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

沉酲

两个男人

沉酲

一

凌晨四点多，这栋别墅的主人钱财旺，在他诸多房子里的一间和他诸多个女人中的一个，正在床上愉悦……这时候，农民工徐便活则勿勿忙忙从门卫的木板床上爬起来，将一条沾满了灰尘的脏毛巾丢进冷水里，拎起来擦了一把脸，目的是在冷水的刺激下迅速地清醒过来，好开始一天的劳作。

别墅在D市，占地约2000多平方米；其中楼房占地600多平方米，大院占地1400多平方米。楼房是在钱财旺的授意下设计的，底层的功能主要有接待、会客、厨房、用餐等。底层以上建有主楼，共计五层，每层设八间房子，分左右两厢，每间房子约60平方米，前后外设有走廊。第一层显眼位置挂着一块“要发阁”的牌子，八间房子分别标有101、102……第二层为“我发阁”，第三层为“善发阁”，第四层为“事事发阁”，第五层为“无限发阁”；二至五层房间的标号大致与第一层相同。楼层称呼源自楼层数和房间数的谐音，例如：18，要发；28，我发……处处显示钱财旺要发财。至于他的财是怎么发的，到底有多少，上帝也未必管得着。

院子为全封闭型，围墙高6米，顶部装有玻璃碴和金属尖锐物。进出大门，由装有厚重的金属门自动控制，门卫把守。

钱财旺50多岁，身高1.5米，矮矮墩墩，前凸后翘，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门牙外暴，凶巴巴的，看人一付居高临下的姿态，双眼闪着狡黠的光。现在跟他粘在一起的十多个女人主要住在“要发阁”和“我发阁”，其中“要发阁”住满了，“我发阁”住了五六间。其余的房间给更年轻的女人预留着。有人说12个，有人说15个，没有人说亲眼见过她们。这是编制内的，钱财旺终生包养；编制外的，远远不止这个数。

钱财旺的年龄呈曲线上升状态，而他的女人的年龄呈曲线下降状态，从四十多岁一路下到近二十岁。有人说，他每天进到一个房间，与其中一个女人寻欢作乐，两个星期轮值一遍；有人说，按年龄大小顺序做，年龄大的，生过孩子后的女人，他基本不跟她们做，只宠幸那些年轻的，未生过孩子的……至于他到底怎么做，这是他个人的私事，懒得去纠结。

二

徐便活起床之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开始干活。他将一天要干的活记录在一个本子上，然后按顺序一件一件地完成。如果程序稍有变动，他就得加班加点，无法正常休息。钱财旺的大院种有花、草和树木等，其中不乏珍稀品种。他得给它们拔去杂草，修整枝叶，尔后予以清理，再给它们洒水，早晚各进行一次。忙完这些之后，就对大院进行清洗，对停在大院内的十多辆豪华轿车一一擦洗。大院的活计告一段落之后，就得开始对楼房所有的外走廊进行清洗擦净，主人的要求是一尘不染。底楼的接待室、会客厅、餐厅的卫生也要他做。其间，遇有客人拜访、主人及家人外出，他还得开门、关门，恭候迎送。遇有客人、主人进出活动多时，被弄脏了的大院和外走廊必须再反复清洁……

忙完这些之后，他也十分的疲惫不堪，往床上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由于离家太久，在梦中，妻、儿的身影较为模糊；由于孤单无伴，在梦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幻景的场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

徐便活25岁那一年，儿子刚刚满月，怀着能比在家乡多挣一点钱，让妻、儿生活能过好一点的愿望南下，来到D市。他到那里干什么，能干些什么，那时他并不清楚。人们问他，家乡还好吗？他说，有一位姓李的乡书记写了一本书，介绍的就是农村的情况。家乡的情况跟书上写的差不多。

前天晚上劳作完，徐便活买了一斤“土炮”（当地人自酿的白酒），千里之外的妻子无法为他炒菜，也不想告诉与他同命相怜的贫穷朋友，一个人弄了点猪头肉、花生米，自斟自饮，打发了自己30周岁的生日。不知不觉中，一斤“土炮”全下肚了，他也烂醉了，一头栽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5年间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他识字不多，家乡的话打从会说话起就一直在讲，到处都是乡音，国语乡亲们对话时很少用。所以，他基本上不会讲国语。刚到D市时，这里的人多数讲方言，他听不懂，别人也听不懂他讲什么，基本处在失语状态中。他到这边来是打算打工挣钱，带的钱不多，慢慢地用完了。没钱住旅店，只能在夜深人静后，睡在露天的走廊上，有人走近时，他得找地方躲起来，等无人时再睡；没钱买吃的，只能在潲水缸里找点东西充饥。

