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书简：散记

醉后一招

闲妇 发表于 2011-5-11 11:53
这么快就去出差？看来精力 体力已经恢复不错，领导派？老婆派？公差？私差？我真是一个好管闲事的闲妇。稍微 ...

睇来你真系好得閪闲，管人噤多戳事！仲讲乜自尊，你又知人乜叼事呀。

老文

我是罪犯，这里是社会，我来这里是接受改造！

阿傻

新兵

他从没有想过，他会糊里糊涂地当兵。当他自己把自己送进一扇铁门的高墙内，他的命运就已经在别人的手中了。但是他不知道，以为会残存一丝希望。他被呵斥、被辱骂、被检查，被取笑，成为别人手中的小动物，他浑然不觉。

当他被反锁着手送进那道门槛，耳边开始打雷：你他妈的磨磨蹭蹭，找死啊。他低着头，皱着眉，双眼阴森森。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没有人在乎他想什么。如果他稍微慢了一点，屁股会毫无征兆地感受到一阵疼痛。那是忽然踹过来一个大脚印，正好踢到他浑圆的屁股上。也许，是他的屁股太翘、太性感了，无意中勾引了那只雄赳赳的大脚印，让它有了强奸的冲动。

其实，也不能责怪那只雄赳赳的大脚印，要怪只能责怪他的屁股太性感了。可是，那时他根本不懂，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因此，他仇恨的种子悄悄地开始萌芽。以致后来，他怎么也找不到地方安放那些仇恨的种子。因此，他整天失眠、沉默寡言，咬牙切齿，像锅里温水中小虾。他跳啊，怎么也跳不高。每天，他被安排睡在厕所边，天天洗刷厕所。他刷啊，刷啊，用心，用力，厕所的地板被刷成一面镜子。他在镜子中看到自己日渐变形的五官。

那是怎么的五官啊？眼珠充血，发如乱草，咬牙切齿的嘴。那是谁啊？他根本认不出自己现在的模样。几天前，他在另一个世界里自由地奔跑，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可是，那时候他并不懂。那时候，他有那么多的忧伤、困惑、无奈。然而和此刻比较起来，那些烦恼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傻傻地笑了。现在，每天刷厕所，啃着泛黄的发霉的石子般硬的粗饭，盖着破烂的臭气刺鼻的棉被，身体成了跳蚤的乐园，他却还活着。这真是以前他不敢想象的，真是他妈的奇迹啊。

他看到很多人接受不了这样的奇迹。那些人被送进来，整天哭天哭地，像个断奶的孩子，最后吸引了别人的拳头。也许拳头是治疗哭闹的最好良药！拳头所到之处，所有的哭声、喊声、呻吟声、愤懑声，声声断绝！最后，总有一个冒充英雄般的声音响起来：

哭个鸟啊
像个娘们，想挨揍啊
谁他妈的在外面不是赛过神仙啊
不是为了当神仙
谁还会下这地狱
告诉你们：
三年五年算个鸟
十年八年刚刚好
无期死缓当养老

但是总有更英雄气概的人物出现，他们一进来就寻找机会，把汤羹、牙刷当可口的饭菜吃下来，然后抱着肚子在地板上打滚、哇哇大叫。那真是无聊时光中的乐趣所在。这时候，他听到警铃呱呱大叫，铁门嗡嗡地推开，呵斥声、脚步声声声入耳。最后，那些哇哇大叫的家伙像猪一样被抬出门，送到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就会呆在角落，傻傻地想：我的痛苦又算个鸟啊！

此时，他慢慢地学会了欣赏。譬如，面对一堆垃圾，他要习惯以垃圾为伍而光荣，懂得欣赏垃圾的气味、形态，发现它们的内在美。譬如，面对一坨屎，他要习惯用手去抓起来，放到嘴里品尝，然后严肃地讲解这坨屎如何味美，如何具有世人不知道的价值。同时，他还要学会演戏，当一名合格的演员。那就是整天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把这里当成温馨的家园，对所有人所有事点头哈腰，彻底丢失自己，成为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将来是什么的东西或动物。有时候，他想自己将来会是一条狗吧。但是，想想狗总要舔别人的屁股，吃别人拉出的屎。虽然，他知道屁股沟湿滑、屎的味道还不错，但是他想，还是留给别人去舔、去吃吧。所以，他想自己将来不会是一条狗。最后，他在身上抓到一只跳蚤，他掐死了，见到一点红。他想，当跳蚤不错啊。细小而灵活，虽然被抓着有可能被掐死，但是死后留下一点红，而且这点红总是掐死他的人身上吸取的，他就感到自己将来可以当一只跳蚤，那该是多么幸福而自豪的事情啊。

当他思考这些深奥的问题时候，他已经不是新兵了。新兵躺过的地方，工作的场合，已经有了新的替代者。他们就像他之前那样愤愤不满地爬进来，心平气和地上位上岗，变成各种各样的、好玩的动物，但那是后话，故此我只写到这里。

2009

阿傻

影子

灯下，他的影子粘贴于墙。他晃动，影子也晃动。曾经，他深陷于孤立无助之中，但都比不上这一次。
曾经,他在月光下走动，于乡村小径上踽踽独行。头顶是星空，深邃无比。眼前是田野，夜色朦胧，远处是黑漆漆一片，近处是自己的影子。他沉默地走着，经过一畎畎庄稼和草地。

