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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兔子尾巴

[【转载】] 《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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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0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坐等更新。
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地靠祖上不是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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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0 17: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长!
爱上大茂名,喜当大猫友,吃喝玩乐事,天天乐开怀!
发表于 2012-2-22 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肿么木有啦……快更新啦……
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地靠祖上不是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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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2 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章 谁想试试刘二哥的手段?


    “卫红,你怎么回事啊?”

    云雨裳终于“抗议”了。

    刘伟鸿要么不跳,一跳起来就没完没了,一曲接着一曲,任何人都插手不进来。貌似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别人跟云雨裳跳舞。

    刘伟鸿咧嘴一笑,说道:“就跟我跳,别理他们,一群小毛孩子,有什么劲?”

    “小毛孩子?”

    云雨裳不由笑了。

    “你自己就是小毛孩子,还说人家?”

    刘伟鸿笑着,就是“霸着”云雨裳不放。刘伟鸿在纨绔里很有“名头”,一般的纨绔也不敢来和他“争”。再说了,就算刘伟鸿不翻脸,云雨裳也不是谁都请得动的。何必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贺竞强的弟弟,先头一直看刘伟鸿不顺眼的那个年轻男孩终于忍无可忍,趁着一曲终了,刘伟鸿和云雨裳休息时,板着脸走过来,冷冷说道:“嫂子,我请你跳个舞!”

    “好啊……”

    云雨裳对贺竞强不感冒,却是不便对贺竞强的弟弟甩脸子,笑着应了。

    “慢着!”

    刘伟鸿叫道,斜乜着年轻男孩,冷笑了一声。

    “贺为强,谁是你嫂子,你小子说清楚!”

    “怎么着?让我说清楚?刘伟鸿,你还不够格!满四九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大哥和雨裳姐订婚了?你小子像个癞蛤蟆一样,满嘴哈喇子,围着我嫂子转悠,什么意思?啊?”

    贺为强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可巧刘伟鸿就凑上来,自是勃然大怒,像只斗鸡似的,死死盯着刘伟鸿,大声嚷嚷起来。

    “砰”地一声!

    一个啤酒瓶在贺为强脑袋上开了花。

    贺为强顿时一声惨叫,抱着脑袋往地上出溜。

    刘伟鸿拿着半截啤酒瓶子,冷笑道:“王八蛋,敢在我面前大声嚷嚷,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下变起俄顷,谁也没料到刘伟鸿说动手就动手,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登时一个个都傻了眼,望着这边发愣。

    “伟鸿?你干什么?你疯了!”

    云雨裳叫道,急急忙忙去扶贺为强。

    “刘伟鸿,你王八蛋敢打我?老子宰了你!”

    贺为强也是四九城出了名的纨绔,几曾吃过这样的亏?被云雨裳扶起来,人还没站稳,就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

    这些年轻人别看全都是高干子弟,出身世家豪门,斗起气来和普通街头小混混没有丝毫区别。

    “哎呀……”

    贺为强的威还没发完,又是一声惨叫,却原来刘伟鸿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肚子上,贺为强双腿一软,又出溜下地。这一脚挨得亲切,一时间贺为强蜷缩在地,痛得满头大汗,一声都出不了。

    这一下其他几个与贺为强交好的纨绔不干了,纷纷手持啤酒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指责刘伟鸿。

    “怎么?想打群架?来啊,让你们试试刘二哥的手段!”

    刘伟鸿凛然不惧,索性连半截啤酒瓶都扔了,就这么空着双手站在那里,冷笑着说道。

    向着刘伟鸿的几个高干子弟也呼啦啦围过来,与刘伟鸿站在一起,向那边怒目而视。平日里大家都在一起玩,一旦动手了,立即壁垒分明。这个与家族无关,全都是年轻人之间的事情。

    刘伟鸿这个样子,还真是将那帮纨绔都镇住了。刘伟鸿没有出京读书的时候,是首都纨绔圈子里出了名的“狠角”,身体好,力气大,会武功,还下得了狠手。这个打出来的威名,很是管用。没有几个纨绔当真敢上前“试试刘二哥的手段”。

    世家子之间打架斗殴,是不敢回去向家里长辈说起的,无论输赢,都得自己扛。真要是哪个二百五回去说了,非但讨不到半分便宜,还会挨一顿好训。

    “都给我住手!”

    云雨裳大叫一声,好看的柳叶眉倒竖起来。

    “刘卫红,给我回家去,闹什么闹?”

    大姐头的威风不是盖的,蠢蠢欲动的小年轻都给镇住了。

    “得,你是姐,你说了算。你让我滚蛋,我就滚蛋。”刘伟鸿哈哈一笑,伸手止住了自己这边的几个兄弟,向着躺在地方的贺为强说道:“贺为强,你给我记着,下次再敢在二哥面前满嘴喷粪,揍得你满地找牙!什么玩意!你老贺家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贺为强还在痛得哼哼,压根就回不了话。

    刘伟鸿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别墅。他的几个小兄弟自然也跟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二哥,好威风!”

    “是啊,我老早就看贺为强这小子不顺眼了,今天二哥教训他,大快人心……”

    “嘻嘻,二哥,你是不是不乐意雨裳姐嫁给贺竞强?真要是这样,你回家跟你老爷子说说,去云家提亲,把雨裳姐娶过来算了……”

    “对对,你俩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几个小子说着,就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

    刘伟鸿笑而不语。

    他今天打贺为强,可不是为了与贺竞强争风吃醋,有原因的。不过却不必对这几个小子提起。说起来,这几个兄弟都是挺义气的,后来老刘家没落,大伙对他刘伟鸿还是很关照。

    “站住!”

    一行人刚来到吉普车前,准备上车,云雨裳追了上来。

    小伙子们都挺听话,果然站住了,不过脸上还是带着嬉笑之意,望望云雨裳又望望刘伟鸿,挤眉弄眼的,似乎觉得甚是有趣。

    “都滚一边去!”

    云雨裳也顾不得装淑女了,冲着那几个小子就吼了一嗓子。

    几个小子嬉笑着,都乖乖滚一边去了,留下刘伟鸿。

    “你今天发什么疯?”

    云雨裳盯着刘伟鸿,冷冷问道。

    刘伟鸿很洋气地耸耸肩膀,说道:“没什么,老早看他不顺眼了,教训教训他。借他的嘴巴回去告诉他哥哥,别打鬼主意了。”

    “你……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云雨裳柳眉倒竖。

    刘伟鸿依旧以一种很不在意的口气说道:“有这个必要吗?你都把不乐意写在脸上了。你不好开口,我帮你开口。”

    “你就胡闹吧。我还以为你变了呢,什么都没变!”

    看上去,云雨裳是真的生气了,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煞是惹眼。

    真的变了!

    刘伟鸿在心里说。

    “嘿嘿,姐,不乐意就算了,何必委屈自己?像我,现在在乡下,过得也挺好的。幸福,说到底就是一种感觉!”

    刘伟鸿不小心冒出了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

    云雨裳顿时一愣,咬了咬嘴唇,平伏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忽然有些丧气,挥了挥手,说道:“走吧走吧,别烦我!”

    刘伟鸿就笑了,大步上前,忽然伸手搂住了云雨裳。

    云雨裳不防他冷不丁的来这样一个“礼节”,顿时有点慌神,自然而然地挣扎起来。毕竟拥抱礼这个玩意,当时还没有流行,尤其是异性之间,更是少见。

    几个小子都在一旁怪叫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刘伟鸿贴在云雨裳耳边说道:“姐,不愿意就别勉强。我给你创造这个机会了,你自己把握。”

    说完,刘伟鸿便迅速放开云雨裳,上了吉普车。

    这台吉普车不是他开出来的,老刘家规矩严,不允许小字辈擅自动用公车。但不意味着其他世家子也会受到这么严厉的管制。他们这一伙人里,家中老爷子最次也是副总理以上级别的。要弄个车,小儿科。那么大一栋别墅,不也弄到了?

