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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卫视10月14日《鲁豫有约》,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鲁豫有约》到访台湾,追寻一代传奇女作家三毛的足迹,上集讲述了三毛在成长岁月的特立独行,初恋与情伤,异国之旅与流浪,本集将追忆三毛与荷西的旷世爱恋。
陈田心:很多人去加纳利群岛,在那里现在也有荷西的一个墓碑啊什么的。
解说:三毛文字中的真实与虚构。
陈田心:其实姐姐我生命中已经有写不完的事,我不用虚构,我只要把我遇见的写出来就可以了。
解说:三毛姐弟首度回应三毛的死亡之谜。
陈田心:她要试试看,哪一种死亡的方式比较不痛苦。
陈杰:对对对,这个有讲过。
陈田心:她说不能淹死,太难过了。
解说:走访《滚滚红尘》创作地。
陈鲁豫:所以她那个《滚滚红尘》是在这创作的。
陈田心:是。
陈杰:在这里。
解说:鲁豫有约,说出你的故事,三毛的姐姐和弟弟,正在讲述。
三毛一生最广为流传的当属她与荷西那段纯美的爱情故事,三毛生前一段珍贵的录音里,讲述了她与荷西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资料:
冬天已经快要来了,那时候我住在一栋大学城附近的一个修女办的一个女生宿舍里面,在那个地方呢,我已经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的名字叫做荷西·玛丽亚,那么中文我就把它改称叫做荷西,那么当时我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可是做一个花蝴蝶一样的那个事情呢,跟荷西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为他太纯真了,那么在那个宿舍的大树下,几乎一个礼拜有三四次,就会听到那个我们那边,就是在宿舍里面的修女就说,哎,Echo,外找,你的表弟来了,那么我就冲出去说什么表弟,又来了,我就跑去推他一把,就说你怎么又来了,他就说我,我,他就从那个裤子口袋里掏出十四块比塞塔,西班牙钱,他说我有十四块钱,一张电影票七块钱,十四块刚好可以两个人看电影,但是呢,我现在请你去看电影,我们就必须走路去,因为我没有别的钱了,我说没有关系啊,我们就走路去啊,于是我们也没有挑片子,就去跟他看了第一场电影,有一天我们在公园里头坐,荷西就跟我说,他说Echo,你呀等我六年,我还有四年的大学要读,我还有两年的兵役要服,等到这六年过去的时候呢,我就娶你,我一生的愿望就是,我也不敢想要一个大房子,我只要啊,有一个小小的公寓,我每天出去赚钱,回来的时候,你在家里煮饭给我吃,那这就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了,我说既然你说了这个话,那么我们就疏远一点,不要常常见面好了,你最好不要到宿舍来找我了,后来他就跟我说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是很守承诺的,我可以不来找,他看着我的脸就往后退,那么他就倒着跑啊,手里就捏着他那个从来不戴的一顶法国帽子,倒着跑,一面跑一面挥手,一面就叫Echo再见,Echo再见,WOW,Echo再见,可是都快哭出来了,还要对你做鬼脸,说Echo再见,以后那六年我们就没有了消息。
解说:荷西1951年出生于西班牙,比三毛小八岁,初相识的荷西,仅仅是一个在读高三的英俊男孩,他许诺的六年虽令人心动却不切实际,三毛理性的划清了界线。
刻意去找的东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间———三毛
陈鲁豫:碰到荷西一个是个单纯的。
陈田心:对。
陈鲁豫:完全是单纯的。
陈田心:刚好相反。
陈鲁豫:正好是跟德国男朋友正好相反的。
陈田心:相反,对对对。
陈鲁豫:我好像现在能够明白,就是当你受到了伤痛之后,你会选择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就你会选择一种,完全不一样的。
陈田心:更平实的,更就落实的过日子的人生,她会变这样的。
陈杰:对,你讲得对。
陈田心:以前那个情感升华到那个,跟那样的一个细腻,她把它回归来,落实在生活的态度中。
陈鲁豫:但其实荷西只有你们的父母,爸爸妈妈见过这个女婿。
陈田心:是。
陈鲁豫:姐姐弟弟们都其实没有见过这个妹夫跟这个姐夫。
陈田心:是,对对对。
陈鲁豫:当您第一次听到这个人,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比如妹妹给你讲述,姐姐我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这个男孩我要嫁给他。
陈田心:我觉得很替她欣慰,因为她走了这么久,在感情上也反反复复经历了很多,那么今天有这么一个年轻的又忠诚的,又很喜乐的这样的一个人来陪她,我们也觉得很好。
陈鲁豫:那那个时候您呢,当你听到这个姐姐要结婚,或者已经结婚了,你就是作为弟弟是高兴的?
