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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
文、曾楚桥
这事儿怎么说呢?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我还真有点儿难以启齿。都说家丑不外扬,可是这事儿整个透着古怪,让我琢磨不着边儿,我今天把这蒌子捅出来,让大家给我参详参详。好吧,还是让我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说一说吧。
去年春三月间,好友余式君从国外回来,邀我到边远的山区参观野蛮部落的性事表演。余式把这次参观定义为国际性的学术交流,认为对我公司目前的研发有帮助。在此之前,我曾听说过乡间性事表演这事儿,颇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坊间为了吸引公众眼球而弄出来的噱头。我没想到还真的有性事表演这种事。我妻子胡木兰开始不同意我和余式前往山区,她避开余式,颇为紧张地把我拉到房里,郑重其事地问我:
“你真的了解余式吗?”
我没想到妻子会这样问。我当然了解余式。我们是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发小,他身上有几根汗毛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妻子是余式的大学同学,但据我所知,余式在大学期间为了出国留学,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余式怎么了?”我望着妻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妻子有点儿小题大作了。
“也没什么,不过这次你一定要把我带上。”
看样子,她是怕余式把我带坏了。女人终究是女人。有些事,她们是不按常理出牌而是凭直觉去办的。不过妻子的要求也不算过份,我估计她在家里也闷够了。自从她嫁给我,我就没有让她上过一天的班,我希望做一个合格的丈夫,我赚的钱如果按照目前这样生活,她一辈子也花不完。我们结婚三年,唯一的遗憾便是妻子至今还没能怀上。不过这种事,也急不来,总有一天能怀上的。余式私底下并不赞同我带上妻子。他振振有词地警告我说:“这种带有研究性质的参观,最好别带上老婆,否则一准坏事。”我一笑置之,觉得他也过于认真了。什么国际性学术参观,纯属是找个由头去寻个乐子或者外出散散心罢了。
在前往野蛮部落的路上乏善可陈,唯一值得一说的便是余式,他在半途上,居然找到了一个农村的漂亮女孩做他的摄影模特。女孩叫小娟,虽然衣着朴素,但身材一流,更命的是还长着一双花旦一样勾人的眼睛。看得出余式对这双眼睛颇为入迷,拿着他的单反机前前后后不停地拍特写。这家伙对女人还真有一手,我们还在路上,余式三哄两哄的就把那女孩给睡了,这种举重若轻的本事,令我刮目相看。当然这种事余式也是瞒着木兰。我一开始就警告他,不能在木兰面前过于放肆,以免她有物以类聚之感,这样我就麻烦了,当然也不利于我们的交往了。余式也挺合作,我们在一起时,他们的表演恰到好处,火候刚刚好,既不过分,也不生硬,让人觉得他们的关系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有时连我也难免作小人之想,觉得余式这小子真能装,他要是进军娱乐圈,说不定能拿个什么奥斯卡大奖。
我们到达野蛮部落时,正遇上性事表演的高峰期,几百人的队伍从寨子里一直排到马路边。正是春寒料峭,山里其实比城里更冷一些。但人们热情高涨,每个人脸上充满着渴望的表情,个别拿不到号的人在队伍中窜来窜去,急得像一头被惹火了的公牛,见人就发脾气。拿到号的人像看猴戏一样看他们上窜下跳,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打着国际性学术参观的幌子,居然在部落里一路开绿灯,让我们既及时又能全套地看完整个性事表演。在参观的过程中,有一件事我颇为不解,既然是表演性质的,为何不正儿八经地让我近距离观看?而是仅仅在房外搞两个小洞,让我们在房子外面偷窥呢?负责此事的经理面对我们的质疑,神色诡异地说:“你觉得整个性事是在表演吗?我老实告诉你们,这些土著现在做的就是他们传宗接代的事情!你看仔细了,这些土著们的体位跟你们有何不同?对了,刚才这招叫天外飞仙,你们有把握做得到这个动作吗?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注意到整个性事的时间?哈哈,你们现在是不是有点儿自惭形秽了?不过你们也不用过于自卑,来这里参观的城里人,没有一个人不自愧不如的。不过你们也不虚此行,根据我们的调查,来这里参观过的人,绝大部分回去后,从此就过上性福的生活。我可以肯定,你们花上这点小钱毫无疑问是超值的!”
