乌里玛查888 发表于 2012-3-4 17:34

星夜.路.行人——茂名人物志(原创,修正中)

本帖最后由 乌里玛查888 于 2013-4-12 03:18 编辑

      近两天有网友给我发了短信息,问我除了屎尿屁及吹水矫情外还有没有新意,我想我还是有的,只是真情还很凌乱,需要理顺。我们就像茂名夜空中的星星,那里有明亮的,有暗淡的,甚至有流星。有时我会仰望星空,看看哪一颗才是我自己。
    星夜.路.行人——茂名人物志人物志——做饼的啊茂
      做饼的啊茂,是外地人。他就住在我未搬家前的高州新街。之所以对这个啊茂如此怀念,大概除了是邻居外,更主要的是他曾经和我同一个单位,一个小医院的急诊科医生。我依然很清晰的记得,他经常在卖饼的时候吹嘘自己以前的从医经历,却不自觉隐瞒了为什么出来卖饼的原因。买饼的街坊也仅能品味到他用心做的饼,没有人问过他的从打工者变作小老板的缘由。
      可是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就是我。
      十年前,我和啊茂一起毕业回到了这里,一个穷得当当响的小医院,他被分在了急诊科。那段时间,啊茂这个人我经常接触,很聪明很热心的后生仔,对待病人很热情,更重要的,他医术还真的很高明,并且热爱这个工作,救死扶伤,治愈的病人不少,逐渐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粉丝群。本地很多老街坊也大病小病去找他,人气换来了金钱,他的收入在当时怕是医院普通医生里最高的,我也经常要他请客吃饭,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啊茂有个缺点,就是比较爱贪小便宜,一个聪明、心眼好但是爱贪小便宜的人,在我身边哪里都找得到,我有时想想自己也会,也就不太在意。
      但是这贪小便宜最后改变了他的命运。
      啊茂的女朋友在附近做蛋白粉的生意,有时销量不好,很苦恼。啊茂很想帮朋友一把,却无从下手,最后想到了向病人推销这种两三百元一罐的蛋白粉,自己拿二三十元的提成,当然,还不是夫妻嘛,啊茂还是自己拿去,兜里多几个小钱还是重要的。病人和家属依然络绎不绝的去找他,有些碍于面子买了,有些也是自愿的。很不幸的是后来,有个外地的病人吃了他推销的蛋白粉后半小时就死了,虽然这个病人病情很重,但这种事情嘴上没法说清楚的,你不按规定私自兜售的东西,又没有经过单位的审核,怪谁呢?最后,病人的横幅也拉了,官司也打了,啊茂也被医院通报批评,并且辞退了。当时回到宿舍里,啊茂流下了懊悔的眼泪。
      离开单位,女朋友也因为这件事和他分手了,内里恐怕还有他没有了饭碗的想法也不定。他只能跟着一个远房亲戚学做饼,最后在新街的一角租下了一个商铺,专心卖他的饼。他的饼和他的医术一样,非常好,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他的泪水和悔恨的心血。几年了,价格公道,用料纯正。
      我现在搬家了,离得啊茂很远。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想起他离开单位时哭泣的场景,和几次在街道转角遇见时他说过的话:“如果当初我不去这样做,我应该还是一个好医生”。
      唏嘘的人生,人生的唏嘘,做饼的啊茂,啊茂做的饼。一个人的际遇大抵如此。我想,一个社会,一个单位,甚至一个小小的论坛,应该多学学啊茂做的饼,而不能学做饼的啊茂。


                                                写于2012-2-28未吃午饭的中午



补充内容 (2012-3-4 11:36):
如何用心做好一件事,小至个人,大至社会,都应该思考。往往细节决定成败,贪小便宜是凡人的本性,如何制约自己内心的缺点?我在思考,不知道有无其他人思考。