陈杰:当然高兴了。
陈鲁豫:会不会有一点点隐隐的担心,觉得姐姐离的好远,然后那个姐夫什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
陈杰:完全不会。
陈田心:不太会。
陈鲁豫:完全不会。
陈田心:因为她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女性,当她自己要决定的时候,我们其实很相信她的决定,然后替她高兴,因为她终于有一个,这一个船,可以进入那个港口了,不错。
陈鲁豫:三毛一直身体不是特别好,所以先天会弱一点。
陈田心:会弱,但是到了外面呢,她又很能吃苦,很坚强,所以你看她到沙漠去提水,去修房子,这个都要,需要体力,又擦地板啊,洗碗啊,她不是去做,打工嘛,所以这种东西在在消耗了她原始的这个体质,都坏了。
解说:西班牙的再度重逢,让三毛与荷西的爱情很快修成正果,那一年正是荷西六年之约到期的时候。
资料:
六年之后,就有一个朋友他就打电话给我,就吓我,他说Echo快来快来,很重要的事情,到了他们家他就说,你进来,把我关在里面,眼睛闭起来,我说好,然后手放背后,我放好,过了一下我听到房门开了,然后我感觉到在我的身后,有一个,很一双很温柔的双臂,就把我从我背后环起来,然后把我一抱,抱起来,就这样开始打转,我眼睛当然打开了,我一看的时候,就是一个长得高大,留了满脸大胡子的,当年的我的一个小朋友荷西,他回来了,我快乐的不得了,就尖叫起来了,就也是很快乐地拥抱他,亲吻他,那个时候他长大了,恰好六年,因为他也跟我说,他说来来来到我家去,他家现在那个朋友在楼上,我家没有人在,我说去干什么,他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走到他的房间里头的时候,他把门一推开,我发觉满墙都是我放大的黑白照片,因为年代已经很久了,那个百叶窗把我的照片都弄成一条一条的,都发黄了,我看见照片的时候,我再看到我眼前的这个人,我就觉得说,我还要谁呢?我这一生,我根本没有去考虑到,他比我小,他比我大,这不是一个问题了,在我们之间,所以那个时候我不是很冲动的,我非常理智的就问他说,荷西,六年以前你说你最大愿望就是要娶我,现在如果我跟你说我要嫁给你,是不是太晚了,他说天呐,他说一点也不晚,他就快乐得不得了,他也流下了眼泪,那么我们可以说是没有恋爱,我们就决定结婚了,一结婚我们就,后来我们就去了沙漠,我们在沙漠里头结的婚,那么就是今生是我的初恋,今世是我的婚姻。
解说:三毛的心愿是去沙漠,荷西便义无反顾率先跑去撒哈拉,等待自己美丽的新娘,婚后他们定居在西属撒哈拉,加纳利群岛北部的小镇上,沙漠的生活在三毛的笔下有多繁华与幸福,现实就有多辛苦和残酷。
生命在这样荒僻落后而贫苦的地方,一样欣欣向荣地滋长着,它并不是挣扎着生存,对于沙漠的居民而言,他们在此地的生老病死,都好似是如此自然的事,我看着那些上升的焰火,觉得它们安详地近乎优雅起来——三毛
陈鲁豫:我觉得这一点是真的有点,有一点点可惜,那个时候你们没有劝过她吗,就不要太勉强自己,不要太逞强了,就那样的日子现在想想,你怎么过下来的呢。
陈田心:陈田心:是,很辛苦,你想在沙漠里面都没有水,她要提水,她要去走路,这个东西如果没有一个坚强的,一个韧力的话,她没办法走过,她会赶快回来,可是最后您看她写,我都不想离开,这一个美丽跟温柔的地方,可见她眼睛里看的不一样跟我们。
陈鲁豫:当年荷西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后来你们留着吗?
