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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伊凡
2016年的尾巴,百度又获得了一次刷屏。它以近亿估值全资收购了“李叫兽”公众号及其团队,“李叫兽”本名李靖,出生于1991年,有一系列营销方法论,成了百度最年轻的副总裁。
有人感慨,都说百度收购的动作慢了,但快起来还是有点眼花缭乱,不知道它这一个亿买了什么?其实,对百度而言,花这点钱不算什么,另外,百度副总裁有二十多位,并不意味着李靖就进入了核心管理层。岁尾给公司注入更有活力的血液,这笔钱花得还算值。
将日历翻回一个半月前,北京已是初冬,乌镇依然满眼翠绿。小镇一年中最沸腾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中文互联网世界最有话语权的人齐聚于此。每到黄昏,细雨洒落小巷,最具价值的时光才刚刚开始,那些或喧嚣或隐秘的宴会,比白天正襟危坐的论坛更有嚼头。
11月17日晚,乌镇78号民宿,百度董事长李彦宏做东请客。这次聚会没有网易CEO丁磊的“互联网半壁江山饭局”那样出名,更像私人小聚,门口没有记者蹲守,事后也没有流传出段子。到场的有杨致远、雷军、田溯宁、沈南鹏、龚宇等。他们都是李彦宏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这些人坐在一起,你很容易在他们身上找到共同特点,那就是理性与冷静。据说,那天有一半的时间,大家都在讨论乐视。当时乐视危机刚刚浮出水面,从11月2日至7日,四个交易日内市值蒸发128亿元。
没有人提到百度在这一年所遇到的危机,那天是李彦宏48岁生日,这个猴年,他过得相当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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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百度搜索“猴年本命年运程”,排在前面的是这样的答案:1968年出生的属猴人(李出生于1968年),本命年阻滞较多,容易节外生枝,加上下属运变化大,新挑战或压力在所难免,宜先作好心理准备。
所谓运程,总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几乎适用于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年。但对李彦宏而言,这个答案却显得格外契合。
不妨看一下他在2016年遇到了哪些“阻滞”。第一粒子弹来自卖贴吧事件,1月9日,有网友发帖称百度贴吧的血友病吧被卖,原吧主遭撤换,接着又传出“百度40%热门疾病吧已经被卖给医疗机构”的消息,由此掀起舆论风暴。
四个月后的“魏则西事件”,更是把百度推向了风口浪尖。西安电子科技大学21岁学生魏则西因滑膜肉瘤病逝,由网信办组成的调查组所认为的,百度客观上对魏则西选择就医产生了影响。由国家网信办会同国家工商总局、国家卫生计生委成立的联合调查组,最终要求百度做出严格审核商业推广服务、明示推广内容和风险、排名机制调整等多项整改要求。
医疗推广的问题,给李彦宏带来的麻烦不止如此。10月,在李彦宏走进中科大对话大学生的现场,还遇到几名“空鼻症”患者闹事:他们并非因百度搜索去了莆田系医院,而是要求百度向空鼻症的某研究机构捐赠1500万美金的经费。这种类似“逼捐”行为也能发生在李彦宏身上,可见医疗竞价排名的积弊早已经是百度的阿喀琉斯之踵。
如果说上述两次事件都是旧疾复发,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多少有点无厘头。百度有个用户体验部,用户体验部有个总监叫刘超,他参加了一个活动叫2016年国际体验设计大会。也许之前你根本没听说过这个部门,这个人和这个活动,不过三者叠加,开创了一个记录:刘超成为首个因为公开演讲太LOW而遭除名的百度高管。
