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爱说抱歉

圆舞

1
　　又到一年一聚的同学会，今个是第三年了，年年都会有人如期出席，也会有人年年缺席。每次，我总会伤感地想，不知有谁能在每年的这天陪我走到最后。
　　早在10个月前，就有人这样对我说，今年我一定要见见老同学们了，那么多年不见，也不知还能认出几个来。记得那时我还笑着回，是呀，也许你认不出我，我也认不出你来了。那时，阳光灿烂。
　　可是，今晚，依然不见说这话的人出现。他依然缺席，年年如此。
　　我不问，装作忘了听过这样一句话。要来的，总会来，不肯来的，求也求不来。是他让我懂得，如果你想要一样东西或一个人，那么，你一定要离得远远的，让他去拼命地追你，这样，他才会珍惜。
　　那晚，如例排，先是班长讲话，然后，大家坐一起互叙家常，说说近况，有人升官了，有人发达了，有人还在守着那个家，有人在等着新的感情到来……我静静地在一旁听，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最后，我点唱了一首陈瑞的歌——不要对爱说抱歉。“你的转身离去，到底是为了谁？折断我心中为你怒放的玫瑰……”我在唱给某人听，虽然他听不到，但我想听他说对我说一句抱歉。
　　有些人，是等不到他对你说一句“我爱你”，注定他只能对你说一句“对不起”。他知道你不爱听，但他只能对你说这句。
　　2
　　7个月前，他突然不再给我电话，不再上Q，不再进我的空间，不再在他的空间写日记，变化那么那么大，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即使我好想给他找个理由——工作实在是太忙，所以才一下子冷落了我。可依然骗不过自己——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等待他的女人说忙，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不再想搭理这女人，在用一种婉转地方式告知这女人，一切到此为止，各自珍重。
　　我想，我懂这样的一种方式，于是，我沉默再沉默。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12个小时前，他的电话还会频繁地打进来，向我汇报他的情况，关心地问我到家了没有，问我累不累。那时我正在一小店逛着，看中了一瓶洗发水，因为他的电话，也就懒得问个价钱，东西也不买了，边走边和他打电话。
　　14个小时前，他离开房间，赶着在5点前回到单位。临走时，他是想吻我一下，想来不大好意思，还是笑笑以作告别。我依然留在房间，很困很累，觉得需要休息。
　　16个小时前，他牵着我的手，走在大街上，问我，你想去哪？我笑，随便你。然后，我们走进了香格里拉酒店。他去开房，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团乱。
　　18个小时前，我下了车，打电话给他，你在哪呢？我下车了。他说，我也到了……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男人向我走过来，他哈哈大笑，喊我，林冰同学。这个男人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机恤，剪着平寸头，下巴还长出了几根胡子来。可是，他的笑容那么的熟悉，和十几年前一样的爽朗。
　　我也乐了，陈标同学，实在太巧了。
　　21个小时前，我还没从清晨里醒来，就接到他的电话，你来不来？要不你来榕城吧，我也过榕城，我们在一个中间地带，不属于我们的城市见面。我的思想还没清醒过来，可是，我说，好，一会我就坐车去。
　　这都是7个月前某天发生过的事，用20年的岁月换回4个小时的相处。
　　让我们再回到12个月前。
　　正是春节时，听说现在的人发信息都用群发，于是乎，我收到了他的群发信息。那天，我正独自坐车，无聊着，于是乎，回复了他。于是乎，我终于得以了解他这些年的情况——他已经升职为大副，目前现在出海中。
　　一开始，他本是无心，我亦是无意，所以，谁又相信了谁的认真。
　　春节过后，我和他的信息可说是挤爆了信箱，这不是用条数来体现，只能说，只要他一有空，信息就会发来。有时候，我在忙，可他的信息我不忍不回，他的信息总让我的脑海里出现一片深蓝色的大海，那么的空旷，那么的辽远，还那么的寂寞。到后来，他干脆给我打电话，说说他那边的天气，说说我这边的同学消息，但更多的，是一堆废话，可就是不愿意挂。有时候，说到手机没电，说到欠费提示。
