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2-5-1 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乌里玛查888 于 2012-5-1 17:16 编辑
(1)
我现在有些忧郁,总爱坐在旧屋的那张破藤椅上,看着烂窗户外面的熙熙攘攘的世界,想着的却是眼前没有看到的那一堆烂泥。我大脑里经常和着稀泥,思维的双手把泥巴捏来捏去,成为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小泥人,给他吹口气,他们便有了灵魂,或崇高,或卑微,或狂笑,或低泣。只是捏来捏去,却捏不出一个满意的自己,有时眼看浮现,却没有别人为我吹一口气,给我灵魂。这使我很矛盾,我总不能自己为自己吹气吧?所以这个自己,其实一直没有灵魂。我只能自己回想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少年,自己的青年,自己的中年,在狗血一样的生活里,体验到了其实灵魂拥有的,只是一片废墟。
你就是个小流氓,你长大后就是个大流氓!这句话是莫老师穷凶极恶咬牙切齿的对着我说的,我整个儿童时代的记忆就停留在这句话这里,仿佛时空呆滞了,以致于现在我还误认为每个小孩的快乐童年都是从流氓开始的。
我叫做阿乌,生于七十年代末。爸爸是个知识分子,妈妈是个小公司职员,他们都很忙,文革搞了十年,他们也胡混了十年,现在正是抓紧时间补人生的时候,我不幸出生了。
他们成了我的奴隶,但奴隶始终都会翻身做主人的,所以我三岁被送到了东方幼儿园。
小小班里是保育的,说白了就是请个集体保姆让他们抛开一切干革命,把失去的十年补回来。每个星期六下午回家一次,星期天又扔到了外婆家里。小小班的我是没有记忆的,或者有,但仅仅停留于站在笼子一样的床上看大人们为我们洗过的迎风摇曳的尿布,以及阿姨的媚笑和外婆的皱纹,可惜,这一切都是灰色的。
真正搞清楚自己与周围关系的,是在中班的时候。那时,我才发觉原来自己生活在彩色的世界里。莫阿姨是我们班的王,我一直这样叫她。她拥有着对我们的生杀大权。我们吃喝拉撒质量的好坏,全体现在她个人的心情喜恶。我自理能力很迟,生活上总慢其他孩子一拍,在莫阿姨大声吆喝干什么的时候,我总反应不过来,因此总给她一个不听话的印象,自己背上这个乌龟壳后,我就开始了我狗血一样的幼儿园人生。
但我思维其实非常清晰,已经感受到同龄孩子感受不到的人情冷暖,已经具有了独立思维的能力。莫阿姨对我们讲小白兔与大灰狼的故事,每每讲到小白兔的善良,弱小,以及大灰狼的凶残可恶的时候,总爱笑眯眯问我们:你们想当小白兔还是大灰狼啊?当同学们很兴奋,奶声奶气的回答喜欢笑小白兔的时候,阿姨就会欣慰的微笑。我问莫阿姨:大灰狼把小白兔带回家里,小狼们就有肉吃了,我们不也吃小白兔吗?做大灰狼有什么不好呢?你要大灰狼不吃小白兔,你首先得把他们关在笼子里,或者教会他规矩,只准吃其他的肉,不准吃小白兔。但在你的故事里,大灰狼总爱跑来跑去,小白兔给追得屁滚尿流,最后却打败了大灰狼,一个无所顾忌的狼却被善良守规矩的小白兔打败,哪里有这样的逻辑?莫阿姨很震惊,不相信眼前这个长得好像ET外星人一样不讨人喜欢的小孩,怎么会有这些狗屁的看法,问我:你爸妈没有和你讲过大灰狼是坏的,小白兔是好的吗?我努力回忆,想起父亲曾经对妈妈说过,“他单位的领导真他妈的是一头狼,分房,晋升,什么都要卡,大家都领着几十元的工资,他还想拿点好处,我们却不敢投诉,老张投诉了一次,还给小鞋穿,这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搞不清楚这个狼与兔的关系,我只知道,爸爸的领导很胖,出入有小轿车,吃起肉来手舞足蹈,训起人来毫不留情,关键的是他家里有吃不完的糖果饼干,他儿子有玩不完的玩具,随手就扔,很豪气。我只能把这个讲给莫阿姨听,莫阿姨微笑变成了尴尬,最后变成了蔑视,那么好,活动课你就做大灰狼,其他小朋友做小白兔吧。我只是思维比较跳跃,其实行动上还是努力想做好小白兔的角色的。因为小白兔打败了大灰狼,最后会分得糖果,而大灰狼,只能在围观蔑视之中,偶尔被大胆的孩子打上一拳,最后单独领到最后一份的糖果。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这时候,阿龙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站在老师面前,说:给我当大灰狼,我最喜欢当大灰狼了。今天回想起来,阿龙,我很感谢你,从小到现在,都很感谢你。
2012年5月1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