是否超值,姑且不论。直接的影响却是立竿见影。我发现,自从经理这么一解释,木兰和余式就一直猫着腰,眼睛凑在那小洞前一刻也不肯移开了。我看那农村小姑娘站在一旁干着急,只好提醒木兰说:“木兰,休息一会吧。”她头也不抬地说:“我不累。”老实说,我还真的不觉得有多好看,无非就是他们的体位有些难度加上这些土著们性事的时间有点超长罢了,这和那些A片相比,是有点异曲同工之处,但谈不上有多出奇制胜。奇怪的是,木兰一直以来都很反感A片,她说,一看那些A片就反胃,她把此定义为人类的变态性行为。现在看来,她的兴趣并不亚于我们男人。女人的内心世界当真鬼神莫测!
我们一共在野蛮部落住了三个晚上。最后一个晚上,我彻底服了余式。我实在想不到,余式是如何说服经理,让他亲自尝试野蛮部落的性事表演。反正,他神秘兮兮地把这事告诉我时,我着实吃了一惊。
“你是说你要来一次性事表演?”
“学术研究嘛,古人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你的小娟也愿意和你一起表演?”
“不。是和女土著干。”
“我的天,她们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这些野蛮人并没有什么贞操观念。”
“你对这些女人也有性趣?”
“学术研究嘛。谈不上什么性趣。”
“小娟不会有意见?”
“你都说了,她只不过是个模特而已。”
“你不怕人家看到?”
“怕?你来到这里,还放不开?人有时候偶尔野蛮一下也是允许的。兄弟,欢迎参观啊!”
想想也是,都到了这种地方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其实人和人还真的没啥区别,尤其在性事上,我们这些号称都市的文明人和这些野蛮人一样贪婪。
我本来是想去看看余式这小子在性事上是如何征服这些女土著,可是木兰整个晚上都在缠着我,搞得我疲惫不堪。木兰对性事向来不是十分的热心,想不到在参观了性事表演之后,居然性趣盎然,她活学活用,摆出一招天外飞仙,那极具诱惑力的姿势令我顿时雄心万丈起来,平时一向在性事上时间有限的我,居然有当了一回救世主的良好感觉。当我最终像一条死蛇一样无法动弹时,听着还在洗手间里洗澡的木兰正在欢快地哼着歌儿,奇怪的是,我此刻脑子里想着的却是余式,这个一向极有创见的家伙,在性事表演上会不会比这些土著们更出色?
其实真正的麻烦事是从野蛮部落回来之后,大概一个多月左右吧,木兰就说她怀上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亲自陪木兰到医院检查确定无误后,我禁不住大喜过望,扳着手指头推算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父亲。相比之下木兰就显得过于淡定了,她甚至有点儿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她害怕分娩而自然产生的心理反应,可时间一长,我发现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木兰怀孕三个月有余,肚子已微微凸起,就是这个时候,她嘀咕着要拍一套全裸写真。开始我还不太在意,觉得木兰简直多此一举,但她的态度却日渐坚决起来。
“干吗非要拍全裸写真呢?不拍不行吗?”
“不行。”
“你要拍也行,这只能由我来拍。”
“不行。”
“不行?你想要谁拍?”
“小泉?”
“哪个小泉?日本人?”
“樱花婚纱照相馆的摄影师。”
“男人?”
“嗯。男人。”
“不行。你的全裸写真只能由我来拍。”
“不。你技术太差。”
“不行就不拍。我的女人只能由我来拍。这是底线。”
“不拍就离婚!”
“你居然为了拍一套全裸写真要跟我离婚?”
“对。不拍就离。”
“你不后悔?”
