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

澧军后裔

秘密花园

（一）

“好吗？”她贴着他的耳朵，用轻柔得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问。像在梦里。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别这么快走好不好？”语音清晰了些，而且有了撒娇的成份。

“好。”他伏在她身上，声音清楚地说。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在上面，她在下面。温馨和幸福弥漫了这个晓晓入住不到三个小时的房间，月亮湾酒店1511房。

“说一句我非常想听的话给我听，好不好？”半晌，晓晓转过脸，想看清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是她正在爱着的男人，爱得很深。深到可以进入到她的每一部作品里——尽管晓晓并不算是名副其实的作家，公众记得的只是她成功的女性企业家的身份，她创办的“竹源竹器工艺制品厂”比她创作的文学作品更深入人心。但是，她自己喜欢的“女作家”的身份，特别是玫子将她拉进作协并给她冠了个副主席的衔头之后，她更喜欢别人叫她“大作家”而不是“孙厂”或者“孙老板”。也许是骨子里的她太浪漫而敏感，更亲近文学吧。总商会的路会长在一次非常隆重的会议上介绍到她时，曾经说她是一名真正的儒商，是真正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商人。

晓晓正在忙里偷闲的写一部题目叫《第五个7年》的长篇。这篇小说将涵盖她的整个的前半生或者说是整个人生。这个小说题目的灵感来源于一个科学发现，这个科学发现记载在一本男人郑重推荐给她的著作里面，那本著作的名字叫《世界上最神奇的二十四堂课》，据说上世纪初在美国出版后被禁了长达七十年，现在刚刚重见天日不久。据科学家的研究发现，周期性是生命的第一属性，但凡有生命的物质，都要按照这个周期运行。根据生命的阶段性特点，科学家们把7年定为一个循环，每一个7年对我们而言都意味着一个新的阶段：懵懂无知的幼年期是人生的第一个7年，接下来的第二个7年是儿童期，儿童期意味着个体责任感的开端，下一个7年是青春期，第四个7年中将达到生命完全的成熟。第五个7年是建设期，在这个阶段里，人们开始获取财富、成就、住宅和家庭。从35岁到42岁的一个7年是反应和行动的阶段，这个阶段后是一个重组、调整和恢复的阶段。然后，从50岁起，就开始人生下一个七七循环。

晓晓非常认同这个7年周期的说法。她所有的成就都发生在她生命的第五个7年周期之中，这个阶段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一个成熟而且成功的阶段，发生在这个生命阶段里的爱情，应该也是成熟的。

在她的《第五个7年》里，男人的名字叫“光”。阳光的光，或者是生命之光的光。一个非常富有寓意的名字。

现在，男人的真实名字叫厉刚。

晓晓没有看到厉刚的脸，他将脸藏进了她的颈项里。她听见他含糊地说“你想听什么？”

“你知道的。”她忽然间就有些后悔说出先前的要求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最想听我说什么。”他抬起头，俯视着她。她闭着眼也感觉到了：如果她睁着眼睛他一定会避开她的目光。然后他重新俯下头，温柔地说，“忘了拿纸巾进来，你躺着别动。”她紧了紧抱着他腰的手臂，他还是挣开了，“要弄脏被子了，你躺着别动，我去拿纸巾。”

于是，他轻轻地离开了她的身体。她有些着凉似的顺手抓起自己的丝质睡衣遮住自己。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体贴地将纸巾垫在她的身体下面。

一滴泪措手不及地从眼角滑落。她确信他一定没有看到。因为洗手间里已经传来了他冲凉的声音。

当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他瞟了一眼穿着睡衣的她，说：“你不去吃饭吗？我记得你们会务处统一安排了会议餐的。现在已经六点了呢。”

她一语不发地倚到床上去，拍了拍留给他的地方，温柔地却正眼都不看他，“陪我坐会儿吧。”

他温顺地坐过来，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说：“不高兴了？既然我来了你不高兴，那我以后就不见你了。”

她无声地扑进他怀里，仿佛没有经过自己思考地说：“说句我最想听的话……好不好？”

后来她想，那时的“固执”一定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受了身体不适的影响。那一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按平常的情形，她的例假已经推迟了整整一个星期，这是她的经验中例假推迟的极限。她是那么的敏感而烦躁不安。从厉刚打电话给她说有朋友来不能陪她吃晚饭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闷闷不乐，觉得在他的心里，她居然没有他的朋友重要。她的身体象要爆炸了似的，就想得到一些莫明其妙的安慰，老想一些不该想的负面性的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你想听什么，我又没有钻进你的脑子里，怎么知道你想什么呢？”他的声音保持着温柔，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完全的理性。

