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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2016还未结束,那些曾引起全民刷屏的热点却早已被抛诸脑后。巨大的信息流、刷刷刷的阅读姿势,浮光掠影地感知……我们很快遗忘很多重大事件,或许是因为我们从来就不曾深刻地记住了它,从来就不曾真正地了解过它。
遗忘他人的痛苦,似乎是人的本性,而媒体更加剧了遗忘的速度。难道我们只能如桑塔格所描述的那样:媒体负责带给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奇观”,我们负责一边消费这些信息,一边表达自己的良心,一边却又在变得越发麻木?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如果担忧日后的遗忘,那么就在面对每一起重大公共事件时,记住彼时彼刻,并行动起来。及时介入每一个当下,推动每一次进步,或许这才是抵抗遗忘的最好方式。
新闻速朽的时代,唯有以介入抵抗遗忘
为什么我们遗忘得这么快?
当一个朋友问及“2016年这一年发生过的重大社会事件”时,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当我试图回忆时,我脑子里有过短暂的空白——我把它们遗忘了,即便它们如此重大,曾引起全民广泛关注,但仅仅是一年时间内,我终究是把它们淡忘了。当下我们或许还记得关注罗一笑、魏则西,但或许有人已经忘记了陈仲伟,忘记了和颐酒店女生遇袭,忘记了痛斥号贩子的东北女孩,忘记了武汉的特大洪水,忘记了常州“毒地”风波……
因此,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2016年我们对新闻的态度,有比“遗忘”更为贴切的吗?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快速地遗忘很多重大事件?遗忘是人的本性吗?如果不是,那又有着怎样的原因?
新闻速朽的时代,唯有以介入抵抗遗忘
刷刷刷
“刷”的浅薄
有媒体将2016年年度汉字定义为“刷”。刷微博、刷微信、刷淘宝、刷新闻、刷热点、刷阅读量、刷三观……刷既是一种行为方式,也是一种社会心理。很多人的确是在“刷”当中开始一天,又在“刷”当中结束这一天。
“刷”的出现,是因为手机已经成为我们的“第二存在”。据工信部统计,截至2016年11月末,国内移动互联网用户总数达到10.74亿户,同比增长12.6%,其中使用手机上网的用户数接近10.2亿户。手机互联网时代全面到来,手机不再只是一个接听电话、发送信息的通讯工具,它具备了满足我们生活、工作、学习、社交等方方面需求的功能,它变成了我们的“器官”。每天一醒来,关闹钟、看天气、查看邮件或微信;出行用打车软件;工作之余听听音乐、刷刷新闻;下班了叫下外卖,看电影可以用团购……
手机也改变了我们接收新闻的方式。凯文·凯利在《必然》中描述的屏读(Screening)日渐成为一种现实。阅读行为虽然存在,但是这种阅读更多是指向了泛阅读,停留在一种阅读的姿态上,就像用眼睛扫一下屏幕,手指轻轻划过页面,就可迅速浏览标题,因为信息太多,只能通过标题选择部分阅读。再重大的社会事件,我们只是一“刷”而过,无论当事人是魏则西,王宝强还是林丹,都只是无数信息中被刷过的一条。
新闻速朽的时代,唯有以介入抵抗遗忘
一“刷”而过
“刷”改变的不仅是信息接收的方式,更深刻影响了我们接受信息的状态和能力,以及我们所接受信息的层次。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写道,“媒介的形式偏好某些特殊的内容,从而能最终控制文化”,他认为,作为媒介,印刷品和电视本身并没有思想,然而作为工具,它们对于文字与图像的不同偏好,决定了不同文化的发展。
也就是说,从看新闻、读新闻、关注深度新闻到刷新闻,新闻的长度、深度、广度等也发生了变化。要随时随地轻松愉快地“刷”,那新闻必然是轻的、短的、容易阅读的、一目了然的。“刷”的急躁、缺乏耐心、对浅薄的青睐,决定了内容的浅薄。在遥远某地发生了重大天灾人祸,也许比不上某个明星的八卦新闻对于读者来得有吸引力;一篇历时几个月、经历千辛万苦采写的深度报道,在微信公号上的受欢迎程度,可能远不如一篇迎合情绪的鸡汤文。
我们很快遗忘很多重大事件,或许是因为我们从来就不曾深刻地记住了它,从来就不曾真正地了解过它。
快速翻页的情绪
随意打开一个新闻APP,巨大的信息流呈现在眼前,依照排列顺序,很可能是突发信息、天灾人祸、某个社会信息、某个明星出轨了、某个女星大尺度写真、某个搞笑视频、冷笑话合集……在一个信息爆炸时代,“刷”不仅仅指我们对于信息浮光掠影地感知,还在于新闻与新闻之间的无缝连接、快速翻页。
新闻速朽的时代,唯有以介入抵抗遗忘
电视进入生活