“不后悔。”
木兰说不后悔时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她连看也懒得看我。我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我摄影的技术再差,可我是她老公啊。她为了拍一套所谓的全裸写真,不但让别的男人给她拍,还以离婚来要胁我,这事如果传出去,我还有脸活吗?我一怒之下,拿上枕头睡到了书房。当我一个人静下来时,我觉得问题还真有点严重。那个小日本摄影师到底和妻子木兰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我越想便越发觉得小泉可疑。这种可疑集中在妻子的态度上,她如此决绝,令我怎能释怀呢?我决定亲自调查这个家伙。
第二天,我借口要到外地出差一个星期,瞒着木兰神不知鬼不觉的住到樱花照相馆对面一个旅馆里,由此展开我对小泉的跟踪与调查。第一天的调查结果颇有点意外:那个叫小泉的男摄影师并不是日本人,他来自湖南,只不过是一个有一技之长的打工仔罢了,他的真实姓名叫张晓权,因为他嘴唇上有一小撮胡子,个子也不高,有点像电影里日本人的样子,所以照片馆里的员工便直接叫他小泉。他一年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够我一个月的收入。在深圳,像他一样的打工仔,多如牛毛。我真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木兰要是当真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我只怕每天上班都得把脸抵在裤裆里才敢出门了。老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复杂,我既希望能看到真相,又害怕看到结果。为了事情能够最终水落石出,我硬着头皮调查下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天,我自以为是地简单化了一下妆,正准备到小泉的住地了解情况,忽然接到余式的电话。
余式自从到野蛮部落参观回来,干净利落地甩了他的摄影模特后又动员我和他去西藏。几年前,我追木兰时就带木兰去过一趟。其时木兰刚从一场恋爱中脱身出来,对西藏充满了好奇,尤其对那些喇嘛,表现得异乎寻常的热情。我在缺氧严重的青藏高原,一点手段也不耍就把追了三年的木兰追到手。当我有点洋洋自得地抱着木兰睡到一块时,木兰说了一句颇为经典的话,她说:“西藏的喇嘛之所以不缺氧,是因为他们没有爱情。”说到西藏的缺氧,我实在有点后怕,所以当余式邀我去西藏时,我是毫不犹豫就推辞了。余式只得背上他的摄影包独自前往西藏。他跟我说,他要在西藏住上一年半载,认真研究西藏的宗教信仰,当然如果有机会,还要尝试一下做活佛的滋味。我一听他说想当活佛就笑了。据我所知,西藏的活佛转世都是有相当严格的制度,并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不过他余式如果想尝试一下当喇嘛倒是不困难。凭他的本领,说不定还能当上活佛身边的红人。不过这小子愿不愿意当喇嘛却是个问题。
可是余式的电话却让我大跌眼镜。他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
“兄弟,我卡住了。”
“你被啥卡住了?”
“我被女人卡住了。”
“女人?”
“是的。女人。”
“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你在男女关系上向来洒脱,怎么会被女人卡住呢?这世界还有卡得住你的女人吗?”
“兄弟,别笑话我了,我真的无处可逃了,救救我吧!”
“无处可逃就当活佛啊,你到西藏不就是想尝试当一回活佛吗?也许当活佛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电话那头的余式突然啊了一声,顿时就没有回音了,我喂了半天,电话里只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喘息声。这小子,说不定现在正在干着非活佛可以干的勾当呢!不过我估计这一回他是碰上难缠的主了。我只好挂了电话,前往小泉的住地。
小泉的住地离市区稍远,沿着107国道出了南头关一路往西,大约走两公里再向右拐就是宝城三十一区,俗称上合村。小泉就住在三十一区的城中村。这些城中村都是农民房,深圳的农民现在摇身一变,现在都成为城里人了。原来那些低矮的房子被一幢一幢的高楼所取代。深圳的农民们现在坐地收租,一个个成了变相地主,每个月单收租,日子也过得优哉悠哉的。我记得小泉就住在一幢号称帝国大厦的楼房里,其实这幢所谓的帝国大厦还谈不上是大厦,它只有六层高,房东为了省钱,像这种层数不高的楼房根本就不考虑装电梯。这样的楼房在城中村里随处可见。在深圳房租最便宜的也是这类房子,基本上是一些低收入人群的居所。比如那些街头巷尾的小贩、无所事事且有犯罪倾向的失业人员,还有工厂里那些准打工夫妻,为了解决性需要,他们也习惯住到这里来。可以想像,这些地方都是治安死角,乱七八糟就是势所必然了。