这段长达 17 分 30 秒的演讲被人称为失败发言的经典反面教材,更要命的是,在一个设计大会上,刘超作为一个设计总监,居然做出了如此丑陋的PPT。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常情况下,大家可能开开玩笑就算了,可如今被解读为百度这家一直以技术能力自傲的公司的打脸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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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超
如果你以为霉运就此结束了,那还真不算是本命年。物理学中有一种现象叫“熵增”,这是一个自发由有序向无序的过程。2016年,李彦宏深深陷入了自己的“熵增”。11月4日晚,一封内部邮件流出,百度副总裁李明远涉经济问题主动离职的消息刷爆了科技圈。作为百度历史上最年轻的副总裁、IT界明星,李明远的黯然收场引发了多种猜测。
遭遇连续暴击,会令一家公司陷入“情绪磁石”式的舆论场,这种舆论场一旦形成,痛骂磁场中心的公司,会成为“站在正确的大多数”,百度2016年就成为了这个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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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阿里巴巴也曾成为情绪磁石,那一年倒不是马云的本命年,而是阿里巴巴成立十二周年。这一年阿里与马云个人的商业道德都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经历了B2B平台欺诈事件、淘宝网维权事件、支付宝所有权转移事件、围攻淘宝商城事件四道坎儿,马云自述“虽然早有预感,从来没想过会这么痛,这么苦”。他将这一年定义为“建设性破坏”,促使阿里去“改变自己,完善自己”。
2010年,腾讯成立十二周年,马化腾打了创业以来最为惨烈的一仗,即持续约2个月的“3Q大战”。我还记得当时在北京采访马化腾,他按照摄影师的要求,用十几秒钟才酝酿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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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月的中国“互联网+”峰会上
马化腾发言感谢3Q大战,称并非坏事,促成了腾讯开放
2015年,郭广昌48岁,12月10日前后,他失联了三十个小时。
本命年也不一定险阻重重,2014年,王健林60岁,那一年他运气出奇的好。在万达宽大的办公室里,他曾告诉我“这么多大事集中在一年发生,而且所有目标都完成,这在万达历史上从来没有。”他所说的大事,除了两家公司上市,还有“腾百万”合作(与百度、腾讯合作电商公司),“汉秀”亮相(万达文化产业一号工程),轻资产战略,跨国收购,产业整合和重返足坛。
不过,好与不好,有时要拉开一点时距观察。“汉秀”并不算是个成功项目,连主抓此项目的副总裁唐军第二年也被撤换了。耗资2.65亿欧元收购马德里地标建筑西班牙大厦,改建麻烦不断,没能获得规划批准,后万达决定将该项目出售,可出售也不顺利。根据2016年12月29日最新消息,接盘侠Baraka并未按时付款,即使最终交易成行,考虑到汇率等因素,实际上这笔买卖已经亏了。至于腾百万,2016年8月4日,万达发布的声明,“上海新飞凡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简称“飞凡”)完全由万达出资,腾讯和百度并未实际投入任何资金。
最让老王窝火的可能还是万达商业地产(3699.hk)在登陆港股仅15个月后,就选择退市。2014年底这可是香港规模最大的IPO,但接下来市值被严重低估。2016年3月30日,万达商业地产宣布将私有化,当天收盘价计才38.30元港币,不但跌破发行价,更跌破净资产。
好在,国民公公有钱,这些小损失,实现几个小目标就赚回来了。
你看,本命年这种事,说迷信也好,说运气也罢,说是心理暗示下形成的魔咒也行,企业家是不是要对“生死劫”加几分小心?
