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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首次登珠峰队员去世 曾为登顶失去十根脚趾
9月24日,屈银华家中摆放着其1960年攀登珠峰时的照片。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中国首次登珠峰队员去世 曾为登顶失去十根脚趾
家属展示屈银华当年攀登珠峰后的奖状。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姓名:屈银华
性别:男
终年:81岁
去世时间:
2016年9月19日
去世原因:病逝
生前职业:人类历史上首次从北坡登顶珠穆朗玛峰的著名登山家
8848米,离天堂本就一步之遥。
那是屈银华56年前登过的地方,也是人类历史上首次从北坡登顶珠穆朗玛峰。
他以国家名义登上地球之巅。与满载荣誉相伴的,是因冻伤而被切除的十根脚趾。
此前,他是个四川林区长大的伐木工。浓重的四川口音和魁梧壮硕的身形,还有走路左右摇晃的步态,从光明楼厨房里发散的回锅肉呛鼻麻辣味道:这是家人眼中的屈银华形象。
他用来做木工的锯子和斧头也保存着。如今,锯子上铁片已经生锈,拉绳掉了颜色,木头也都沾了灰。他的女儿回忆,小时候父亲拿这些工具给三姐妹做小桌子和小凳子。
双手都能拿斧头的伐木工
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屈银华每天靠呼吸机和胃管维持生命。
是肺病,爬山时落下的病根。这病根一直伴随着他和同伴王富洲的晚年。
这位出生在大山林海里的登山队员,年轻的时候,可是体格强壮,左右手都能挥斧头的“一把好手”。
“上山时要凿冰,双臂如果没有足够力量,就无法胜任”。杨俊英认为,丈夫左右手都能挥斧头,成了他入选中国登山队的最重要理由。
那是1958年,苏联登山协会请求组织中苏联合探险队,争取从北坡登上珠穆朗玛峰。
当年,中国登山队正式成立,为了选拔攀登珠峰的队员,在各产业系统内挑人。当年还在四川云阳县一家伐木场上班的屈银华,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那代人的情感成分简单,父亲一是想着为国争光,迅速打破国内无人登上珠峰的空白。另一个原因是,他从来没有来过北京,想见见毛主席。”他的女儿屈虹回忆。
进入登山队前,屈银华完全没有相关经验。他和队友们进行了身体训练、登山技术训练、高山知识的学习,以及保护、碎石坡行走等基本技术。
1960年,原计划的中苏联合攀登珠峰活动,因苏联单方面退出而取消。中国决定自主从北坡登锋。
登珠峰,成为显示国家实力的行动。
据媒体报道,当时中国珠峰登山队共214人,由先遣队提前把几千公斤的高山装备、食品和燃料等运到五六千米的营地,登山队员们还先进行了三次高山行军,有队员因高原反应牺牲,25人不同程度冻伤。
成功登顶的只有3人,平均年龄24岁。
屈银华是其中之一。
“父亲对于攀登珠峰的态度犹如对待一次战役。”屈虹回忆,父亲很少讲起这段往事,“战友们损失惨重,就算你功成名就,也不会愿意炫耀。”
断掉十根脚趾的“小脚老太”
屈银华脚上一直缠着厚厚的纱布,他失去了十根脚趾。
攀登珠峰时因冻伤严重,不得不切除。
鲜为人知的是,登顶后,他曾为了鸣枪发射登顶信号而脱掉手套,手指也被冻伤,最后右手食指也被截去。
断了手指和脚趾有没有遗憾?杨俊英记得,丈夫并不曾抱怨什么,“他还开玩笑说自己变成了小脚老太太。”
在那个英雄主义情结盛行的年代,最终被历史记录下的只有登顶的屈银华、王富洲和贡布。
屈银华在多次采访中回忆,那一役中,甘心做人梯的队员刘连满。
