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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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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0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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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时光倒流

    刘伟鸿定定看着窗外那棵梧桐树,感觉脑袋还是一阵阵的眩晕。

    这棵梧桐树,那奇形怪状的枝干,那焉巴巴的叶片,都在他的脑海里烙印成了一幅几乎永不磨灭的图案。刘伟鸿记得很清楚,这是首都军区司令部机关宿舍楼二楼窗外的一棵梧桐树。他青少年时期,曾有好几年时间在这里渡过。

    因为他爸爸刘成家,这段时间的职务是首都军区司令部作战部部长,正师级干部。

    但是,这是二十几年前,也就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的职务。后来,他爸爸高升了,搬离了这个机关宿舍楼,刘伟鸿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事实上,自从他和家里闹翻,前往楚南省农业大学上学之后,就很少回到这个家里。

    记忆,已经很遥远了。

    但是窗外这棵梧桐树,房间里的一切家具摆设,都和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而且,明显不是在做梦。就在刚才,他已经咬过自己的手了,很痛!

    不应该是在这里。

    刘伟鸿很清楚地记得,不久前,二零一一年九月的某日,自己还在喝酒,在大宁市一家很不上档次的小酒吧里喝很不上档次的大路货啤酒,喝了很多。然而后面的事情,刘伟鸿就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他的酒量谈不上太好,喝了六七瓶啤酒,早已经头晕脑胀。刘伟鸿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撞了一个年轻女孩,那女孩的打扮很妖娆,一张脸涂抹得五颜六色,很典型的九零后小姑娘。后来就起了争执,那女孩甩了他一个巴掌,刘伟鸿仗着酒劲,也甩了她一个巴掌,再后来就围过来几个同样奇装异服的男孩,拳头和酒瓶雨点般砸下来。刘伟鸿年轻时节,是好身板,但岁月不饶人,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身体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至少不能和年轻人比。

    雨点般的拳头和酒瓶过去,刘伟鸿便人事不知了。

    然而现在,他却站在这里!

    站在这间二十几年前的老式宿舍,看着一棵奇形怪状的梧桐树发呆。

    “伟鸿,起床了,吃早餐……”

    正当刘伟鸿傻呆呆发愣的时候,宿舍的门被敲得“哐哐”作响,门外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声音。

    刘伟鸿顿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之所以说熟悉,因为这是他妈妈林美茹的声音。说是陌生,因为这个声音比较年轻,甚至还带着几分清脆之意。

    但是,林美茹已经六十几岁,由于家庭的变故,她比实际的年龄还要苍老,声音怎么会变成这样?

    刘伟鸿几乎是扑过去打开了门。

    这个猛恶的动作,令得站在门外的一名中年女子吃了一惊,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妈……”

    刹那间,刘伟鸿目瞪口呆。这名女子,确实是他母亲无疑,只是,年轻了二十几岁,显得十分端庄秀美,带着几分雍容之气。

    年轻时的林美茹,本来就是军队总医院最漂亮的女医生,不然也不能嫁到老刘家。

    老刘家在整个共和国,都曾经是威名显赫的最大豪门之一。刘伟鸿的父亲刘成家,也是俊朗潇洒,英武不凡。

    然而,这都是过去式了。

    刘伟鸿迟疑地叫了一声,带着明显的迷惘神情。

    这都怎么了?

    时光倒流了吗?

    见了刘伟鸿这个样子,林美茹比他更加吃惊。怎么这孩子看到自己的妈妈,这样惊奇?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伟鸿,怎么啦?生病了?”

    林美茹不愧是301医院的骨干医师,一察觉情形有异,马上便怀疑儿子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有……”

    刘伟鸿支支吾吾地答道,脑袋里轰轰作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产生了幻觉。

    林美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似乎是没有发烧,又仔细打量了儿子几眼,这才说道:“赶紧洗漱,吃完早餐去给老爷子祝寿!”

    “哎……”

    刘伟鸿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随即关上了门,整个人靠在门上,呼呼喘息。

    他觉得脑袋快要裂开了。

    二零一一年的时候,光棍一条的刘伟鸿无聊时偶尔也会上网看看小说,几乎每一本小说,都是重生流的。刘伟鸿通常都是一边傻笑一边傻乐,觉得现在的写手,想象力当真贫乏。除了重生,就是异能,再也想不出别的招了!

    重生!

    嘿嘿,哪有那样的好事?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重生,他刘伟鸿也不至于混得如此之惨。出生在那么一个显赫的家庭,最终却混得连瘪三都不如,四十几岁了,依旧是光棍一条。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似乎是重生了。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

    刘伟鸿抬起手臂来看了看,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皮肤之上,清晰地展现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印。这是他刚才咬的。

    一切都太疯狂了。

    刘伟鸿绝不相信重生这回事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好一阵,刘伟鸿才略略镇定了些,开始打量房间中的一切。

    没错!

    就是他以前住过的军区机关宿舍。

    刘伟鸿记忆力很好,年轻时节的很多事情,印象深刻。

    然后,刘伟鸿看到了墙上的日历,那种很老式的挂历,每天撕掉一页的。挂历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一个日期――二十二年前的三月二十一日。

    刘伟鸿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毫无疑问,他回来了,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刘伟鸿出生在京城一个极其显赫的家族,他家老爷子,一度是共和国最有权势的几位老人之一。至少在他大学刚毕业那会,老爷子还在台上,轻轻一顿拐杖,整个共和国地动山摇。

    但是这个家,首都的那座古老四合院,和他的距离却是如此的遥远。

    刘伟鸿是跑出来的。

    年轻人叛逆的性格,导致他与那个威风显赫而又刻板肃穆的家族格格不入。从他决意要跑到楚南省去上中南农业大学,和家里长辈吵翻之后,那个显赫的家族与他之间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如同老刘家这样枝繁叶茂,子孙众多,规矩严格的大家族,是不会太在意一个年轻后辈的,更不可能向一个充满叛逆精神的年轻后辈屈服。

    一想起这些,刘伟鸿的心情就变得很灰暗。不过下一刻,他马上又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的刘伟鸿,已经不是过去的刘伟鸿了,不是那个一事无成,郁郁半生,终日买醉的楚南省农科院副研究员。而是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年轻刘伟鸿。

    “哥,快点啊,都等你呢!”

    刘伟鸿还在发呆,门外又响起了一个娇俏的女声。

    没错,这是他妹妹刘华英的声音,年轻时节的声音。刘华英完全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长得十分漂亮,声音也很优美动听。

    “哦,就来了……”

    刘伟鸿慌慌张张地答道。

    约莫几分钟之后,刘伟鸿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来到餐厅。只见一家三口已经坐在餐桌旁等他。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戎装齐整的军官,大校军衔,正是刘伟鸿的父亲刘成家。

    去年刚刚恢复了军衔制,他父亲身穿这套制服,显得很威风。

    这个时候,刘伟鸿已经基本镇定下来,快步走过去,叫道:“爸,妈,早上好。华英,早上好!”

    刘成家板着脸,不吭声,很严厉地望了他一眼。

    也许是多年军旅生涯,让刘成家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不过对亲生儿子也用这么严厉的眼神,却不是习惯的问题,而是刘伟鸿的叛逆。

    在一贯规矩很大,家教很严的老刘家,出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忤逆子,令刘成家脸上无光,在大家族里大失面子,抬不起头来。

    故此,刘成家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很不感冒。

    譬如今天,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刘伟鸿却依旧躲在房间里睡大觉,一连催了两回才姗姗来迟,太不像话了。

    林美茹和刘华英也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刘华英咯咯地笑着,说道:“哥,你变了哈……有礼貌了。”

    貌似以前的刘伟鸿,可从来不讲究这些。但在二十一世纪,这是基本的礼节。刘伟鸿的棱角,早就被生活磨平了。至少外表的棱角磨平了。

    刘伟鸿微微一笑,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这是三室一厅的套房,面积不大,只有一百来个平方。以后世的标准来看,这样的房间,完全不入流。但是在八九年,这却是标准的高干住房,而且设计十分新潮合理。刘成家若不是正师级干部,根本住不到这种套房。

    早餐就是面条,加了一个荷包蛋。刘成家和刘伟鸿用的大碗,林美茹和刘华英用的小碗。桌面上还摆了一碟火腿肠和一碟咸菜。

    “吃饭!”

    刘成家冷冷地说了一句,端起碗,大口吃面条。

    刘伟鸿不忙吃,东张西望的。

    “哥,干嘛呢?”

    刘华英奇怪地问道。

    “啊……有没有辣椒酱?”

    刘伟鸿虽然是地道的首都人,但在楚南省上了四年大学,此后又一直在楚南省工作,早已经习惯了楚南省的饮食风味。

    无辣不成菜!

    “嘻嘻,你当是在乡下呢!还辣椒酱!”

    刘华英瞥了他一眼,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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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章

    刘伟鸿一直在叛逆。

    前几年上高中时,就和首都城里一帮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算是“恶少”中的一员。为此,已经很让家里人看不顺眼。高考之时,又赌气填了个“楚南农业大学”的志愿。几乎让家中长辈气晕过去。皇城根下的普通百姓都有优越感,认为所有外省均是“乡下”。更不要说是老刘家这样显赫的世家大族了,谁家的孩子不是读的名校?

    原本这事不是没有挽回的希望,老刘家的赫赫声威不是说着玩的,刘伟鸿的分数上了线,要分配到首都那几座著名的大学,也就是打个招呼,举手之劳的事情。奈何刘伟鸿自己坚决不干。倒也不是他觉得楚南农大就比首都大学和北方大学好,他只是叛逆。凡是家里安排的事情,一律反对。自己跑到大宁市上学去了。

    为此,刘伟鸿差点断了经济来源。

    刘成家对这个儿子的叛逆,几乎恨得咬牙切齿。他是刘老爷子的次子,一贯比较听话,又在军队工作了二十几年,养成了一切行动听指挥的习惯。却偏偏生下了这个一个十足叛逆的儿子,让他在老爷子面前大丢面子,其他兄弟姐妹也在心里讪笑不已。

    刘成家一怒之下,不再给刘伟鸿生活费。

    后来还是林美茹心疼儿子,偷偷给刘伟鸿寄了钱,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刘成家知道之后,又和老婆吵了一架,最终还是默认了。

    无论如何,刘伟鸿是他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总不能让他饿死在外边吧?老刘家的嫡孙在大学里没钱吃饭,传扬出去也是个大笑话。

    刘伟鸿的第三个叛逆动作,就是大学毕业之后,拒绝回首都工作,服从学校分配,去了青峰地区农业学校,做一名普通的教师。

    这个动作,基本上让老刘家对他彻底失望。

    如果说,以前胡闹,还是年纪小,情有可原。如今都大学毕业,正式参加工作了,那就是成年人,该当有成年人的思维。却依旧这样我行我素,继续与家族背道而驰。既然如此,老刘家也就不在意他。老刘家的三代子弟,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男男女女加起来,十几个是有的。其中男孩子就有好几个,个个都比刘伟鸿争气,尤其是刘伟东,更是家族的宠儿。大家对他寄予厚望,认为只有他最有希望继承老刘家的衣钵,在政治上有大出息。

    至于刘伟鸿,随他去吧。

    不过这一回,老爷子八十大寿,刘伟鸿能够赶回首都,让刘成家心里略略好过了一点。再叛逆,依旧血浓于水,基本的亲情观念,刘伟鸿还是有的。

    虽然没有辣椒酱,刘伟鸿吃得仍然很香甜的样子,边吃边对林美茹说道:“妈,这面条做得真好吃。”

    三个人都有点惊奇地望了他一眼。

    刘伟鸿真的变了么?他曾几何时说过这样的“马屁话”?记得以前有几次和林美茹怄气,为的就是嫌家里的饭菜不好吃。

    难道在乡下吃了几个月的苦头,总算明白事理了!