    相对于首都城里这些世家纨绔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精彩的在后头。后世刘伟鸿也和他们聚会过几次,那种奢华**,是普通人万万意想不到的。不过那个时候,刘伟鸿也已经算是普通人之中的一员了,偶尔能切入那个圈子,却永远被排斥出了那个圈子之外。

    云雨裳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几个小子便嘻嘻哈哈地围了过来。

    云雨裳压根就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猛地一跺脚,大发娇嗔:“都给我滚!”

    小子们吐了吐舌头,一个个转身上了车,呼啦一声,吉普车屁股后冒起一阵黑烟,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二哥,够劲!”

    吉普车上一片喧闹之声,小子们纷纷向刘伟鸿伸出了大拇指,满脸仰慕之色。公然抢老贺家的媳妇,也就二哥够这个胆。

    刘伟鸿摆了摆手,朝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瘦个子男孩说道:“小川,你家老头子,是不是要去岭南省工作了?”

    “是啊,听说是去江口当副市长。过几天就动身了……哎呀,咱也得跟着过去,和兄弟们不能时时刻刻聚在一起啦……”

    小川唉声叹气的,似乎很不乐意。

    刘伟鸿微微一笑,季小川的老子,果然和他前世中的记忆一样,要外放江口市了。眼下的江口,可不能和首都比,难怪季小川不乐意了。

    “小川,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告诉你吧,你发财的机会到了。”

    “真的?”

    季小川马上就高兴起来。官家
    “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记得去了江口之后给我写封信,把联系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教你怎么赚钱。到时候大家伙都能跟着发财。”

    刘伟鸿大咧咧地说着,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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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2 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章 中宣部贺副处长
    中宣部某个办公室,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穿着西装坐在办公桌后,正在阅看一个文件。

    办公室外挂着“副处长”铭牌。

    “贺处,你好!”

    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

    贺竞强办公的时候,一般不会关上办公室的门,就这么敞开着。中宣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平日里没有公事,没有谁会来打扰他。

    贺副处长年纪虽轻,却颇有威严,不要说下属对他颇为敬畏,就算是同级甚至上级,都对他心存忌惮。这个年轻人,自幼受家庭熏陶,城府深着呢。

    不过这个声音,却着实有点陌生。

    “你是……”

    贺竞强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望着门口那位身材颀长的年轻人。

    “刘伟鸿!”

    站在门口的,正是刘伟鸿刘二哥。不过今天,刘伟鸿穿得非常正式,合体的灰色中山装,皮鞋铮亮。只是以他的年纪,穿中山装再合体,也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啊,原来是伟鸿啊,快请进!”

    贺竞强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即从办公桌后起身,笑呵呵地迎上前来,很热情地与刘伟鸿握手。

    其实,如果同是体制内的同志前来拜访,哪怕就是刘伟鸿的大哥刘伟东登门,贺竞强也不会这么客气。他这个客气,是针对“群众”的。

    对待“革命群众”,一定要热情。对待同事,那就是同志式的礼貌。

    这不是老贺家的规矩,是贺竞强的规矩。

    贺竞强与刘伟东以及另外几位世家子,被称为最杰出的红三代,不是没有原因的。

    刘伟鸿以前没见过贺竞强本人,只在电视上见过。时光倒流之前,刘伟鸿在楚南省农科院做副研究员,贺竞强则是某省省委书记,声望如日中天。

    眼前的贺竞强,年轻了许多岁,竟然已经隐隐有封疆大吏的气度。

    “来来,伟鸿,请喝茶……”

    贺竞强亲自给刘伟鸿奉上茶水,眼睛在镜片后打量着这个声名狼藉的“刘家二小子”。不过,贺竞强的打量很有技巧,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在打量你。

    “谢谢贺处!”

    刘伟鸿坦然在待客沙发上就坐,微笑着说道,顺手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公文袋放在茶几之上。

    贺竞强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公文袋,鼓鼓囊囊的,似乎里面装了不少的材料。这令得贺竞强心里起了一点疑惑,不知道这个有名的纨绔子弟,带了什么东西到他这里来。

    实际上,在贺竞强想来,刘伟鸿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办公室。虽然都是红三代,但他们完全就不是同一类人。贺竞强个性沉稳,年纪轻轻就已是体制内副处级干部,可谓前程无量。刘伟鸿不过是个纨绔少年,镇日打架惹事,除了出身于老刘家,和普通的街头混混毫无区别。

    不过就刘伟鸿眼下表现出来的行为,倒是和传闻略有出入,似乎并不是那么浮躁,算得彬彬有礼。

    “伟鸿啊,今天怎么想起要来看看贺哥?”

    贺竞强老实不客气,以兄长自居了。

    和不同的人谈话用不同的方式,这也是体制内高手的必备技巧。

    “贺处,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过来,有两个事要向你汇报。第一个事,就是昨天晚上,我与贺为强打架了。严格来说,是我打了他,他趴下了,没还手。”

    刘伟鸿很随意地说道,好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他趴下了,没还手!

    瞧这话说得!

    简直就是上门来打脸啊。

    若是换一个人,早就跳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

    打了我弟弟,还到我办公室来示威?当我老贺家是吃干饭的?

    但贺竞强不是别人,闻言只是微微一蹙眉,问道:“为什么打架?”

    “为了云雨裳。我和雨裳姐跳舞跳得正起劲呢,贺为强就跑过来讲怪话,说什么雨裳姐是他嫂子,叫我小心点……这不是笑话吗?贺处,你没跟雨裳姐结婚吧?”

    刘伟鸿益发的露出了“混混”嘴脸,和他正式的装扮判若两人。

    贺竞强淡然一笑:“是还没结婚,不过前不久订婚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刘伟鸿就很惊讶地说道。

    贺竞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小子以为自己是哪根葱啊?老贺家与老云家结亲,凭什么一定要让你知道!

    很显然,“革命群众”的“不良表现”让一贯沉稳的贺副处长也有点不高兴了。本来年轻人打架,打了就打了,不管输赢,都不当大事。但刘伟鸿却要欺上门来,公然示威。未免太过。贺竞强涵养再好,心里头也不能没有一点隔阂。

    “就算是订婚,也说明不了问题,只要没结婚,雨裳姐就还不是贺为强的嫂子。”

    刘伟鸿说道。

    贺竞强皱了皱眉头,说道:“伟鸿,你今天来,就是跟我说这个事?”

    “对。请你跟贺为强打个招呼,往后不要乱说话。等你和雨裳姐正式结婚之后,再叫嫂子吧。不然容易引起误会。”

    刘伟鸿直承不讳,没有丝毫要赔礼道歉的意思。

    贺竞强第三次蹙起眉头,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会叫他注意的。”

    贺竞强的平静让刘伟鸿暗暗有些吃惊。此人将来不到五十岁便能当上省委书记,果然有几分本事。现在就已经展现出来了。

    “还有别的事吗?”

    贺竞强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脸上甚至又浮起了笑容。

    大家都知道老刘家二小子混蛋,他可不能中计,和刘伟鸿争吵起来。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大大丢脸的事情。

    刘伟鸿笑了笑,拿起那个公文袋,打开来,取出一摞厚厚的稿子,说道:“还有一个事,要请贺处帮忙……这是我写的一个文章,想要在《号角》杂志上发表出来。你看看合不合适?”

    说着,将稿子递给贺竞强。

    再没有什么话比这个还让贺竞强吃惊了,甚至于刚刚听到刘伟鸿打了自己弟弟,贺竞强也不曾如此吃惊。

    这人莫非神经不正常了?

    《号角》杂志是什么人的文章都能往上登的吗?以为是你们学校的黑板报呢!