陈田心:有啊。
陈杰:但是在舟山。
陈鲁豫:那个好棒。
陈田心:您就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了。
陈鲁豫:我小时候觉得因为喜欢三毛,她喜欢骨头,我也要喜欢骨头,其实我骨子里面是不喜欢的,如果是要送给我一个这个,我会觉得哇,好恐怖。
陈田心:怎么搞的,对对对。
陈鲁豫:千万不要让我放在家里面。
陈田心: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她思想也很特别。
解说:对于骆驼头骨这么特别的结婚理由,三毛曾在《稻草人》一书中,留下生动的描述。
资料解说:
那时候我们没有房,没有车,没有床架,没有衣柜,没有瓦斯,没有家具,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甚而没有一件新娘的嫁衣和一朵鲜花,结婚礼物是一副完整的骆驼头骨,说多吓人,有多吓人,可是真心诚意地爱上了它,并不是做假去取悦那个新郎的。荷西说,在沙漠里都快走死,烤死了,才得来这副完全的。
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三毛写给丈夫的情话
陈鲁豫:她跟荷西后来没有孩子,这是一个让她觉得很遗憾很遗憾的事情。
陈田心:对。
陈鲁豫:就因为她身体是很不好。
陈田心:对,身体不好。
陈鲁豫:如果她能够,比如说能够在台湾一直调理的很好的话,能够有个孩子,可能。
陈田心:对,那就比较,比较有希望,对。
陈杰:因为那边生活很不稳定嘛。
陈田心:很苦啊。
陈杰:荷西不是在家里附近工作,他要到外地去,到海里面去工作,所以常常一去可能就一个礼拜,他去海底架设什么钢缆啊什么的,那三毛一个人在家里这个,蛮辛苦的啦,我大姐刚刚讲她要要买水呀,这个去。
陈田心:她真的很苦。
陈杰:很多的事情,也造成她身体不好。
陈田心:以前在德国的时候,这么冷的天,我说早知道你就跟我讲,我就多寄一点钱给你嘛,我真是很后悔,因为她那什么鞋子。
陈鲁豫:真的会有那么苦吗,那鞋子每天要拿那个什么,橡皮筋把它绑一下。
陈田心:是,你看她都不讲。
陈鲁豫:然后再套上塑料袋。
陈田心:对呀,这样我们怎么样,家庭还可以嘛,我们都可以给你的,她是真的,她因为有一次我问她,我说你写这些一篇一篇出来,有没有一些是可以虚有的。
陈鲁豫:虚构的,其实文学创作是可以有一些虚构的。
陈田心:是可以啊,这是一个思想的表达嘛,我很清楚记得她跟我说,其实姐姐我生命中已经有写不完的事,发生在我的周围,我不用虚构,我只要把我遇见的写出来就可以了,所以其实每一篇点点滴滴,要真正了解三毛这一个人,其实从她文章里,和她的文字的里面,我们其实可以找到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陈鲁豫:后来您的父亲母亲在回到台湾跟你们讲,他们看到的三毛跟荷西在一起相处,他们看到这个女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觉得?
陈杰:第一因为语言是不通的。
陈鲁豫:只有靠三毛来翻译了。
陈杰:但是呢,有一张照片呢,在网络上应该可以找到,我们没有,荷西在跟我父亲下中国的象棋。
陈鲁豫:我看到过那张照片。
陈杰:我就觉得很奇怪,荷西怎么可能会下中国的象棋。
陈鲁豫:三毛教的呗。
陈杰:这应该是在,应该是她教他的,当然我父母亲对这个女婿啊,应该也是蛮喜欢的。
陈田心:很满意的。
陈杰:蛮喜欢的吧。
陈田心:我妈妈说他很厚道,很老实。
陈杰:人很厚道,就是短短相聚个不到十天吧,应该荷西,因为我姐姐跟我讲过,她说西班牙人的个性,比中国人还要中国人,就是说非常的热情,我们中国人比如说我们大家要抢着付帐单,抢着要请客什么的。
陈鲁豫:他们也这样吗?