    刘伟鸿微微一笑,继续吃面,还夹了许多火腿肠放进自己的碗里。

    他也确实是有点饿了。

    这具年轻的躯体,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刘伟鸿这个动作,令得林美茹大为高兴,索性端起碟子,扒拉了一大半火腿片到儿子的碗里。儿子夸自己的手艺好,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不但嘴里夸,还有动作配合。

    刘成家又“哼”了一声。

    刘伟鸿笑了笑,端起碟子,扒拉了一些火腿片到父亲的碗里,说道:“爸,您也多吃点!”

    刘成家明显愣怔了一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刘伟鸿放下碟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了起来,似乎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从明白自己已经重生之后,刘伟鸿就做了决定,要重新来过,改变一切。第一步,就是要重新回到这个家,重新让家里人接受他。当然,给父亲夹点火腿片,不仅仅是为了讨好,也是发自刘伟鸿的内心。

    他重生之前,刘成家已经年近七旬,早退了休。因为家族衰落,刘成家也被调任闲职,挂了起来,一直郁郁寡欢。

    刘伟鸿每次回首都看望父亲,见不到七十岁便老态龙钟的刘成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确实是挺失败的,一点孝心都没尽到,让父母郁闷了几十年。

    老天爷给了这个机会,刘伟鸿焉能不好好把握?

    见了刘伟鸿这个动作,林美茹眼里忽然涌出了泪水。

    儿子真的懂事了吗?

    林美茹心里也还很怀疑,或许这只是刘伟鸿心血来潮。这个儿子,着实不令人省心。

    刘成家惊愕过后,没有说什么,将刘伟鸿扒拉给他的火腿片,吃了个干净,便即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大家跟着起身,林美茹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一家四口下了楼,登上一台绿色的吉普车。

    改革开放进行了好几年,但国家如此之大,计划经济的影响不是三五年能消除得了的。首都城里,变化也不是那么明显。如同刘成家这样的军队正师级干部,开的也是这种普通的军用吉普车,还亲自充当司机。

    到了后世,刘伟鸿熟悉的那个年代,不要说刘成家,就算是部队里一个普通的营连级干部,开的车也比这个好多了,奢华多了。

    刘成家坐在驾驶位置上,没有急着开车,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刘伟鸿,待会见了爷爷,要懂事,明白吗?”

    多年以前,刘成家就是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儿子了。这不是老刘家的特色,是刘伟鸿个人的“特别待遇”。刘成家确实很不待见这个儿子,对他的叛逆性格,深感头痛。今天老爷子八十大寿,刘成家还真担心刘伟鸿犯浑。

    虽然领导干部不做寿,是我党的传统。今天老爷子八十整寿,也只是家里人聚一聚,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人。但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是肯定要前来表示心意的。

    老爷子的威望实在太高了,就眼下,也还担任着一线的职务。

    正国级领导!

    能够出现在老爷子这个寿诞之上的,除了刘家子弟,就不会有一个寻常人物。若是刘伟鸿在这样的场合不知轻重,那可就糟糕了。

    “爸,我知道,您放心吧!”

    刘伟鸿恭谨地说道,神情很是诚挚。

    刘成家再次愣怔了一下。今儿个,这儿子还真是转性了,这么听话?

    刘伟鸿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年轻时节,实在是太叛逆了,让大家都彻底灰了心。甚至连自己的亲生老子,都不相信自己。

    上辈子,刘伟鸿虽然和家族基本上断绝了往来,但在首都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发小。他的发小,毫无疑问,都是共和国最上层圈子里的人。就是所谓的“**”。在二十一世纪,**、官二代、富二代无疑是最热门的词语,最少是之一。

    那几个发小,对刘伟鸿还不错,并没有因为他“自绝家门”便和他过分疏远,偶尔刘伟鸿也和他们在一起聚会,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权力,什么叫潇洒,什么叫一呼百诺,什么叫纸醉金迷!

    要说刘伟鸿一点不羡慕,那是假的。

    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真的不受世俗的影响,淡泊宁静,一生清高?

    但是等刘伟鸿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想要改变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老爷子早已过世,老刘家的二代子弟,尤其是他的大伯刘成胜和大哥刘伟东站错了队,在官场上彻底失势,曾经威风显赫的共和国顶级豪门一蹶不振。那位一度被誉为红三代最杰出代表人物之一的刘伟东,甚至还身陷囹圄,遭了牢狱之灾。

    曾经兴盛一时的世家豪门,宛如明日黄花,从此被彻底扫出了共和国的政治版图。

    树倒猢狲散!

    像刘伟鸿这样早就游离于家族之外的“不屑子弟”,更是不会再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能做的,就是斜乜醉眼,看别人傲立巅峰,笑傲风云。

    刘伟鸿,不过是一名匆匆过客罢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他的舞台。

    他要想改变,首先就要改变自己,让自己重新回到老刘家去。

    老爷子脾气很倔,大家族的内部纠葛也很深,像他这样叛逆的子弟,让老刘家颜面大失,早已被列入了“黑名单”。他想回家不难,毕竟没人能改变他的血统,他的父母,也不会将他往外赶。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想真正回到家族的核心,难度就太大了。

    他的父亲刘成家,本就不是家族的核心人物,又是在军队工作,眼下还只是首都军区作战部的部长,正师级干部。老刘家真正的二代核心,是他的大伯刘成胜,官居中组部副部长。

    而最受家族看重的三代子弟,则是刘成胜的长子刘伟东,仅仅只比刘伟鸿大了几岁,就已经在国家某部担任副处长之职,雷厉风行,作风硬朗,颇得老爷子好评,逢年过节,在老爷子面前都有座次的。三代子弟之中,唯独刘伟东有此殊荣。

    刘伟鸿性格张扬,行事浮躁,就算他不叛逆,不“离家出走”,在老爷子和父辈眼里,也没有什么地位,不堪造就。

    在老刘家的长辈看来,刘伟鸿属于那种典型的“纨绔子弟”。

    不听话,自以为是。

    纵算是以往老爷子生日这样的大喜日子,老爷子看到他,也会皱皱眉头,和蔼的眼神变得十分严厉。老爷子为人正统,最不待见的就是不争气的子孙后辈。

    要想改变,就必须从今天做起,从现在做起。

    尽管难度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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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祝寿
    车行甚速。

    八十年代末期那会,首都还没有变成“首堵”,堵车的现象不是很严重。毕竟那会子“私家车”的名词尚未在国内出现,单位的公车亦不是那么多。也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京城的街道上,见不到滚滚的自行车洪流。

    吉普车很快开到了那处昔日著名的皇家园林。

    共和国最高领袖们居住和办公的所在地,被戏称为“大内”的禁地。多年以前,刘老爷子便搬进大内居住了。

    这不仅仅是保卫工作的需要,也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尽管是老刘家的嫡孙,刘伟鸿进出大内的次数也不多。没有去楚南省之前,刘伟鸿随着父母在外居住。除非逢年过节,刘伟鸿才能随着父母进大内拜见老爷子。平日里他可是没有这个资格,未曾获得老爷子的首肯,刘伟鸿也和普通的市民一样,只能远远站在红墙绿瓦之外向这处神圣所在望上几眼。

    吉普车进入大内的手续并不简便,卫士们十分认真地检查了车上的每一个人,又与“青松园”取得了联系,确认无误,这才挥手放行。

    刘伟鸿眼里,闪过一抹光彩。

    上辈子,自从老爷子过世之后,刘伟鸿再也没有机会进入这里。他与“大内”也阔别近二十年了。以前进入大内,刘伟鸿总是怀着深深的畏惧之心,十二分的不乐意。

    因为在这里,他就是一个边缘人士,没有人在意他,甚至包括那些比他年幼的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也不把他当回事。除了挨训,剩下的就只有落寞与郁闷了。

    但是现在故地重游,刘伟鸿的心情就完全变了。

    他已经不再年轻。

    在他二十二岁的躯体里,隐藏着的是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虽然不敢说看破了红尘,起码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完全不一样了。

    吉普车径直开到了青松园。

    居住在大内的领袖们,都是这样,办公地点和起居之所合为一体,只略加区分。

    车刚一停稳,刘伟鸿便跳下来,很利索地为父亲拉开了车门,甚至在刘成家下车时,还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姿势。刚刚“回来”,刘伟鸿的脑海还比较混乱,眼前英姿勃勃,不过四十几岁的刘成家,在他眼里,和那个白发苍苍,郁郁不已的父亲,尚未截然分开。

    刘成家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笑纹。不过一闪即逝。

    从上车到现在,刘伟鸿的表现一直都中规中矩,除了和他之间有一句对答,此后便闭口不言,完全不是过去那个飞扬跳脱的小年轻。

    看来乡下几年的磨练,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哟,这不是伟鸿吗?哎呀呀,竟然知道给爸爸开车门了?啧啧,真是令人不敢置信啊!”

    不料刘伟鸿这个“献殷勤”的动作,就被人发现了,一个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刘伟鸿抬头望去,就看到一张刻薄的嘴脸。

    这是他小姑刘成爱。

    刘成爱四十岁左右,穿着当时比较时髦的小翻领女士西装,长相谈不上漂亮,自然也谈不上难看,但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搁在以前,刘伟鸿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位小姑。刘成爱在团中央上班,副司局级干部。爱人也在中组部上班,正司局级。因为这个原因,刘成爱和大哥刘成胜关系很好,算是大哥的“跟屁虫”。而她作为幼女,又最得刘老爷子钟爱,打小就娇惯。对二哥刘成家并不如何敬重,对刘伟鸿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更是看不顺眼,每回见到,都要说上几句。

    若是刘成爱正儿八经地批评,倒也罢了。偏偏刘成爱每次都是这么刻薄地冷嘲热讽,完全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刘伟鸿也就很不感冒她。

    林美茹的脸色一沉。

    自家儿子是不大争气,但刘成爱也太过了。

    不过林美茹没说什么。

    她知道刘成家很在意手足之情,如果自己和小妹起了口角冲突,刘成家必定会责怪到她头上。而且今天是老爷子八十整寿的大日子,也不好做口舌之争,没的晦气。

    刘伟鸿微微一笑,朝刘成爱稍稍一弯腰,说道:“小姑好!”