可小心也没用,其实几乎没有一家公司能波澜不惊地过完一年,不管你是创业公司还是巨无霸。记得柳传志先生说过,创业就是要经过无数次要死要活的坎儿。反而如果哪一年特别顺利,倒应该提心吊胆,想想是不是还有一只靴子没落下来。
今年中秋,阿里巴巴几位程序员因为写代码“抢月饼”被开除上了头条,并引发了一轮关于价值观的讨论;11月底,支付宝新上线校园日记和白领日记的社交圈子功能,虽然短暂提高了梦寐以求的活跃度,但关于其为了赚流量而不择手段的指责接踵而至;11月29日,蚂蚁金服董事长彭蕾发布了内部信道歉;12月,阿里又遭到当头一棒:美国政府重新将阿里列入其“恶名市场”名单之中,之前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曾在2011年和2012年将阿里巴巴从名单中除名,这意味着阿里虽然近年来一直高举打假旗帜、努力洗白,又退后了几大步。
可这次,马云并没有再次成为“情绪磁石”,他和马化腾一样,经过一个大坎,收获了很多教训。
百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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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宏看起来不像个相信本命年这一套的人。
“他比清华的更清华”。爱奇艺CEO龚宇告诉我。他毕业于清华,而李彦宏毕业于北大。“他或许真的应该上清华,我印象中北大人的感性成份要多一些。反正我在清华里的同学也好,师兄师弟也好,理性程度没有超过他的”。
爱奇艺属于“百度系”,起步晚了五年,目前在网络视频领域已稳居第一。 2016年2月13日百度发出公告,李彦宏和龚宇为代表的财团提议收购百度所持爱奇艺80.5%股权,7月25日,百度方面又宣布中止爱奇艺的私有化。
龚宇与李彦宏私人交往不多,两个人最多在董事会上一个季度见一次。不开董事会的时候一个季度见一次,每次谈一个小时以上,“我们两个都忙,好像没有一年能有超过四次正式谈工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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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宇
龚宇所说的理性,是指李彦宏所有判断都有一个非常稳定性的自我逻辑。“理性就是稳定性,他有自己的原则,而且原则一旦确定了以后很少变化。所谓原则,不是说他非常保守,不愿意做变化,而是他有基本的逻辑框架,这个框架是超稳定性的。他会把自己的判断、把各种各样的信息,放在他既定逻辑判断框架来做运算。”这种理性也体现在李决策时的慎重,对自己没想明白的事,他通常没有明确响应,要花一定时间让汇报者来做解释、沟通。
有件小事是李彦宏理性的注脚,2004年百度第三次融资之前一天晚上,他接受一位记者采访,对方问他百度是否融资成功了?李彦宏说没有,但第二天公司公布了融资的消息。记者很生气,问他为什么骗自己?李彦宏说我没骗你,昨晚是没成功,今天早上钱刚到账。
李彦宏很少发火。身边的人唯一一次见他说话带点情绪,是2012在一次百度总监级会上,他自述自己晚上八点在百度大厦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人加班,继而感慨说看人家小米,晚上12点还是人山人海。此后不久,他在内网上发了一封公开信,称“鼓励狼性、淘汰小资”,“要让所有员工更明确,如果想找一个稳定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混日子,请现在就离开,否则我们这一艘大船就要被拖垮”。
或许正是这种理性,带来一种不怒自威的效果。许多离开百度的高管对李彦宏依然心存敬畏。“有一天晚上,我离开百度很久了,我在梦里面梦见李彦宏在追问我一个数据,当时浑身就有像高考尺子笔没准备好的那种恐惧”。前百度公司市场副总裁,正安健康创始人梁冬在一次接受采访时曾如此说:“我没有做过那种梦的,我没有做过高考梦的,但我梦到过好几次李彦宏。我第二天给李彦宏打电话,我说你太讨厌了,都离开你了,离开百度了,你还在控制我的灵魂。”