陈杰:西班牙人她说他也是这样子,所以她说荷西呢,也是很热情的一个人,看到我的岳父岳母来了,他一定尽心尽力的要陪在他旁边,招呼啊,招待,这样子的。
解说:与荷西一道生活的六年,三毛的文章充满欢笑幽默,读者能透过文字感受到她美好的婚姻生活,即使面对沙漠的恶劣环境,她也依然面带笑容,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然而如此可爱的三毛,就在荷西意外身亡的那一刻,彻底画上了休止符。
资料:
那最后呢他出事了,当他的尸体被打捞出来的时候,正是中秋节,那时候日已尽,潮水退去,皓月当空的夜晚,交出了再不能看我,再不能说话的你,他是这样被我们打捞起来的,然后放到那个小岛的,墓园的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头去,那么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去看他的时候,我已经是半疯了,人家跟我说是他,我说不是他,我不相信,我一定要看见了他我才相信,他们说那你去看,你要勇敢,我说好,后来走到那个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就把陪我去的朋友都挡在门外,我说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这是我们夫妻的最后一个晚上,我要给他守灵了,你们不要进来,让我跟他在一起,走进去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棺材里躺着的人,就是我心爱的丈夫,我怎么看都是他,实在是没有错,但我也没有大哭大叫,我就上去,看到他穿着他心爱的潜水衣,我就把我的手握住他的手,就像我们平常生活的习惯一样,我们在这样走路总是拉着手的,我就跟他讲,我说荷西,以我的经验或者我们共同的经验,好像你死的时候,你要经过一个黑黑的隧道,你不要怕,我上有高堂,我有父母,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可是你不要怕,我握住你的手,你勇敢的走过去,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你这个隧道过了以后,那边有光,神会来接你,过几年我再来赴你的约会,我就握住他的手,一直跟他说,要勇敢,要勇敢,没有我的时候你也要勇敢,那讲的时候,他已经过世两天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好像他,他不能再告诉我,跟我讲话,可是那时候我讲完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双眼里面流出鲜血来,他的鼻子,他的嘴,也流出了鲜血来,我不知道到今天,我也问过很多学医的朋友们,说这是为什么,请你告诉我,人死了,不是血液不能循环了吗,他说我不能解释,我拉住他的手,当是就是我一面擦我的眼泪,一面擦他的血,一面擦眼泪,就同一条手帕,跟他这样血泪交融,就如好像万年前的那个初夜,我觉得我这一生,虽然爱过很多的男子,但是我跟了荷西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是他唯一的女人,他也是我唯一的男人。
陈田心:所以即使到现在,我们前几个礼拜还有从挪威来的粉丝,要来探讨三毛的这样种种的,很多人去加纳利群岛,在那里现在也有荷西的一个墓碑什么,因为他们西方,那个西班牙人说奇怪,为什么常常有人来,他们就去探讨,原来这个荷西的妻子是一位中国友人这样,作家这样。
陈杰:然后去问那边的人,说有一个荷西葬在这边,他是什么什么人,岛上说怎么会,我们完全不知道,他们真的找到荷西的墓,那当地的政府就觉得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中国的人来,他们就慢慢去了解这个事情,从去年开始他们就访问很多的人,当地的人,三毛的朋友,他们把三毛跟荷西的故事写出来,写了一个小册子,在今年5月的时候,他们特地办了一场活动,在荷西过世的海边,设立了一个雕塑品,然后出了这本书,来纪念一个,比如说差不多40年以前三毛跟,那个中国人跟一个西班牙人的,一个爱情的故事。
陈鲁豫:那荷西家族的人,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来往了?
陈杰:有。
陈鲁豫:有啊。
陈田心:有啊。
陈杰:这一次他们在西班牙拉芭马岛,办这个事情的时候,荷西的家人十几位全部去了。
陈鲁豫:他的姐姐姐夫什么的?
陈田心:他女儿有跟他们联系。
陈杰:写信,网络上有一天我女儿跟荷西二姐的女儿,两个人碰上了。
陈田心:遇见了。
陈鲁豫:哇,我都好感动,听着,我都听着好感动。
陈杰:她说这个人是我的,是什么叔叔还是什么,那个荷西是她的叔叔,那对面说三毛是我的姑姑,两个人就开始联络了。
陈田心:现在她们有联络。
陈杰:从去年开始联络上了。
陈鲁豫:我都好感动。
陈杰:所以现在我们两家,本来完全没有联络的,但现在看,我们的下一代她们又联络起来了。
陈田心:就像您说的,人不能知道未来,可是真的天知道,它有这个安排,不然三毛就没有了,刚好我父母亲去。
陈鲁豫:您的意思如果您父母亲不在,那次出事的话,三毛这个人就没有了。
陈田心:那就没有了。
陈杰:她会自杀。
陈田心:她一定不会自己,她会跟着他去,刚好有父母,所以我母亲。
陈杰:所以有一篇文章《守望的天使》。
陈鲁豫:对,就像书里面写的那样,我知道,我知道。
解说:荷西出事那天,三毛的父母碰巧是第一次出国到欧洲旅游,第一站就是看望他们的宝贝女儿三毛,也许真的人生如戏,这一次两位老人的到来,更像是不远万里专程来守护他们的女儿。
《守望天使》
“小孩到哪里去了?”
“去哪里不要紧,可怜的是两个老天使,他们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心,翅膀下没有了要他们庇护的东西……”
“走掉的孩子呢”难道真的不想念守护他们的天使吗?”
“后来也真会想天使的”
“什么时候?”
“当孩子知道,她永远回不去了的那一天开始,她会日日夜夜地想念着老天使们”
解说:孩子年少时并不知道,两个守望的老天使正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等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荷西的死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也无疑是三毛这一生都太过沉重和无法背负的磨难。
陈田心:所以这个我觉得是天意了,怎么会刚好那天去。
陈鲁豫:真的是中秋节吗?