    刘成爱淡淡的眉毛顿时扬了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以一种不必要的高声调夸张地叫道:“啊呀,伟鸿真是变了啊,竟然还认得我是小姑,啧啧……”

    事实上,以前刘伟鸿确实很少叫过“小姑”。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你本来就是小姑嘛。小姑,姑父来了没有?”

    “嘿嘿,早就到了,今天可是老爷子八十大寿,能不赶早过来吗?难为你了,伟鸿,不但记得小姑,还记得你姑父,不错不错……”

    刘成爱嘴里似乎是在表扬刘伟鸿,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可是一点没变。在她看来,这个侄儿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怎么变都一个德行!

    “是啊,今儿个爷爷八十大寿,一大家子人高高兴兴凑在一起,就是图个喜庆。您说是吧,小姑?”

    刘伟鸿紧紧随在父亲身后,继续微笑着,不温不火地说道。

    刘成家双眉也是轻轻一扬,林美茹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刘伟鸿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语气也很恭敬,却将刘成爱顶到了墙上。今儿个老爷子八十大寿,你是长辈,可别坏了规矩。惹得大伙不高兴,那就不对了!

    果然刘成爱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复刘伟鸿这话。但若就此“偃旗息鼓”,又绝不是刘成爱的性格。尤其是被一个小辈谈笑之间顶到墙上,更不是刘成爱所能忍受的。

    不过刘伟鸿见到小姑有点“气急败坏”的神情,心中后悔了。

    在刘伟鸿的记忆中,老爷子过世之后,老刘家迅速没落,一辈子争强好胜的刘成爱老得很快,几乎是一夜白头。记得前不久,刘伟鸿去首都出差,登门拜访过小姑,才六十出头的刘成爱,看上去甚至比年近七旬的刘成家还要老气。

    小姑除了嘴里刻薄一点,毕竟没有当真做过什么伤害刘伟鸿的事情。

    难道活了四十几岁,重生之后还是这种心态?

    眼见刘成爱下不来台,刘伟鸿索性在小姑面前站住了,笑着说道:“小姑,您今天真的很漂亮,尤其这套女士西装,既大气又显得年轻,和您的身份非常般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无论什么年代,也无论什么年纪,就没有女人不爱听奉承话的。

    “呀,伟鸿真是变了啊,懂事多了。这个……年纪大了几岁,就是不一样。是吧,二哥!”

    刘成爱得了这个台阶,立即顺坡下驴,变得笑眯眯的了,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也收了起来,还伸手捋了捋头发,挺起了胸脯,似乎这样更能彰显气质。

    刘成家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他呀,我看是难改了。”

    话是这么说,但听得出来,刘成家心情还是比较愉悦的。毕竟刘伟鸿是他的亲生儿子,点点滴滴的变化,尤其是好的变化,都在他心里呢。

    “二哥,话不能这么说,孩子有变化,那就是好事。咱家伟鸿还是很聪明的。”

    刘成爱马上就反过来给刘伟鸿说话了。

    刘伟鸿暗暗好笑。就一句奉承话,效果立竿见影。难怪在二十一世纪,“说话”作为一门艺术,专门被人研究。

    刘成家点了点头,没有再“哼”。

    一家子走进了客厅。

    当中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两位白发老人。自然就是刘老爷子和刘老夫人。刘老爷子国字脸,浓眉,显得非常威严,那种国家领袖的气质,无处不在。刘老夫人比老爷子略小,头发尚未全白,精神也很是健旺,和普通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明显不一样,也透出高级领导的威严。

    家里的小字辈,对老太太同样充满敬畏之意。

    刘成家带着妻子儿女,上前给老爷子老太太鞠躬为礼,说了些祝寿的言语。

    老爷子满脸威严,只是微微点头,算是领了儿孙的祝福。

    这也是老刘家的老规矩了。在老一辈国家领袖当中,刘老爷子本就以严厉著称。纵算在这样的大喜日子,也是不苟言笑。

    祝寿完毕,刘成家、林美茹在一旁落座,刘伟鸿和刘华英则站在父母身后。客厅之中,只有二代子弟有座位,三代的小字辈,只能站着。

    当然,也有唯一的例外,那就是刘伟东。

    刘成胜是长子,在老爷子左首第一张椅子上落座,旁边是他的爱人杜于馨。刘伟东紧挨杜于馨。刘成家和林美茹则是在右首第一二个位置。如此一来,刘伟东是坐在了刘成爱的爱人马国平的上首。不过大家对这个排序,都没有意见。

    刘伟东本来就被视为老刘家第三代的“领军人物”。

    站了不到两分钟,刘华英便觑空跑了出去,找姐妹们说话去了。

    客厅里的气氛,实在太沉闷了,刘华英可受不了。她这样做,倒是不会引起长辈们的不满。在老刘家这样的政治世家,对男孩子的要求远比对女孩子严格。

    政治,是男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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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章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家族?
    刘老爷子二子二女。刘伟鸿的大姑刘成美和大姑父胡奋强一家子还没到。

    这样的家庭聚会,聊天的内容等同于一个汇报会。刘家的二代子弟们分别向老爷子老太太汇报近段时间的工作情况。老爷子通常只听不说,如果觉得有必要,也会指点几句。

    以往参加这种聚会,刘伟鸿甚至比刘华英还要跑得快。他可没有兴趣在这里听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还紧张得要命,大气都不敢喘。

    但是这一回,刘伟鸿一直稳稳站在父亲身后,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听得很是专注。

    不一会,刘成美胡奋强一家子到了。大姑也是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年纪比刘伟鸿大两三岁。大姑一家给老爷子老太太请安问好,挨在刘成家旁边落座。

    虽然说男女平等,刘成美的年纪也比刘成家略长,不过在老刘家,一直都是这么个座次安排。两个儿子在前,女儿在后。

    老爷子是老派人,思想深处不可避免的有男女之别。只有儿子孙子,才是老刘家的嫡系传承。女儿外孙就要差了点了,毕竟是别人家的人了。

    大姑的儿子胡天厚二十三岁,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平日里和刘伟鸿关系还算过得去。这样的家庭聚会参加过很多次,在老子胡奋强身后站不了两分钟,便偷偷向刘伟鸿使眼色,意思是叫他一块开溜。出去和小字辈聊天打屁。

    呆在这里面,闷也闷死了。

    刘伟鸿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今天是他重回老刘家的第一天,可不能搞砸了。

    胡天厚使了一阵眼色,见刘伟鸿绝无动静,自己忍不住跑了。

    没有人在意他的去留,不过胡奋强的脸色阴沉了一分。比较而言,胡奋强虽然是姐夫,在老刘家的地位,可比不上刘成爱的丈夫马国平。马国平比他年轻,和刘成爱一样,四十出头,就已经在中组部担任正司局级干部,级别比他高。胡奋强是在国营企业上班的,至今也只是一个部门负责人,中层干部。在一个官本位的国家,大家自然而然的对在正式国家部委上班的人高看一眼。胡奋强在老刘家诸人眼中,也就和一个普通的工人相差无几。

    胡天厚幼时聪颖好学,胡奋强很是骄傲了一阵,觉得儿子将来肯定能有出息。不料随着年龄增长,胡天厚越来越不努力,已经有向纨绔子弟发展的趋势,令得胡奋强很是不悦,也有些无奈。

    不上进的人,在老刘家全无地位。不要说胡天厚是外姓,就算是刘伟鸿,老爷子的嫡孙,不争气还不是一样不被老爷子待见?

    大伙聊着天,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眼下的时局之上。

    “现在外边那些人,尤其是干部,越来越不像话了……”刘成美愤愤地说道:“只要有一点小权,就亟不可待的占公家的便宜。开个会都要去风景名胜区……哪里是开什么会,分明就是拿公家的钱旅游。”

    刘成美与胡奋强一样,都在国企上班。其实她也不是当真对这种情形反感,就她自己,前不久还刚去过西南某个著名的风景名胜区呢,理由也是开会。但这不妨碍她在老爷子面前“愤愤不已”。因为刘成美知道老爷子很在意这个。只要说起贪污腐败,老爷子便十分生气。

    刘成美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果然老爷子一听,便沉下脸来,“哼”了一声,说道:“乱弹琴。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这座江山,不是给他们这些人坐享其成的!”

    刘伟东微笑说道:“爷爷,这种情形比较是少数。多数干部还是好的,没有忘记**先辈的光荣传统。改革开放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月华同志也说过,任何事情都有副作用,伴随着改革开放而来的,必然也有一些西方资产阶级国家腐朽没落的东西。有蛀虫并不可怕,及时清理干净就是了。我们党的队伍,主体还是纯洁的。”

    刘伟鸿双眉微微一扬。

    刘伟东所言的月华同志,乃是华夏国执政党核心领导同志。刘成胜和月华同志的关系,要算是很不错的。据说颇受月华同志信任。在下一届的全国党代会上,刘成胜有可能更进一步。

    作为一名重生者,刘伟鸿却很清楚,不久之后,华夏国高层,便将发生剧烈的变动。不是一般的洗牌,而是重新来过。月华同志的政治生命亦将终结。

    这场巨大的政治风波,不可避免的要给刘成胜带来一定的冲击。不过老爷子还在,刘成胜勉强扛过了这一关,受影响是肯定的了。

    而最高层洗牌之后,刘成胜又站错了队,老爷子过世不多久,便遭到了彻底的清洗。

    老刘家迅速没落,除了老爷子天年不永,最大的原因就是刘成胜父子站错队,从而连累了整个家族。

    当然,这些内幕,刘伟鸿上辈子也只是偶尔从父母和小姑他们嘴里听到一言半语。他那时对政治不感兴趣,又是公认的纨绔叛逆子弟,完全不被家族的长辈认同,也就不会对他做详细的说明。

    现在听刘伟东的语气,似乎对月华同志十分推崇,可见刘伟鸿上辈子了解的点滴内幕,绝不是空穴来风,基本上是比较靠谱的。

    刘伟东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和刘伟鸿一样,长得十分俊朗。虽然年轻,坐在那里却是神态俨然,说话条理分明,慢条斯理,颇有高级干部的架势。

    老爷子就缓缓点头,说道:“虽然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成胜,你在组织部门上班,更要注意这个问题,要提拔德才兼备,老成持重的好干部,才能保证党的队伍不变质。”

    刘成胜便连连点头应诺。

    刘伟鸿又是微微一笑。尽管中央一直在大力提倡领导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但在老爷子眼里,终究还是老成持重的干部比较靠得住。

    老爷子八十岁了,还在一线职务上,也就难怪他是这种心态了。干部队伍年轻化,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过刘伟鸿笑过之后,心情又凝重起来。实话说,他不喜欢大伯和刘伟东。对他们的印象,甚至比小姑刘成爱还差。虽然大伯和刘伟东从未训斥过他。

    刘伟鸿知道,那不是对他好,更不是认同他的做法。而是对他不屑一顾。压根就不会浪费时间去训斥他。在大伯和刘伟东眼里,刘伟鸿和路人甲没什么区别。

    刘伟鸿除了能够给他们带来麻烦,帮不上半点忙。

    但刘伟鸿却必须救他们。

    他不知道,重生之后,历史的走势是不是还和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万一老爷子还是在数年之后去世,刘成胜和刘伟东的悲剧便不可避免,整个家族的悲剧也就不可避免。作为老刘家的一员,他也会被列入“黑名单”,永远都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救大伯和刘伟东,就等于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毕竟老爷子去世之后,大伯一家将成为老刘家的代表。只要大伯不倒,就算不能给刘伟鸿太多的帮助,起码也不会连累他。

    只是,刘伟鸿尚未想到好办法。

    这样的大事,尤其是预言最高层面的人事变更,他根本就不够格。不要说他本来就在老爷子和其他长辈眼里,留下了纨绔不肖的坏印象,就算他和刘伟东一样,是家族着力培养的后起之秀,说话的份量也是远远不够。

    难道他能说自己是重生的?即将发生的事情,均是历史,是他的亲历?

