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家的猫、狗 文\云平（原创）

乐韵琴歌

      在我们这里如果要形容两个人关系不好，水火不相容，见面就掐的话，就说他们两个是狗见猫。在现实生活中，但凡有猫狗相遇的场面也好像都不大和谐，两个家伙只要相逢，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是猫对狗怒目而视，就是狗对猫龇牙狂吠。据说猫和狗是冤家，一个是奸臣，一个是忠臣，遇到一起就掐。都这么说，其实也不尽然。

      我们学院的秦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老伴儿谢教授两年前下世了，老太太现在跟女儿住，女儿叫谢颖，也在理工大杏坛设教，是中文系的副教授。秦老太太有个可爱的外孙女儿，叫琪琪，小丫头今年四岁了，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秦老太太爱如珍宝，在她看来，她这外孙女儿就是她的解语花，就是她的忘忧草。那天，秦老太太带着她的外孙女儿去看她的老同学，是她大学时的同学。她那同学家里养的狗生了小狗，送给她一只，她是带着她的外孙女儿去抱狗的。

      前两天有人刚送了秦老太太一只刚满月的小猫，是一只白猫，白哇是全身都白，从鼻头开始，再由下颏漫向肚子，及至四只腿爪，都是纯净的洁白，自然舒展的眉毛和胡须，也都是雪白的。最有趣的是那根摇来晃去的尾巴，却是黑油油的一根，但是到了尾巴尖儿却又成了一小撮白毛，就像拖着一杆长枪，威风十足的摇来摆去。琪琪的妈妈，她的女儿谢颖说她在网上百度了，这只猫是有名字的，叫“雪里拖枪”，还说是上了猫谱的。琪琪很喜欢“雪里拖枪”，给它起了个名儿叫小白，每天从幼儿园回来就跟它追逐着玩儿。

      她那老同学开始跟她说要送她一只小狗的时候，秦老太太就想起猫狗不相容，想着要是抱回来两个家伙成天打架，那不弄得家宅不宁了吗。所以她的老同学刚跟她说的时候，她是想推辞不要的，但是她和老同学通电话的时候被琪琪听见了，琪琪小耳朵挺尖，听说有只小狗，高兴坏了，跳着嚷着，又撒娇又耍赖，极力怂恿姥姥把小狗要回来，琪琪跟姥姥说她一上幼儿园小猫就没人玩儿了，它太孤单了，要是有只小狗陪它玩儿就好了。秦老太太对她的小外孙女儿是百依百顺，既然琪琪喜欢，那就抱回来呗。

      抱回来的狗是条黑色的小狗，一身的黑毛，乌黑发亮，摸上去软绵绵的，小脑袋上三角形的耳朵耷拉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的，炯炯有神，骨碌碌地上下转动着。乌黑的小鼻子总是湿润润的，身后的小尾巴毛茸茸的，扫在人手上可舒服了。琪琪给小狗起了个名字叫小黑。小猫叫小白，小狗叫小黑，倒也相配。可是没叫了几天，家里人就觉得还是叫它们小猫小狗来得纯朴自然，也响亮。于是它们“小白”“小黑”的名字就束之高阁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们怕小狗欺负小猫，分开来养，谁知，瞅人眼不见的功夫，那个小狗，居然用嘴叼着小猫的后脖子甩来甩去的玩儿，可是那只小猫也不反抗，反而还像在秋千架上很享受的样子，小狗叼了一会就放下了，还用舌头亲切的添小猫的脸。她们本来还想着狗见猫，必定会大打出手呢，这一看，嗨，这两个小家伙亲密无间。猫和狗居然还能和平共处，也就放心了。

       两个月后，小狗和小猫都长大了，小猫毛色光亮，体态俊秀、活泼可爱。整天的玩纸团和毛线团，对着小树抓啊抓的，还绕着树窜上窜下的，小狗也跟着学，可它就是窜不上去，气得它对着小猫直哼哼。晚上给它们喂食的时候，小猫总是第个一抢上去，霸着饭盆不让小狗吃，小狗一上来，小猫就用爪子挠它，挠得小狗在后面汪汪汪的叫，小猫的爪子利如钢钩，那是小猫的防身利器，要是用来抓老鼠，一爪子就得让老鼠开膛破肚。现在两个人是戏耍，小猫没下死手，却也疼得小狗汪汪大叫。小狗急了，一个饿虎擒羊，向前一扑，就把小猫扑倒了，小猫打一个滚，爬起来就是一爪子挠了过去，疼得小狗又是一阵汪汪大叫，恨歹歹的又扑了过来，小猫身材灵巧，一个灵猫上树，纵身一跃，就跳到了椅子上，小狗不知道，还围着椅子转着圈的找。小猫在上面看准了，瞅小狗不注意的时候，一个夜叉探海，向下又是一爪，正抓在小狗头皮上，痛得小狗向上汪汪的大叫，小猫在上面洋洋得意的理也不理。小狗上不去，在下面耐不住，就不理小猫，去吃食了。小猫见小狗去吃食了，它肚子也饿了，在上面待不住了，纵身就跳了下来，谁知刚下来，就被小狗抓了个正着，一口咬住了它的后脖子，叼了半天不松口，小猫这才老实了。两个人就成了梁山上的好汉，不打不成交，经这一战，俩人就和好了，成了好朋友，再吃食时共用一个吃食盆儿，也都不抢食了。