陈田心:但是就是因为不是夏天,因为我送我母亲,我记得她穿的衣服,可是也不是冬天,就是9月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
陈鲁豫:差不多,那差不多就是中秋。
陈田心:因为那个是旅行的季节嘛,所以去了,幸好我父母早一点去了,否则我妹妹就。
陈杰:她要疯掉了。
陈田心:对,那不行。
陈鲁豫:而且荷西是一个经验那么丰富,那么出色的一个潜水专家,他那样,我因为不太懂,他那个还不叫,那种深海的那种去潜水。
陈田心:他不是,他是去玩,他去抓鱼而已,他在海滩上,他又不是去上班做工程,他只是想,他们在,好像在picnic(野餐),那我去抓一条鱼,因为他,对他来讲是太自然了,所以大家也没有想到,怎么过了很久,怎么老不回来呀。
陈鲁豫:所以真的人生如戏,所以那一次三毛经历过那样的一次磨难,人没有走,但我觉得那一次对她的那种伤痛太大,就是这个人的心可能在那一刻就已经,我们说死了一半了。
陈田心:对对,我们可以从她的文章上,看到她后来对他的墓,她怎么样盖的。
陈鲁豫:就她那个文章很明显,我当年小还不懂,如今再看的话好像有个分界线一样,这之前的文章都是很幽默的,就是笔调是轻松的。
陈田心:后来比较成熟,她笔调有变。
陈鲁豫:之后就是有一种哀伤的,就是一直,那个哀伤是一直在的。
陈田心:比较深沉的。
陈鲁豫:所以那一次对您的父母的打击也是很大的。
陈田心:我母亲很了不起。
陈鲁豫:对,我看她写那个背景,就你妈妈穿着大红的衬衫,去买矿泉水,然后拎着很沉的袋子,一点点走回家,我觉得那时候我觉得女人当妈妈这个时候,那种坚强力量,是很了不起的。
陈田心:对对对。
陈鲁豫:但那次你父母亲,没有把她揪回台湾,因为明白她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陈田心:是。
陈鲁豫:但我觉得那一次之后,你们就明白其实这个,就三毛她的内心的改变,是非常非常之大的。
解说:1979年9月30日,荷西潜水意外丧生,三毛的人生随即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当时恰好有琼瑶的极力劝说,三毛才承诺不会自杀。
1981年,三毛结束了异国14年的生活,回到台湾,80年代的她异常忙碌,去过中南美洲,提笔写下《万水千山走遍》,在大学里教书,开展环岛演讲等等,被无数读者追捧成偶像的她,在整个华人世界掀起了一股三毛热,然而白天的三毛被喧闹包裹着,夜晚却独自品尝着伤痛。
资料:
许多个夜晚,我躺在床上,住在一栋海边的房子里,总是听见晚上的风,带着一种呜咽的声音,瓜过我的窗口,我坐在那个地方突然发觉,我原来已经没有家了,是一个人,每一个晚上,我坐在那里等待黎明,那时候我总以为这样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陈鲁豫:那一次之后,你们就明白其实这个,就三毛她的内心的改变是非常非常之大的,看她脸上你能够永远都看到一丝。
陈田心:惆怅。
陈鲁豫:或深或浅的,对对对,就是那种哀伤,那种哀伤是没有办法再去掉的。
陈杰:我们就说那个时候,她的魂已经有一半就不在了。
陈田心:体在心不在,她写三个月都不出来,后来我母亲说你这样不行,这样,你整个人都进去了。
陈鲁豫:那她有没有会,你们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就以我们现代人观点,就是如果你在痛苦中,沉溺时间太长的话,人的整个性格会被压抑,会被扭曲,要去看心理医生,要去说一下,去释放一下,她会不会去看心理医生那时候?
陈杰:没有。
陈鲁豫:没有。
陈杰:没有看心理医生。
陈鲁豫:可能那个年代还不太讲这些是不是?
陈杰:没有,完全没有。
陈田心:然后我母亲要带她去看精神科,她走到那里才知道,说啊,你要来带我看,我有生病吗?后来可能精神科医生还没她会讲。
解说:结束流浪的三毛,在海峡两岸早已是一位名声大噪的作家,也因名气所累,追求三毛的人只增不减,但那时的三毛用姐姐的话说,人活着,心已早走了一半儿。
陈鲁豫:她后来,在她的人生当中,有没有碰到过让她心稍微动一下的男人,或者是有可能成为爱情的?