乌里玛查888 发表于 2012-3-4 17:36

本帖最后由 乌里玛查888 于 2013-4-12 03:20 编辑


人物志——撘客仔德叔
      撘客仔德叔,至今我还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山城的大街小巷经常见到,有时和我相视一笑,有时打个招呼,转眼间就消失在人海之中。
       德叔有个习惯从以前一直保留到现在。晚上不撘客的时候,他总爱坐在高州农校附近路边的一个小士多店门口下棋。我未上大学时就经常在农校一带玩,现在下夜班经过,有时也看看棋,平时客套闲聊,对这个人也有所了解。
       德叔是个怎么的人,难说得清。他下棋比较暴躁,执着,但生活中却又极为随和开朗。
       德叔现在老了。他三十岁的时候在农村出来打工,在我们这里一间比较有名的农机厂做保安兼守门。那时他是个典型的农村后生,头发浓密乌黑,腰板很直,一身腱子肉。在九十年代的下岗大潮中,他也成为了一员。他工作的厂子虽然是国营的,却也倒闭了,转手给了私人贱价拍卖下来,过去那一批老工人基本都遣散。他年轻,但没有什么技能,也就只能扫地出门。那段时间,大街上出现了大量摩的撘客仔,大部分是下岗的职工,还有一些是农村出来的无技能农民。他还有个上学的孩子,老婆又在农村。最后他在农校附近租下一间小房,方便孩子城里读书,自己也干起了摩托车撘客。德叔以前未开过摩托,新手上路的时候出了车祸,脊柱里至今留下了钢钉钢板。
       记得那时摩托车撘客还是很便宜的,一元两元,不过普通人收入也不高,就是这一趟又一趟的一元两元,他把孩子拉扯大,并且足够支付日常生活,竟然还有点小钱余下。他把这小钱寄放在了这里的基金会。他是个开朗的人,别人都爱藏富,他却露富,那时和他下棋的一班人也经常在一起,有时讲起基金会的高息,互相传递信息,觉得他们都很开心。
      过了几年,他的孩子长大了,读上了重点大学,周围的人都说他家山有福,德叔岁月沧桑划过了的黝黑的脸,充满了笑容。
      很快,德叔的笑容没有了。基金会再也没有了高息,并且本钱也拿不回来。城中到处有能耐有关系的人奔走相告,私下把钱拿了出来,剩下的,就是他们这样一班人。孩子要学费,德叔那段时间除了撘客外,更多的时间就是往返于基金会的路途中,犹如一只热锅里的蚂蚁,只是这钱最终也没拿到。那时我见到的德叔,白发在流逝的岁月中竟然不经意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头上长满,他的腰,也弯了下来。
      可是终究他还是挺了下来。
      又过了几年,他的儿子大学毕业,由于读的是中文系,却不是师范,没有关系又回不了机关单位,公务员考试几次都很好,但面试依然过不了,恐怕德叔也没有什么能力走动关系,最后他儿子回到了乡下,搞起了养殖,至于成功不成功没人知道。德叔现在已经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下棋了,有时他晚上没有客,就到这个棋摊,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有时和周围的人包括我搭几句话。他的基金会压住的养老钱还是没有拿出来,他依然还在高州这个不大不小的山城大街小巷里游走着,撘客的一元两元现在变成了五元六元,但德叔生活没有丝毫改变,包括每晚报到的棋摊,还有那租下的房子和价钱坐了飞机的柴米油盐。
      就在前天早上,我还能见到这个五十多岁的德叔开着摩托车搭着一个学生,从路的远处走近,再离开,最后消失在绵绵的春雨中。
      我有点感慨,一个经历了出城打工、下岗、供孩子读双轨制收费的大学、给基金会压着养老钱、孩子找不到工作返乡,最后还要承受现在高昂物价及生活成本的男人,他的脊柱究竟是不是因为曾经受伤打了钢钉钢板而会变得更加坚硬。那天上班偶遇德叔后路过天天经过的鉴江河边,见到里面有很多水葫芦。
      有时生活的意志就好像鉴江河边的水葫芦。浪来了,四散而去;浪过去了,他们又疯狂的生长。只是一直不知道,他们的根,在哪里。
                                                                                             2012-2-29写于睡前