在龚宇看来,李虽然理性,其实又特别简单,“有些人说他不爱说话,觉得他总在想什么。我的判断是,他不爱说话的时候,他就是真的没想出结果,或者没想什么,你不用猜他在想什么,他是非常直接简单的一个人。另外,他骨子里默认信任别人。当然他要先判断,他判断你这个人他认可了,你干什么事他都是用信任的态度看待的。有些企业家不是,更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你干了什么事,先怀疑你的能力、你的动机,先默认有问题,然后逐渐再消除顾虑。李彦宏他对任何的人,先信赖,然后出了事他也不会往坏处想。”在他看来,百度的价值观“简单可依赖”,就是李彦宏骨子里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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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以理解,为何已离职的百度早期员工,多数对百度创业之初的文化有深深认同与怀念。微播易创始人徐扬,2001年加入百度,工作了九年,那也是正处于发育期的百度,他给百度卖出了首批关键字,发展了第一批代理商。
他觉得李彦宏是一个很地道的产品经理,每天晚上9点多,一群人还聚在一起开会,李一个人蹬着滑板车绕着办公室转圈。他比较典型的谈话方式是反问,逻辑思维特别强,会突然问一个问题,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解决?“基本三问之后我们就哑口无言了,做市场的人都是天马行空,他自己一个点一个点想得特别明白,在产品上有很通透的理解。
李彦宏虽然看起来有些寡言,对员工情绪也很重视,2002年他要把直销的小部门裁掉,并入渠道部门,还专门和徐扬吃了一次饭。“我说你是老板自己决定就好啦,他可能担心我心里有些不痛快。”
简单可依赖,至少在2008年之前,还是百度深入毛细血管的价值观,李彦宏对于销售导向的实用主义怀有深深的警惕。
2002年公司从北大资源楼搬到海泰国际大厦没多久,外面就疯传百度没钱了。某次,徐扬一个朋友告诉他,自己公司需要开发一两个程序,大概40多万的费用,看百度的工程师是否愿意干。徐扬兴冲冲的去找李彦宏,说Robin咱们有个生意,大家工资有着落了。李彦宏反问:这与搜索引擎有关系吗?徐扬说没有,但能解决咱们现在的问题。李彦宏又问,如果咱们做外包公司,以后还有没有一个很牛的搜索引擎?就把这个事否定了。
李对产品体验极其苛刻。徐扬记得,如果销售报上来一个合作,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东西对搜索体验有什么影响。销售肯定会说没影响,李彦宏则说肯定是有的,只是在大小。然后他就会找技术判断,这个广告位的拓展,变形的方法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李彦宏的思考框架还包括新产品上线一年后,三年后会有多少收入。如果在这段期间的收入没有任何确定的话,宁可让搜索体验更好。2007年,徐扬还在管广告渠道,谈下来与奔驰的合作。对方特别喜欢百度的MP3搜索,希望加一个下拉功能,把鼠标放在下面的时候,奔驰的广告会变大,稍微影响下面的提示词。当时销售部门一直同产品部吵架,后来李彦宏说这个不行,影响到搜索体验了,徐扬非常生气,这是奔驰呀,而且奔驰方面非常强势,这个物料全球都使用了,为什么到中国百度就不能用?最后这个单子也没合作。
“天天碰撞,我们也就认了,销售在里面没有任何地位,工资极低,”徐扬轻敲着桌面,“Robin会说我们把东西做这么好了,你们还卖不掉?所以任何跟技术和产品打交道的,销售是完败。从来没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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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2016年公众心目中的那个百度形象相差甚远。
李彦宏自己对“简单可依赖”的价值观始终没变,只是驾驭一家约40000人,每天有数亿用户访问的公司,保持简单与可依赖,恰恰是最复杂和最脆弱的事。
关于百度如何错失移动互联网最初的发展时机,以及随着公司规模变大,文化遭遇稀释,已多有分析,在此不做赘述。中国一线互联网巨头公司,即使拿到移动互联网上一张船票,其主营业务也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放缓。以搜索为核心业务,本身就比电商,和社交加通讯两个规模要小。是否能就此做突破,在新的空间把更大业务能引进来,这才是对李彦宏的巨大挑战。
过去一年中,根据我的统计,李彦宏一共有19次公开演讲与接受访谈。除了世界互联网大会,中国(深圳)IT领袖峰会官网,百度世界等大型活动,他还参加了全球健康促进大会,中国大数据产业峰会,G20劳工就业部长会议,中国文化产业峰会等活动,以及到他夫人马东敏的母校,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做了一场报告会。
他的发言中,有一个词一共出现了513次,那就是“人工智能”,正如他所说:人工智能对于百度来说是核心当中的核心。