在广播、电视机刚出现和普及的年代,它们遭到了诸多社会学家、思想家、心理学家的批评,理由就是新闻之间的无缝衔接。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一书中这样说明缘由:“无线电广播在宣布一个城市受到轰炸,有数百人死亡之后,紧接着便推销肥皂或酒。同一位播音员,以同样迷人而权威性的声调,先报告了政治局势,然后又为肥皂大作广告,试问,人们对他听得到的事情,还会真正关心吗?我们不再感到兴趣,我们的情感,以及我们的批评性判断受到了破坏,最后,我们对世界上发生的事情的态度,是漠不关心。”
互联网时代,弗洛姆担忧的情况,有增无减。相较于前互联网时代,手机互联网时代信息以几何级数的方式增长,信息与信息之间“刷”地就完成了过渡。就像美国作家尼古拉斯·卡尔在《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中描述的场景:“当我们在新闻网站上浏览最新焦点时,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提醒有新邮件到达。几秒钟后,RSS阅读器又告诉我们,最喜爱的博主刚刚上传了一篇新博文。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原来有短信送达。与此同时,Facebook和Twitter网站的用户头像也在不停地闪烁……”
人们前一秒可能还因为某个天灾人祸悲伤不已,下一条新闻是一个笑话,我们一笑而过,再下一条是明星出轨绯闻,我们又义愤填膺……在阅读新闻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我们的情绪就有了多次变化。但这些情绪就像书名所讲的,“浅薄”。我们的思维方式变得浅薄,我们的记忆变得浅薄,我们对于某件事情的情绪也变得浅薄。我们为某个人流下的眼泪,与我们看到一个笑话的发笑,一样廉价。
浅薄廉价的情绪不可能刻骨铭心,也不会被铭记。
以介入抵抗遗忘
倘若剔除媒介等带来的影响,我们是否就可以切记他人的痛苦?从魏则西到和颐酒店遇袭的女性,他们感受和遭遇的,我们真的能感同身受吗?
先哲给出的答案是不能,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遑论两个相同的人。毛姆在小说里写道,“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只能孤独的行走,尽管身体互相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中国现代诗人冯至也这样说:“每个人来到世上,就好似园里的那些并排着的树,枝枝叶叶也许有些呼应吧,但是它们的根,却各不相干。”早在千年前,陶渊明也在诗歌里写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遗忘他人的痛苦,似乎是人的本性,社交媒体等的出现,只是加剧了这一倾向而已。如果遗忘显得如此不可避免,铭记和感同身受又如此困难,那么,我们究竟何为?难道我们只能如苏珊·桑塔格在《关于他人的痛苦》说的:媒体负责带给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奇观”,我们负责一边消费这些信息,一边表达自己的良心,一边却又在变得越发麻木?
新闻速朽的时代,唯有以介入抵抗遗忘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的扉页上,曾引用英国诗人约翰·多恩的布道词:“没有人是自成一体、与世隔绝的孤岛,每一个人都是广袤大陆的一部份。如果海浪冲掉了一块岩石,欧洲就减少。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伤,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我们与他人是一个共同体,他人的痛苦,也可能成为我们的痛苦,他们的不幸,我们也可能遭遇,今日我们对于他人的冷漠,也将是明日别人对于我们的态度。
如果担忧日后的遗忘,那么就在面对每一起重大公共事件时,记住彼时彼刻,并行动起来。法国作家杜·伽尔说过:“在我们所具有的一切缺点中,最为粗鲁的乃是轻视我们的存在。”你可以遗忘他人的痛苦,但不要轻视和遗忘自己的存在,作为一名同胞,作为一名公民,请行使你的权利,发出你的声音。如果是错误的,我们就去纠正;如果是痼疾,我们就去清除;如果不够完美,我们就去改善;如果我们不敢承担行动的代价,我们至少不要成为帮凶。
及时介入每一个当下,推动每一次进步,或许这才是抵抗遗忘的最好方式。
新闻速朽的时代,唯有以介入抵抗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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