    纵然他敢这么说,除了让大家觉得他是神经病,不会有别的结果。

    一念及此,刘伟鸿的双眉紧紧蹙了起来。

    怎么办?

    就在此时,刘伟鸿皱眉的动作,落入了老爷子的眼中。老爷子很不悦地“哼”了一声。老人家还以为,刘伟鸿是不耐烦站在这里了,想要开溜。

    老爷子无疑是整个客厅的中心,他的眼光落在刘伟鸿脸上,大家的眼光跟着望了过来。

    刘成胜微笑问道:“伟鸿啊,大学毕业了吗?你上的好像是那个……”

    刘成胜记不起来了。

    由此可见,刘伟鸿这个亲侄儿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是何等之轻。也许他们部里同事小孩的情况,刘成胜反倒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刘伟鸿忙即恭谨地说道:“大伯,我已经毕业了,楚南农业大学动物科学专业。去年七月份,分配到了楚南省青峰地区农业学校担任老师。工作了八个月。”

    “啊,已经上班了?好,好啊……好好干,基层也能锻炼人的。”

    刘成胜笑着说道。也就看在老爷子份上,今天他破例多说了几句话,也算是大伯对晚辈的关心。老爷子虽然健在,家族的日常事务,都是他在处置。说起来,刘成胜乃是老刘家的一家之主。一家之主就要有一家之主的气度。

    “是的,大伯。基层的环境和条件虽然很艰苦,但确实很锻炼人。同事们对我都很好,和淳朴的农民朋友打交道,还是很开心的,过得也很充实。”

    刘伟鸿恭恭敬敬地答道,条理很分明。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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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预言
    既然开了口,刘伟鸿便索性多说几句。

    “其实刚才大姑说的情形,在外省也是有的。我虽然刚去青峰地区农校上班不久,这种公款消费,公款吃喝的事情,也见过不少。改革开放之后,国家和人民确实是逐渐富裕起来了,但是艰苦朴素的作风也正在慢慢的丧失,腐败现象逐渐蔓延开来,这种情形不大好。农校的很多师生,谈起社会上的腐败和不公平现象,都是忿忿不平。社会矛盾有逐步尖锐的趋势。”

    刘伟鸿缓缓说道,不徐不疾,气度十分沉稳,遣词造句也非常到位,很是客观。

    此言一出,大家都悚然动容。甚至老爷子雪白的寿眉也扬了起来,一连看了刘伟鸿好几眼。

    这就是那个叛逆至极的孙子?

    难道在楚南读了几年大学,就有这样的长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刘伟东淡然说道:“伟鸿,你还年轻,不要人云亦云。青峰地区农校的师生,能够知道多少事情呢?”

    语气明显有些不以为然。

    也不是说他完全不赞同刘伟鸿的言语,但在这种场合,第三代子弟,以往唯独他才有发言的权力。如今刘伟鸿冒了出来“抢风头”,这是刘伟东不能容忍的。

    他才是老刘家的嫡长孙,是老刘家理所当然的政治继承人。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大哥,也不是人云亦云。现在群众之间,确实存在着部分不满的情绪。尤其是学校,很多学生通过报纸和其他途径,了解到一些不公正的现象之后,情绪比较大。如果不加以引导,我认为有可能酿成比较大的社会事件。”

    说这话的时候,刘伟鸿的神情很是笃定。

    这是他曾经亲眼见证过的,所以很有底气。

    老爷子警惕起来,说道:“成爱,你是做青年团工作的,伟鸿说的这个情况,值得重视。学校不能乱,那些学生娃娃,更不能乱,要进行正确的引导。”

    刘伟鸿心中一阵欣喜。

    这还是老爷子第一次给予他正面的评价,尽管只是一句话,但也已经足以让他高兴了。

    是一个好的开头。

    “好的,爸爸!”

    刘成爱连连点头。

    “另外啊,伟鸿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公款消费,公款吃喝……是这样吧,伟鸿?”

    老爷子又望向刘伟鸿,询问道。

    这真是破天荒了。老爷子竟然会一连两次赞许刘伟鸿。

    “是的,爷爷!”

    刘伟鸿忙即答道。所谓“公款消费”、“公款吃喝”,在他所经历的后世,简直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都成了口头禅。难不成在眼下,还是一个新鲜名词?

    “嗯,这个提法很新颖,但是,也比较形象,定性比较准确。这个情况更加严重,不能等闲视之。待会月华同志来了,我要亲自和他谈谈这个问题。”

    老爷子严肃地说道。

    刘成胜插话道:“您亲自和月华同志谈?”

    显然,刘成胜对老爷子这个决定,不以为然。老爷子今天八十整寿,中央主要领导同志都会亲自前来祝寿,月华同志自然也是会来的。不过都是礼节性拜访。在这样的日子里,和月华同志谈论如此严肃的话题,刘成胜认为不是很合适。如果敏感一点,甚至可以理解为老爷子对月华同志的工作有些不大满意。

    月华同志比老爷子整整年轻了十岁,可以预料,必定会在现在的领导位置上工作更长的时间。假如月华同志产生了误会,对刘成胜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嗯!”

    老爷子重重点了点头,脸上神情更加严肃。作为老一辈**家,开国元勋,老爷子的政治智慧是毋庸置疑的。但老爷子的**立场和坚定党性,更加毋庸置疑。他当然清楚刘成胜颇得月华同志看重,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向月华同志提出自己的意见。

    而且,以老刘家的赫赫声威,只要老爷子健在,也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

    刘成胜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老爷子决心已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个决定。一念及此,刘成胜瞥了刘伟鸿一眼,神情略带不悦。

    你一个毛头小子,逞什么能?

    不料老爷子竟然真的开始对这个孙子感兴趣了,说道:“伟鸿,你在农村工作了一年,还有什么新鲜事?说给我听听。”

    听起来就是爷爷和孙子拉家常,但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却决不可如此认为。何种话当说,何种话不当说,是必须想清楚的。刘伟鸿也并不认为老爷子当真会对东家长西家短的日常琐事感兴趣。但眼下老刘家也就他一个人是在农村工作,其他人都在首都大城市。老爷子若想得知农村的真实情况,似乎只能向刘伟鸿询问了。

    刘伟鸿也有点意想不到。

    虽然他是想要从现在开始改变一切,但老爷子马上就向他发问,还是让他略感措手不及。但耽搁太久,显然也是不行的。

    这个机会,无论如何要抓住。

    刘伟鸿略一沉吟,镇定了一下,说道:“爷爷,我去青峰农校工作还不到一年,了解的情况还不是很全面……就我所知道的,向您做个汇报吧……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央决定进行改革开放,搞土地承包责任制。这个政策是很好的,农民朋友也非常拥护,大家的生产积极性很高,粮食也连年获得了丰收。但是一连数年的粮食高产,也逐渐凸显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谷贱伤农’。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不单农村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社会都处于剧烈的变更之中。做生意的多了,个体户多了,物资大流通。国家工作人员的工资连年增长,也就带动了物价的不断上扬。这不是一个孤立的问题,是整体的问题。农产品极大丰富起来,就导致了价格的下降。而且农产品都是新鲜的,不利于长期储存,时间一长,就会腐烂变质,农民只能赶在腐烂之前,降价销售。这就进一步的导致了农副产品的价格下降……”

    刘伟鸿侃侃而谈。他重生之前,是楚南省农科院的副研究员,对这些东西,还是比较熟悉的,也经常接触到红头文件和官场人物,知道怎样说话才合乎规矩。所以遣词用句非常注意,尽量客观公正地反映问题,不加上自己的评论。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最能获得老爷子的好感。

    刘伟鸿这一开口,顿时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一个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说的话?

    刘伟鸿刻意做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这也是讲话的技巧,看看别人的反应如何,也想引起大家的进一步重视。

    “嗯……你接着说!”

    老爷子明显被吸引住了,催促道。

    “农副产品价格上不去,农民就没有能力加大对土地的再投入。化肥、种子、地膜等等物资都在不断涨价,农民每种一亩地的成本不断上涨,获利越来越少,他们侍弄土地的热情也就会越来越淡。长此以往,农村的发展很成问题,不要说机械化耕种,增产高产,就算现有的模式都难以维持下去。我国长期实行的工农业剪刀差政策和户籍政策,严重制约了农村的发展。所以现在青峰地区有很多年轻的农村壮劳力,放弃了耕种土地,外出揽工,赚几个活钱贴补家用。与此相对应的,则是干部队伍不断扩大,管事的人,吃皇粮的人越来越多,特权阶层越来越多,农村和农民的负担也就越来越重。社会矛盾会进一步积累……所以,爷爷,我很担心,这种矛盾会在近期之内爆发出来,形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

    刘伟东忍不住了,有些不悦地说道:“伟鸿,你不要危言耸听。现在的形势还是很好的嘛。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只是个别现象,并不是普遍的存在。至于严重的社会问题,就更加不必担心了。我们的掌控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所有的人都望着刘伟鸿,看他如何作答。在大家的印象之中,刘伟鸿必定会“恼羞成怒”,叛逆之性大发,和刘伟东唇枪舌剑一番,然后自顾自走掉。

    刘伟鸿笑了一笑,神情很是平静,说道:“大哥,我也希望这是一种个别现象。但我亲眼所见,这个确实已经是普遍存在的情况。而且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我们再不想办法加以正面的引导,而是对这种情形视而不见,社会矛盾很快就会大爆发,造成极大的混乱。这对我们党的事业,将是一个很不好的影响。”

    “我们党的事业?”刘伟东就笑了,略带几分讥讽之意,问道:“你是党员吗?”