9月1日,他在一年一度的百度世界大会上发布了百度大脑。百度大脑就是百度人工智能技术的引擎,涉及百度最为核心的人工智能能力,具体包括语音能力、图像能力、自然语言处理能力和用户画像能力。
李彦宏认为,当移动互联网时代发展已趋于平缓,下一代增长引擎正是人工智能。百度大脑是百度人工智能技术中最为核心的部分,百度下一阶段的增长很大程度也是依靠百度大脑。
他曾在不同场合列举同一个例子:最佳销售人员的业绩是新销售人员的十倍。过去很多公司只是总结一下最佳销售人员的销售技巧,然后让新员工背下来。所以新员工要花很多时间学习并使用这些技巧。现在百度研发了一个新系统来帮助新销售人员学习,当他们打电话给潜在客户时,植入了一个语音识别引擎,当客户说话和询问时,系统会实时识别问题,并显示最佳销售人员通常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样新销售人员不需要很长的训练期就可以做出和最佳销售一样的业绩。
对产业趋势的判断决定了他的工作重心。2016年4月13日,百度成立了“百度搜索公司”,他在内部邮件中写到,自己会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在互联网金融、无人车、人工智能等创新业务上,同时从战略层面关注内容生态、服务生态、金融生态的布局和建设。
依照李彦宏所勾勒的未来,如果抓住下一波技术浪潮,“百度是可以变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公司,变成一个比现在影响力大得多的公司”。他没有谈过自己未来在BAT中的位置,但曾在一次公开论坛上提到:“三座大山”都是盆景,大家别太当真。
美好未来与残酷现实之间,总有一条鸿沟。2017,李彦宏还要对这些问题进行扫尾:原来的商业模式在医疗领域受到了重创,糯米和外卖还在亏损,内容生态、服务生态、金融生态还很脆弱,百度依然没有强大的账号体系,以及,他自己曾提到,百度很久没有给用户带来真正创新性的新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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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天都在想这个问题。有两年的时间,差不多2013年、2014年,我天天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完蛋了?是不是被移动互联网淘汰了?”在接受《面对面》访谈时,李彦宏曾如此描述自己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不仅过去两三年有,自创业以来的16年也从未远离,未来还会如影随形。
虽然理性、谨慎,如同一台精密云状的机器,但李彦宏也有情感丰富的一面,只是表露方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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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年会,李彦宏一身佐罗装扮登台
每年在公司内部年会上,李彦宏也会有王子、佐罗等各种扮相,表演各种节目,但与王健林在万达年会上经常高歌一曲不一样,对李彦宏而言,这还是一种面具,他不一定享受。
倒是早期,公司还不大时,他会兴致勃勃参加一些内部活动。有离职高管记得,李彦宏很喜欢罗大佑的歌,只要一点他必唱。
李彦宏本人对于自己的道德价值观有一套近乎刻板的坚持。例如在爱奇艺私有化的过程中,很多事他都主动回避,搞得龚宇后来都没办法了,索性不再找他了。“找他也是同样的话,他说你找谁谁谁,我现在身份不方便”。对李彦宏而言,这是回避与百度其他股东的利益冲突,担心让人觉得他的参与会影响交易公正性。
相比与陌生人打交道,他和植物在一起时觉得更愉悦。这并非作秀,他对植物有发自内心的热爱。
他曾经在百度贴吧的“白皮松吧”、“涞源吧”里,求购过白皮松,广玉兰,红豆杉和百年老牡丹,还经常晒自己花房里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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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宏在贴吧求购白皮松