    “你写的文章……”

    贺竞强带着十二分的迷惑,随手接过了稿子。

    “对,我亲手写的,花了我好几个晚上的时间呢。”

    刘伟鸿有点得意地说道。

    “呵呵,那倒是辛苦了……”

    贺竞强嘴里应着,目光落在了那摞稿子之上,随即便愣怔了一下。

    《旗帜鲜明地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

    这个标题先就让贺竞强吃了一惊。贺竞强在中宣部上班,什么样的理论文章没见过?这个标题也只是寻常。但出自刘伟鸿之手,那就绝不寻常了。

    “你喝茶,我看看稿子……”

    贺竞强已经完全被这个稿子吸引住了,不过还是没忘记必要的礼节。

    “嗯。”

    刘伟鸿点点头。

    稿子誊写得十分整洁,刘伟鸿的钢笔字写得不错,虽然有点张牙舞爪,但间架合理,阳刚之气十足,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贺竞强很快就看进去了。

    这篇文章论点鲜明,论据清楚,起承转合都很合规范,遣词造句也十分到位,虽然纯理论性的文章谈不上文采斐然,也算是功底深厚。

    贺竞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文章绝对不是刘伟鸿写的。刘伟鸿要是能写出这样水准的理论文章,还能叫纨绔子弟吗?就算是他贺竞强,恐怕也只能写出这个水平。

    不过贺竞强并没有将他心中所想说出来。

    刘伟鸿自己不值一提,但老刘家嫡孙这个招牌非同小可。如果这个文章不是刘伟鸿写的,估计应该是刘家长辈属意的。针对性如此明确的理论文章,由老刘家的嫡孙亲自交到自己手里,个中原因,远比文章本身值得深思。

    贺竞强看得很仔细,两万字的文章,他花了大半个小时才看完。期间,刘伟鸿自己起身续了一回茶水,坐在那里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贺竞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刘伟鸿就是个跑腿的。

    “怎么样,贺处,这文章能发吗?”

    贺竞强沉吟稍顷,说道:“伟鸿,《号角》杂志不是我们部门管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推荐。你的稿子留在这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那好,麻烦你在稿子上亲笔签名,写上送过来的日期和时间。”

    贺竞强说着,起身去办公桌那里拿来一支钢笔,递到刘伟鸿手里。

    刘伟鸿二话不说,按照贺竞强的要求签了名,署上了日期和时间。

    贺竞强仔细看了看那两行字,嘴角浮现出一个笑容。

    没错,这稿子确实是刘伟鸿的亲笔。

    “伟鸿啊,能不能在《号角》上发表,我也不敢打包票。但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推荐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深厚的理论功底。当真是家教渊源啊。”

    贺竞强笑容可掬地说道。

    “呵呵,贺处过奖了。那就这样吧,多谢贺处了。等拿到了稿费,我请客,吃烤鸭。”

    “哈哈,好,好!”

    贺竞强亲自将刘伟鸿送到门外,等刘伟鸿转过身去,贺竞强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凶厉之色,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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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青峰地区农业学校
    在首都呆了差不多十天之后,刘伟鸿提着包,静悄悄的回到了青峰地区农业学校。

    青峰地区是楚南省中部的一个地区,辖有一市八县。青峰地区在楚南省算是相对比较落后的地区,没有空港,也没有水路交通,唯一的陆路交通还不是很便利。境内除了资源比较丰富,其他的东西乏善可陈。经济发展受到了很大的制约。改革开放六七年了,这里的广大人民群众也才将将解决了温饱问题,离小康生活还差得远。

    农业学校坐落在青峰市西郊,由原先的五七干校改建而来。

    而五七干校,则是右派分子下放劳动改造的所在。可以想见,不可能建在闹市区。这些年,青峰市的市区略有扩展,但离农业学校还远得很。这里每天通两班班车,上下午各一趟。错过了,想去市区,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倘若连自行车都没有,那就只能靠十一号了――两条腿走!

    骑车去市区,至少也得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刘伟鸿这样体力绝佳的年轻人,也少不了一个小时。

    但这不意味着地区对农校不重视。因为青峰地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农业人口,地区农业学校还是很受重视的,拨了些款子,在几年前重建了校舍,修葺了职工宿舍楼。

    校区还算是像模像样,但出了校门,就是农村。

    除了学校大门口那数百米路段打了水泥,通往市区的道路也是黄土路。市里几年前就说要修柏油路,也就是说说,至今不见动静。下雨天满是泥泞,太阳天则是尘土飞扬。从市里坐公共汽车过来,下车时谁都要灰头土脸。

    刘伟鸿也一样。

    不过比较而言,他要算是好的了。在班车上特意选了一个较好的位置,灰尘吃得比较少。而且他不断地拍打头发和衣服,所以下车时还显得比其他人整洁。

    这也是多年首都生活养成的习惯,个人卫生还是很讲究的,在意个脸面。

    刘伟鸿回到学校正好是星期天,学校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学生和老师都出去玩去了。三四月的季节,正合适郊游踏青,走亲访友。

    刘伟鸿提着个新款的旅行袋,脚步轻快地走向宿舍楼。

    他是去年七月份分配到青峰地区农校上班的,动物科学专业的老师。农业学校少不了这门学科。

    青峰地区农业学校是中等专业学校,地区自己办的,主要是为农业培养各种专业人才。地区农校也有自己的动物学老师,但大多是半路出家的,以前有干过兽医的,有配过种的,实践经验或许很不错,理论上就有些欠缺了。

    刘伟鸿别看年轻,还是首都大地方出身的人,对这个动物学的理论却条条是道。农校的那些老教师,没一个比得上他。

    在楚南农业大学上课的时候,刘伟鸿还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时光倒流之前,他就靠这个谋生糊口,还混了个副研究员的职称。

    刘伟鸿所在的教职员工宿舍,不是新建的,是改建的,原先五七干校的教室。一间教室从中隔断,就是两间单人宿舍。

    住在这栋楼里面的,都是单身男女,大多资历较浅。

    结了婚的教师,或者资历较深又或者有一官半职的教师,则是住在新建的宿舍楼,条件比较好。刘伟鸿不在意这个。对他这种年龄的年轻人而言,宿舍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只要累了,无论什么地方,躺下就能睡。

    宿舍楼也是静悄悄的,走廊上没人。

    不过刘伟鸿来到自己宿舍前开门的时候,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呀,小老师,你回来了?”

    刘伟鸿耳边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

    刘伟鸿浑身轻轻一震。

    这个声音好熟悉,他曾经不止一次在梦中听到过!

    时光倒流了。刘伟鸿要重新面对的,不仅仅是首都的家人朋友,还有农业学校的熟人同事。从首都返回青峰地区的火车上,刘伟鸿一直都在努力回忆二十多年前的同事,希望能够将他们的音容笑貌都重新从沉睡的记忆中唤醒。他又要再次和他们打交道了,若是叫不出人家的名字,甚至对面不相识,无疑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但是这个声音,刘伟鸿绝不会忘记。

    这是唐秋叶,他的邻居。他们之间,还曾经产生过某种难以言表的感情。

    刘伟鸿一扭头,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又似乎十分陌生的脸。这张脸很年轻,唇红齿白,眼睛很大,鼻子笔挺,皮肤虽然不算很白净,却闪耀着健康的光泽,很耐看。

    唐秋叶也在看着刘伟鸿,满脸惊喜之情,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意。

    “秋叶……”

    刘伟鸿喃喃地叫了一声。

    “咦呀,叫得这么肉麻……”那女子有些奇怪地望了刘伟鸿一眼,随即“噗嗤”一笑,高门大嗓地说道:“回来了?家里人都好不?”

    “都好呢……今天不是星期天吗?你怎么没回家?”