陈杰:我们想,她回来台湾以后,当然,我坦白讲追求者还是有。
陈田心:有的,就是喜欢她的人太多,而且三毛有个吸引力,好像男性的朋友特别多。
陈杰:真的是。
陈田心:怎么她的好友,挚友,几乎都男性,我们也认得,现在是我们的好朋友。
陈杰:都已经是大概五十年,六十年以上的好朋友了。
陈田心:这些朋友在荷西走,在她走,我真的感动,他们就会都来,每天每天来,因为那个时候她不要我们,她要她的朋友,就在房间里陪她。
陈杰:可以聊天。
陈田心:她其实是我,从她离去以后我很感动,我发现她的朋友对她的真挚,一直持续到现在,什么事他们都鼎力相助,我觉得真了不起。
陈杰:有些说男女之间没有感,没有那个友情。
陈鲁豫:友谊。
陈田心:好像有哎。
陈杰:有。
陈田心:我觉得有。
陈杰:你像三毛她这个,我至少可以点出三位,四位,五位这些男性。
陈田心:很多位。
陈杰:差不多七十岁了嘛,六七,七十这个,跟她很好很好,但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依托。
陈田心:完全没有,而且在她离开以后,他们也帮了很多忙。
陈鲁豫:80年代她在大陆也走红之后,她也去大陆去参观了,包括去探亲啊什么的,当时大陆读者最感兴趣她跟王洛宾,那是完全是我们的杜撰,还是真的有一些什么浪漫的东西在?
解说:三毛从小就爱唱王洛宾的歌《在那遥远的地方》、《大坂城的姑娘》等等,她还曾把这些西北民歌,带到过西班牙和撒哈拉,1990年的一次机缘,三毛来拜访王洛宾老人,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书信往返,互诉衷肠。
陈杰:她确实去看过王洛宾。
陈田心:看过看过。
陈鲁豫:但是有那种爱情的成份吗,或者是男女间爱慕的那种?
陈田心:因为我觉得可能是人家诠释爱的角度不同,但是她有跟我讲,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她说有一位民谣的作家。
陈杰:大师。
陈田心:王洛宾你知不知道,我说我当然知道,我从小就唱他的歌,可是她说我现在要去看他,他被劳改,然后很辛苦,现在他放出来,我要去安慰他,所以她去了以后,可能年纪差距很大。
陈鲁豫:至少差了30岁吧。
陈田心:她有住在他那,有几天是住在他那里嘛,所以。
陈杰:她四十几,那时候王洛宾大概七八十了吧。
陈鲁豫:我觉得应该要差三十岁。
陈田心:所以她的心态是因为三毛,您从她的作品里可以看见,她对人那个心理的,那个深层的情感,她有的时候会自然表露,所以她要去安慰这位老人,她觉得你会受很多苦,我们从小唱你的歌,所以我们应该回馈一下,所以她会去。
陈鲁豫:所以她完全是从一种,一种欣赏的,或者是崇拜的角度可能,就欣赏的角度去看他。
陈田心:对,欣赏,崇拜也可以讲。
陈鲁豫:但她想表达的方式,会不会让对方可能会觉得有点。
陈田心:可能,因为她西方待久了。
陈鲁豫:你去西班牙,西方里面是更加热烈的。
陈田心:对,她一定会这样的动作啊什么,可能有一些。
陈鲁豫:但是后来是我们读者,可能又加了很多自己浪漫的想象,我们觉得好浪漫。
陈田心:对。
陈鲁豫:一个在西班牙生活的一个中国女作家,和个在中国的西北地区生活的一个民歌的歌王在一起,这个是很浪漫,很合适。
陈田心:是是。
陈鲁豫:有很多我们的想象,其实我觉得她到后来几乎把世界都走遍了,就这个走遍了世界,可能让她的人生就是,那种期盼都越来越少了。
陈田心:对,她向来是,不太把物质不看在眼里。
陈鲁豫:是。
陈田心:她不太那个,所以她可能越走,她里面的宽度越大,所以如果我们用一种很窄的眼光去看她,其实是看不懂的,因为她经历很多,所以她的人会不一样的。
陈杰:她笑着跟我大姐讲,她说大姐,你的一生白活了。
陈鲁豫:就说我过了她的十倍。
陈杰:对,我的一生的精彩度是你的十倍。
陈鲁豫:我小时候会羡慕这样的人生,长大以后我会觉得,还是平常一点。
陈田心:对对。
陈鲁豫:平常一点比较好。
陈杰:这样我真的真的觉得很累。
陈鲁豫:好累啊,现在想,我替她想一想,我觉得真的好累。
陈田心:可是她是这样个性,她用真性情在活,否则的话,她就可以很平凡,她就活出自己,她真的活出陈平这一个人。
解说:匆匆十年,属于三毛的80年代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至此三毛已经流浪过54个国家,1990年这一年,三毛创作了她生平第一部电影剧本《滚滚红尘》,同时这也是她留给世人的最后一部作品,距离1991年1月4日,三毛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仅仅剩下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我把自己分成两个女人,借编剧在两个女人的个性里面,偷渡我自己的灵魂——三毛
解说:鲁豫走访三毛创作《滚滚红尘》的故居。
陈鲁豫:就这个,红色的这个楼是吗?