补充内容 (2012-3-4 11:39):
社会底层生存的意志令我敬佩,每个浪打来,都几乎冲垮了这种意志,但往往一浪又一浪的打来,他们仍能疯狂生长。

乌里玛查888 发表于 2012-3-4 17:36

本帖最后由 乌里玛查888 于 2013-4-12 03:22 编辑


人物志——邻家的李小姐
   李小姐姓李,是赵钱孙李的那个李,她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因为从小没有人响亮的提起过,周围人都叫她李妹,我们或者可以叫她李丽, 李美丽, 李丽丽。她三十多岁了,一直和父亲、和丈夫住在一起,住在我住的那个大院里,和我过去的家对着门。      儿时和她一直玩到大,可惜我一直没有能认识她,我搬家后她逐渐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不认识的符号,因为相处了十多年,但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还是没能弄清。
      李小姐小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母亲,只有做点小生意的父亲把她养大。她父亲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爱在新街里面的一处麻将档赌博,李小姐从小就是在我们这个院子里跟着一班小屁孩一起疯大的,由于她比较年长,成了我们的姐。记得她十岁的时候,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把她的老师给打了。老师过来家访,她父亲满院子追着她打,口中念念有词,大概就是和她死去的妈妈再续尘缘诸如此类的言语,最后她离家出走了。这件事在我们这班小孩眼中比玻璃球、公仔纸要重要得多,激起了一群流浪的心,但是这种脑残的兴奋很快就被我们的父母压制住了,在父母的家庭教育中,她成了一个反面典型。当然,离家出走的她还是回来了,年纪太小,没办法的事。就这么和父亲将就的处了几年,十六岁她就辍了学,跟着我们这里很有名气的拖鞋帮某个小头目混,最后彻底的离开了她的家。我在上学读书最忙的时候,经常见到她和一群比她大的混混就这么在这个不大的山城里游荡,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二十岁的时候,这个帮派的小头目给抓了去,她的父亲也年纪轻轻的得了脑中风,生活不能自理,我们的李小姐竟然回到大院里,住了下来。
      李小姐有一点我很佩服,就是敢作敢为。这个平凡的女人有着一种自信平凡的韧性,其实我很欣赏这样的自信。周围很多女孩子不那么认为,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平凡的,她们在意别人的赞美,她们的美丽和身材,在意她们够不够女人的脾气,常常幻想她们的未来应该有浪漫和诗意,是否会有男人会暗恋着自己。李小姐没有这样,尽管她很美丽,身材很好,脾气不好却有很多知道她底细的男人总爱言语挑逗她,她往往几句极度肮脏的脏话就把这些人打发了,其实她也知道,这些男人大多都是已婚的,看着她等于看着市场里挂着的猪肉。
      李小姐和父亲住在一起,在这里她成了父亲的妈妈,生活上照料得无微不至。但是,没有经济来源终究是撑不起家,她嫁给了附近一个做烧烤流动摊档的小贩,每天就站在路尘滚滚的路边,大声招呼着过客,一晃就是几年,烧烤档的烟,熏黑了她的脸,也污浊了她曾经明亮而迷死男人的眼睛,污浊了她曾经油亮而又柔软的头发。烧烤档就在路边的花圃边上,污油黑烟笼罩着种在那里高高的仙人掌,有时我也帮趁她。那时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有时蹲在路边吃着烧烤的鸡翼,望着眼前边上晃来晃去的李小姐,再看看这簇浓烟笼罩却对着路人愤怒生长的仙人掌,眼睛有点模糊不清。我们平凡人的生活是否也像这里的仙人掌?
      茂名这个弹丸之地,是否有许多类似李小姐一样的女人?还是有许多类似李小姐一样的男人?我坐在舒适的家中,喝着茶,对着电脑,打下了这段感想。


                                                   2011-3-3星期六下午




补充内容 (2012-3-4 11:42):
李小姐,一个连正规教育都没有却乐于平凡的普通人,生活的轨迹并不就像我们标签化。

乌里玛查888 发表于 2012-3-4 17:37

本帖最后由 乌里玛查888 于 2013-4-12 03:23 编辑



人物志——孤寒刁佬东
      孤寒刁佬东,我最熟悉的一个人,因为他是我从小学到中学一直的同学,现在也经常联系,现在是个调回城的教师,以前他在乡镇呆着。他身上一直有个周围认识的人给予的醒目的标签,那就是孤寒。

      刁佬东的真名我就不说了,大家可以把他的外号叫的很响,他根本不和你计较,他计较的,是那些钱。

      刁佬东是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记得以前可是很英俊的,高鼻梁架着眼睛,衣着随便但干净利落,连那岔开的一点头发,也要整理得有条不紊。大专毕业后就一直在乡镇做教师,每月领着那几百块的薪水。