    唐秋叶家里住在青峰市区,她丈夫是地区农业局长的儿子,通常每到周六就会回去,周一才来学校上班。唐秋叶不是老师,是学校的职工。

    “嘻嘻,不是在等你吗?我天天都在等你回来。”

    唐秋叶就是这种性格,大咧咧的,似乎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的。这么说的时候,一点都不脸红,直勾勾地望着刘伟鸿,丝毫也不掩饰她对刘伟鸿的喜爱之情。

    这女人,和刘伟鸿二十三年前分配到青峰地区农业学校时一模一样,高门大嗓,咋咋呼呼,似乎她那健壮的躯体里,永远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唐秋叶,曾经令他动心的第一个女人,如此真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连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这样的清新,和他在梦中回味的那么一致。刘伟鸿上一辈子,有过很多女人,但从未有哪一个女人,如同唐秋叶一样,给他留下那么深刻的,难以磨灭的记忆。

    尽管他们之间的交集,是那么的短暂,甚至没有任何肌肤之亲。

    见刘伟鸿忽然发呆,唐秋叶笑起来,叫道:“快进屋去,放下包,到我这边来洗一洗……看看,满头满脸都是尘土……”

    刘伟鸿如梦方醒,打开自己的房门,将手提包放了进去。

    唐秋叶靠在门边,饶有兴趣地望着刘伟鸿。唐秋叶农村出身,高大健壮,就这样靠在门框上,穿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碎花白裙子,浑身上下到处都圆滚滚的,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标准,那就是性感得不得了。

    在唐秋叶所受的教育当中,绝没有哪一条规定她不得盯着人家看。就算有这么一条规定,她也绝对不理。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大男孩,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和他们乡下的土包子完全不同,甚至和青峰城里的读书人也不同。

    “小老师”很傲气!

    这种傲气,不是骄傲,是那种骨子里头与生俱来的气度。纵算他和和气气地对着你笑,你也会自然而然觉得他高人一等。

    听说“小老师”老家是首都的。

    首都啊!

    在唐秋叶眼里,那是一个何等神圣的所在!

    大城市出来的人,见过大世面,还是楚南农大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唐秋叶喜欢“小老师”。喜欢看他吃饭,喜欢看他笑,喜欢看他打球,喜欢听他讲故事,他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淡淡的,引人喜欢的气息。

    刘伟鸿知道唐秋叶在盯着他看。

    她就是这样的人。

    刘伟鸿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忽然感到十分平安喜乐。上辈子他在青峰地区农业学校整整工作了五年。这五年的日子,简单而充实,尽管家族遭受了剧变,由高高在上变成“万劫不复”,但在远离政治斗争,远离尘世喧嚣的农业学校,刘伟鸿在同事的关心之中,安静地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他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

    尤其是唐秋叶站在他身边时,更让人心里安然。

    刘伟鸿放下包,随即来到隔壁宿舍。虽然同是单身宿舍,唐秋叶的房间与他的房间有着天壤之别。他的宿舍里乱糟糟的,是那种典型单身未婚男子的混乱。唐秋叶房间里,就收拾得很整齐,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女人都是爱美的。

    唐秋叶早已忙着给他打来了洗脸水。

    自来水龙头就装在走廊上,三四户人家共用一个水龙头。

    “给!”

    唐秋叶不但给他打好了洗脸水,还取下自己的毛巾,在脸盆地搓洗了一下,拧干了递给他,动作十分自然,没有丝毫做作之意。

    刘伟鸿说了声“谢谢”,笑着接了过来,好好洗了一把脸,又擦了擦身子,感觉清爽多了。

    “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喝点茶水。”

    刘伟鸿洗脸的时候,唐秋叶已经给他端来了冰凉的茶水。刘伟鸿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两口。

    很清凉很爽。

    唐秋叶抿嘴一笑,端着脸盆出去,清洗干净毛巾,再次回到宿舍,笑着说道:“哎呀,你可回来了。要不,朱校长都急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伟鸿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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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2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章 不幸的婚姻
    唐秋叶搬了个藤椅在刘伟鸿面前坐下,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见了这个笑容,刘伟鸿就放松下来,还在心里暗笑了一声。自己是不是被时光倒流搞得神经衰弱了,紧张兮兮的。唐秋叶嘴里说的大事,能是真的大事吗?

    在她眼里,邻居家死了一只猫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大事情,你回家探亲这段时间,我们农校和工贸学校打篮球,打两场输两场,输得可难看了……朱校长亲自上场,结果被人家撞倒了,现在还在吃药呢!”

    唐秋叶开始《新闻联播》。

    这女人高门大嗓,说话想打机关枪一样,唧唧嘎嘎的,格外清脆。

    如果是上辈子,刘伟鸿不大喜欢这种性格,更不喜欢这种说话的方式,但现在,却只觉得亲切无比。唐秋叶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刘伟鸿看个不了。刘伟鸿也毫不回避,盯着唐秋叶看个不了。

    刘伟鸿一分配到农校,就和唐秋叶打隔壁。唐秋叶是自来熟,又是那种单纯活泼的性子,两个人便经常会凑在一起吃饭。唐秋叶嫌学校食堂做的饭菜不好吃,往往会自己煮一点。她有个小煤油炉,炒两个人的菜不成问题。唐秋叶经常会从家里带一些干菜之类的来学校,炒点肉,或者煎个鸡蛋,都会叫上刘伟鸿。

    刘伟鸿则负责跑腿,去食堂打饭,有时也打个蔬菜。

    除此之外,刘伟鸿不需要做别的。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完了嘴一抹,连碗筷都不要洗,全由唐秋叶代劳了。

    唐秋叶似乎也把这一切看做是天经地义的。她所接受的教育,和“夫为妻纲”没有太大的区别,认为女人伺候男人,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见刘伟鸿盯着自己看,唐秋叶便嫣然一笑。

    这个笑容令得刘伟鸿呆了一下。

    以后世的标准来看,唐秋叶谈不上十分漂亮,五官端正,眉眼俏丽,鼻子也挺,就是嘴略有点大。和后世“流行”的白领丽人没有多少可比性。如果一定要分类,唐秋叶算得是很好看的村姑,事实上也是村姑。没有白领丽人所谓的高贵气质,典雅风度,却健康自然,璞玉无瑕,甚至还带着一点野性。最令刘伟鸿记忆深刻的,就是唐秋叶的笑容,非常的纯真,甚至还带着点孩子气。每次只要一见到这种纯真的笑容,都会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怡然喜乐。

    但唐秋叶已经结婚四年了。

    尚未生育。

    “朱校长受伤了?呵呵,他还真是老当益壮。”

    稍顷,刘伟鸿才将目光从唐秋叶身上收回来,笑着说道。

    唐秋叶笑嘻嘻地说道:“朱校长那人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一点倒是事实。

    朱校长五十来岁,酷爱打篮球,据说年轻时是校队的主力。农业学校远离市区,当时电视机尚未普及到每家每户,因为朱校长喜欢打篮球,这个活动很快就在农校时兴起来。刘伟鸿一到农校,上过一回场之后,立即就成为农校篮球队的绝对主力。

    他个子高,技术好,体力充沛,打小就喜欢这个运动。

    农校的篮球队,在青峰地区文教系统,是比较有名的。与农校势均力敌的是青峰地区工贸学校。工贸学校成立时间短,校址也在青峰市区。正因为如此,工贸学校对年轻教师的吸引力远远大过农校。工贸学校的李校长也是篮球爱好者。对想进入工贸学校的年轻老师,除了文凭要求之外,还有一个附带的条件,那就是要打球打得好。

    工贸学校条件好,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涌过去,很快就组建起一支像模像样的篮球队,号称“打遍青峰市无对手”。

    朱校长偏不信这个邪,主动向工贸学校挑战。

    双方实力相当,互有胜负。

    刘伟鸿加入之后,情形为之一变,多数时候,农校能占上风。朱校长便得意起来,经常讥笑李校长,说他吹牛讲大话。什么“打遍青峰市无敌手”?咱们农校才是青峰第一!