陈杰:上面有铁窗的那个。
陈田心:这个这个这个。
陈杰:这个。
陈田心:这个这个,我记得太清楚了,这个这个,你看它外面有花园,上面还有一个小阁楼,但是这个阳台是她特地留出来,所以她房子在后面一点点。
陈鲁豫:OK,天台也是她的?
陈田心:是是。
陈鲁豫:她当年下面养了很多,说什么什么睡莲什么。
陈杰:很多树很多树。
陈田心:是是。
陈杰:花草树什么的。
陈田心:所以有点像一个梦幻小屋一样的。
陈鲁豫:但是面积应该也不是太大。
陈杰:不大不大。
陈田心:不是太大,但是。
陈杰:大概,我看啊。
陈田心:不太大。
陈杰:大概一层是七八十平米吧。
陈鲁豫:所以她那个《滚滚红尘》是在这创作的。
陈杰:在这里在这里。
陈鲁豫:她之前还有什么是在这写的?
陈田心:林青霞小姐、严浩先生都在这。
陈杰:回国以后写文章都在这边。
陈田心:都在这边写。
陈鲁豫:都在这里。
陈杰:大部分都在这边写。
陈鲁豫:然后她去世之后,你们就把它就等于是,又到了别人的名下的?
陈田心:我们本来要做一个三毛纪念馆,后来因为种种的转折,到最后。
陈鲁豫:她说从这边是去任何地方,都是比较近的,她常去的那些地方都是比较近的。
陈田心:因为她走到我母亲家可以走的到,所以也很近这样子。
陈杰:通常住,会住在我母亲那边,但是写稿的时候,她就来这边了。
陈田心:她需要安静。
陈鲁豫:她当年自己不还祖过一个小小的叫名人世界那个地方,那离这远不远?
陈杰:也不远。
陈田心:但是名人世界的时间很短。
陈鲁豫:很短。
陈杰:大概两三年。
陈田心:这个才是她常住,真正成为三毛以后的地方。
陈杰:我跟您讲,她没有墓地的,她没有墓地,就摆了一个,我们讲的一个小格子,不知道北京有没有。
陈鲁豫:我知道我知道。
陈杰:火化以后摆到一个骨灰坛里面。
陈鲁豫:一个灵位。
陈杰:一格一格的。
陈鲁豫:明白。
陈杰:这个是剧本,她手写的,重新腾过的。
陈鲁豫:她那个字,字体很特别。
陈田心:她的字体也很特别。
陈鲁豫:细细的。
陈田心:斜的,字体是斜的。
陈杰:蛮有特色的。
陈鲁豫:她写字一看就是手很用劲的,用劲用的很厉害。
陈杰:像她写《滚滚红尘》的剧本,写的差不多了,她就把林青霞还有秦汉,请到她家里去,我这边拿几张她家里照片给您看,她怎么样,她演给他们看,演给两个大明星看,你们这要怎么演,要怎么演这样子,所以她是很生动的一个人。
陈田心:也是多元化,怎么会写剧本的。
陈鲁豫:当年,对,当年大家说《滚滚红尘》因为都得奖,就她那编剧没有得奖,对她打击很大,我觉得那真的。
陈田心:还好。
陈鲁豫:我觉得根本不是,她那时候,她内心已经是不快乐到一定很大的一个程度了,那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一个事情,因为我有一张照片印象很深,就她们三个人在金马奖上,秦汉、林青霞和她,她脸上那个表情就是已经,已经是能够看出一丝没有那么多的留恋的。
陈杰:1991年过世的话,那1990年那时候已经。
陈鲁豫:对,是的。
解说:1991年对于三毛的众多粉丝而言,是无法忘怀的,1991年1月2日这一天,三毛因子宫内膜肥厚住进了台北荣民总医院,原本只是一次简单的手术,三毛很快可以出院,1月3日晚上,术后的三毛也像平时一样躺在床上看书,还做了笔记,但令所有人无法相信,一夜过后,铺天盖地的新闻接踵而至,内容是三毛在医院卫生间的点滴间旁,用丝袜吊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留下任何遗书。
三毛的死因是一个历史谜题,一直以来的各种揣测太多太多,显然警方现场勘察得出的因病厌世,自缢身亡的结论不能被大众所接受,比如说因为没有得到金马奖抑郁,比如说因为太过思念荷西而殉情,还有江郎才尽,以及长久以来的自杀情结等等说法,那么在三毛姐姐陈田心和陈杰的眼中,到底是何种原因导致三毛突然地选择了离开人世呢?
