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围的日与夜

柴可夫

天水圍位於香港新界元朗區西北部，距離中環市區大約25公里。天水圍新市鎮是區內大型新市鎮，人口超過25萬。

2010年12月6日英文《南華早報》揭露：港英政府與Mightycity地產發展公司(長江實業持有股份的公司)簽訂密議（正式名稱叫「私人備忘錄」private memorandum），限制政府不得在該區另行發展商業，以免妨礙其私人屋苑(即後期發展的嘉湖山莊)的商業收益。這項秘密協議是天水圍種種問題的根源。政府受協議制肘，難以在天水圍建設基本商業設施，以致區內經濟無從發展，居民無法在區內謀生，而跨區工作又需負擔高昂交通費用，令天水圍失業率高，亦引致諸如家暴等社會問題叢生。



總括來說，天水圍是個香港新市鎮，但因為政府跟廠商的密約讓這個地方祇能擁有住宅，無法有商業活動，加上該地方新移民多，商業限制下，讓新移民無法找到工作，2000年後眾多倫常慘劇都發生於天水圍區內，有人歸咎於當時港府的城市規劃失誤，更有人因此稱之為「問題社區」和「悲情都市」等。



香港有多部電影，都是以天水圍做為創作題材，加上嗜血的媒體不斷播放天水圍發生的幾件慘案，強調天水圍的居民家庭問題，還有生計問題，無所事事的青少年，讓人對天水圍有了問題社區的刻版印象。



在眾多強調負面事件的創作中，許鞍華導演的《天水圍的日與夜》則是從天水圍居民日常生活作息，以及人際互動中的小小溫情做為出發點。想讓觀眾知道，天水圍雖然有它的問題，但並非是媒體所渲染的可怕，那裏的居民跟我們一樣，那裏的日與夜也跟其他地方一樣。




故事是沒有脈絡，沒有特殊的主題，沒有哭天搶地的悲情，沒有想傳達的大道理，僅僅是透過貴姊，張家安跟阿婆三個人日常互動，透過鏡頭看見天水圍日夜的轉換、熙熙攘攘的市場、車水馬龍的街道、喧嘩熱鬧的小吃店，勾勒出生活在香港天水圍，或說你我周遭尋常百姓的尋常生活。





貴姐的丈夫早逝，她在超市賣水果賺取生活費，和兒子張家安過著儉樸的生活。這年暑假，家安剛考完中五會考，正等著放榜。隔壁搬來一位獨居阿婆，透過貴姊的幫忙在超市尋得打工機會，並成了朋友。這個暑假中，發生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有生有死，有苦有樂，有悲有喜，就讓我們日常的生活一般，平常的很。





這樣的電影好看嗎？我不清楚別人是如何，但對我來說，《天水圍的日與夜》好看，真的好看。簡簡單單，平平凡凡，就如同電影中貴姊對生活的態度，淡然，了然且坦然。
一粥一飯一湯，看似無味，仔細咀嚼後酸、甜、苦、辣紛呈，有它獨特的滋味。

如貴姊將死去多年的老公遺留的牛仔褲拋進垃圾桶，卻又想起撿到的人或許可以穿，於是將它拿出來，仔細褶好。早被生活沖淡的思念，卻又細細地微微地從胸腔竄了出來，麻麻地痛著，剎時間，貴姊不知道是該丟掉這條牛仔褲還是該留下，她猶豫著，最後放下牛仔褲，轉身離去。

人生啊，不就是這樣。
我們總習慣隨身帶著過往傷痛，貪戀地保留著點點滴滴。
可生活承載不了所有的喜怒哀樂，我們不是富貴閒人，能每天悲春傷秋，我們不過是尋常的小老百姓，該撒手時就得撒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日子總是得繼續下去。

如貴姊同阿婆去找外孫卻不得見的回程，這條路彷彿沒有盡頭的漫長，阿婆哀傷又強忍的默然神色，貴姊體貼的勸解。一棟一棟倒退的高樓大廈，不斷擦身而過，就像在如斯漫長的人生路，與我們錯過的萬物。有緣的即便是陌生人，也能相攜同行，相濡以沫，無緣的縱然是血親也會形同陌路，那麼何不珍惜眼前人，憐惜每個並肩而行的夥伴？





如阿婆在微弱昏黃的燈光下，細心的挑掉貼在冬菇包裝上的價格標籤，想拿了320元的冬菇去回報家安替她搬運電視省下的70元運費，阿婆的舉動看似不合成本，但她感受的不是家安替她省下的70元，而是貴姊和家安對她的好，這種點滴之恩，湧泉以報，傻氣老實的讓人動容。





電影裏出現了好幾次亮著燈的普通公寓的空鏡頭，每棟屋內都可能住著一位貴姐，一位阿婆，一位年輕的家安，每盞燈下烹煮著家常菜色，冬菇，炒蛋，沒有戲劇化大悲大喜的波瀾，祇有瑣碎的剝水果，炒菜，拖地，洗衣等等生活點滴。





電影的結尾影片的結尾，阿婆，貴姐跟家安三人一同過著中秋，阿婆叨叨絮絮跟貴姊，家安剝著柚仔，吃著月餅，天水圍的人們聚在廣場上賞月。雖然，平日大家看似疏離，各過各的，但這個團圓的日子，卻一同開開心心的過節。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邊新月如鉤
　　回憶往事恍如夢
　　重尋夢境何處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遙問　心已愁
　　請明月代問候
　　思念的人兒淚常流

《天水圍的日與夜》就是由這些平淡如水的對話架構而成的電影，在淡淡的情感中，瞧見了生活中的瑣事如呼吸般自然、簡單、直接，沒有起伏，卻舒服的流轉著，加上鄰里間偶流的溫情，與其說是在看電影，不如說是在看生活（雖然是有點美化了），更深奧點說是在看你我一般小人物的人生，The way we 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