    为此,朱校长对刘伟鸿另眼相看,说要将他当做骨干教师培养。

    刘伟鸿的个人简历上,并没有填写自己的家庭背景。要是将老爷子的名字写上去,那还了得?只怕青峰地区的书记专员都要屁滚尿流。

    所以学校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朱校长也只是将他当成了首都普通人家的子弟。这在青峰地区固然也是很了不起的,却还当不得大伙特别的紧张。

    不料刘伟鸿回首都探亲的这十来天,工贸学校竟然欺上门来。

    据唐秋叶说,工贸学校新来了一个年轻老师,篮球打得特别棒,和刘伟鸿有得一拼。结果,没有刘伟鸿的农校篮球队,一连输了两场。朱校长大为不忿,亲自披挂上阵,却给工贸学校那些个丝毫没有“敬老尊贤”观念的年轻小伙子,撞了个四脚朝天,扭伤了腰肌,这些日子天天吃药敷药,皱着眉头,显得非常痛苦。

    “朱校长走路都是这样的……”

    唐秋叶说到兴奋之处,从藤椅里跳下来,弯着腰,在房间里学着朱校长走路的姿势。她面对着刘伟鸿,白衬衣被硕大的双乳压得坠了下来,刘伟鸿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大半个丰满的半球。

    白白的,大大的。

    如果是在从前,刘伟鸿一准会把脑袋别过去,面红耳赤。如今当然不会了。刘伟鸿上辈子虽然一直没有结婚,性伴侣有过不少。男女之事,经历得多了。

    察觉到刘伟鸿的目光方向不对,唐秋叶就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咯咯地笑,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刘伟鸿望着她鼓鼓囊囊,如同峰峦起伏的胸部,忽然想起了二十一世纪一句很流行的话――胸大无脑。

    这句话用在唐秋叶身上,貌似非常贴切。

    “朱校长也真是的,一场球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刘伟鸿对朱校长的“认真”有点不以为然。

    “不是的,我听说啊,朱校长和工贸学校的李校长在竞争呢……”

    唐秋叶学了一阵朱校长走路,又在藤椅上坐了下来,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说道。在一个天性单纯的女人脸上忽然露出这种神秘的神情,可不知道多有趣了。

    “竞争什么?”

    刘伟鸿也来了兴趣。

    “教委主任啊。以前地区那个教委主任高升了,做了副专员。教委主任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朱校长和李校长是最有希望的。”

    刘伟鸿恍然。

    农校校长和工贸学校校长论级别都是正处级,和地区教委主任是一样的。但是论实权,那就天差地远。尽管打篮球的输赢和竞争教委主任完全不搭界,朱校长也不想弱了气势。

    “其实,朱校长还是很有希望的,他和地区的陆专员是同学。”

    唐秋叶又爆出一个秘密。

    刘伟鸿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呗。听我家那傻子的老爹说的……”

    唐秋叶脸色阴沉下来,似乎很不高兴了。

    唐秋叶的丈夫是弱智,俗称“傻子”。

    对于唐秋叶这段婚姻,刘伟鸿略知一二。

    唐秋叶在家里排行老三,父亲是青峰市郊区的一个村的村支书。她的婆家则比价显赫,至少在青峰地区来说,算得上等人家。老公公是地区农业局的局长,以前则是青峰市的副书记,常年在唐秋叶她们那个村蹲点,和唐秋叶的父亲关系特别好,老哥俩经常凑在一起喝个小酒。

    副书记在唐支书面前没架子,喝着酒就会长吁短叹,向唐支书诉苦。

    在别人眼里,副书记那是高高在上的大干部,能有什么苦要向一个农民诉?

    副书记还真是有心病。

    那就是他那个弱智的小儿子,二十好几了,一直找不到媳妇。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哪怕是副书记的儿子也不例外。副书记也不能以势压人,搞“王老虎抢亲”那样的事情。

    有一回,老哥俩又喝上了,喝得醉醺醺的,副书记又开始诉苦,眼睛直往唐秋叶身上瞥。那是四年前,唐秋叶刚满十八岁,出落得十分丰满水灵,在那十里八乡,算得是个美人胎子。就是太高大了,显得有点傻大姐的架势。

    不过在农村,这可是好事。

    这说明,唐秋叶能生儿子!

    个子高,骨架大,生孩子不费劲嘛。

    除了能生儿子,平时还能顶个壮劳力,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媳妇啊。

    唐支书可能也是喝高了,见老朋友这样“痛苦”,脑袋一发热,就拍起了胸脯,说:“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哥俩谁跟谁啊?放心,大侄子娶媳妇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你觉得三妹怎么样?要是觉得还行,你把三妹领走吧,做你老王家的媳妇!”

    如此这般,事情就定了下来,唐秋叶还没来得及展开少女怀春的憧憬,就糊里糊涂地嫁给了一个弱智做老婆。

    王书记也觉得很亏欠唐秋叶,唐秋叶刚娶进家门没多久,王书记就将唐秋叶安排到了农校上班,做不了老师没关系,做职工,而且是正式工,铁饭碗。

    青峰市虽然只是一个县级市,隶属于青峰地区,但王副书记这个能耐还是有的,而且理直气壮。

    他儿子是弱智,不能安排工作,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难道不该给安排个工作?

    没有人反对。

    所以刘伟鸿才能和唐秋叶成为同事,不然怕是没机会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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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国乱思良将
    “对了,我给你带了点礼物。”

    刘伟鸿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

    “呀,给我带了礼物?”

    唐秋叶十分惊喜,叫了起来。

    刘伟鸿匆匆走到自己宿舍里,打开旅行包。这个旅行包是最新的款式,他临行前,林美茹专门带他去首都城里著名的某个大街买的。这个动作,甚至刘成家也首肯了。刘伟鸿此番的变化,令得刘成家和林美茹欣喜不已。林美茹就趁机做儿子的工作,让他调回首都来工作。

    刘伟鸿没有答应。

    他现在对于是否能成功“拯救”老刘家未来的噩运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马上调回首都去工作,将来一旦噩运降临,受到的打击也是极其沉重的。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这个道理,刘伟鸿很明白。

    真要是挽救不了噩运,或者不能完全挽回,刘伟鸿觉得自己有了二十年重生的超前优势,呆在地方上未尝完全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呆在首都,没准就要闹个处分,档案袋里一放,就真的没机会了。

    见说服不了儿子,林美茹也没有勉强。只要儿子在向好的方面转变,就是天大的喜事。至于调回首都工作,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这次逛街,林美茹不但给儿子买了全新的“行头”,还买了很多首都的特产,让刘伟鸿带回农校去给同事们尝鲜。临了,林美茹偷偷塞给儿子五百块钱。

    这在当时,算是一笔巨款。

    刘伟鸿刚刚参加工作,拿最低的工资,每个月四十五元。当然,这是死工资,农校虽然谈不上是肥缺,每个月多多少少也有些补贴之类的,一总算起来,能有六七十块吧。一个人用,完全够了。林美茹却生怕委屈了儿子。

    她和刘成家的工资都比较高,只有刘华英一个人在上学了,家庭条件堪称宽裕。

    刘伟鸿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套化妆品,香港牌子的。当时刘伟鸿买这套化妆品的时候,林美茹心中生疑。莫非伟鸿在乡下找了女朋友?不然为什么坚决不肯回首都工作!

    这个却是林美茹万万不能答应的。

    她家伟鸿,怎么的也得在首都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这不但是面子问题,还是政治需要。像他们这样的世家豪门,和谁结婚不和谁结婚,是很有讲究的。林美茹当初若不是因为长得漂亮,又有一个军医的好职业,压根就不要想跨进刘家的大门。

    二十多年“豪门少奶奶”做下来,林美茹老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普通出身,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做了豪门的一员,思维方式和所有的豪门少奶殊无二致。

    伟鸿决不能娶一个乡下女孩回家来。

    刘伟鸿就笑着给母亲解释了一句,说是打算送给校长的爱人。那时节,还不怎么时兴大把送票子,上下级之间的关系,相对而言比较纯粹。

    林美茹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便眉花眼笑。

    儿子懂得送礼了。

    这就说明,刘伟鸿是真的变了,成熟了!