村庄远了，山丘处有荒坟和神鬼传说。但他从不害怕，也不孤独。四周有虫鸣，蛙鸣、蟋蟀或不知名的小虫。月光下，他坐一块草地上，嘴含着一根三叶草秆，凝望着远处。那里空无一物，黑漆漆一团，但他知道，那里万物并存。夜色隐盖了山岭、树木、农田和村庄。只要有光，他就发现它们的存在。

影子在背后匍匐，只要他回头，就会发现。但他从不回头，如影随形，这是颠扑不破的自然规律。他想，影子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东西吧，似远处的漆黑。他希望找到一种光源，可以照亮他的影子，呈现影子里所隐藏的存在。

他离开了家人、孩子、村庄。每晚，他在月夜思索。月光漫漫，笼罩大地，却无法照亮他的影子。多少年了，他带着这个疑问渐渐老去。

他老了，影子也老了。只要他的头顶有光，他的疑问，也变深了。只要思索，他就掉进一条小溪，顺水而下。他看到了江河、更大的风浪和更广阔的河面。

但命运如此叵测，他如此忧伤。他头顶上的光，不是月光；他躺下的地方，不再是草地；他周围的声音，不再是虫鸣。那是什么地方啊。

荧光灯、囚室、人言。每次，他读着自己的影子，期望读出一些什么。影子无言，他亦无语，两者对峙，既是敌人又是朋友。累了的时候，他躺下，影子也躺下。此时，他忽然明白：

有光的存在，必有影子。光不存在了，影子也将消失。他的影子是他自己的光芒照耀出来的。只要看见自己的光芒，就一定看见自己的影子！

每次患难时，他都看见影子，也看见自己的光芒！其实，影子并非是一片黑暗，永远笼罩他自己，影子存在的时候，光一定隐藏在某处，等待他发现，但他并不知道！

灯下，他和影子对峙，一辈子也如此。
                                                              
2009.10.15夜

willbe122

读着，感受着……

最后一招

阿傻 发表于 2011-5-12 00:02
影子

灯下，他的影子粘贴于墙。他晃动，影子也晃动。曾经，他深陷于孤立无助之中，但都比不上这一次。

这两篇，我竟然又见到了飞刀，嗅到古龙先生醉酒的味道？

阿傻

上位

我怎么成了被流星砸中的倒霉蛋？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在角落里算算其中的概率，最后他发现，结果之前只要有一点点的改变，就会结出不同的果。可是，偏偏没有一点点改变，他因此走了进来。为此，他只能从他还是一粒精子的时候来推算，假如父母那晚没有行房，假如他这粒精子没有游得那么快，假如母亲怀孕后又堕胎，假如，假如，无穷无尽的假如都不成立之后，他才能恰好地活到现在。因此，他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认命了。

那天，检察院的人来提审他，质问：
为什么要动手
为什么要打人家的头
为什么多管闲事
为什么不让警察来处理
为什么自以为是
为什么、、、、、、

他狂啸一声：为什么我爸妈要生我出来，为什么要遇到你这个为什么的滚蛋！一切都是命，都是命运！那边也开始愤怒地反问：命，出了事就推给命，哪有这么好的事。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怪不得谁！

他看看四周的墙壁，想找个地方试验一下，他的头颅硬还是墙壁硬。可惜，墙壁没有给他机会，因为墙壁都镶嵌一层海绵。他看看地下，那些粗糙的水泥地板好像不太够朋友，对着他挤眉弄眼，让他恶心。他想头颅裂开时，一定像他往地板砸西瓜一样，“碰”的一声，西瓜四分五裂，满地狼藉。假如他的脑袋被他用力往下撞过去的时候，也会“碰”的一声，脑浆纷飞，血流满地，样子自然非常难看！因此，他改变了主意。

后来，他给一些人写信，把愤懑、委屈、无奈、痛苦、惶恐都详细地涂写。他不知道，这些信又悄悄地改变他在里面的命运。当他坐最上面，当一室之主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这都不是他自己争取得到，而是命运对他的眷顾，假如那个主管不欣赏他，假如他不写几封信，假如他沉默寡言，他不会这么快坐上来，像坐直升飞机一样！为此，他在分析自己遭遇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一丝笑意，让人难以琢磨。

但是，我们可以看到他耷拉着头，倚靠墙壁上，不时打瞌睡，口水一条条从一边嘴角中吊下来。他的脑海里，也许是模糊一片，也许是被一群梦吵闹。但他如此平静，醒来时擦去口水，站起来伸伸懒腰，从旁边的书堆拿来一本书，一页页翻开。我们不会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再也不会推算被流星砸中的概率，更不会算账算账到父母的身上，当然也不会全部算到自己的头上。他最多用几个字来模糊地概括：性格即命运！

其实，我们又哪里知道自己的性格，因此我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命运。正如，他被人一提一拉，梦游般坐上室内头把交椅！

阿傻

最后一招 发表于 2011-5-12 01:32
这两篇，我竟然又见到了飞刀，嗅到古龙先生醉酒的味道？

如此看来，古龙也是那么孤独哦，尽管他的粉丝遍天下~

见习记者

阿傻 发表于 2011-5-13 04:18
上位

我怎么成了被流星砸中的倒霉蛋？

那天，检察院的人来提审他，质问：
为什么要动手
为什么要打人家的头
为什么多管闲事
为什么不让警察来处理
为什么自以为是
为什么、、、、、、

为什么你和他是朋友？
为什么你和他是仇人？
为什么你娶她做老婆？
为什么。。。？
依我看，很大程度也是一种机缘。

打铁佬

原来楼主也是个凡人，也跳不出"识时务者为俊杰，能申能屈大丈夫"这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