　　我曾笑言，再这样说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我们无话可说了？他说，不会的。
　　谁又会想到，到最后，我们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纵有千言万语，已经不知从何说起。
　　3
　　“不要对爱说抱歉，你已不是我的缘，就让我对爱说再见，散了就散，还有什么可留恋，风雨过后依然霞满天……”歌终于唱到了尾声，爱的旅程不过是一首情歌的时间。当我从自我营造的氛围里醒过来时，不经意地听到彭莹同学在问，“陈标怎么没来呀？他现在应该在家休假，而不是出海了呀，不会又是被老婆管着不给出门了吧。这个家伙，一年也没参加过同学聚会……”我拉长了耳朵去听，听到龙小泉同学在答，“……”，我很诧异我的听力怎么忽然一下子没了，我居然听不到龙小泉同学在说什么，我什么也听不到。
　　20年前，陈标同学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成绩良好，情绪稳定。而我是则让老师有点头痛的学生，非常情绪化的一个孩子，喜欢语文，所以，学得好，不喜欢数学，就学得一踏糊涂，情绪上来的时候，还会和老师对着干。可能，人总是向往本身所欠缺的东西，这是天性，所以，那年的我，无论表现得如何反叛，内心里还是向往可以像陈标同学一样，成为老师的好学生。
　　还记得那时年月，学校禁止早恋，男女同学之间即使有交往，也是暗地里的。那时，班里有两个公开的秘密，一个是班长和体育委员恋爱了，二是陈标同学喜欢班花。而在我的心上，也有一个不能言的小秘密——我喜欢陈标同学。我这个调皮的学生在好学的陈标同学以及美丽的班花面前就如一株小草无法在鲜花面前盛颜，我很自卑，自卑得不敢去正视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好用其他的方式去靠近陈标同学那张笑起来犹如邻家大哥哥般亲切的笑脸。
　　还记得陈标同学的家就在二楼，在屋子的旁边，是一棵好大好大的树，根深蒂固地守着这一幢旧楼房。楼下是一个木加工厂，木条子堆得像一座座小山似的。我的到来把他吓了一跳，林冰同学，你怎么来了？
　　我把嘴角往右边一扬，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他不好意思起来了，解释说，我是说你厉害嘛，居然能找到我家。
　　他不知道，那年月的我，有多任性，有多疯狂，只要我想要的，都要去争取一番，即使结局并不是我想要的。
　　可这一幕，在20年后的陈标同学的心底，已经找不到痕迹，他不记得有那么一天，不记得那一天疯狂而又任性的我出现在他家门口，只为了想见他一面，只为了想了解他更多。毕业后，他犹如一艘沉没的船，从我的生活表面消失，沉入了心底，可是，他又每时每刻不在影响着我对男子的欣赏观与价值观。
　　当然，他也有他的记忆，他说，我也一直记得你这个老同学，只不过，是另一个版本。我一再好奇地追问下去，他才肯说，那时，你不是托了某个同学来和我说，要认我做大哥吗？
　　哦，MYGAD，我有做过么幼稚可笑的事情吗？我怎么居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看，我们的回忆多搞笑，他记得的，我根本没印象，而我记得的，他也想不起来。可这并不防碍我们如秋后的枯草般，一点即着劈劈啪啪地燃烧起来，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我疯了！我想。
　　这太美好了，美好得不像是真实的。陈标同学如是说。
　　不，这就是真实的，是很美好的真实。我肯定地说。
　　可我错了，这分开的20年岁月，拉长了我们的距离，完美着我们的想像，美好的想像根本见不得现实的光。
　　只用一天里的4个小时，就颠覆了一切。
　　4
　　从7个月前起，我在迷津雾渡中等，等他开口对我的爱说一句抱歉，而不是一言不发地在我的世界消声匿迹。我以为，万事有过程有交待，不是说变就彻底地变得面目全非的。一直到去年的10月，我用了整整一个10月去遗忘他曾经许的一个诺言——一起去云南，我们在那相爱，即使只得数天，也会是此生最美回忆。
　　不能实现的诺言都是谎言。他就这样地成为了我生命里某一个说谎的过客。