2016年9月,他还接受了“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贝尔的挑战,参加了《越野千里》节目,其中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对植物的热爱。在录制现场,谈起植物来滔滔不绝,一点也不像个枯燥乏味的人。
“这次是在四川的阿坝,阿坝在四川西北部,那一带也是高原,而且是直上直下的。在低海拔的地方,植物非常非常丰富,高海拔的时候越来越少,几乎就没有了,我特别喜欢这种环境的。尤其贝尔是英国人,100多年前也有一个英国的植物学家到了四川西北部,他在那发现了很多过去人们没有发现过的植物。所以,我觉得还蛮有缘分的。比如说珙桐树,他们叫做中国鸽子树,开的花就是白白的,像一只一只鸽子在树上落着一样,这就是英国人在四川那一带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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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宏在自己的贴吧发帖:“ 突然被邀请去吃虫”
李彦宏感觉植物很多特性与自己的理想特别匹配,他曾说自己喜欢植物的四个原因:植物一般寿命都特长,上百年的树很常见,上千年的树都有不少,他想活长一点,所以觉得植物这方面的特点比较符合自己。第二植物适应性非常强,植物不管是零下十度也好,还是零上三十五度也好,都能生存,不需要改变自然界任何环境,他也希望是一个很能够适应环境的人。第三植物每天都在变,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同一株植物每天长得都不一样的,比较明显的就是开花的时候,今天几个花,明天几个花,一天一个样,他喜欢变化。第四植物还有一个特点是比较安静,这个也符合他的品味。
总括起来,植物的特点,也是“简单可依赖”。
“百度2016年遇到了这么多困难,李彦宏当然有责任,不管他觉得内心是否委屈。谁让你是CEO呢?公司所有的错,最终都是CEO的错。”一位百度的离职高管评价,他认为这其实与李的个性有关,李对人充分相信,但企业大了,环境在变,人也在变,他虽然充分相信人,也会产生一些管理上的缝隙。现在竞争这么激烈,老业务要维持发展,一大堆新兴业务又处于死缠烂打的状态,这种疏漏就开始暴露了。“从我自己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免不了的代价,但充分信任人、给管理团队充分的授权,这个原则不应该动摇,如果动摇了危害会更大。”
2004年,李彦宏的上一个本命年,过的也很折腾。2005年百度登陆纳斯达克,当时李彦宏本人开始把精力逐渐集中到来年的上市路演准备上来。
但少有人知道,就在这样一片看似大好的前景之下,李彦宏身边其实暗流汹涌,波澜诡谲:
谷歌从2004年初就紧锣密鼓地筹划,终于在6月份为百度的第三轮融资追加了499万美元,期望借此加强对于这个潜在竞争者的控制权。此后,才有后来谷歌全资收购百度的提议。施密特甚至在百度上市前夕还专门飞抵北京,试图劝说李彦宏放弃上市计划,接受谷歌全资收购。
虽然后来施密特失意而归,百度成为中概股的“纳斯达克神话”,但这期间却是一段连神经都可能绷断的旅程。
持续一个多月的路演行程挑战着李彦宏的生理极限。他当时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最多时一天有十几个会要开,每天三餐也都在开会。除了白天要面对潜在基金经理的各种刁钻问题,晚上还要开董事会,劝说股东,说服他们抵御住来自谷歌的巨大诱惑,不应该卖掉百度,而是应该让公司上市。
当时李彦宏及其它高管没有一个是董事会成员,百度五名董事分别为:Asad Jamal、Jixun Foo(来自DFJ ePlanet[德丰杰e星风险投资],百度第一大股东),Scott Walchek(来自Integrity Partners[正直合伙投资公司],百度第二大机构股东)、Greg Penner(独立董事,来自Peninsula Capital[半岛资本],百度第三大机构股东),以及来自亚信(AsiaInfo)的丁健(独立董事)。作为公司最高权力机构,董事会全部由投资人组成,可想而知,决策出发点与李彦宏会有多大不同。这种分歧并非在谷歌提出近8亿美元收购时才初显现,只是在李彦宏上一个本命年时,集中爆发。
李彦宏曾如此回忆那段似乎没有尽头的日子:“最难受、最焦虑”的不是劳累,而是“对自己未来有极强的不确定,不知道明天是会打道回府,还是会站在时代广场看我们的股票价格。”
十二年又是一个轮回,李彦宏今日的心境,不知与当年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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