      琪琪大概天生就喜欢撩猫斗狗，自打有了这两个家伙，她可算是有玩的伴儿了，每天一从幼儿园回来，就和这两家伙疯，玩得兴高采烈乐不可支。这两个家伙也喜欢琪琪，只要琪琪在家，它们就寸步不离一前一后地围着她转，不是摇尾乞怜就是绕世界撒欢。琪琪最喜欢喂小狗吃食。琪琪拿一片香肠。小狗看见了，就围着琪琪直打转。琪琪把肉向上一抛，小狗纵身一跃，张开嘴巴一下就咬住了，然后它用前脚把肉按住，用牙一点一点地撕，吃得真是津津有味，一会儿就下了肚。吃完后，它还用舌头舔舔嘴巴，仿佛在回味刚才的美餐 。秦老太太的女儿谢颖是中文系的副教授，咏絮之才，诗词歌赋样样来得，为小狗作赋曰：骨相多奇，仪表可嘉，足悬钩爪，口含素牙，首类骧螭，尾如腾蛇，舒节急筋，豹耳龙形，势若凌青云，目若泉中星，既连捷无前，又闲暇有度。

      一天秦老太太买了二斤肉放在厨房的案板上，因为有事要出去，就带上厨房门走了。门虽然是关上了，可是小猫鼻子灵啊，它就嗅到了，用爪子挠呀挠的，就把厨房的门给挠开了，小猫领着小狗就进了厨房。小猫跳到案板上，用爪子把肉一点一点拽了下来，和小狗一起享用。两个人狼狈为奸，正在大饱口福的时候，秦老太太回来发现了。秦老太太一看两个家伙居然把两斤肉吃了个一干儿净。雷霆震怒，一怒之下，就把这两个家伙关了禁闭。琪琪从幼儿园回来，见小猫和小狗被关在阳台上，就问姥姥为什么把她的小伙伴关在阳台上。姥姥就把两个人犯的错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琪琪。琪琪听了气得脸都白了，翻出她的动漫书《猫和老鼠》，那里面有主人因为狗猫懒馋而把它们赶走的图画，画面上一猫一狗挑着行李卷，垂头丧气地被撵出家门。小琪琪翻出那一页，手指头戳打着图画书，朝它们喊道：“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你们！为什么要偷吃啊，你饿了告诉我呀！这下好了吧。真丢人，哼！我再也不喜欢你们了。”你还别说，自打琪琪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了一顿以后，这两人再也不敢偷嘴吃了。

      秋天到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秦老太太老家来人了，给她们送来了新打下的小米、玉米、小豆、红薯、花生。秦老太太就摊到阳台上晒，她家的阳台小，摊不完，多余的粮食就摊到楼顶上去晒，中午的时候，秦老太太到屋顶上翻晒，发现有二只贼胆包天的小老鼠在偷吃，秦老太太就叫琪琪把小猫抱上来抓老鼠。琪琪刚把小猫抱上楼顶，那猫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那两只小老鼠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骨软筋麻了，傻呆呆的动也不敢动，小猫一个饿虎擒羊，只一合就掀翻了一只，小猫一脚把它踩了个半死，掉转头又去扑另一只老鼠，那一只小老鼠已经醒过神来了，翻身就逃，小猫一个灵猫逮鼠，把两只爪子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就扑了过去，却是用力过猛，在老鼠顶上飞身而过，小猫扑了个空。只见它把前爪搭在地上，把腰胯一掀，翻将回来，一招犀牛望月，又扑了过去，小老鼠这次学乖了，不敢跑直线了，绕圈子的跑，小猫紧追不舍，追得小老鼠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昏头昏脑的一下子就从楼顶上栽了下去，小猫这时已经快追到楼顶的边沿上了，眼看也要掉下去了，急得琪琪大喊：小猫回来！可是小猫跑得太快了，一下子刹不住，流星堕地，看着就从十来米高的楼顶飞了下去，琪琪吓的哇的一声就哭了。