    刘伟鸿很镇定地答道:“我暂时还不是党员,但我正在争取入党。入党志愿书已经交上去了,学校党委正在考察。”

    这个话就是当面撒谎了。不过刘伟鸿很清楚,要想重新来过,当面撒谎不脸红乃是必备的技巧。某位著名的大人物曾经说过: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

    “好,好!”

    老爷子高兴起来,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望向刘伟鸿的眼神变得比较亲切。

    “伟鸿啊,要求进步是好事,要坚持下去。”

    “是,爷爷!”

    刘伟鸿恭恭敬敬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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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家族的矛盾
    家庭聚会的时间并不长,接下来,就不断有大人物登门祝寿。

    这些大人物,无论哪一个,就算在二十年之后,也依旧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在共和国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史书上都会留名的。

    但是刘伟鸿很清楚,不久后,具体来说,也就是三四个月后,他们中的好几位就要永远的告别政治舞台了。饶是如此,后来史书的著作者,也依旧不能将他们绕过去。

    有些人,不管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注定要对历史产生深远的影响。

    刘伟鸿其实也具备了这个平台。关键就看他自己怎么把握了。

    大约九点以后,刘成胜便亲自率着弟妹,在门口迎客。今天有资格亲自登门的,均是居住在大内的最高领导层的大人物,任何一位,均非同小可,需要天下之人仰视。

    这个迎宾也是有讲究的。第二代子弟,基本要到齐。只有刘成胜的妻子杜于馨例外。她是长媳,等同女主人,需要在客厅安排接待事宜。老太太肯定不会管这些事情了,就是陪老爷子坐着。

    三代子弟,没有规定。刘伟东是一定会陪伴在侧的。其他的三代子弟,可以在也可以不在。毕竟都还年轻,在不在无所谓。往年这个时候,也只有刘伟东在。不过今年,就加上刘伟鸿了。没有人叫他,他自己跟过去的。

    当然也不会有人赶他走。

    他父亲刘成家甚至投来了鼓励的眼神,脸色也不是那么严肃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刘伟鸿的表现着实不错。竟然让老爷子一连夸了两个“好”字,当真难得。就算是刘伟东,似乎也没有得到这个彩头。而且,刘伟鸿不是靠着“嘴甜撒娇”这样的小孩子手段得的夸奖,说的一番话有理有据,条理分明,一般的领导干部,未必就有这个水平。

    这孩子变化怎么这么大呢?

    但无论如何,这是好事,刘成家很欣慰。

    客人登门的间歇里,刘伟东似乎很随意地和站在自己身边的刘伟鸿闲聊起来:“伟鸿,农村生活过得习惯吗?”

    这就是刘伟东与其他弟妹的区别,不说“乡下”,说“农村”。不愧是有内涵的领导干部。

    刘伟鸿微笑答道:“还好。农村虽然物质条件差些,胜在空气清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较单纯,没有大单位那么复杂。”

    “呵呵,伟鸿啊,看来这几年农村生活,确实让你改变了很多。看问题的眼光比较特别了。”

    刘伟东便摆出大哥的架子,赞赏地说道。

    虽然是两个小字辈聊天,一干长辈们可都在认真倾听。刘伟东在老刘家的地位不一般,大家对刘伟鸿这么大的变化,也感到好奇。刘伟东夸奖刘伟鸿的话,也道出了长辈们的心声。

    这个最喜欢胡闹的刘伟鸿,经过几年乡下生活的锻炼,着实大不相同了。光是那份沉稳的气度,似乎较之刘伟东也不多让。而且说出来的话,也大有道理。若是一般的年轻人,肯定就要说在农村生活,如何如何的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了,刘伟鸿却开口就谈到了人际关系。

    “你刚才不是说,下面的群众,情绪很大吗?”

    刘伟东反问道。看来他对刘伟鸿“抢风头”的事情,依旧有些耿耿于怀。只是当着老爷子的面,不好说得太多。这时候自然没有了顾忌。

    刘伟鸿正色说道:“大哥,下面的群众有情绪这也是事实。我们的许多干部,尤其是基层干部,特权观念比较严重,引发了比较尖锐的干群矛盾。”

    刘伟东也严肃起来,说道:“伟鸿,认真观察身边的事务,是好的。但也不能一叶障目,不能总是带着找问题的眼光去看待社会的变化。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大部分干部是好的,真正喜欢搞特权的,只是一小部分害群之马。这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你可千万不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影响。尤其你是我们刘家的子弟,身份敏感,更要注意。不要一不小心就被人利用了。”

    刘伟鸿心里一股邪火升腾了起来。刘伟东不但将自己当做了老刘家的嫡系传人,而且将自己当做了唯一的传人,似乎任何一个弟妹略微出格一点的表现,他都会视为一种威胁。

    你是老刘家的嫡孙,难道我就是外人?

    无疑刘伟东是不希望自己“接班人”的地位受到任何挑战,希望整个老刘家的力气都花在他一个人身上。当然,他身居高位之后,也会反过来关照兄弟姐妹们。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刘伟东才是老刘家的继承人。对弟弟妹妹们的关照,尽管是他的责任和义务,主动权却必须握在自己手中。

    不过刘伟鸿很快就将那股无名火压了下去。他以往的表现实在太差了,远远不是今天这一两个小时就能扳回来的。如果自己一个沉不住气,说了什么出格的话,那么好不容易赢得的那么一点好印象,又会立即付诸流水。大家对他的评价,依旧还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大哥,你说得很有道理,害群之马确实只是一小撮。”刘伟鸿脸上再次浮现起微笑,顺着刘伟东的话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个问题也不能等闲视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尤其是这种不满的情绪,如果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了,就会发展成比较大的社会问题,发展成一股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风潮,不可不防。”

    “资产阶级自由化风潮?伟鸿啊,看来你还知道几个新鲜名词嘛。不过,这个话也就在这里说说,到了外边,可不能随便讲。这是很严肃的政治问题,明白吗?”

    这一回说话的,就是刘成胜了。刘成胜回过头来,望着刘伟鸿,神情很是凝重。

    见了这个情形,大伙都吃了一惊。如果说刘伟东还只是“候补接班人”,刘成胜可是名副其实的二代家长,除了老爷子,老刘家数他最有权威,职务也最高。名字见报时,是排在中央领导人行列之中的。

    不待刘伟鸿答话,刘成胜接着说道:“伟鸿,你在农村工作,基层的干部群众,说话不怎么注意,随口引用报纸上的一些名词,习以为常。你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不注意还没什么。但是回到首都,那就要特别留神,不能随口乱讲,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的。”

    说到这里,刘成胜几乎有些声色俱厉了。

    所有人都有点骇然失色。

    刘成胜年过五旬,副部级高官,一贯是比较讲究官威官体的,很少对人这样声色俱厉,何况还是在老爷子八十寿诞之上,对自己的亲侄儿这个样子。

    林美茹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不料刘伟鸿偷偷伸出手,握住了母亲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要真是在这当口闹了什么不愉快,怎么说都是林美茹理亏三分。刘成胜的家长地位,不是说着玩的,有很实际的意义。

    老刘家的规矩,一贯都很大。

    纵算他是想要打压一下刘伟鸿,面子上也是无可辩驳。而且刘伟鸿觉得,刘成胜不至于这么浅薄,觉得侄儿抢了儿子的风头,就急不可耐地为儿子出头。看来,还是一个思想立场的问题。

    外间传闻,刘成胜与月华同志走得近,不是空穴来风。月华同志一直都不是很在意这些思想领域的工作。刘成胜自然也就是这个思路了。

    刘伟鸿虽然年轻,终归是老刘家的嫡系子弟,有些话要是传扬出去,不知道会造成何种风波。

    “是的,大伯,我记住了!”

    刘伟鸿恭恭敬敬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喜怒不形于色,乃是很多高官的必备素质。刘伟鸿虽然没有做过高官,都胜在多了二十年的人生阅历,而且出生于世家豪门,算是见多识广了。

    刘成胜定定地望着刘伟鸿,似乎在考虑他说的话是否可信。

    林美茹终于忍不住,说道:“大哥,伟鸿还年轻,你多教育他。”

    刘成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月华同志是在上午十点左右到的。

    实话说,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刘伟鸿第一次亲眼见到月华同志。以往老爷子过生日,刘伟鸿虽然也参加过家庭聚会,但不是整寿,老爷子又有特别吩咐,不操办。中央领导同志就没有亲自过来,只派家人或者秘书送了礼物,表示心意。

    今天是老爷子八十整寿,大伙自然要亲自登门致贺。

    刘成胜亲自陪同月华同志走进客厅,与老爷子叙礼。除了刘成胜,其他二代子弟和刘伟东都没有跟进去。

    老爷子要和月华同志谈话。

    考虑到今天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老爷子不可能与月华同志谈得太长。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刘成胜又陪同月华同志走了出来。

    月华同志形容严峻,匆匆而去。

    看来谈话并不投机。

    刘成胜望了刘伟鸿一眼,眼神冷冷的。如果不是刘伟鸿在老爷子面前“信口开河”,就不会有这次不投机的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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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惹祸了?
    整个寿宴在平静的热闹中度过。

    说平静,是因为前来祝寿的最高层领导人虽多,大都只是在客厅里坐一坐,与老爷子老太太说几句话,便告辞而去。让这些巨头留下来吃一顿饭,远不是那么简单,不知道会被解读出多少不同的政治含义。到了这个层次的大人物,都会避免留下什么“遐想”。

    以老爷子的历史地位、在党内的声望以及现在所担任的职务,当得起整个共和国任何人的祝寿。事实上,只有最高首长和与最高首长并驾齐驱的董老是派了晚辈子侄过来祝贺,其余巨头无一例外,全都亲自登门。现任的常委同志,除了月华同志,其余俱皆在老爷子面前执晚辈之礼。就算是月华同志,尽管年纪只比老爷子小了十岁,论党内资历,也与老爷子相差甚远。

    说热闹,那就有两层意思。

    前面那层意思不用说了,看看这些贺客的名单,就足以说明一切。这些贺客中的任意一位,走出大内,无论出现在谁的寿宴之上,都十足隆重,非同小可。

    后一层意思,也很明白。

    中午正式的寿宴,参加者只有刘家的嫡系子弟和家政服务人员,除此再没有一个外人。坐了三桌。刘成胜代表晚辈儿孙,给老爷子老太太敬了一杯寿酒。年纪最大的家政服务人员,厨师老孙,则代表老爷子身边的工作人员敬了一杯寿酒。老孙五十几岁,跟了老爷子很长的时间,老爷子待他犹如自己的子侄一般,自然也当得起这个脸面。

    尽管只有三桌人,而且都安安静静吃饭,没有喧哗。但在大内,这仍然是了不得的热闹情形了。

    寿宴完毕,晚辈们向老爷子老太太鞠躬告别。老爷子年岁大了,今天一大早起来,接待客人,聊天说话,一刻不停,忙活了四五个小时,已经超出了他的体力极限。保健医生早就“有意见”了。儿孙们自然不能再在这里打扰老爷子休息。

    刘伟鸿随在父母身后向老爷子老太太鞠躬之时,老爷子望了他一眼,破例多说了一句话:“伟鸿,有进步,以后要多看多学!”

