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在记忆消失的故乡

许荣波 · 发表于 2014-2-24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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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在记忆消失的故乡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艾青

人除了父母不能选择之外，少有羁縻，父母不能选择的原因，那是因为根子里的血脉维系，自然不容更改。然则，故乡亦然。
我在自己的读书笔记里，发现简福海的《门》里有一句很经典的话：“人生就像一片树叶，春天在哪棵树上长芽，深秋凋落，也一定要回归到曾经依托它的树下。”我想，叶落归根，故乡就是那棵树下的土吧。
我就在故乡所在的城市，与故乡朝夕相伴，只是故乡已不复当年模样，城市将原来的村庄覆盖，代之而来的是林立的高楼和宽阔的马路。
或许，在我记忆深处，我的故乡依旧是原来那条宁静的乡村，有着清澈的小河，弯曲的流水，有层次的稻田，绿油油的菜地，以及村边的簕竹篼，河边的水翁树，以及水井、树木、野草、庄稼以湿润的土地……
我经常回家探望父母，走在城市的柏油路上，风从树梢刮过，哗啦啦的响声依然悦耳，我分辨不出这是现在时还是过去式。虽说往事无痕，但那时的故乡还是在我脑海根深蒂固，所以，时至今日，我依然可以在脑海中拼凑出故乡的图像，并未因时间远去而有半点模糊。
小时候，很以故乡没有名山大川为憾；及长，才明白故乡有这些和没这些没有根本上的不同，故乡一词，已深深楔入脑海里去了。别的姑且不论，自己祖祖辈辈栖居于此，在此生息繁衍，播下了种子，留下了根脉，那是怎么也洗不掉的。可惜人心不古，有些人，故乡的概念真的不算什么，早在紧张的生活中消磨贻尽。以前，我很难理解那些远离故乡的人，以朝圣的心情奔向故乡，一旦踏上故土，抖落满身风尘，就浑身舒泰，温暖如春。现在，我懂了，人的一生能舍下许多东西，然则乡情却难以泯灭。
岁月是条亘古的河流，时光也淘洗许多往事。随着年岁渐长，我对故乡那份感情便与日俱增，我开始无时无刻不思念自己的故乡。当心中一旦存念，这记忆便不依不饶，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头。尽管我饱尝生活的咸咸淡淡，也看惯人生百态的形形色色。在心情阴郁，胸有块垒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故乡，故乡俨然成了我的感情避风港。这时我会从繁杂而琐碎的俗务中脱身出来，到郊外看看成熟的稻子，当我触摸饱满的稻穗时，心便有种痴痴的感觉，仿佛手上还触摸到故乡的余温。
童年时，我少言寡语，在贫穷的乡村备感寂寞。只有到了夏夜，才夹在人堆里听大人们聊天。那时节没什么好去处，村人喜欢带把葵扇聚在村口乘凉，聊些无边无际的话题，享受夏日那一缕凉风。从村里到村外，到处黑漆一片，只有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像钻石般闪亮。于是，我一遍一遍地遐想，将来我是能在天空中遨游，我一定将每一颗星星擦亮。现在想想，那时的愿望虽然不着边际，却也纯真。我本身就很单纯，对将来也缺乏想像力，不会去幻想自己要多么地有钱，拥有如花美眷，住高楼大厦，豪华别墅，只愿守着脚下那一片故土和那片晴明的天空。那时物质稀缺，不是缺这，就是缺那，碗里没有荤腥，常常几个月不知肉味。人们食不裹腹，日子是捱过来的。当苦日子捱过来后，那苦难就成了一本人生的教科书。
我发觉自己并不是故土的厮守者，在城市生活了数十年，为自己的日子奔波忙活，为进退得失思忖，生活得也越来越浮躁，使我没太多的时间顾及故乡，多少个寒来暑往春夏秋冬，差不多对故乡都淡忘了。前一阵，我竟意外地清闲，开始想起了故乡，这时，我才惊觉，竟和故乡暌违已久。以前熟悉的一切却又变得如此陌生。近年来，故乡的变化真大，原来的小乡村已家家户户盖起了高楼。我感慰于故乡的变化同时，却又感到了某种缺失。故乡这个词分量变轻了，在一些人眼里已尽失颜色，早已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一些人以见惯不怪的方式进行切割，即便仍以故乡视作精神家园，也俨然可以挤出的水分来；也有些人心怀高远，远走他乡，在他们眼里，只有那狗的吠声才勉强算是乡村的鼾声……
一个人无论你走多远，也不论你有多大成就，亘古不变的就只有乡情与亲情。故乡不一定要山青水秀，绿水环绕，但一定会是自己的精神所系。然而，我的故乡已经沦陷了，淹没在城市的膨胀中，秩序井然的城市取代了故乡的寂静。我的乡村原先是种植庄稼的，庄稼是乡村存在的宣示，也是乡村的灵魂。我最先是发现庄稼消失的，然后才目睹乡村消失的过程，城市无休止的扩张，蚕食一般，慢慢将我的故乡吞噬，直至在我眼前消失，被喇叭声淹没……
没有了故乡的我依然孤独……

广东省茂名市为民路103号大院100号许荣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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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