她在最不该生气的时候生气了，而且有一大部分是生自己的气。遗憾的是脸色去给了他。

他有些尴尬地抚摸着她穿着丝质睡衣的后背，喃喃地说：“要是我真的让你不高兴，我就不再见你了……”

恰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的朋友已经等了他很久，他必须赶过去了。他是抽空来跟她见面的。

她怔怔地跟在他的身后，连示意他吻别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看我的花园，按照你的建议改建了……”

他头也没有回地说：“有机会就去。”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

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莫明其妙地想。忽然就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哭得枕头和被子都湿了。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没有那么痛快淋漓地哭过。

原来一个人的时候是可以这么自由的，自由得可以哭出声来。所有的委屈都不需要安慰，只需要宣泄。

晓晓的这一场哭泣持续了足足半小时，当她完全停下来时，意外地发现了身体的变化。心里一激灵，立即跑进洗手间。内裤上已经染了一片红色。

真的就象天意。他刚走，迟到了整整一周的例假就来了。好像一直在等他似的。

这样想着，晓晓就不由自主地望了镜子一眼，镜子里的她一脸潮红。仿如一朵被雨水清洗过的花，鲜润又楚楚可怜。（未完待续）

华少华

下文呢？

澧军后裔

华少华 发表于 2016-10-19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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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