    “是,爷爷!”

    刘伟鸿抑制住心中的喜悦之情,恭敬地答道。

    他知道,重新回到这个大家族的计划,已经迈出了可喜的第一步。只要接下来自己好好表现,那么被大家族重新接纳,甚至获得老爷子的青睐,都不是没有可能的。而在大家族立足,进而获得老爷子的支持,正是刘伟鸿改变一切必不可少的。

    回家的路上,吉普车里的气氛,明显与来时不同,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息。包括刘成家在内,林美茹、刘华英的嘴角,都挂着一丝笑意。林美茹不时自副驾驶座回过头来,望儿子一眼,眉花眼笑的。

    短短几个月时间不见,儿子的变化,竟然如此可喜!

    林美茹只觉得多年的心病,霍然而愈,前景一片光明。只要儿子争气,以他们这样的家庭,还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事情呢?

    刘伟鸿的表情,却与父母截然相反,双眉微蹙,似乎心事重重。

    林美茹忍不住问道:“伟鸿,怎么啦?不高兴啊?”

    “不是,妈……我在想一些问题。”

    刘伟鸿似乎从“梦中惊醒”,忙即答道。

    林美茹不由笑了:“小小年纪,想什么问题啊?操心国家大事吗?”

    刘伟鸿确实是在想问题。尽管他今天的表现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但离他的目标还很遥远。当务之急,是如何想办法让刘成胜父子躲过即将爆发的政治风暴。假如历史依旧按照固定的轨迹前进,老爷子在数年之后过世,刘成胜若是躲不过这场政治风暴,老刘家的结局,依旧堪忧。

    直接向老爷子“预言”,议论最高领导层大人物的进退,肯定是不明智的,也绝不会被接受。不过经过几个小时的思考,刘伟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能不能行得通,还要再看。但无论如何,刘伟鸿都一定要去做。

    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听母亲调侃,刘伟鸿就笑着摇摇头,也不解释,却转向正在开车的刘成家,说道:“爸,您待会要去上班吗?”

    刘成家说道:“要去。”

    “哦。”

    刘伟鸿应了一句,似乎有些失望。

    刘成家沉默了一下,又说道:“你有事吗?”

    “嗯。有些想法,我想向你汇个报。”

    刘伟鸿使用了标准的“官场语言”。这也是他们这种家庭的特色。

    “好!”

    刘成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至于是不是会因此耽搁上班,那就不用管了。以他的身份职务,今天又是老爷子八十寿诞,去不去上班,无人会追究的。刘成家说是去上班,无非也是因为留在家里也没什么要紧事。

    林美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还是二十多年来,刘伟鸿第一次主动要向父亲“汇报”。

    儿子真的变了。

    最起码,变得懂事了,有礼貌了。

    车子回到首都军区大院,刘华英没有进门,和父母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找同学聊天,就跑掉了。她可是请了一天的假,难得有闲。

    刘成家和林美茹也不在意。现在他们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回到家里,刘成家在客厅里大马金刀的坐了,林美茹就要去倒水,刘伟鸿笑着说道:“妈,您坐吧,我去给爸倒茶。”

    林美茹与刘成家对视一眼,笑得嘴都合不拢来。不过刘伟鸿转身过去之后,林美茹望向丈夫,眼里却闪过一抹忧虑。

    刘成家明白妻子的意思。

    实在刘伟鸿的转变太大了,来得也太突然。一时之间,让林美茹产生了新的担忧。所谓“无故献殷勤必有大图谋”。莫不是刘伟鸿在乡下闯了祸,想要向父母求援,才表现得这么好的吧?

    刘成家微微颔首,示意妻子稍安勿躁,且看刘伟鸿要说些什么。实话说,他心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担忧。

    事物反常即为妖!

    不一刻,刘伟鸿给父母泡了茶水过来,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就在刘成家对面落座,腰杆挺得笔直。刘成家是军人,对个人仪容十分在意。以前就经常批评刘伟鸿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如今见了儿子笔挺的坐姿,心中先就多了三分欢喜,三分认同。

    “爸,妈,对不起,以前不懂事,老喜欢和你们对着干,让你们操了很多心。都是我不对,我检讨。”

    刘伟鸿没有多少犹豫,一坐下就开了口,一开口就道歉,神情很是诚挚。

    林美茹欢喜得几乎要晕过去了,又望了刘成家一眼,却发现丈夫的神情严厉起来,目光烁烁地望着刘伟鸿,说道:“刘伟鸿,你是不是惹祸了?”

    刘伟鸿不由一怔,随即苦笑起来。

    看来他以前给父母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一下子转变这么大,难怪父母适应不了,反倒怀疑他是闯了祸,回家献殷勤求援来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以前太胡闹了。

    “爸,你误会了。我没惹祸。去年毕业之后,分配在青峰地区农校上班,条件是艰苦一点,但同事们都很友爱,对我也很关心。过得挺好的。”

    刘伟鸿随即正色说道。

    林美茹马上说道:“伟鸿啊,你是不是不想在农村待了,想调回首都来?”

    没有惹祸,那就是有所求了。

    这是林美茹的思维。

    这孩子在乡下待了一段时间,大约也体会到了农村的艰苦。毕竟是大城市出去的,而且出生于这样显赫的豪门大族,想要调回首都来,也很是合理。

    对这一点,林美茹是十二万分的欢迎。

    就这么一个儿子,谁不想留在自己身边啊?

    “妈,我是想回首都来,一大家子能够天天在一起,多好的事……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还要留在农校锻炼一段时间。基层工作的经验,是很要紧的。”

    刘伟鸿微笑答道。

    官场上,最讲究的就是个资历,尤其是基层工作经验,绝对不能欠缺。刘伟鸿要想改变自己,改变老刘家的命运,就必须走这条路。

    刘成家双眉微蹙,似乎正在考虑儿子说的话是否可信。但看上去,刘伟鸿十分坦然,不像是在说假话。毕竟他只有二十二岁,都还没满呢,在父母面前作伪,也做不到这个份上。

    稍顷,刘成家双眉舒展开来,说道:“嗯,在基层再锻炼一段时间也好。你就是想要和我们谈这个事情吗?”

    刘成家的语气,已经十分平和。就算还没有做到完全平等,起码对儿子的“用心”不再怀疑了。刘成家也很为刘伟鸿的转变而高兴。

    “不是!”

    刘伟鸿摇摇头。

    “我想和您探讨一下,有关军事改革的一些问题。”

    “军事改革?”

    刘成家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绝不相信似的望着刘伟鸿。

    林美茹也一样瞪大了眼睛。

    没有听错吧?

    这都哪跟哪啊!

    “是的,就是军事改革。”

    刘伟鸿点了点头,语气益发的郑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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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拼爹的年代
    刘成家第一反应就是想呵斥。这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然要和他这位大军区作战部长谈“军事改革”!

    不过见了刘伟鸿郑重的神情,刘成家将到了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

    这个儿子,今天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和意想不到,那就不妨再听听他的“高论”,且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好,你说!”

    刘成家声音平静地说道。

    照惯例,刘成家在家里与别人谈论公事的时候,林美茹是要回避的。自从伟大领袖辞世之后,“夫人不干政”几乎成了京师世家豪门不成文的规矩。林美茹也深受影响。不过这一回,林美茹却并未起身。儿子和老子谈话,算不得公事吧?

    而且林美茹也确实充满了好奇之心。

    “爸,这个题目有点大,我也没有完全想好,就是将心中的一些想法和您聊聊,看能不能起个参考作用……”

    刘伟鸿缓缓说道,语气也很镇定,没有丝毫紧张与慌乱的神色。单是这份气度,就叫人高看一眼。

    刘成家不吭声。

    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不然老爷子也不会送他进军队发展了。

    “第一个,就是信息化建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军到前几年才完全淘汰骡马化。而世界上其他主要军事强国,早在二十年前就实现了陆军机械化。现在,他们都在强调信息化建设对军队的重要作用。在今后的战争之中,不但强调制空权、制海权,还会进一步强调制信息权。美国在八三年提出了星球大战计划。虽然,我认为这个计划不切实际,以现有的技术水平,根本就无法达到那样天衣无缝的防御水准。完全规避敌对国家的核打击,只是痴人说梦。所以,星球大战计划的主要目的,是制造紧张气氛,以无休止的军备竞赛拖垮苏联……但是,至少星球大战计划有一点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那就是军队信息化建设。这一点,至关重要。”

    刘伟鸿不徐不疾地说道。

    和自家老子探讨军事改革,是他刚做出来的“庞大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重生前的刘伟鸿,并不是一名军事专家。但超前二十几年的信息,足以让他了解整个世界军事大势的走向,提供一些参考意见,是绰绰有余的。

    他老子的职务太低,当老爷子过世之后,完全没办法撑起一片天空,随着大伯刘成胜父子倒台,刘成家也跟着倒霉,被调任闲职,郁郁退休。

    如果是普通人家,正师级的大军区作战部长,无疑是十分威风显赫的一个职务,当之无愧的高干。但是在老刘家这样的豪门,这个职务当真有些无足轻重。除了要想方设法让大伯和大哥逃过一劫,让自家老子迅速进步到更高的位置之上,也是很有必要的。

    想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背景至关重要。

    倘若是普通人重生,就算家族没落了,借助重生的信息优势,也有大把机会成为富甲一方的人物。但是刘伟鸿不行。想要改变前世的落魄人生,首先就要挽救这个家族免遭覆灭。一旦历史重演,他上了黑名单,不要说官场绝望,就是想要经商,过富家翁的日子,也困难重重。

    有关部门一定会对他“特别关照”的。

    出生在这样的豪门,手中有权是唯一的保证!

    没有了权力,神马都是浮云。

    刘伟鸿考虑得很清楚。

    刘成家脸上明显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伸手止住了刘伟鸿的“长篇大论”,说道:“星球大战计划是为了拖垮苏联?”

    这个论断,在后世是一个普遍的结论,但在当时,绝对是“石破天惊”。

    现在,苏联还没垮。

    也没人能够想象到那样一个老牌强国的垮台。

    因为地缘关系,我国对北方邻国的任何变化,都倍加关注。

    “对。就是为了拖垮苏联。”刘伟鸿很肯定地答道:“美国的生产力和经济实力远在苏联之上。两个国家之间经济实力的对比远不像双方军事实力的对比那样均衡。在双方都拥有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前提下,想要靠武力征服苏联绝无可能。只能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拖垮这个老对手。苏联的计划经济体制,无论如何都无法长期支撑军备竞赛的庞大开支。”

    “这些东西,谁跟你说的?”