    不料刘伟鸿却将这套化妆品送给了唐秋叶。刘伟鸿这算是临时起意。想起上辈子唐秋叶对他的照顾,最终两人之间无言的结局,刘伟鸿觉得对唐秋叶很愧疚。一定要做些什么来弥补一下。

    重生了,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改变许多事情的结局。

    “呀,这么漂亮,这是什么东西?”

    唐秋叶接过那个化妆盒,不由两眼熠熠生辉。从小到大,除了雪花膏,她还真没用过什么化妆品。何况这香港出品的化妆品,用的全是英文和繁体字说明,唐秋叶初中文化,看简体字凑乎,看繁体字就两眼一抹黑了。但只看包装,也知道这是很贵重的东西。

    刘伟鸿笑着说道:“化妆品,香港的,这回在首都专门为你买的。”

    “专门为我买的?”

    还没打开那个化妆盒,这句话先就让唐秋叶犯晕乎了。他……他竟然会专门为自己买化妆品,那就是说,他心中也有我了?

    唐秋叶犯晕乎的样子十足可爱,一点也不像是个结了婚的媳妇家,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配上她高大丰满的身材,混合成一种特别之极的韵味。

    刘伟鸿心里头叹了口气。

    上辈子,他和她之间,愣是没有缘分呢。

    唐秋叶小心翼翼地打开化妆盒,被里面一套套的用品弄得晕头转向。

    没有一样东西,是她会用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用呢……”

    唐秋叶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刘伟鸿笑了笑,柔声说道:“不要紧,我教你用……”说着,看了看唐秋叶嫣红的脸颊,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根本就用不上化妆品。这种自然美,最好看。”

    刘伟鸿这话倒不是故意讨唐秋叶欢喜。唐秋叶确实很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如同她那样高大健壮的乡村女子,却偏偏有小姑娘般的表情,而且完全发乎自然,没有丝毫做作,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堪称是极品“村姑”。

    “好啊好啊……”

    唐秋叶立即高兴起来。

    “嗯,我先去给你做菜,马上就吃中饭了。”

    “好。”

    刘伟鸿微笑点头。

    唐秋叶收起化妆品,丰满的身躯一转,扭着浑圆的屁股,咯噔咯噔地去了。看得出来,她简直开心到十分。

    ……

    晚上,刘伟鸿带着一些烟酒,去了朱校长家里。

    朱校长也住在学校,新建的宿舍楼,已经有点像是套间的形式了。前来开门的是朱校长的爱人,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十分的精明能干。

    见到刘伟鸿,朱校长爱人略略愣怔了一下:“你是……”

    刘伟鸿才分配到农校不到一年,又长得十分面嫩,朱校长爱人不认识他正在情理之中。

    “于阿姨好,我是刘伟鸿,学校的动物学老师。”

    刘伟鸿彬彬有礼地说道。他知道朱校长的爱人姓于。

    “老师?”

    于阿姨更加犯愣怔了。好像农校的不少学生,也比眼前这孩子年纪大吧?

    “呵呵,是啊,我去年大学毕业分配过来的,朱校长认识我。”

    “哟,是伟鸿啊?你回来了?快,快,屋里坐屋里坐!”

    所幸这个时候,朱校长已经看到他了,不由眼前一亮,高声招呼道,却坐在木制的沙发里不起身。

    刘伟鸿走进屋里,将手里的烟酒放了下来。都是比较高档的烟酒,不是买的,是在家里拿的。刘成家毕竟是正师级干部,平日里受些烟酒的机会还是有的。林美茹偷偷给了儿子,叫他和领导搞好关系。虽然在林美茹的眼里,乡下地方一个破农校的校长,实在没有任何值得巴结之处。但这个破农校的校长,却正是她儿子的顶头上司,巴结好了,平日里还是会有不少关照的。

    林美茹生怕儿子在乡下吃苦。

    见了刘伟鸿手里提着的东西,于阿姨脸上也堆满了笑意。看上去这些烟酒就不是低档货色。于阿姨一迭声的让刘伟鸿坐,又泡了茶水过来。

    “伟鸿,对不起啊,我腰受伤了……你看你,来串门嘛,带什么东西啊?真是的……”

    朱校长为自己的“失礼”做了个说明,又半真半假地责怪了刘伟鸿一句。

    “你呀……都说了不要逞能,你偏不听,这下子舒服了吧?”

    一提起这茬,于阿姨就十分不爽,唠唠叨叨地抱怨开了。

    朱校长五十岁上下年纪,倒是生得方面大耳,一副官相,虽然是斜斜地半坐半躺在沙发里,依旧还是显得颇有几分威严。

    在刘伟鸿的记忆之中,朱校长后来确实做了县委书记。

    “哈哈,你还别说,伟鸿回来了,这就好了。明天,明天就叫工贸学校那帮家伙好好看看,什么叫做篮球高手!”

    朱校长十分兴奋,嚷嚷了起来。

    “什么?你还要打球啊?”

    于阿姨大吃一惊。

    “打!为什么不打?要不是前几天伟鸿回首都探亲去了,轮到工贸学校的老李那么嚣张?我告诉你,伟鸿可是咱们学校篮球队的台柱子,有他在,老李别想再赢我!”

    朱校长意气风发,哈哈大笑着说道。

    “校长过奖了。我也就是年轻点,体力好一点。说到技术,哪里比得上校长?”

    刘伟鸿很谦虚地说道。上辈子,朱校长对他也还算是不错,刘伟鸿对他比较尊重。

    于阿姨一向不爱这些活动,闻言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刘伟鸿,啧啧说道:“哎呀,这可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是学生伢子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伟鸿正经是楚南农业大学的高才生,我们学校的骨干老师。别看他年纪小,家里还是首都的呢。”

    朱校长对刘伟鸿没口子的称赞。

    所谓国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

    朱校长被人家硬生生的撞伤了腰,这口鸟气憋得狠了,刘伟鸿这一回来,可把他高兴坏了,摩拳擦掌的说道:“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打电话给老李,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好,就好好跟他们干一场!”

    刘伟鸿不再谦虚,笑着点头。

    “哈哈,好,好,这才是我朱建国的兵,有一股子气魄!”

    朱校长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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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刘成家暴跳如雷
    刘伟鸿果真没有令朱校长失望。

    次日,工贸学校的李校长亲自带队,率领一帮子篮球队员,“趾高气扬”地来到了农业学校。一见朱建国的面就揶揄他,说他是“打不死”,“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

    朱校长只是冷笑。

    刘伟鸿一回来,他就有信心了。

    这小伙子的体力、技术以及组织才能,那都是没说的,一等一。

    农校篮球队有了他,那才叫篮球队,不然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说是“友谊赛”,却几乎牵动了所有农校师生的心。球赛安排在下午四点举行,所有班级都早早放学,全部师生赶到球场周围观看比赛。

    篮球场就在刘伟鸿他们住的那栋老宿舍的对面,二楼三楼的走廊上都站满了人,一个个露出期待的神情。唐秋叶则站在篮球场边上,一手拿毛巾一手拿茶水,兴奋得了不得。

    她就是喜欢看刘伟鸿打篮球,那矫健的身姿,简直令人着迷,刘伟鸿每一次起跳投篮,都能让唐秋叶情不自禁地发出叫喊之声。

    见了这个架势,工贸学校的队员们都有点发憷。

    不管怎么样,他们前几天可是把人家的校长给撞了,撞得四脚朝天,狼狈不堪。而且他们跟刘伟鸿打过球,知道他的厉害。

    现如今整个农校篮球队,都憋着一口气呢。

    为了这次篮球比赛,刘伟鸿今天上午召集了所有队员,仔细研究一番,制定了详细的方案,分工十分明确,要求大家全力以赴,志在必胜。

    让人家欺上门来,把自家“老大”生生撞伤了腰,此仇焉能不报!