我只了解到小泉就住在帝国大厦,还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一层哪一间。我正想着如何才能搞到具体的情况,忽然一个女人突突地从楼上下来。女人的长相倒不难看,令人难过的是,她腰上的肉本来就肥得没处放了,可她还要穿一件低腰裤,腰上的肥肉便努力地把粉红色的内裤翻一半出来,臀部白花花的肉隐约可见。她肥得要流油的脖子,到底透露了她的大约年龄,我估计女人也三十出头了。
女人一听到我在找小泉,她明显有点紧张起来。女人问我是小泉的什么人。我谎称是小泉的朋友,过来还钱给小泉的。女人听说我是来还钱的,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这样啊,我就是小泉的老婆。到家里喝杯茶吧。”肥女人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她的邀请正中我下怀。
真没想到小泉的家里乱成这样。客厅里到处是杂物,垃圾桶、拖鞋、袜子等等随处乱放。肥女人一进入房间,便施展她的中国功夫,大脚左右开弓,小小的客厅顿时被她踢出一条“路”来。肥女人把我领到客厅靠窗一角,她招呼一声说:“坐吧。”随即便踢过来一张小胶凳。看得出,她已经习惯用脚来招呼客人了。我不动声色地在茶几边坐了下来。坐下来我才发现茶几上的茶具居然很精致,我粗略地看了一眼,茶叶也多以养生为主。肥女人见我在打量茶几的茶叶,她脸上的肥肉一下子便舒展开来,眉色飞舞地向我介绍起她的养生经来。肥女人一边介绍一边给我冲养生茶,她冲茶的手法娴熟而优雅,一时之间,我竟忽略了她身上的肥肉,对她另眼相看起来。我不为遗余力地赞她冲茶冲得好,女人脸上的肥肉立马就像开了一朵花,她的嘴就再也合不上来了。
肥女人似乎对我的身份丝毫没有怀疑。她既不问我姓甚名谁,也不问我到底借了小泉多少钱,只一味在说话,从茶经讲到家长里短,又从家长里短讲到深圳这几年的变化,每讲一大段就作一个小总结,她对目前都市的结论是:人心不古。不能不说,这个肥女人在某些问题上,还真一语中的。在总结了城市之后,她又开始说到她自己,她说她喜欢睡觉,曾有过连续睡了一个星期的超人纪录。那一回,小泉一个星期不回家,她呢,就在家里不吃不喝睡了一个星期。她每晚都摸着自己肥厚的肚子,幻想着有一天能把小泉装到肚子里,死也不会把他生下来。最后她给这个星期的睡觉下的结论是:瘦了十五斤,在历次减肥运动中最成功的一次。在这过程中,我曾试图插话想问一下关于小泉的情况,我刚一开了个头,肥女人就破口大骂起来:“别跟我提那个挨千刀的!老娘总有一天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我突然有些难过,替小泉感到难过。我识相地闭上了嘴。女人呢,根本就没想过我的嘴巴也是能说话的,她似乎是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倾诉的对像,滔滔不绝地说,仿佛她上辈子是个哑巴,今世来还话的。我的耳朵已经听出茧来了,但我还是装做很专心的样子,任由她说。虽然耳朵忙着听,但我的眼睛也没有闲着。我发现墙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除了肥女人和小泉,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肥女人见我指了指墙上的照片,一下子闭了嘴。她咬着下唇,粗重地喘着气,似乎在极力地忍受着。我说:“你儿子?”女人点点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没有想到肥女人好好端端的会哭起来,一下子也有点不知所措。但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肥女人肯定会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我想错了。肥女人并没有告诉我她儿子的所有事情。关于她儿子,她只说一句就闭口不谈了。她边抽泣边说:“要不是为了儿子,我早就离了。”
我得感谢肥女人告诉我这个重要的信息。起码我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出现了问题。从小泉家里出来,我脑子里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的分析是这样:一个肥得让男人生厌的女人,男人在外头有小三似乎顺理成章。即便没有小三,只怕也少不了要沾花惹草。像小泉这种人,最便利也最有诱惑力的无疑就是那些要拍全裸写真的女顾客了。我越是如此想,头上的汗便出得越多,隐约感到情况对我极其不妙。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跟踪小泉,我必须找出事情的真相。人要脸,树要皮,哪个男人也不愿意让这么一顶大绿帽戴在头上却装作不知道。