    刘成家疑惑地问道。

    刘伟鸿笑了笑,带着点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爸,您未免太小看您儿子了。这样的事情,又何必一定要别人教?自己仔细想想,也能分析得出来的。”

    林美茹苦笑道:“伟鸿啊,这个东西,妈就分析不出来。”

    刘伟鸿笑道:“妈,不一样的。您是医生,注意力压根就不在这个上头。而且,男性的思维方式和女性的思维方式,也有区别。”

    “呀,连这个你也有研究?”

    林美茹惊叫起来。

    “妈,哪有什么研究啊,我就是随口说说。再说,这些都是常识。”

    二十一世纪的常识。

    林美茹被憋得说不出话来,但望向儿子的双眸,变得亮晶晶的了,满是惊喜之意。

    “爸,过得两年,等苏联一跨,星球大战计划也就会结束了。等着瞧吧。”

    刘伟鸿毫不在意地说道,仿佛说的是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你怎么老说苏联要垮?”

    刘成家紧盯着问道。

    “这个是肯定的。戈尔巴乔夫上台之后,不顾实际情况,胡乱进行体制改革,连叶利钦这种人也能容忍下来,根本就是在自毁苏共的根基。没有一个强大的政权机器,没有一个稳定的社会秩序,任何改革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只能引发社会动乱……咱不说这个,这是一个专门的课题……咱继续说军事改革的问题。火力、机动、指挥是构成战争优势的三大要素。火力和机动能力等会再说,先说指挥这个要素。所谓指挥,一定要建立在正确的分析之上,不然就是瞎指挥。而正确的分析判断,就来自于准确的信息。没有准确的战场信息来源,任何指挥都是盲目的。部队火力再强大,机动能力再出色,也无法取得战争的胜利。所以,如果我们不想在未来战争中处于劣势,从现在开始,就必须重视军队的信息化建设。爸,您是作战部长,对这一点应该比我更清楚。”

    一贯威严稳健的刘成家差点彻底晕菜了,眼望儿子,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端起面前的茶杯,一连喝了好几口茶。

    刘伟鸿连忙站起身来,提起暖水瓶,给老子续满了茶水。

    他早就将暖水瓶放到了就手的地方。

    “这……这些东西,真的都是你自己分析出来的?”

    良久,刘成家才很不肯定地问道。

    “是。我平时比较喜欢分析这些政治局势和军事局势。军队指挥系统自动化,信息化,是必然的趋势。我们不搞计算机建设,肯定被淘汰。但是搞这些自动化信息化建设,也面临着危险。如果在计算机技术方面落后,我们的指挥系统就是不安全的,随时都有可能在敌人的信息化攻击之下彻底瘫痪。就算现在开始起步,也已经落后了。如果再不奋起直追,我们将被甩得越来越远。在下一场有美国参加的局部战争之中,我们就能很清楚地看到这一点。美军的信息化优势,将是战场上最大的优势。”

    刘伟鸿说着,想起了不久之后就将爆发的科威特战争。

    在那场战争之中,伊拉克号称精锐的陆军装甲部队,在美国的高科技武器和绝对制信息权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连有效集结都办不到,更不用说抗衡了。往往部队刚一集结,美国的空中打击和远程打击便接踵而至,伊拉克军队成了活靶子。完全就是一场极度不对称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不但震惊了伊拉克,也震惊了历来重视传统陆军建设的共和国高层。共和国军事改革由此掀起了一个高潮。

    刘伟鸿想要做的就是,提前一两年,让他老子将这些话说出去。当然,不是一般的聊天,而是通过正规的途径,譬如向上级递交正式的报告或者在报纸上发表专业文章,引起上级的重视。等科威特战争真正爆发之后,两下一对照,刘成家的先见之明便凸现出来了。

    他本身就是大军区作战部长,颇受上级看重,有了这样的资本,加上老爷子的赫赫威名,在军队更上层楼,乃是指顾间的事情。

    都说二十一世纪,是一个拼爹的年代。

    而事实是,在一个官本位的国家,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拼爹的年代!

    官二代和富二代,绝对不仅仅是二十一世纪的产物。

    对于这一点,刘伟鸿认识得非常清楚。

    他必须说服刘成家接受他的意见。好在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刘成家已经被他震惊了,那么离被他彻底说服也就不远了。

    刘伟鸿的信心,空前高涨起来,继续阐述他的“军事改革”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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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刘伟鸿的目的
    刘伟鸿坐在角落里,身边坐着一名女子,两个人都端着酒杯,面前摆着一些小吃之类。但这不是在酒店,而是在一栋别墅之中。

    客厅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十几名年轻男女在跳舞,直接将客厅当做了舞池。收录机里的音乐开得也不大,颇有靡靡之音的味道,那十几名年轻男女,跳的也有点类似贴面舞。

    “来,雨裳姐,喝酒……”

    刘伟鸿端起玻璃杯,和身边那名女子碰了一下杯。

    雨裳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长长的秀发,穿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袖口用银色的丝线勾勒出几朵小花,一条长裙子,下摆密密麻麻的,也是用银丝线勾勒出的某种漂亮花纹。尽管灯光昏暗,还是能看得出来,雨裳姐的皮肤极白,非常细腻。朱唇不点而赤,眉目十分精致。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娇慵的意味,似乎对一切均是漫不经心,有一种淡淡的贵族气质。

    他们喝的是啤酒,雨裳姐喝得很秀气。

    “卫红,真想一直呆在乡下啊?”

    雨裳姐喝了一口啤酒,低声问道。

    刘伟鸿刚出生那会,正是大革命如火如荼之时,刘成家给他取的名字是“刘卫红”,刘伟东原来也叫刘卫东,都是很有革命气息的名字。大革命结束之后,才改的名字。雨裳姐和刘家是邻居,比刘伟鸿大几岁,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就像亲姐姐一样,所以坚持叫他以前的名字“卫红”。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乡下挺好的,空气清新,身体健康。”

    “别斗气了,回来吧。叔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别被人骂不孝。”

    雨裳姐依旧轻言细语地劝说道。多年来,她一直担当这个大姐姐的角色。刘伟鸿前几年胡闹的时候,雨裳姐也劝解过他,不过不是那么得力罢了。

    雨裳姐看上去斯斯文文,颇有贵族气质,脸上有一种和她的年纪不相称的成熟韵味,但骨子里头,也并不是那么安分老实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京城世家的小字辈中,有那么高的威信了。许多小纨绔都将她当做大姐姐。

    “姐,你想错了。我还真不是斗气。我觉得吧,在乡下待一段时间,积累一点基层的工作经验,未必就是坏事。咱们的父辈,哪一个没在乡下待过?”

    刘伟鸿笑着说道。

    刘伟鸿笑起来很好看,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点忧郁,也有点阳光,混合在一起,魅力十足。

    雨裳姐望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翘,说道:“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你说的啊?”

    刘伟鸿笑了:“那什么话,才应该是我说的?”

    雨裳姐歪着头,想了一下,才不十分肯定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变了……懂事了……”

    “人总是在不断改变的。我也不可能永远是过去调皮捣蛋的刘伟鸿。”

    雨裳姐就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神情显得很是亲密。

    这个亲密的动作被正在客厅中央跳舞的一个年轻男孩看到了,顿时很不悦地“哼”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嘴里低低蹦出一句“小白脸”!

    “怎么啦?谁惹你了?”

    和他一起跳舞的那个年轻女孩有些奇怪地问道。

    两个人都在二十岁左右,看衣着打扮,家里的条件都很好。

    原本这就是京城世家子的一个小规模聚会。八十年代末期,碟机还没影呢,卡拉OK自然也就不知道在哪里。在首都城里,能够用这么一栋别墅来开派对,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还不是刘伟鸿那小子……一来就缠着雨裳姐,没完没了……妈的,装什么装啊,老大不小了,还撒娇发嗲,恶心死了,我呸!”

    年轻男孩似乎十分不爽。

    “哟,吃醋了?”

    年轻女孩也斜乜了角落里的刘伟鸿和雨裳姐一眼,扁着嘴巴说道,神情也甚是不悦。不过她的不悦,却是针对雨裳姐去的。

    “你脑子有毛病吧?我吃什么醋?雨裳姐是我嫂子好不好?两家大人都见了面的,同意他们的事了。刘伟鸿什么东西,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着雨裳姐不放!”

    年轻男孩骂道。

    “呀,这就定下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年轻女孩的醋意顿时消失不见,饶有兴趣地追问起来。

    年轻男孩不屑地说道:“我什么都要跟你说吗?这四九城里的水深得很,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好好学着点吧。”

    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年轻女孩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不过随即又勉强挤出了笑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道:“人家刚来嘛……你懂得多就该教我……”

    似乎女孩对年轻男孩很是忌惮。也许忌惮的并不是男孩本身,而是他的家庭背景。今晚上能在这栋别墅里出现的,无一不是家庭显赫的世家子弟。

    刘伟鸿压根就没留意到舞池里的情形,继续和雨裳姐聊天。

    上辈子年轻时节,他很喜欢参加这种世家子的聚会。谁都有过躁动不安的青春期。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看电影,喝啤酒,唱歌跳舞,很能发泄过剩的精力。在家里时时刻刻被父母管制着,唯独到了聚会上,大家才能尽情宣泄。

    不过现在当然是不同了。尽管这栋别墅里的设备,已经是眼下全国最先进的了,和后世一个最低档的酒吧相比,还是不够瞧。刘伟鸿也没有兴趣再和这群年轻人混在一起。他今天应邀出席这个聚会,可是有很明确的目的。

    “雨裳姐,有个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刘伟鸿喝着啤酒,用一种听上去很随意的语气说道。

    “哟,跟姐客气起来了?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雨裳姐笑了起来,脸上带着爱怜的神情。

    刘伟鸿说道:“这个事,可能比较棘手,你也不要答应得那么爽快。”

    雨裳姐双眉一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激将法用到姐的头上来了?看来你真是长大了,跟姐也知道玩心眼子啦?”

    刘伟鸿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带着淡淡忧郁的好看的笑容,沉吟着说道:“这个事情吧,还真不是小事……”

    雨裳姐的神情也郑重起来,问道:“正经事?”

    “对,正经事。我写了一个文章,有点长,两万来字,是关于驳斥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你有没有办法,在《号角》杂志上给登出来?”