在近乎绝望时，有工地需要一名护工看材料，每月500元工资，不管吃住。他接下这桩活，由于年轻力强，老板还比较满意。睡在工地的木板上，没有蚊帐，晚上除了与蟑螂、老鼠为伴外，还要被蚊子咬。与工地上干活的人搭伙吃，别人看到他穷，每月只让他交100元的伙食费，就可以管饱。有空时他也会为做饭的阿姨担水、择菜。阿姨其实跟他年龄差不多，顶多大一点点，有时她会另外给他留点好吃的。

工友们喊阿姨叫阿丽，大概有二十六七岁，生有两个女孩。三年前，丈夫与她吵了一架，说她不生男孩对不起祖宗，从此男人就杳无音信，不回家，不给孩子抚养费，连电话也不打一个，玩失踪。阿丽每月的工资是400元，养着三个人，既要在工地上工，还得照顾二个孩子。在这世界上还有比徐便活更命苦的人。

徐便活干活非常买劲，除了看管好老板存放的材料外，晚上还经常到工地上转一转，他接手看护工之后，工棚里的和工地上的钢筋、水泥、砖块、木料等几十种材料从未丢失过。老板比较赏识他，给他工资加到每月600元。这无形中得罪了一些人，一天夜里徐便活追赶偷材料的人时，被歹徒打伤了，身上缝了七八针。在医院养伤期间，阿丽自己掏钱买鸡煨汤给他补身子，身在异乡的他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看护工的工作限制了徐便活哪里也不能去，只能一天到晚呆在工地这里。每当夜深人静，在沉睡中，他会做一些梦，有时遇到的是妻子，有时遇到的疑似是阿丽……醒来时赶紧将衣服和被子上的东西清洗掉，万万不能让工友们，尤其是不能让阿丽发现了他的秘密。

徐便活还不到三十岁，男人处在这个年龄段应该还算年轻，精力旺盛。但他能怎么样，只能强烈压制着男人的本能,过着有悖于人性的单性生活。有时那里禁不住在勃，他只能拿手去打，重重地打痛它，或者请来五个“小兄弟”帮着安慰它。当看到两只狗连接在一起，或者一只猪趴在另一只猪身上时，他在想：在这方面，徐便活还不如猪、狗；当见到两只蝴蝶在一起嬉戏时，他恨自己不能是孙大圣，变成一只蝴蝶飞到妻子的身边……

由于他的责任心太强了，弄得小偷们什么也搞不到。有一段时间连续几个晚上，小偷们围着他追打。看来工地是无法再呆了。

他换过几个地方，帮洗衣店送过布草，做过酒店的保安、清洁员，在厨房做过小工等，后来才到这栋别墅的。其间，他也去过工地看望过阿丽。有时阿丽还会为他请半天假，带他一起去她家。那个家也就两间泥砖房，四面漏风，还不如他的农村老家。有一次正好碰到阿丽三岁的女儿生病，高烧到三十九度，不送医院吧，怕是有危险；送医院吧，四岁的大女儿又没人为她做饭。他毫不犹豫背起阿丽的二女儿就往医院跑。等看完病、拿完药、打过针，一下就花了二三百元。医生说，要是再送来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次对他触动太大了，离家的时候儿子那么小，看来这几年，孩子的妈又要种田地，又要带孩子，吃了多少苦！今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要回去看看妻、儿。第一年春节，他想妻、儿，到车站去排队，一打听回家一次来回要几百元，他决定还是不回去，跑到邮局将这几百元寄给妻、儿了。第二年春节，他又想妻、儿了，买好的车票揣在身上准备出发，老乡从A市发来信息说，有一个乡亲尚未挤到车上就倒在了A市火车站，永远也回不了家，他只好将车票退了。第三年、第四年……不是这原因，就是那原因，终究只能在梦中见妻、儿，想来儿子也有五岁了。

三

钱财旺在D市有好多房子，好多车子，好多女人……在B、C两市同样也有这些。该有的他都有，不该有的他也有。他活得挺滋润。

徐便活在D市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女人……在老家他也没有象样的房子、没有车子，只有一个妻子，可是还不能生活在一起，过着牛郎织女般的生活。该有的他没有，不该有的他绝对没有。他无法阻止他的爸妈生下他，他的妻、儿还指望着他。对于他个人而言，来到这个世界上，生命没多大意义，他想随便活活也就够了，管它好与坏！他谁也没怪？！

只要钱财旺别墅的大门在开，徐便活还会给花草修枝剪叶，给大院内的豪车清洗……

许荣波

现实生活，贫富的差距。看得揪心，也让人思索！

上善若水

标题如果是两个男人和多个女人的故事可能看的人就多了{:soso_e113:}

沉酲

谢谢两位老师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