    所以这场球赛一开始,农校队便打得气势如虹,队员们以刘伟鸿为中心,全线出击,死死压住工贸学校队打,一口气进了三个球,工贸学校队还是零蛋。

    农校的师生们便欢呼起来,唐秋叶更是挥舞着毛巾叫喊,活像八零后九零后的追星族。

    上半场的前十分钟,刘伟鸿的战略运用得十分成功,工贸学校队一直被压得死死的,比分逐渐拉开,与朱校长一起坐在球场边上正中位置看球的李校长,脸上如同刮了一层漆,乌黑乌黑的。朱校长却裂开大嘴,笑个不停。

    等工贸学校队的教练第一次叫暂停时,双方比分已经拉开了十六分之多。

    工贸学校队的教练意识到刘伟鸿才是关键,如果不能防住他,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可以预知了。教练布置了两个身高力大的球员,专门防守刘伟鸿,要牢牢看住他,不让他有投篮的机会。

    这一点,早就在刘伟鸿的意料之中,也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

    刘伟鸿利用自己娴熟的控球技术,牢牢将对方的两名主力球员吸引在自己身边,采取长传快跑的战术,充分发挥其他四名队员的能力,消耗对方的体力。

    这个战术比较耗时。毕竟工贸学校队上场的队员,也都是年轻小伙子,体力是很好的,想要拖垮他们,一时半会见不到成效。相反的,由于刘伟鸿不能顺利抢到篮板之下,农校队进球的数量少了起来,比分又一点一点拉近。

    李校长笑逐颜开,朱校长又黑了脸,双眉皱得紧紧的。要是这次再输了,朱校长这张脸就真的不知道往哪搁了。

    上半场结束,比分是四十比三十四,差距缩小到六分。

    场内场外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朱校长不顾腰伤,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一边,召集队员们开会分析,唐秋叶也凑上来,忙不迭地给刘伟鸿递水递毛巾,弄得很多人都眼睁睁地瞧着她。

    唐秋叶毫不在乎。

    刘伟鸿一分配到农校,唐秋叶就在“照顾”他。

    对于他们这种“特别”的关系,农校的教职员工谁也不以为意。他俩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刘伟鸿年轻,大学生,首都人,在这种小地方的人看来,注定是前途无量的,在农校呆不长,以后一定会通过关系调走的。唐秋叶只有初中文化,粗花大叶,虽然也算好看,却上不得台面,还嫁了人,整个一个乡下农妇,貌似年龄也比刘伟鸿大。这样两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粘到一块去的。

    “伟鸿啊,这样打下去不行啊,有麻烦……”

    朱校长忧心忡忡地说道,双眉紧蹙。

    “校长放心,没事。下半场他们就难看了!”

    刘伟鸿一边擦汗一边笑着说道,语气很是笃定。

    他心中有数。

    消耗体力的战术已经逐渐见成效了,而且对方的一名主力球员在防守他时五次犯规,被罚了下去。工贸学校队气势上不行了,对于赢得这场球赛,刘伟鸿信心十足。

    果然,下半场一开始,农校队再次全线出击。对方罚下去一名主力队员,再也不能抽出精锐来防守刘伟鸿。下半场的二十多分钟,几乎成了刘伟鸿的表演赛。

    球场四周的叫好声如同雷鸣一般。

    终场哨声吹响,农业学校以八十六比六十四的大比分,完胜工贸学校队。

    “怎么样啊,老李?服不服气?不服气明天再来?”

    朱校长扬眉吐气,笑吟吟地对李校长说道。

    李校长死死盯着刘伟鸿看了一阵,冷笑道:“老朱,你也别得意,要是没有十一号,我看啊,你们农业学校就是一坨烂泥巴,扶不上墙!”

    朱校长也不生气,哈哈大笑:“可惜啊,你们连烂泥巴都不如!”

    “哼!”

    李校长不顾风度,拂袖而去。

    谁也不去理他,只顾欢呼。

    朱校长一手扶腰,蹒跚着走到刘伟鸿身边,拍着他湿漉漉的肩膀,笑着说道:“伟鸿,好好干,下个月月初,就要举行全地区文教系统的篮球大赛,咱们农校队,就全看你的了。要是能拿回这个冠军,我让你当动物教研组的组长!”

    刘伟鸿吃了一惊,忙即说道:“不是吧,校长?打篮球和教学研究,不是一回事!”

    “一回事一回事,你能把球队组织得这么好,可见你的组织能力是很不错的。”

    朱校长肯定地说道。

    刘伟鸿有文凭,年轻,各方面条件都具备了,再通过篮球赛,在学校建立起威望,当个教研组长,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刘伟鸿的心思,可不在一个小小的教研组长上头。他在意的是朱校长对他的好感。这个人,将来要当县委书记的。虽然只要成功回到首都那个家族之中,刘伟鸿会获得来自高层的强力支持,但基层的关系和人脉,还要靠他自己去经营。

    “**”这个大招牌,固然能给他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也有副作用。家族培养的痕迹太明显,会引起其他人的严重不满。

    他得靠自己的能力爬上去,至少在别人眼里看来,得是这样才行。

    而且,鉴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刘伟鸿也必须做好自己奋斗的心理准备。

    ……

    四月十八日,刘伟鸿收到了邮递员送来的《号角》杂志。

    《号角》是半月刊,每个月一号,十六号出刊。杂志社在楚南省没有印刷厂,杂志必须从首都运到大宁市,再分发到各个地州市。

    两天之后刘伟鸿就能收到这本杂志,要算是很快的了。

    刘伟鸿迫不及待地打开《号角》,想要看看那篇文章是否已经刊登出来了。以他的分析,贺竞强一定会千方百计将文章在《号角》之上发出来的。

    这种严重与现行政策不对路的文章,居然出自老刘家的嫡系子弟之手,必定要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

    老贺家与老刘家可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刘伟鸿的大伯刘成胜与贺竞强的老子贺太平在政治理念上一贯尿不到一个壶里。这样好的机会,贺竞强焉能放过?

    果然,刘伟鸿在《号角》上看到了《旗帜鲜明地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上)。

    文章很长,有两万字,《号角》这样的刊物,不可能一次性发出来,得分两次发。还加了“编者按”,说明这篇文章是出自一个基层教师之手,观点很新颖,言辞很犀利。作者一栏内,刘伟鸿的大名用的黑体字,格外醒目。

    看到这里,刘伟鸿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

    贺竞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尽管这上面没有点明他是老刘家的嫡孙,但这篇文章必定要引起一场风波的,到时候自然大家都会知道“刘伟鸿”到底是什么人。

    正当刘伟鸿在备课室里阅看《号角》之时,教研组的老梁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小刘老师,你的电话……长途,首都打来的!”

    刘伟鸿略略蹙了一下眉头。

    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当时手机还没影呢,就算是那种比砖头还沉的“大哥大”,也还没上市。在这偏远的农业学校,固定电话也远未做到每个办公室都安装一部。

    刘伟鸿谢过了老梁,起身前往教研室。

    “你好!”

    刘伟鸿抓起话筒,很沉静地说道。

    “刘伟鸿,你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电话里,传来刘成家的咆哮声,声音之大,差点震破了刘伟鸿的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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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3 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章 惊涛骇浪(一)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刘伟鸿脸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带着微笑,瞥了一眼教研室内的几名同事。刘成家在电话里的咆哮,大家都听到了一点声音,尽管不知道说些什么,但这么大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老梁第一个站起来,笑着说道:“我该去上课了。”

    其实他这个时候没课。不过在这里听着刘伟鸿和别人吵架,是不大好。老梁这一起身,其他两名老师也相继离去,还不往给刘伟鸿投来关注的目光。

    刘伟鸿分配到农校之后,从不跟人吵架,也不摆大城市人的架子,同事们的关系相处得很融洽。大家这是对他表示关心。

    刘伟鸿微笑点头,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

    最后一个离开教研室的老师,带上了门。

    “爸,稍安勿躁。”

    刘伟鸿的语调很轻松。

    “稍安勿躁?你都要把咱们害死了,还稍安勿躁?”