      他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他的衣服,是路边地摊上的十几元的大路货,甚至有一件二手的夹克,那是他在另一个朋友处花了十元买了过来的。他平时就呆在乡镇教他的书,在学校饭堂吃一两元的饭,星期六日有时跑回城中父母的家中,经常到市场看看有无处理的烂市货,甚至有人见到他把菜贩扔了的菜梗捡起,选一些还可以的。和朋友在一起,他每每十分客气,一切都跃跃欲试的买单,可是走到结算台前,往往最后是他,手里拿着瘪瘪的钱包,口中不自然的说:唉,又要你破费了。当我和我其他朋友晚晚灯红酒绿,唱歌跳舞喝酒打牌的时候,他偶尔也来参加,但一般只是看看。至于我们那时花费太大,穷得叮当响还要打二十四十元的麻将的时候,刁佬东就连见面的勇气也没有了。我想,这个朋友是不是值得深交,一个把钱看得这么重的人,虽然本身收入不是很好,但毕竟衣食无忧,这种孤寒在一班年轻朋友的当中,是没有市场的。

      他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他谈了我们朋友当中最多的恋爱,当我们一个个成家立室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孤军奋战。好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但他次次都选择去徐其修凉茶铺谈女朋友,喝着一元一杯的凉茶,体贴女方的时候有时会帮她叫叫龟苓膏。时间一长,基本他身边的女孩子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英俊小生,却孤寒无比,名声在外后再也没有女孩子接近了,但他还是这么一副做派,我们有时在旁边好心提点他,你不至于穷到一餐饭也请不起吧?他往往自嘲笑着回应:我太孤寒了。

      一个人能够勇敢的说自己孤寒,我们都想,这个人真的是孤刁寒得紧要。

      刁佬东身上孤寒的标签一直深深的烙着,一直揭不开,但有一次,起码在我心中为他揭开了。

      前两年,他学校有个学生在我们医院住院。那个学生父母在出外打工的城市车祸双双离去了,一个只有爷爷奶奶照看的留守儿童,家里穷得怕只有头顶上的瓦。拖着一大笔医药费。这在我们这个穷困的山城,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学校学生都比较穷,学校也穷,老师也穷,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能都穷得近乎麻木吧,医疗费就一直拖着,医院还是尽量减免了,可是毕竟不是善堂,周围都是穷人的医院不收这个钱,医院可能也要萎缩。爷爷奶奶找到了乡镇的领导,让他们想想法子,可是乡镇就一直拖着,可能他们手头上也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吧。这个孤寒的刁佬东,不是班主任,不是校长,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镇教师,竟然拿着两千元来到医院帮忙垫付。当然,他和爷爷奶奶签了借钱的字据,但没有写归还的日期,还对爷爷奶奶说:“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个闲钱再想办法还给我吧”,并且另外给了这个学生三百元的营养费。

      当时我就在身边,看着这个和我同龄的年轻人,我想,这个人不仅仅只有一个孤寒的标签,他还有另外一个标签,就是——善良。

      刁佬东已经花了一两万块钱,通过很多纠缠不清的关系调回到了城,和我身边很多乡镇老师一样,还是不愿意在穷困的乡镇一生呆着。有时候我们眼中既尊重又看不起的老师就是这样复杂的。孤寒却慷慨,乐于扎根穷困乡镇却又有着对城中更好生活的向往。这不仅仅是老师这个职业,茂名的星空下,我想,也有很多这样的人。




                                                      2012-3-4星期天


中国制造 发表于 2012-3-4 18:23

市井人物刻画得如此深刻,普通生活流水叙述着生活道理。很草根,很有味道~!

三少爷 发表于 2012-3-4 18:54

是老乌本人吗?好像在这边好久不见了。

中国制造 发表于 2012-3-4 19:30

三少爷 发表于 2012-3-4 18:5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是老乌本人吗?好像在这边好久不见了。

应该是上次大茂名被乌了,然后他也乌了。。。

中国制造 发表于 2012-3-4 19:39

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2012年10月24日,第二天大茂名就被乌了{:soso_e120:},结果他也乌了。。。{:soso_e113:}
http://www.mdmmm.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7011&page=11#pid111103

三少爷 发表于 2012-3-4 19:40

中国制造 发表于 2012-3-4 19:30
应该是上次大茂名被乌了,然后他也乌了。。。

老乌重归大茂名,增色不少!

蓝宝宝 发表于 2012-3-4 20:20

确是原创的人物志,不错。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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