zimohuan

长篇么？

澧军后裔

（二）
为期两天的商品交易会圆满结束。
这次交易会晓晓毫不费力地就签下了近千万的订单。她知道自己在商界的地位将从此无可撼动了。除非她自己放弃。
她的助理和厂长都回去了。她借口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留了下来。
这两天她跟厉刚没有任何联系。她知道他就在相距不到五百米的另一个会场参加一年一度的人代会，她每天自己开着奥迪A6赶往会场都会遇见长长的接送人大代表的大巴车队。但她跟他没有任何联系，她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
的确，与她自己钟爱的“女作家”身份相比，很多时候，她更像一名忙碌的商人。
站在月亮湾酒店的楼顶花园，晓晓迟迟拿不定是否该打电话给厉刚的主意。照理，他应该知道她的会议结束了。他真的生气了吗？她摇摇头，企图让自己陷入一些久远些的回忆。她需要一些他们彼此相爱的证据来鼓起自己的勇气，或者维护自己的自尊……
六年前的一天，厉刚在电视新闻里的一句话，改变了她整个的人生方向。
那时候，晓晓还是一名兢兢业业的保险推销员。一天晚上，她在一个准客户家里聊天，偶然间看到电视里正在重播前一天的本地新闻，她看到时任常务副市长的厉刚正站在一大片小山似的竹器制品中间，对着荧屏前的她说：“……在我们南江市，这是一个极具潜力的产业，有很多有待开发的空间和市场……”
厉刚的脸上弥漫着阳光气息极浓的微笑，阳光得令从不关心政治的晓晓有些晕眩。他的话就像是专门冲着她说的。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彩色的小竹篮。她觉得那个竹篮一点都不漂亮，尤其是拿在他的手里，更不漂亮。
后来她常常想，也许当初就是那种“不漂亮”的感觉给了她灵感并帮她下了决心。
她是学工艺美术的。在她的乡下老家，几乎家家户户都都用竹子编织那种东西。
厉刚的话象一种提示，象冥冥中的指引。
三个月后，她的“竹源竹器工艺制品厂”在这块遍地都是竹器编织家庭作坊的土地上破茧而出了。
这中间，是玫子帮了她。
晓晓将自己卖保险的真实经历写成小说投给当地的一本杂志，玫子是那本杂志的执行主编，那篇小说的内容一下子吸引了她。两个人就这样成了朋友。
不久，晓晓将老是抱怨自己没有朋友的玫子带进了保险业，让人脉极广的玫子帮她介绍保险客户。
那时候，晓晓才知道，原来在这个她常常觉得无所适从的城市里，还有跟自己一样寂寞孤独的女子，还会遇到可以跟自己“对话”的同性朋友。
玫子带她去市政府大楼。
她见到了之前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的厉刚。
厉刚当着她们的面给一个什么人打了电话。厉刚打电话的时候，晓晓细心地注意到了他的手机是诺基亚6300的，回去后她立即就将手机换了，之后。她一直用着那部跟厉刚的手机一样的手机。
然后厉刚让玫子带她去了银行。
她非常顺利地贷到了一大笔足够创业的款子。
她的工厂推出第一批成品后不到一个星期，市里召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招商引资洽谈会，洽谈会由厉刚主持。洽谈会的会场外面，是总商会策划的别开生面的产品展销会。一位美国华裔商人一眼看中了“竹源”，爱不释手地捧着一个挂着“竹源”标签的漂亮竹篮，对始终微笑着的厉刚说：“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于是，在紧接着的座谈会上，她被引到了厉刚的身边，有些语无伦次地谈起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建议。厉刚避开外商的视线小声地问她，有没有考虑过注册“竹源”……
他的远见与她的奇思妙想，曾经是多么完美的结合！后来，她常常想，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爱上厉刚了。那种仰望式的爱。
直到现在，那位美国华裔商人都是“竹源”最大的客户。
的确，她的“竹源”基本上是在厉刚的一手扶持下成长起来的。而且，“竹源”的横空出世与其说是她的成功，不如说是南江市品牌战略的成功，是厉刚的成功。
因为在南江市，没有任何一个称谓比“竹源”两个字更加响亮，响亮到走进南江的客人都以为南江市是个大竹园。提到南江就会想到“竹源”，提起“竹源”就会立即想到南江。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水到渠成。
这个世界上，只要付出真正适得其所的努力，所有的成功，其实都是一种水到渠成的机缘。许多人将别人的一夜成名看成奇迹，可是，经验让晓晓永远相信，一切都在每个人自己的掌握之中。