    刘成家的声音更大了,可以想见,在电话那头,刘部长气成了什么样子。本来刘伟鸿上次回家,变化喜人,刘成家也暗自高兴。甚至已经按照儿子的思路,在起草一个有关“军事改革”的探讨性报告。刘成家嘴里不说什么,对儿子提出来的“信息化改革”、“合成数字部队建设”、“装备部门单列”等等军事改革的意见,深感震惊。震惊之余,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一贯冷静的刘部长也被激起了满怀豪情壮志,正准备摩拳擦掌的大干一场,不料这个不肯消停的“小祖宗”就惹出这么大祸事来。

    “一篇文章而已,没有那么严重。”

    刘伟鸿还是很冷静,声音出奇的镇定。

    “一篇文章而已?你说得倒是轻巧!你知道这篇文章,在京城引起多大的动静吗?你大伯亲自找上门来了!”

    刘成家气呼呼的。

    刘伟鸿笑了一声,虽然很轻,听在刘成家耳朵里,却犹如炸雷一般,将本来略略平复了一点的火气,又激得呼呼地窜了上来。

    “你……你还笑?你不知道问题多严重啊?这是政治路线问题,以为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呢!”

    刘成家快要被儿子气死了,如果现在面对面,他说不定就要老大耳刮子扇过来了。

    刘伟鸿又是微微一笑,说道:“爸,我知道这是政治路线问题。关键是,谁的路线是正确的。”

    “难道你还是正确的?”

    刘成家咆哮道。

    “就算我的不正确,大伯也未必正确,月华同志也未必正确!”

    刘伟鸿非常平静地将最高核心领导同志的名字报了出来,就好像在谈论一个邻家大伯,语调轻松,没有丝毫紧张之意。

    “你……你想要气死我是不是?月华同志也是你能议论的?”

    刘成家不但是气,还有点怕了。倒不是刘成家胆魄不够,实在月华同志地位太高,刘成家身在京师,而且是世家子弟,焉能不知道其中的要紧之处?

    刘伟鸿说道:“爸,如果您打这个电话,只是想骂我一顿,那我就不说了。您只管骂,我听着,绝不还口!”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敢写这篇文章,而且敢让贺竞强帮我在《号角》上面发出来,由此可能引起的诸般后果,我早就考虑清楚了。没那么严重,真的,您多虑了。”

    刘伟鸿也严肃起来,语调还是比较平静。

    刘成家愣怔了一下。

    这个电话,他是在盛怒之下打的,之前压根就没考虑刘伟鸿会有什么反应。但刘伟鸿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刘成家想来,刘伟鸿要不就是耍二杆子脾气,直接挂他的电话,要不就在电话那边强词夺理,和他争论不休。

    这两种方式,刘伟鸿以前经常使用。

    刘成家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刘伟鸿如此冷静,比他这个正师级的大军区作战部长冷静多了。

    “那你告诉我,这篇文章,是不是贺竞强指使你写的?”

    刘成家沉默了一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旗帜鲜明地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这篇文章,在《号角》上一刊出来,随即就引起了京城理论界的轰动。

    《号角》杂志,还很少刊登过这样“大块头”的文章,尤其是在月华同志一再强调搁置思想领域的争议,全力以赴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这样的文章发出来,简直就是专一和月华同志唱对台戏。

    想不引起轰动都难。

    而作者“刘伟鸿”却名不见经传,首都理论界的大腕,都不知道这位刘伟鸿是何方神圣。

    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很快,刘伟鸿是刘老嫡孙的这一惊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理论界的大腕们更是震惊莫名。原本摩拳擦掌想要好好驳斥一番的几位知名理论家,一齐偃旗息鼓。

    大家都在考虑一个问题:刘老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章?

    没有人认为这篇文章真是出自刘伟鸿之手。

    刘伟鸿是谁啊?

    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年轻,楚南省青峰地区农业中等专科学校的一名小小教师,刚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不要说他肯定写不出这样功底深厚的纯理论性文章,就算他有这个水平,也没人敢帮他在《号角》杂志上刊登出来。

    京城理论界的几名超级大腕,要在《号角》上发表这样一篇文章,也很不容易。

    问题出在刘伟鸿的出身之上。

    刘老爷子的嫡孙!

    这个身份非同小可。

    大家都毫不犹豫地认定,这是老爷子属意的。至少也是刘成胜首肯的。

    这就是个问题了,在这种时候,老刘家公然发表这样的政见,与月华同志唱对台戏,到底是什么意思?须知以老爷子的身份地位,足以掀起一场路线之争了!

    难道,老人们对月华同志现行的政策不满意了?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和小道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所有高层人物几乎全被惊动了。

    刘成胜看到这篇文章之后,简直目瞪口呆,眼神死死盯在作者栏“刘伟鸿”这三个字上,足足有一分钟没有移动过分毫。

    和外间纷纷猜测的那样,刘成胜很清楚,在大家搞清楚刘伟鸿的真实身份之后,所有人都会认定这篇文章是老爷子或者是他属意的。但刘成胜更清楚,他没有属意。

    老爷子肯定也不知情。

    如此大动作,老爷子事先不可能不和他商议。老爷子不是不清楚月华同志对刘成胜的器重。三年之后,十四大召开,刘成胜极有可能进中委,外放省委书记。尽管月华同志没有明言,但在谈话的时候,这个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在全国政局一片平稳的情势之下,老爷子绝没有理由搞这么一出戏来。而且就算是老爷子要掀起“路线之争”,那也绝不应该是刘伟鸿打头阵。

    他哪里够格?

    最起码也该是刘伟东出马!

    随后,刘成胜马上约见了刘成家,将这篇文章摆在了弟弟面前。

    刘成家一样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在部队工作,政治敏感性自然不如中组部副部长刘成胜。如果不是刘成胜将《号角》给他看,他还不知道自家小子已经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事。

    刘成胜铁青的脸色让刘成家至今尚有余悸。

    现在,刘伟鸿的话提醒了他。这文章,刘伟鸿写不出,更加发不出。那就只能是贺竞强在捣鬼,是老贺家在捣鬼。

    刘老爷子与贺老爷子在战争年代就相处得不是很和睦。

    军队的山头是最多的。

    建国之后,两人都脱下军装,转入政界,政治理念也一直不同,有很大的分歧。这种情形,京师的世家豪门在所多有。刘贺两家,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和。

    现在,不排除是贺竞强利用了刘伟鸿的年幼无知,想要借此整垮老刘家。就算整不跨,“离间”老刘家与月华同志的关系,也是好的。

    毕竟老爷子们都老了,月华同志相对而言,比较年富力强,又是中央核心领导同志。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爸,您多虑了。不是贺竞强,他也指使不了我。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文章也是我一个人写的,没有与任何人商量过。”

    “你……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恨我们刘家?”

    刘成家又气坏了。

    刘伟鸿诧异地道:“爸,何出此言?刘家不但是你的,也是我的。我也姓刘!”

    “你还知道你也姓刘?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觉得有必要这么做。只要是正确的东西,就应该坚持!”

    刘成家简直气得没法了,吼道:“你马上回来!马上!当面向你大伯说清楚!”

    刘伟鸿淡然说道:“对不起,爸,我不会回去的,至少现在不会回去。我也没必要向大伯解释什么。他如果连这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咱们老刘家将来交到他手里,不见得是好事。”

    “你……你狂妄!”

    “爸,别太着急。等着吧,看老爷子怎么说就知道了。老刘家的事,眼下还得老爷子拿主意。”

    刘成家气得“咣当”一声砸了电话。

    面对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刘伟鸿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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