    刘伟鸿犹豫着,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老爷子八十寿诞过去也有几天了,刘伟鸿没有急着回青峰农校上班,而是在京城逗留下来,整天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就是鼓捣这篇文章。题目就叫《旗帜鲜明地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

    尽管刘成家是高干,家里可也还没有电脑。这篇两万字的长篇论文,刘伟鸿是用钢笔写的。好在他上辈子一直做的老师和科研工作,笔杆子上头的东西,从未放下。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只花了四五天时间,就将这篇文章鼓捣出来了。

    雨裳姐真的吃了一惊,说道:“驳斥资产阶级自由化?卫红,你想干什么?现在可不兴这个了!现在中央的政策是干足马力搞经济建设,搁置一切思想领域的争论……”

    这也是月华同志一贯的指导思想。

    后世很多学者的研究文章都指出,这段时间,是思想领域最混乱的时候。

    刘伟鸿说道:“这个你别管,你就是想办法把这文章登出来就是了。我知道你有办法的。这对我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雨裳姐的爷爷,云家老爷子也是共和国开国元勋,云家和刘家一样,均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势力极大。不过刘伟鸿求到云雨裳头上,却不是因为云家的原因,而是因为贺家的原因。

    在刘伟鸿的前世,云雨裳是老贺家的儿媳妇,嫁给了老贺家的嫡长孙贺竞强。而老贺家在宣传系统的传统势力极强。这篇文章,刘伟鸿不能通过老刘家的关系去发,他大伯刘成胜绝对不会同意的,这等于是明着和月华同志的意见过不去。

    刘伟鸿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贺竞强的年纪,基本与刘伟东相当,比刘伟鸿大了五六岁,眼下已经是中宣部某个处室的负责人。只要他肯帮忙,这篇文章十有七八就能在《号角》杂志上刊登出来。

    《号角》要算是党内影响最大的理论性刊物了。该杂志是我党中央机关刊物之一,由党的中央委员会主办的理论刊物,担负着全面系统地宣传党的重要思想,完整准确地宣传阐释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引导党员干部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提高全党马克思主义水平,促进党的事业发展的任务,是党中央指导全党全国工作的重要思想舆论工具,是党在思想理论战线的重要阵地。

    《号角》创刊将近三十年,是官方重要的宣传重地,被称为两报一刊之一。

    在《号角》杂志上发表文章的作者均是我党各层级的领导人或干部,也包括军队的各阶层等。在这个刊物上发表的文章,如果内容敏感,切中时事的话,往往会引起党内各阶层的热烈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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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政治联姻
    “卫红,我不明白……”

    云雨裳秀眉微蹙,轻轻摇了摇头。

    她是京师一帮小纨绔的大姐头,不过终归年岁不大,对政治了解不多。其实就算精通政治的大人物,又有谁能预见到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剧烈变更?

    刘伟鸿在此时发表这样的文章,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姐,这个事情,我考虑了很久。不但对我十分重要,对我们老刘家,也是十分重要。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刘伟鸿带着点央求的味道。

    尽管他重生了,四十几岁的心理年纪,在云雨裳面前,这么软语相求,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原因很简单,他一直都和云雨裳保持着联系。论到关系,云雨裳是他“发小”之中最铁的,不管老刘家后来如何的遭殃,云雨裳对他的关心依旧。老云家在那场政治风暴之中也遭受到了牵连,不过结局不如老刘家那么糟糕,尽管淡出了权力中枢,基本人脉还在。云雨裳的日子比他好过,也就时常关照一下他。

    他长大了,云雨裳也长大了。

    在刘伟鸿心目中,云雨裳始终是最可依赖的姐姐。

    能够回到二十多年前,见到神采飞扬,青春年少的云雨裳,也是刘伟鸿最开心的事情之一了。

    “不行!”

    云雨裳终于想明白了,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个忙不能帮!

    越是爱护刘伟鸿,就越是不能帮这个忙。云雨裳很清楚,在《号角》杂志上发表这样的文章,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造成的后果也是难以预料的。但月华同志必定不高兴,这是肯定的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整个老刘家都要牵连进去。虽然老爷子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然而老爷子毕竟八十高龄了,谁知道还能健在多久?

    月华同志,至少还会执掌权力好多年呢。

    难道,刘伟鸿想要以这种手段报复老刘家?

    这个念头在云雨裳脑海里冒出来,吓了她一跳,望向刘伟鸿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警惕之意。别的事胡闹一点没关系,这样的事情上头,可不能乱来。要出大事的。

    刘伟鸿皱起了眉头。

    原也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办。这个不是他们纨绔之间交换个女朋友那么简单。云雨裳的拒绝,正在情理之中。

    但是刘伟鸿很明白,此事对于老刘家的重要性,到底有多大。

    他了解云雨裳的性格,一旦认为此事对他不利,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稍顷,刘伟鸿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着说道:“你不同意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来,咱们去跳舞。”

    说着,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很绅士的模样。

    云雨裳轻轻一笑,袅袅娜娜地站起身来,将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了刘伟鸿的手掌之中。云雨裳的手掌十分柔嫩,当真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起身之后,穿着长裙子的云雨裳显得身材非常之棒,硕大的双峰将白色长袖T恤高高顶了起来,腰部束得很紧,曲线玲珑,养眼到极点。

    云雨裳的长相或许不算极美,但绝佳的气质加上绝佳的身材,令她的女性魅力四射。尽管这间房子里的男男女女都算得是熟人,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火热的眼神。

    刘伟鸿酷爱运动,上高中那会,就是首都武术队的业余队员,篮球也打得非常好,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放下过,个子高,身材亦是极佳,标准的猿臂蜂腰。

    两个人往舞池中间一站,顿时显得极其耀眼。

    当时流行的就是普通的交谊舞,慢四拍子,刘伟鸿鼻端闻着云雨裳身上淡淡的幽香,有点意乱情迷,情不自禁的贴紧了一点,云雨裳高耸的胸脯几乎碰到他结实的胸膛了。

    云雨裳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由得他去。

    她很喜欢刘伟鸿对她的依恋,和刘伟鸿在一起,总是禁不住柔情泛滥。当然,是溺爱之情。

    京师纨绔子弟这种聚会,是非常随意的。别墅里也算得“功能齐全”,还有电影厅。纨绔们总是能搞到最新的外国电影和香港电影。就现在,还有一帮子家伙在电影厅看着呢。在这里跳舞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

    “姐,贺竞强没来吗?”

    刘伟鸿贴在云雨裳耳边低声问道。

    他知道云雨裳是嫁给了贺竞强,但那是后来的事,这个时候还没有结婚。有关云雨裳的一切,刘伟鸿记得很清楚。不过眼下应该也已经把关系定下来了。

    整治联姻在世家豪门十分寻常,其比例甚至远远高于正常自由恋爱结婚的。云家后来能够在政治漩涡中安然脱身,没有遭到大清洗,与贺家也有很大的关系。贺家的势力,不弱于老刘家和老云家,在那场政治争斗中,做了正确的选择,获得了极其丰厚的回报。

    云家与贺家联姻,不是从云雨裳这里开始的。云雨裳的叔叔,娶的就是贺竞强的姑姑。

    因为这层关系,云家才能全身而退。

    “别提他,烦人!”

    云雨裳很不爽地说道,好看的柳叶眉蹙了起来。

    刘伟鸿略有一些诧异:“怎么啦?”

    “别问,烦!”

    云雨裳更加不高兴了。

    据刘伟鸿所知,云雨裳与贺竞强的婚姻着实不开心,云雨裳一直不曾生育,不知道是生理原因还是云雨裳自己不想要孩子。虽然大家是好朋友,毕竟男女有别,这样的事情,刘伟鸿也不好问得过于深入。政治联姻,很多这样的情形。

    有些人只是奉父母之命完婚,结婚之后,两个人压根就过不到一块,最后各过各的,只是表面上维持着那个婚姻的空壳子。但这种空壳子,对外还是很管用的。表示着两个大家族还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是政治的需要,不是生活的需要。

    这种情形,在刘成家他们那一辈,还不是特别明显。那时节,崇尚的是组织安排,先结婚后恋爱。到了后世,在刘伟鸿他们这一辈人身上,“各过各的”就已经成了一种普遍存在。

    眼下云雨裳与贺竞强尚未结婚,云雨裳就如此烦躁,多多少少有点出乎刘伟鸿的意外。

    刘伟鸿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怎么啦?幸灾乐祸啊!”

    云雨裳的观察很敏锐,马上问道。

    “没,哪敢啊……要我说,你不喜欢他就别嫁了。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啊?”

    刘伟鸿有点嬉皮笑脸地说道。

    云雨裳笑骂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对婚。这道理你不懂啊?”

    “可你不喜欢他啊,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云雨裳就叹了口气。政治联姻,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要不,你嫁给我算了!

    刘伟鸿心中一激动,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话到嘴边咽回去了。老刘家的小子抢老贺家的媳妇,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他和云雨裳之间,感情虽深,却还谈不上是男女之情,姐弟亲情更多几分。在云雨裳“积威”之下,太过火的玩笑,刘伟鸿也不敢开。

    “卫红,我不想在机关上班了,我想下海去。”

    稍顷,云雨裳忽然说道。

    在刘伟鸿的记忆当中,云雨裳最终也确实是下海经商去了。但那是政治风暴之后的事情,云老爷子过世,老云家逐渐淡出权力圈子,嫡系子弟纷纷下海经商。云雨裳也是其中的一员。

    世家子弟下海经商,致富并不困难。

    不过在当时,发财也还是不如后世那么轻松。改革开放没多久,国内的经济远不如后世那么活跃,权力所能产生的“经济效益”,自也不能相提并论。

    “为什么?为了甩开贺竞强?”

    刘伟鸿马上就猜到了原因。

    “嗯。”

    云雨裳也不否认。

    刘伟鸿认真想了一下,说道:“这也可以,老爷子以前在岭南省工作过,很多旧部都在那边,你要是过去南方市或者江口市,赚钱不难。我可以给你出些主意。”

    这个所谓老爷子,指的自然是云雨裳的爷爷。建国初期,云老爷子是岭南省的巨头之一,至今尚有许多旧部,在岭南省身居高位。

    作为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岭南省的经济,远比内地活跃,首都也不能比。

    就算没有云老爷子这个渊源,以刘伟鸿重生的优势,加上云雨裳太子女的身份,要想赚钱,那也是毫不为难。

    云雨裳这种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在机关混。现在下海经商,倒是甩开贺竞强的一个好机会。贺竞强也是红三代子弟之中的佼佼者,绝不会丢下锦绣前程,追到岭南省去经商的。

    而且,贺竞强不缺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都不缺。

    他对云雨裳,恐怕也没有多少真感情。今天他没来参加这个聚会就是明证。他要娶云雨裳,娶的其实是老云家那块金字招牌。

    “是吗?那就这样说好了!”

    得到刘伟鸿的赞同,云雨裳顿时兴奋起来,笑吟吟的了。

    两个人在舞池之中这般亲密的模样,早就看得贺竞强的弟弟七窍生烟了,死死盯着他俩,眼里如欲冒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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