“竹源”从起步到腾飞，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三年里，她揽尽了南江市所有的专业人才。在延揽人才的过程中，她发现，正在筹建职业教育城的南江，现有的职业学校的专业学科里居然没有工艺美术专业。而且，原本极度缺乏人才一直在引进人才的南江，职业教育培养的专业人才全部输送给了珠三角等发达地区……她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不科学的现象，她就这个发现专门打电话给厉刚，跟他探讨她就这一现象想到的问题。不久，市里就召开了专门的教育工作会议。尽管厉刚没有出现在会议新闻里，但她知道是他做了相关工作。再不久，南江唯一的一间中等职业学校就增设了工艺美术专业……
这所有的一切在《第五个7年》里都有叙述。
在她的印象里，几乎所有的文学作品中，不同性别的政府官员与企业家同时出现，总是会与暧昧和腐败相关联。然而在晓晓的文字里，尽管每一页里都弥漫着经济和利益的气息，但所有的故事都远离了功利。主人公的爱情是唯美的，字里行间都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厉刚的远见、务实和优秀，让她在公众对政府官员基本上都持负面态度的大背景下，对中国的政治环境有了不同的认识，改变了她被耳闻目染所影响的一些看法。
“铃——”手机的响声打断了晓晓的回忆，居然是玫子打来的！
真该死！她居然忘了玫子是市人大代表！
玫子说：“你还在滨城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滨城啊？”晓晓几乎是如梦初醒地问。
“看报纸啊。人代会的报道跟商品交易会的报道都在日报第一版。”玫子的话任何时候都准确无误的显示出她的身份，“一起吃饭吧，我们小组今天搞活动，组长让我邀请你。”
“组长？谁呀？我认识吗？”晓晓迟疑地问。她怕厉刚找她而自己恰好没空。
“全认识的。即使你不认识的人也认识你。怎么了？佳人有约了？”
“没有……好吧。在哪？”
“去新天地。我现在在国际酒店。十分钟后来接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
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厉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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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晓晓跟玫子手挽手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房间里响起了恶作剧似的的欢呼声和掌声。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人群中间的厉刚。
两人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交汇的刹那，对于她跟他而言，世界完全是寂静的。
无论在什么场合，厉刚都是坐在贵宾的位置。
她忽然想喝酒，而且喝醉。
可是，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被玫子唤作组长的那个人从外面送来的XO被厉刚临时建议换成了两瓶标着她不认识的英文的西班牙红酒。
玫子告诉她，厉刚被分在他们一组，是南江代表团一组的地区代表。
足足可以坐满三十个人的大餐桌，围坐了十八个人。包括她七个女的，十一个男的。大家轮番向厉刚敬酒，众口一词的说着“我干杯，领导随意”。结果喝醉的都是敬酒的人。
只有玫子，偏要拉着她一起向厉刚敬酒，双双举杯的时候调皮地说：“您是我们心中永远的厉市长，为了我们这份永远的仰望，您干杯，我们随意吧！”
于是，在“作家就是作家，厉害！”的起哄声中，厉刚被迫站起来端起早被组长斟得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唱歌的时候，不知谁叫来了两个陌生的女孩子，两个女孩都被引到厉刚的身边坐下。在她的印象里，凡是这样的场合，都会有陌生的年轻的女孩子出现的，而且几乎都是为厉刚准备的，基本上所有在场的女子都会陪厉刚跳一支舞，总是有人不停地为厉刚引见舞伴。
过去在南江市，每遇到这样的场合，晓晓都会巧妙地避开，当厉刚跟所有在场的女人都跳完一支舞的时候也差不多散场了。虽然心里总觉得别扭，但只要厉刚搂着别人却将眼睛望向她这边时，她就会觉得莫名的兴奋。那种类似虚荣的兴奋往往会冲淡不悦。
厉刚是随和的，他永远都能融进人群中间，他从不冷落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异性，今晚也不例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题。这样的时候，晓晓在他的眼里跟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两样。