回到旅馆的当晚,我给木兰打了个电话。我一再强调她的全裸写真必须由我来拍。木兰在电话里好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要是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木兰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死心不息地又打过去,这回电话是接通了,但我听得出她肯定是接通电话后就把电话扔在一旁,干别的事情去了。我这边喋喋不休地说了老半天,才发现她根本就不听电话。木兰这态度更坚定了我要找出事情真相的决心。
第二天,天气不好。天色灰塌塌的,还下着毛毛细雨。我起床后,吃过简单的早餐后就一直坐在窗边观察樱花照相馆。九点四十五分,小泉出现了,他撑着一把花格子的雨伞走到在人民大道北与照相馆相隔五十余米的天津狗不理包子店门口买早餐。他没有像别人那样买到早餐就拿到上班的地方吃,而是坚持站在早餐店的门前吃完才从从容容地走进照相馆。小泉来上班后,照片馆里另外两个员工也陆续到了。此后一个小时,小泉都呆在照相馆里,期间,有一对年轻的男女来到照片馆,在店里呆了十分钟才出来,应该是顾客。从九点五十小泉进入照相馆开始,一直到十一点半,小泉一共走出照相馆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了五分钟左右,第二个稍短,第三个电话,他足足打了二十分钟。他在照相馆的门口走来走去,情绪有点激动,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不时挥动着。打完这个电话,他站在照相馆的门口呆了足足三分钟,突然一脚把门口一个垃圾桶踢到马路中间,这才气咻咻地走进门里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二点刚过,我正从旅馆里出来,想到外面吃中午饭,我突然看到意想不到的一幕。此刻小泉和一个年轻女子正挽着手从照相馆里出来。那女子我看着有点眼熟,仔细看时,居然是余式的模特小娟。小娟是什么时候进入到照片馆的?我竟没有发现,当真是大意了。
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走一路还不忘记给余式发了一条短信,我告诉余式,我现在正和他的模特小娟在一起。我想余式看了这短信,会不会也有点儿酸溜溜的呢?但是余式好久都没有回短信。我一直跟到两人进入一幢城中村的楼房,余式的短信还是没有回。我站在楼下给余式打电话,电话倒是接通了,却没人听。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到底搞什么鬼呢?不过我现在没心思去理会余式,我之所以给余式打电话是因为心里有个疑团解不开:小娟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小泉勾搭上的?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里无疑是小娟的住处。
此后两天,我都发现每到十二点左右,小泉中午下班后就回到小娟的住处,两人在楼上呆到下午二点,小泉才独自去上班。下午下班之后小泉就直接回肥女人那边。晚上小泉很少出来,偶尔出来一次,都是借买包烟的机会,在小卖部前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我越来越有点佩服小泉了,他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如此有游刃有余,令人不由得五体投地。
这样过了三天,我总算在跟踪小泉的途中收到余式的短信。余式的短信延续他一向戏谑而简洁的风格:呵呵,我亏了:卖一送一呢。我估计这家伙已经给小娟的肚子打上种了。不过我现在已无暇及此,因为此刻我发现小泉的老婆,也就是此前那个肥女人也跟踪到了这里。这一下可有好戏看了。我虽然不喜欢这个肥女人,也讨厌她穿低腰裤惹摇过市,但她到底也值得同情。私心里我也希望她能够给小泉好好整治整治。所以当肥女人在楼下犹豫时,我及时从暗处走出来。情急之下,她居然不认得我了。她一把拉着我的手急切地说:“先生,请你帮我一个忙,我上楼去如果半个小时下不来,你就帮我报警。切记,切记。”说完肥女人撒开腿就往楼上冲。看来她还没有笨到家,还知道找人帮她报警呢。