当时,在海拔8600米的“第二台阶”,4人遇上了一块笔直的岩壁,约有4米高。岩壁表面没有支撑点,上面的几条裂缝也只有拇指宽,距离约1.5米,很不利于攀登。
刘连满尝试在岩壁上打钢锥,不料在攀登时连续三次摔下。贡布和屈银华分别尝试攀登了两次,也都摔了下来。
最终四人商议决定,刘连满做“人梯底座”,让队友们踩着自己攀爬。为防止鞋底的铁刺扎伤对方,屈银华脱去高山靴,只穿着棉袜,在岩壁上打钢锥攀爬。
随后,体力越来越差,高山反应越来越严重的刘连满,在海拔8700米处又一次摔倒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选择了主动放弃,并将用剩的一筒氧气留给三人。
最终,王富洲、屈银华、贡布三人,在视域很短的星光和雪光下摸索前进,最后的路程,没有一点儿体力的队员们,爬到了珠穆朗玛峰顶峰。
时间是1960年5月25日4时20分。三人仰望头顶,除了夜空和闪亮的星星,再也没有可供攀登的路程了。
公开资料记载,贡布从背包里拿出一面五星红旗和一尊毛泽东半身塑像,用旗把像包起来,放置于顶峰。下山时,屈银华拿出随身携带的摄像机,转身拍摄了一系列照片,这也是登顶珠峰为数不多的资料。
当时的摄影师陈雷生回忆,队员刚从珠峰上下来时神情憔悴,筋疲力尽,随后被送到医院进行治疗。
等精力稍稍恢复,陈雷生为他们画了一幅像:3人均身着飞行服,头戴护目镜和登山帽,屈银华和贡布神情严肃地看向远方,王富洲咧嘴大笑。
临终前仍想着钓鱼的“大厨”
1965年,国家号召登山者走出北京,去大山里组建登山队,屈银华拖家挈口到乌鲁木齐担任登山营教练,杨俊英被分配到了新疆有色金属研究所工作。
夫妻俩每天三点一线,到了饭点就带着孩子去食堂。不久,登山队计划因“文革”而搁浅,屈银华被派去教授乒乓球和篮球。自此,他常年带队到南方训练,很少回家。
常年外出的结果是,女儿已经认不出他长什么样。有一次,屈银华出差回来,却被女儿当陌生人挡在门外。屈银华在门外大喊,我是你爸爸,快开门。屈虹在里屋回答,你是叔叔,不是爸爸。
再长大一点,屈虹开始被父亲看做接班人,她一度被父亲挑出去训练,也因此被限制了玩耍的自由。屈银华回到家中还会检查她打球的手法,做的不好就去跪搓衣板。
“看她没戏,就不再勉强我们了。”小女儿屈涛笑着说。
1979年后,屈银华被调回北京担任国家体委登山队中层干部,这时,大女儿开始上一年级,她记得,父亲总是喜欢骑着二八凤凰自行车,把自己放在自行车大梁上,穿梭在老北京的胡同里。
这个出生在四川大山林海的登山队员,从23岁离开老家,就几乎没有再回去过。但他很喜欢下厨,且手艺不错,尤其喜欢做四川菜,家里口味也一直偏麻辣咸香。“回锅肉、蒜苗炒牛肉、炕土豆都是他的拿手菜”。屈虹至今难忘父亲在光明楼旧居炒回锅肉时发出的呛鼻麻辣味道。
屈涛回忆,父亲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他生前还喜欢自己用面团做鱼饵。“父亲年纪大了,有次把鱼饵冻到冰箱里,结果把提示的纸条也放进去了。”
搬到通州后,屈银华去了附近几乎所有的鱼塘,“有坑的没坑的他都去过,直到临终前还想着去。”
今年7月9日,姊妹几个带着屈银华去了蟹岛,他坐在轮椅上,身上插着胃管,已经不能有大动作。他用右手拿着鱼竿,静静等着鱼儿上钩,最后钓上来一条两斤多的青鱼。
这次钓鱼后,屈银华被送到医院,再也没有走出来。屈涛说,父亲直到临终前几天还在问身边人,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要去钓鱼。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曾金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