一首一首歌唱下来了，每个人都有不错的歌喉。
不管唱什么歌，只要不是厉刚唱，都会有人为他引来女孩子一起跳舞。偌大的舞池，毫不沾边的音乐，厉刚却乐此不疲。他已习惯自己的公众形象了。
晓晓忽然觉得莫名的悲哀。
玫子不停地为大家选歌，晓晓躲在不起眼的地方为她守着刚认识她时陪她买的价值近万元的经典而华丽手袋。那种华丽是外表的颜色如何收敛都掩盖不住的，就像它的主人本身。玫子无论何时何地都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站在哪儿都像鹤立鸡群。晓晓在追求品位这方面多半是受了玫子的影响。
此刻，她看见玫子就坐在点歌电脑前方的软凳上，身边一左一右的始终蹲着或站着两个男人。玫子一边按着遥控器一边跟他们谈笑风生，她在这种场合的表现跟厉刚是何等的相似！
她看得出玫子已经完全走出那次不愉快的阴影了。
像玫子这样优秀的女子，是不会远离爱情的。
玫子曾经采访过一个老板，仅仅因为那个老板是男朋友的好朋友。老板在一个饭局上的一句玩笑话“你什么时候也宣传宣传咱们干企业的才行啊”，让玫子第二天就做好了采访提纲。正式采访的时候她都带了司机和助手，一些问题老板不能当场回答，在整理采访稿的时候就进行了几次电话采访。采访稿定下来了，看在对方是自己男友的好朋友的份上，她连杂志刊发宣传类文章的相关要求，比如版面费之类的事项提都没有提，而是绞尽脑汁奖那篇宣传性极强的文章放在了杂志的“本刊关注”栏目里。
清样出来的时候，玫子意外地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女人警告她别再打电话骚扰那个老板……后来，她从别的朋友那才知道，老板为了掩盖自己不慎露出马脚的婚外情，拿她当了老婆的靶子。老板及时删掉了情人所有的电话和信息，单单只留下了她的来电显示。
虽然后来，那个女人为了老公的事业当面致歉了，玫子却觉得被利用了，而且是被友情利用。
玫子将这件事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告诉了交往五年的男友，虽然这件事没有给她带来直接的损失，但是她的形象已经在无形中受损，且不容置疑的留下心理阴影。她将事情从头至尾地告诉了男友，就差没有点明：“你怎么会有这么不仗义的兄弟”了。
然而男友对此保持了沉默。不仅如此，男友还在不久之后跟随那个老板一起出国考察去了。
在利益相关，或者恶俗的兄弟情谊面前，爱情不堪一击。
玫子一下子就理解了一位女性主义者说的男人“士为知己者死”的功利性悲哀，和女人“为爱情献身”的天真性悲哀。
那段时间，玫子天天叫上她一起进酒吧。
玫子说她真想堕落，可是又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堕落的对象。男人找女人是不需要讲品味的，漂亮的或者年轻的是女人就可以，如果有幸遇到漂亮有气质又年轻的就可以拿来炫耀了。但是女人不同，女人找男人不能不讲品味。而有资本找男人的大都是优秀的女性，尤其看中品味，没有品位就找不到激情，连玩儿的兴致都没有。
所以，玫子以及跟玫子差不多的女性们注定是孤独的。
喝醉了的时候，玫子会跟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玫子说她好怀念每天傍晚躲在房间里用伊妹儿写情书的日子，尽管从来都收不到回信，而且对方只是偶尔在浏览网页时才顺便打开信箱……
玫子说爱情这东西真他妈的不公平，谁爱了，谁就输了；谁爱得真谁就伤得深……
可是人的一生如果从不曾输过，那该是多么的乏味甚至无聊呢？有的人至死都不曾爱过，没有为爱受过苦，你真的渴望那样的人生吗？晓晓只得用自己的一套“理论”来安慰她。
晓晓明白，玫子被爱情伤着了。
她默默的陪玫子喝了好一阵子的酒，一直到玫子渐渐被事业上的成功淹没情场上的失意。现在，她感觉得到被异性围绕的玫子是真的快乐的。
也许，真的只有放弃了对一棵树的盲目留恋，才会拥有整片树林吧。有舍才有得，在爱情领域亦如此。
晓晓忽然有些羡慕玫子。玫子和厉刚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而她却总想游离于世界之外，或者生活之外。
这里是如此的繁华而充满了欢乐，只有她，寂寞而孤独。
晓晓一直握着手机，让手机屏幕亮着，给人一种专心发短信的样子。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没有人打扰她。偶尔有男士招呼大家喝茶或饮料的时候才会过来跟她碰碰杯子，礼节性地跟她聊几句。
厉刚一直微低着头，跟坐在身旁的女孩说着什么，脸上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
晓晓想离开了。她正寻思怎么跟玫子告别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慢三的舞曲。玫子跑回来一把拉起她，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厉刚面前。