我没有急着冲上楼去,我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留意听肥女人的脚步声。我算准了时间,当她和小泉大打出手时,我大概就到达现场了。可是当我到达现场时,发现局面和我想像略有出入:和肥女人扭打在一起的人换成了小娟。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地希望肥女人给小泉一顿教训,事实上所有丈夫出轨的女人最恨的人仍然还是小三。当肥女人和小娟正打得难分难解时,在一旁看得兴味索然的小泉居然一声不响地就往楼下走。我一时也顾不得劝架了,跟着也下到楼来。
小泉走到路口,上了一辆摩的。我赶紧也坐上另一辆。摩的在城中村里拐来拐去,最后在二区的碧桂苑停了下来。一个等在岗亭边的女人朝小泉招了招手。女人看来年纪不小了,保守的估计起码也超过了四十。不过一身打扮倒是显得贵气逼人。一眼就知道是口袋里有银子的主。小泉走到女人身边时,我分明听到女人娇滴滴地叫了一声:老公。小泉就很自然就挽着那女人的手往小区里去了。很明显,以女人这来头,当然不是小泉的老婆。叫小泉老公,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事已至此,小泉的情况基本已了然于胸,没有必要再跟下去了。我回头望了望,马路上人来车往,和风轻吹,阳光充足,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我心情复杂地往回走。我根本就没想到连日来的跟踪和调查,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一个打工仔,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及我一天的收入,他居然也过着三妻四妾的逍遥日子。我不去调查,还以为这些打工人活得有多艰难呢。看来每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回到旅馆,我决定放弃跟踪调查。我怕我再跟下去,连我都不想活了。不过我还不想现在就赶回去,而是在旅馆里一直呆到晚上十二点多,这才退了房,趁着月朗星稀,饥肠辘辘地回家。
这个时候,木兰早就睡了。我打开房里的睡灯,柔和的灯光照在木兰的脸上,一副安详富足的表情。她呼吸均匀,看得出她睡得踏实而安稳。我的心情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可是梳妆台上一叠厚厚的照片,让我的心情再一次陷入万劫不复之中。照片的第一张,木兰全裸的身体摆出来的姿势赫然就是那极惹火的“天外飞仙”。此刻房里很静,只听到我的心在怦怦直跳。我相信我的眼里已经喷出火来了。但我还是忍住了,我强迫自己坐下来,一张一张地翻看木兰这套全裸写真。
不能不说,这套写真拍得真是超乎我想像的好。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堪称完美。我越往下翻看,便越是心如死灰。当我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发现画面有些模糊,在光与影之中,隐隐约约地露出半截光头来。开始,我还以为是木兰那光洁的乳房,后来才发现不是。我无法确定这半截光头归属何人,但我敢肯定这是男性的半截脑袋。我正准备收起照片,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木兰已经起床了。看来她早就已经醒了。我猜想桌上的照片也是她故意放在这里给我看的。她先斩后奏地造成既成事实,想必也是以此来探探我有什么反应。
“谁拍的?”
“你不需要知道。”
“我有权利知道。”
“你一定要知道吗?”
“是的。一定。”
“那得等我们办了离婚手续之后,我才会告诉你。”
我缓缓地回过头来。木兰坐在床沿上,坦然地面对我的目光,跟着又说:“我仅有的一丝自由,难道你一定要剥夺它?”我无话可说。是的,这是她的自由。可是谁来给我维护尊严的自由?
连日来的跟踪,我知道是小泉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我一定要知道这个真相吗?为了知道这个真相,我付的代价将会是离婚。既然都离婚了,还有必要知道是谁拍的吗?我看得出木兰不是随便说说的。她说得出来,肯定在心里已经做好了离婚的打算。
“给我点时间,我得好好想想。”我拿上枕头,又睡到书房。但饥饿让我老是睡不着。我拿出手机,给余式打电话,不想,这家伙竟然关机了。冷冷的月光射到房里来,床上,地上,慢慢地就像结了一层厚厚的霜。我听到木兰的房里有破碎的声音隐隐传过来。
肯定是有什么给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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