陈杰:其实我们现在先讲的最末,她的。
陈鲁豫:离世。
陈杰:离世,是不是,我们台湾的讲法叫做忧郁症。
陈鲁豫:因为当年不像现在会有药嘛,我也不懂那药叫什么,就当年。
陈杰:我们叫做快乐药。
陈田心:她有吃快乐药。
陈杰:叫解忧什么,百忧解。
陈田心:她有吃,后期也有吃,医生也给她吃,因为她问我,说你要不要吃快乐药,我说我很快乐,我不要吃,所以我记得她跟我讲,但是她吃了情绪就稳定一点。
陈杰:大姐,我啊,还有我太太啊,常常有去看她,在她那边写做的床上,人已经不对了,但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说这是病。
陈鲁豫:你们只觉得她可能。
陈杰:变了。
陈田心:判断力也不一样,话语也不太一样。
陈鲁豫:因为她在书里面写,说有一天她的一个朋友打电话问她说,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一个什么要搬家什么的,然后她说她不知道啊,然后发现窗外很危险地方有个花,她给摘进来了。
陈田心:会。
陈鲁豫:说明她在半夜里面,可能就是很危险的去窗外去摘什么花,所以她会觉得很恐怖。
陈田心:她回家以后她就是不见人这样。
陈鲁豫:我看她的作品,她老讲就是那种讲生或者死啊,因为小孩我不懂就看一看而已,我觉得就是一个浪漫的一个说法,当有一天她真的,这个人不在了,我突然意识到她不是讲讲而已。
陈田心:她不是讲讲。
陈鲁豫:是真的,就那个让我整个人,整个人就。
陈田心:震撼。
陈鲁豫:我会觉得天呐,她不光是讲,她是真的。
陈杰:她过世的时候那个记者来访问我爸爸,我爸爸就讲人的一生,一定你有一个时间要过去的,要死亡的,然后那三毛是自己走向死亡的,或者我们是生癌症啊,或者是什么病痛车祸啊,这些方式你就,因为她的命就是在48岁,就是那个时候要结束了。
陈鲁豫:但作为家里人的内心有没有,这么多年有一种隐隐的一种不安,就怕有这样的一件事情发生?
陈杰:在我的记忆里面,我姐姐,小姐姐三毛,有过三次。
陈田心:对。
陈杰:自杀的这个(经历),我记得我大概高中的时候吧,大概高一,十六七岁,她跟我说,我小名叫毛毛,她说毛毛你来看,拿一把小刀在她手上划一刀,马上就流血了什么的。
陈田心:很深哎。
陈杰:她说你敢不敢,我说我是男生啊,我也马上也划一刀,两个人就在那边比呀,流血啊,这样子。
陈田心:她曾经跟我说过,她要试试看,哪一种死亡的方式比较不痛苦。
陈杰:对对对,这有讲过。
陈田心:她说不能淹死,太难过了,因为她试过,放一盆水自己下去,这样太难过了,不行,所以她会对于死亡,她有一个去试试看的倾向,所以最后走,也是我们不能理解的。
陈鲁豫:也有可能是试试看。
陈田心:对,我是这样想,我真觉得。
陈鲁豫:有可能。
陈田心:我自己想她是试试看,试试看她觉得不如归去吧,她就这样了,我们其实有一点知道,我们知道她不会像我们这样一直老去这样,但是我们没有相信,她在那个年岁里,还年轻嘛,就真的这样走了。
解说:没有哪一位作家能像三毛这般,用一种无法复制的死亡方式,让人们无法忘怀,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三毛,而她一生的浪漫与传奇,也不得不在她48岁时,就仓促落幕,喜欢着她的人们扼腕叹息,但也许三毛并没有留下很多遗憾,因为她所经历过的一切,走遍世界的足迹,以及留给后世一堆堆永不会消亡的文学作品,都让她的故事得以流传。
三毛荷西之恋:弟弟妹妹们都没见过这个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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