澧军后裔

（四）
第一次跟厉刚跳舞是在他的宿舍卧室。
那是冬天。两人好像是聊着音乐的时候，厉刚不知怎的放起了舞曲，两人很自然地跳起舞来。跳着跳着，他扶着她后背的手就滑进了她的毛衣里面，隔着加厚的棉质内衣，她都感觉到腰部一片灼热。
舞曲还没有结束，两人已经倒在了床上。连亲吻抚摸的前奏都没有，他却象经过了充分的准备，那么长久而细心地要她。在他狂烈的旋转和撞击中，她梦幻似的问他：你的房间墙壁怎么是斜的……窗外的星星掉下来了……
当他终于停下来，房间里回荡着忧伤得让人心碎的《白狐》：“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她偎在他怀里，心里充满了一些遥远的担忧。
我好担心……她嗫嚅着，咬着他的耳朵，仿佛已经在他身边呆了一个世纪。
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会陷进去，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会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会呢？他说。将她抱得更紧。
“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厉刚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没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吗？” 她问。
厉刚动了动放在她腰背的手，将她带到玫子的旁边。这时候她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舞池里。厉刚低着头，望着她的眼睛，她听见他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舞曲结束之后是玫子特地为厉刚和她点的《东方之珠》，她说这是厉市长以前唱得最好听的歌。但是厉刚却把麦克风递给了刚才陪玫子跳舞的男子，然后破天荒地拿起了遥控器。
两首歌之后，厉刚拿起了麦克风，他唱的居然是《朋友别哭》：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
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
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
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
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
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
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朋友别哭，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
朋友别哭，我陪你就不孤独
人海中，难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这份情，请你不要不在乎
晓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象是专门唱给她听的，听得她的心都碎了。
没有等厉刚唱完，她就对玫子撒谎说她必须回去了，有个客户一直在打她的手机……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夜风一吹，发觉自己脸上凉凉的，原来已是满脸泪水。
她明白了，厉刚的心里是爱着她的。他终于通过这种方式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谢谢你的歌！”她发了条手机短信给厉刚。然后就开起车独自兜起风来。
这是厉刚的城市，每一个角落，每一盏路灯，她都觉得亲切。
滨城万家灯火，她不知道哪一盏是厉刚的。
在她所有的故事里，厉刚和她各自的婚姻和家庭，连故事的背景都不是。
她确信这将是未来两性关系的常态。
午夜时分。一部分人已倦鸟归巢，一部分人的生活刚刚开始。
晓晓将车开上通往月亮湾的街道。
手机响起，居然是厉刚！
休息了吗？我在月亮湾大厦门口。
天啊！她不由自主地踩了一下油门。一对手牵手的青年男女从车旁一闪而过，她听到女的一声尖叫，回头，所幸有惊无险。
灯火辉煌的月亮湾大酒店的十字街头，她一眼望见了厉刚熟悉的身影。
泊好车，经过厉刚身边时，听见他说：“你先上去开门吧。”
厉刚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搂着扑上来的她问煮了开水没有？然后松开她就脱衣服进了卫生间，出来后将依然傻傻的坐在床沿的她推进卫生间。
怎么每次见面，我都像做梦啊？躲在他温暖的怀抱，晓晓感慨地自言自语。
厉刚一言不发地开始脱她的衣服，她才惊醒过来一下握住他的手。他询问地望着她，开始吻她……
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有些歉然地握住他停在她腹部的手。
他松开她，躺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前天，你刚走，“她”就来了……
没关系。他很快地说。揽过她，让她枕着他的手臂，“会议结束了吧？收获怎样？”
“我们竹源签了八百多万的订单，又有得忙了。”
“为什么不考虑把那些小作坊都收编进来，对他们进行培训呢？”又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那样的话，南江市就快变成竹源市了。”
他笑，“真想不到，这么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总是像个小孩子……”
“你干脆叫我傻瓜吧！”她拱进他怀里，真实地接触到了他膨胀的身体。他推开她一些才坐起身，说：“我还是回去吧。”
“不！”她一下子将他拉倒在床上，吻住他的唇。许久，才不胜娇羞地咬着他的耳朵，低低地说：“我用别的方式……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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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她终于含住他身体的时候，她听见他轻呼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接触男人的身体。她一点经验都没有。
她的脑子里回忆着一些毛片里的镜头。以前厉刚在南江的时候，每次她去他那里，他都会打开电脑，给她放一些下载的片子，每次才看几分钟就让她关掉了。她说那些镜头充满了性别歧视，里面的女孩子都清一色的不是年轻清纯就是艳丽性感，而男性则不是五大三粗就是猥琐恶心的傻瓜或小白脸，鲜少见到英俊潇洒的男主角，让人看了不舒服。还说中国历史上的色情故事比如《金瓶梅》等讲的其实都是男人的性。
她笨拙地抚弄着着他，亲吻着他，好奇地探索着他的曾经带给她无限快乐的男性象征物，她听见他含糊地说着什么，抚摸着她的头发的手不时地加大力度，象是要推开她又象是要压住她。
她的手指、嘴唇和舌头越来越熟练的时候，就在刹那间，他扯着她的头发一把拉开她，他的体液还是射了她满脸……
半晌，两个人才回过神来。他像刚做完爱一样，小心将愣怔着的她抱进卫生间。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她赖着他，让他抱着她回房间。