      等秦老太太和琪琪从楼顶上追到楼下时，先着地的小老鼠已经奄奄一息了，见小猫也掉了下来，吓得还挣扎着要跑，摔到下楼的小猫浑身疼痛，这时见小老鼠要逃，咬着牙，忍着痛，抬起身来，恶恨恨的就是一爪，一下就把小老鼠挠死了。

      小猫受伤了，琪琪心疼得直掉眼泪，姥姥安慰她说说猫有九条命，不会有事的，过两天就好了。琪琪就每天给它喂牛奶。小狗也守在小猫身边，还用舌头添小猫的脸，就像在安慰它似的。过了几天，小猫就康复了。谢颖作赋曰：其为猫也，状如虎而不威，态多媚而体小。毛似锦缎，目如宝石。其行悄悄，其声喵喵。腾挪跳跃，身手高超。一旦遇鼠，迅速出击。穷追猛打，死而后已。

      粮食晾晒好了，姥姥把晒好的粮食装进口袋，放进储藏室的柜子里藏好，细水长流的慢慢吃。那天秦老太太要熬粥，开柜子去拿小米，一开柜门，“呼”的一声，蹿出一只一尺来长的大老鼠，把老太太吓了一大跳。家里养着有猫，倒也不怕，赶紧抱来小猫，要它去抓老鼠，小狗也连蹦带跳的跟着来了。谁知那只大老鼠见了小猫，公然不惧，反而把黑豆眼瞪圆了，小胡子支楞着，四只爪子撑着，全身前倾，尾巴摆着，尖嘴张着，鼠牙龇着，气势汹汹的倒好像要扑过来似的。这只大老鼠身高马大，头至尾有一尺多长，气势汹汹的，大概是老鼠成精，见猫不逃，还敢拒捕。小猫见那只大老鼠比自己还高还大，心惊胆战，不但不敢上前，反而被它吓得把腰都弓了起来，浑身的白毛也都簌起来了，不敢交战，喵呜一声，掉转头夹着尾巴就逃，一溜烟似的不见了踪影。一旁的小狗见小猫被它吓跑了，气往上冲，也不顾狗咬耗子是不是多管闲事了。汪的一声就冲了上去，大老鼠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吓吓小猫还可以，一见小狗上来，哪儿还敢恋战，掉头就跑，可是小狗就守在门口，大老鼠逃不出去，小狗恨得尾巴都竖了起来，双眼圆瞪，恶狠狠怒冲冲地瞪着那只大老鼠，半张着的嘴耷拉出粉红色的舌头，呼呼地颤动着。不吼不叫，威风凛凛虎视眈眈的站在那里。忽然，小狗汪的一声，闪电一般的冲了上去，那大老鼠成了精的，多少也有那么两下子，不敢硬架，一个移形换位，勉勉强强地闪了开去，只是闪得不干净，屁股上挨了小狗一爪，挠得它血肉模糊。小狗见它闪开了，回身又是一扑，那大老鼠翻身就逃，小狗紧追不舍，那大老鼠久经沙场的，诡计多端，它不跑直线，跑的跑的突然就拐弯了，好几次小狗都快追到它了，都被它用这招闪开了。但是小狗大概是猎狗的后代，家传的武功，能在全速追逐的过程中突然掉转方向，变追逐为拦截。这时见大老鼠闪开了它的一扑，身子还没落地的刹那间，就变直扑为横撞，说是迟，那是快，小狗一个横空扑月，直接就把大老鼠撞了个四脚朝天。大老鼠翻过身来，转身欲逃，小狗一下子扑了过去，一口叼住它的后脖子，使劲往下一摔，那老鼠当下就被它摔得七荤八素了。小狗等它挣扎着起来再想逃时，又一下子扑过去叼住了它的后脖子，再使劲往下一摔，大老鼠被小狗这样如此这般地摔了几次以后，就再也没劲儿了，一堆烂泥似的瘫在那儿，四条腿直抽抽，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见得是不活了。

     小狗生擒了大老鼠。大家都夸小狗这闲事管得好，管得妙。琪琪高兴地问姥姥要了两根火腿肠奖励它，喜得小狗汪汪直叫。

     猫狗联手为秦老太太除掉了鼠害，还打破了猫狗不和的旧说法。小区里的人们都说秦老太太这两只猫狗养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