　　我以为，我们还会再相见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会装作我们不过是20多年不见的老同学，除了名字是熟悉的，其他的都是未知，谁也不欠谁。我不再是青葱岁月里喜欢过他的小草，也不是那只愿意为爱去扑身的飞蛾，我们因为熟悉过，亲密过，到最后，我们只能是熟悉的陌生人，偶尔见面，点下头而已。
　　我以为，这会是我们的结局，从没想过，命运一个眨眼，就把结局改变了。那晚，我追着龙小泉同学问，“你说陈标他怎么了？他怎么了？”龙小泉同学很惊诧地看着我，然后慢慢地说，“他已经不在了。有一次和同事休假去游水，谁想他竟再也起不来了。”
　　不，这怎么可能？他常年出海，怎么可能不懂水性？我不相信。
　　龙小泉同学算是明白了我和陈标之间的事，他的眼神里全是怜悯，“我们也不信，但这是事实，你接受现实吧。”
　　现实是一个多么无情的榔锤，把人敲得生疼，却半点也不肯怜惜。对我如此，对陈标同学也如此。
　　我重新登录了他的空间，即使是数月不曾使用，可没忘密码——20120012。他说，这是我们开始的那天。是的，那天是我回复他信息的那天。
　　我们曾经在这里种植过爱的树苗，只是，后来，我不再去浇水了，所以，才错过了那么多。
　　他不是不写日记，他只是把后来写的日记全隐藏了——
　　3月25日
　　终于抱了她，可我不知哪出了问题，感觉不是我想要的感觉。我真该死。到底是我让她失望了或是她让我自卑了，她那么的温柔，我如何配得上？
　　4月2日
　　这几天，船上的一个设备坏了，总公司不肯换，硬是要我们修好它，可真把我忙呛也累个呛，今晚总算可睡个安稳觉了。突然想起她来，不知她近来过得怎样。
　　4月3日
　　我早知道她是一个敏感的人儿，可没想到自己竟伤害她那么深，深到她不愿意对我说起她有多痛。她以为我得到她的身体，就不要她了。她以为我只是为了要她的身体。我想要的，是她的心，还有她的一生。
　　4月12日
　　这个空间，她不再来了，再也没有她的脚印。这里，曾是我和她的一个“家”，她每天都会来。如今，她看不到这些日记。她不知道，我越是意识到伤害了她，越是不敢面对她，越是无法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4月17日
　　家里的又来电话了，不知她怎么知道了她，又去电信局查我的信息了吧。这女人，我算是怕了，以前总冤枉我有别的女人，对我也举刀相向。这次她没有冤枉我，所以我害怕她会伤害了她。她在电话里恐吓我说，林冰是最大嫌疑，我知道她离了婚，但我还知道她的单位。你叫她给我小心点。我怕……如果她敢，我决不饶她。
　　4月28日
　　这段时间很平静，就如这无边的大海一样。
　　5月19日
　　明天是5月20日，刚才无意间听到同事说，520，示爱日，表示我爱你。我很想也对她说，520，林冰。
　　5月20日
　　我以为我还有勇气向她说出一句“520”，可是，我按到第11个数学键时，还是把手机关了。一想到自己伤害她那么深，我怕了，我怕我这个不懂爱的男人，会伤害她更深。
　　让我在这里说，对自己说，520，林冰。
　　等我，10月我们再相见。
　　5月21日
　　明天休假，可是，我宁愿忙碌，不能让时间空下来，那样会想很多很多事情，会疯了的。同事说准备去游泳，我说好呀。这样谁也看不见我的泪水了。

圆舞

昨天，安哥问我，近期没有新作吗？好久不见圆舞的作品了。
不是不写，只是希望更多看的人是针对故事的构思和意境，而非故事本身。这是小说，是取材于生活也高于生活的虚构题材，不是什么教育课题，所以，没有什么对和错之论。
我只是讲了一个故事，就看这讲故事的水平能不能打动了你的心而已。

落叶的春天

又见圆舞姐姐大作了

真的很久很久没看了

阿傻

还是没有精读你此文哦。粗略地看了下，发现你此倒叙的写法很新颖，有特色，也让故事变得很有趣，和你以往的作品结构上完全不同了。你这倒叙写法，让我想起一首诗歌，也是用你这样的方法写一个人的一生，诗歌题目和作者忘记了，不然找出来你看看！

有时间，再认真地精读，再认真评评！

圆舞

阿傻 发表于 2012-5-22 16:25
还是没有精读你此文哦。粗略地看了下，发现你此倒叙的写法很新颖，有特色，也让故事变得很有趣，和你以往的 ...

期待中。
此文让我最关注的也是它的写法，一直希望听到更多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