“想干什么？”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躺下来搂着她。
“在你身边好好地睡一觉。还有就是……可以跟你在我的秘密花园里牵着手散步！玫子在她的小说里说一个男人想跟一个女人做爱和想跟一个女人睡觉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给我一个完整的夜晚好吗？”
他抱紧她，非常清晰地叹了口气。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亲了亲她的脸说：“那就睡吧。”
于是，她很快地睡着了。她是真的太累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晓晓是被一阵非常轻微的穿衣服的声音惊醒的。习惯性地拧亮床头灯，发现厉刚已经穿好了衣服。
“如果我，没有醒，你是不是就准备离开了。”她几乎是哭着说。
“有你在身边，我还真睡不着。”厉刚的声音倒是轻松的，“明早还要讨论呢，我要发言的，你不希望我精神不振吧？”他坐回她身边，“好好休息吧，你明天还要自己开车回去。”
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下床打开皮箱，摸出一个小绢袋说：“上次出差我带回三颗魔豆，在花园门口种了两颗，剩下的这颗给你，你有空就种在办公室，快看看上面的字。”
他接过来，倒出一颗硕大的豆子，凑近灯光看到上面的字：秘密花园。
“老板说这是几颗无人问津的魔豆，大家都买幸福美满心想事成或者我爱你之类的，这个秘密花园一共才三颗，我全买下了……”她兴奋地说着，他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你去过的那个花园，我按你的建议改建了，将书房搬了进去，大家都称哪儿是‘秘密花园’，因为那两盆魔豆长出的植物，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去看看啊？”
“到南江出差就去看。”他说，“你一点都不像个商人，孩子似的。”
“玫子说我再过二十年也是这样子的。哎，你大约什么时候才去南江？”她跟在他身后期待地问。
他在门口站定，转过身，抱了她一下，“去的时候就打电话给你。你早点休息吧，要多把心思花在事业上，多培养管理人才，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
他打开房门，晓晓正准备出来送送他，他却及时地为她关上了门。
她只好透过猫眼，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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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世界上最神奇的二十四堂课》里说，一些大企业家大金融家们，往往都尝试远离人群喧嚣，过一种避世退隐的生活，目的就是为了在一种简单纯粹中用心思考和计划，还自己一个明净平和的心态。
对于晓晓来说，秘密花园就是她避世退隐的地方。
每天早晚，她都会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花园是封闭式的，前面连着大片的厂房，后面是山，左面是大片的农田，右边隔着人工池塘是公路。
花园里有两棵在南江市独一无二的泡桐树，是她从湖南老家移植过来的，泡桐树承载着她所有的童年记忆。两棵树的中间，吊着一个竹编的摇椅。从前，厉刚每次领着上面的领导或外面的商界朋友来“竹源”调研，都会在那张摇椅上坐坐。
记得他第一次坐上摇椅，仰望着头顶饱满的泡桐树花说：“这真是个让人完全放松的地方。”然后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仿佛忘记了周遭世界的存在。没有谁接过厉刚的话，晓晓只是若有所思地回应了他的眼神。
是的，她应该就是在那个瞬间爱上她的。他于疲惫中无意流露出的本真莫名地打动了她的心！
原来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厉刚，跟她有着一样的泡桐树情结。她相信很多时候厉刚的内心一定是孤独的。
大凡优秀的人，内心世界都是孤独的。
晓晓跟其他随行人员一起，陪厉刚一直走到花园尽头。站在那个可以通往后山的葡萄架下，厉刚说：“这里更适宜建个书房或者休息室，将现代与原始连接起来的休息室。”并顺口问她，“你读过《世界上最神奇的二十四堂课》吗？”
她摇头，听都没有听说过。
有空去找来看看，非常有益的。厉刚看着她的眼睛说。
后来，她辗转托上海的朋友才找到那本书。她从此将那本书当成“圣经”来读。
厉刚要离开南江了，她的书房还没有建好。那时候正是工厂最忙的时候，竹源的订单如雪片般飞进南江，她忙得简直分身乏术，不是在各个车间转就是在路上赶或者天上飞。
在确切地知道厉刚调走的消息后，她几乎是抛开一切工作约他见面。在他的已经变得有些冷清的宿舍里，他们疯狂地做爱，一直做到他不能再进入她。他将她从床上抱到床头柜上，直到最后他的身体都没有软下来。从他的卫生间里出来，灯光下，她发现自己的大腿被床头柜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却始终没有让他知道。
一直以来，她都因为身上有疤痕而拒绝在他面前脱光衣服。
但那一次，她让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
那是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全裸……
仿佛是生离死别。她真想就这样跟他做着爱死去。
他在她压抑的尖叫声中坏坏地问她是不是很喜欢跟他在一起。
她不知羞耻地回答“是”，傻傻地问：“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他说他会来南江出差的，到时就打电话叫她出来……
他答应让她为他饯行，真的走的时候却没有告诉她，仿佛知道她的身体还没有复原似的。
然后他们有了在滨城的重逢。每次跟他见面后她都会写一首诗，写《重逢》《午后》《让爱不朽》等等。她将那些诗歌贴在别人的论坛里，网友们都以为她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在她的文学概念里，只有诗歌是属于爱情的。
但是他离开后就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她。
他们都是无法给对方承诺的人，他必须表现出比她更多的理智。
滨城之别后，他到过三次南江，时间都安排得很紧，只有一次中午休息时打过电话给她，让她临时去入住的酒店见了一面。关于到秘密花园参观的事情提都没有来得及提。匆匆相聚，匆匆分开之后，她写的那首《午后》被玫子从网上下载发表在期刊上……
这是一个冬日的午后
我独自漫步街头
想用不停地行走
化解一些莫名的哀愁
这是我们共有过的城市
多年来我们不曾在任何角落邂逅
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停留
所以只能不停地行走
行走
我只是爱情的歌者
一直在渴望你的温柔
终会让我羽化成堞
午后的太阳有些猛烈
就象你的温情
让我忘记一切
这里的冬天从不下雪
也不会遇见飘落的黄叶
虽然爱情不分季节
虽然你会常常将我忽略
而与你有关的所有记忆
依然是我心底永远难舍的情结
忘不了被你搂在怀里的感觉
忘不了你的热烈
曾经一次又一次
淹没我的一切
这是一个冬日的午后
你在我的城市短暂停留
离开你之后
我一直独自漫步街头
心里充满了找不到来由的哀愁
不停地行走
行走
那种忧愁很长时间的笼罩着她。
那时候晓晓才发现，除了秘密花园可以为她提供短暂的憩息之外，自己是个没有地方停留的人。

澧军后裔

（七）
女儿过生日，提出要在妈妈的秘密花园里烧烤。晓晓一口回绝了。为了安抚女儿，她答应带女儿去郊外举办篝火晚会，为女儿所有的同学和朋友提供包括交通工具在内的一切服务。
她特地邀请了玫子，玫子是女儿的偶像，玫子的加入会让一个普通的生日晚会在无形中提高档次。还有一直游离在她的事业之外的丈夫，他们一行四人是整个晚会的中心。
她跟丈夫坐在一起，远远地看着女儿和玫子被众星拱月似地包围着，女儿声情并茂地朗诵着玫子写的散文诗。她看见很多男生自告奋勇地为女儿做着无微不至的服务，跟身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相视而笑，举案齐眉式的对饮。
她靠着丈夫的肩膀，望着天上的月亮，莫名地想起了远方的厉刚。想起了初识厉刚的日子，他出远差，她用短信对他说：“今晚的月色多美啊！”他回复“身在异乡，心在南江”……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样的回应，对她曾经是多么的重要！
这是一种怎样的生存状态呢？幸福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晓晓的心充满了茫然，她觉得好累。
她已经将对爱情的向往转化为对事业的追求，并且取得了非凡的成功，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驱除这瞬间的茫然和内心的疲累。
她深深地明白爱情可以成全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从一开始，她要的就是成全而不是毁灭。
她应该始终与积极强大的宇宙精神保持一致，相信一切美好的期望，相信并不遥远的厉刚永远都是她的良师益友和爱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弃她而去。她应该珍惜眼前的圆满，不做不切实际的期盼。还有她的竹源，不能满足于已有的成就，应该争取做服务社会的企业公民，不仅仅满足于成就自己一个人，还应该成就千千万万的人。
“竹源其实很需要你的，你有义务分担我的辛苦。”她忽然对身边的丈夫说，并举起了酒杯。
“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忽然提这个？”
“我要实施一项改革，将竹源变成股份制，我要让更多的人将竹源当成自己的事业而不是我的事业。”晓晓认真地说。
“可是……你知道我是闲散惯了的人，不给你添麻烦就不错了。”
“如果我真的需要你呢？”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呢？都一把年纪了，听着怪别扭的。”丈夫将她倒的冰红一饮而尽。
“你答应了？”
“你是我老婆，什么答应不答应的。”
“那从明天开始，你就到竹源上班。”晓晓又为丈夫斟满了酒，“一言为定！干杯。”
玫子和女儿手牵手地走了过来。
“爸爸妈妈，要下雨了呢，同学们都吃饱了，老师刚才告诉大家说市区下了好大的雨。”女儿说，她这才发现月亮不见了，吹到脸上的山风也带了雨意。
“贵人出门多风雨，生日下雨是好事。”她听见丈夫说。
于是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
玫子跟女儿坐在后面，丈夫坐在身边，其他人都离开后，晓晓才发动车子。
雨已经下起来了。微醉的晓晓将车开得很慢。
车到市区公路时，雨已经下得漫天漫地了。无论雨刮刮得多快，车窗外都一片模糊。
“找个地方靠边停车休息一会儿，等雨稍微小一些再走吧。”玫子在后面建议。
晓晓向右边变道的时候忽然想起花园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临窗的写字台上还放着刚打印出来准备给玫子看的《第七个五年》初稿，还有摊开着的《世界上最神奇的二十四堂课》，她记得自己已经学到第十七课《和谐的思想酿出美好的结果》。
稿子湿了可以再打印，那本书要是淋湿了就坏了，那上面有厉刚的签名。一念及此，晓晓不自觉地踩了一下油门。
副驾上的丈夫说：“雨太大，还是我来开吧，你眼睛近视。”
“你先系好安全带，然后再帮我系一下。”晓晓说。丈夫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她闻到了丈夫身上久违了的烟草味，心里居然一阵恍惚。
厉刚是从不抽烟的。
仅仅就是那么一闪念，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晓晓的奥迪A6在重新向左边变道过程中被前面的集装箱车挤下了公路，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晓晓往左打了方向盘，左侧车头撞在了护城河的防洪墙上……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
除了晓晓自己，车上的丈夫、女儿和玫子都安然无恙。
如果她不是用力过猛，就可能只是轻伤，代价是丈夫会伤得很重。
最关键的时刻，她想到的是身边人的安危，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玫子理智的恳求下，抢救的医生竭尽全力，让晓晓苏醒了十分钟。
“请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请忘记我所有的不好……竹源的事情……改革方案都在办公室……不懂的地方就请教玫子，还有……工商联的路书记也会帮你……我走后，如果有朋友来看我，请将他当成你的朋友……”
这是晓晓对丈夫最后的话。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是我们一家人的朋友。”晓晓的丈夫说，这个一直游离在她的生活和事业之外的男人，恐惧地感觉到自己真的要失去这个他一直以为不曾真正拥有的女人了。
玫子一直握着晓晓苍白冰冷的手。晓晓看了看玫子带在腕上的手机，善解人意的玫子立即取出了晓晓的手机。
“你帮我发个短信，就说，说……我要走了，请保重！”然后说了一个玫子非常熟悉的手机号码。
晓晓没有丝毫的回避，她的眼睛一直期待地望着手机，仿佛在等待回音。“如果他来南江，一定带他去看看我的花园。其实，滨城到南江，并不远……”晓晓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一个曾经无比鲜活，无比优秀的生命，终于如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