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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ingfengfei 于 2011-3-28 02:28 编辑
其实要说起雨,我倒是喜欢春雨。春雨没有夏雨的威猛和霸道,没有秋雨的哀怨和缠绵悱恻,没有冬雨彻骨的寒冷和阴沉的愁容。春雨,丝丝绵绵,绵绵延延,延延长长,从马路到人群,从街角到巷尾,从山间到田野,被绵绵细雨笼罩其中而不自知,或许这正是“润物细无声”的表现吧。
在这个百花齐开,怒放竟艳的阳春三月,小镇连续几天都是被细雨笼罩着,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生机勃勃的气息。倚窗外望,眼下是一片高低不一的瓦房,瓦房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月,这些瓦房的主人可能早搬了出去,每天我听不到里面传出的一丝声响,只能感受到它发出的冰冷。无论是压着瓦片的青砖还是瓦片,均长满了绒绒青苔,在青苔和瓦片之间,石灰已斑驳脱落,随着雨水的冲涮,在灰黑的瓦列上,一道道浅白的痕迹宛如游龙走蛇般被拖曳得很长,有的甚至流到屋檐之下,就这样粘在那里,像站岗的士兵,威武挺立着身姿。这是这几天下的春雨,用它精致的画笔烙下的一幅岁月春水图,为瓦房凭添和记录了浓重的一笔,要是夏雨来了,以它瞬然而至的倾盆力量,这道道浅白的痕迹还在吗?恍然间,我仿佛听到了夏雨过后,瓦房在哭泣,在悲伤;是哭泣夏雨的惨忍还是在悲伤幽幽岁月的无情?
我的老家至今还是瓦屋,只不过叔叔伯伯已搬到新居,残破损旧的瓦屋四合院只有爷爷和奶奶两老人居住,三百多平方的四合院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冷清。听家中长辈说瓦屋还是五十年代爷爷亲手一砖一瓦砌起来的。我无法想象,那么大的房子,需要多少个泥砖?需要多少片瓦?泥砖还是爷爷亲手一个个打的,然后再从田里挑回去,瓦片也是爷爷一个人烧的……每次回老家,我都忍不住仔细凝望这座四合院。虽然它很残旧,有的地方还被雨水冲垮出一个个窟窿,但在我心里它无疑是一个我一生中也无法跨越的伟大工程。早两年回去,听爷爷说要拆了瓦屋,改建楼房,不过至今也还没有实现。其实,我也知道拆了改建,这是必然的年代趁势,但我心里始终有点不愿意接受。破落的瓦屋承载了儿时的太多回忆,而且它还是一个据点,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祖上的旁系分支都会回来,欢聚一堂挤得满满实实,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真的笑容,讲现在,说过去,道未来。如把瓦屋四合院拆了,多少代人的回忆沦落到只有和瓦屋遥遥相对的青山之上?青山啊青山,原本你只是默默无闻的寂寂旁观者,过些时候,你或许不会再孤寂。
听到老家的瓦屋要拆来改建,还是清明回去扫墓的时候,在清明前一天回到老家,刚好下了一场雨,雨不大,千缕万缕细丝从天而降,环绕村子连绵起伏的群山笼罩在雨丝之下,显得特别安静,就像一个眉黛如画静静和衣熟睡的美女。但山头随风涌动的云海,隐隐有悍妇的声势。或许是我真的看错了,直到第二天去扫墓,深一脚浅一脚极其艰难的踩奔走在群山之间,在这个山头凝望另一个山头,细风夹杂着稠人的雨丝,山依然是昨天看到的那个山,郁郁青青,安静无比的甜睡着。是山本如此,还是雨给我造成的错觉?心中思索着,这片群山小时候就被我征服在脚下,一直以来也没见过这种美丽和温婉。突然间我再仔细看,发觉她就是一个骗子,你看她的美丽是多么的粗鲁,她的温婉是多么的娇柔做作,微微叹了口气,思绪不禁飘到了远在千里开外的江南。
对于江南的认识,还只是从书上得来。从古至今,无论在什么时代,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缺少对江南的赞美,赞美江南如诗,如画,如梦……我无法用词堆砌出更多的赞誉和敬颂来。在我的脑海里,江南应该是这么一番景象:阳春三月,细雨绵绵,杨柳依依,往日热闹的江南现今正被雨丝披上一层薄薄轻纱,安静的躺着像一个睡姿撩人的苗条美女,而游人则是笑吟吟的,像是在审视自家新娘子一样。又或许是另一番景象:和煦的春风下,湖中十多艘数米高,灯笼高挂,飞檐阁楼,甚是气派的画舫在慢慢划着;舫上琴声幽怨,莺莺燕燕,吟风咏月,载歌载舞,接着一艘画舫的前帘被人掀开,缓缓走出一个面容秀美,裙带飘飘,脸带微笑,如踏波而来的仙女一般缓缓来到船头,挥手向人群招呼,而引起人群高声尖叫的一番繁荣富庶情景。
在我的印象中,江南的雨特别有情调,但那也仅于春雨。在青砖铺成的街道上,一场小雨突然而至,街上的游人不慌不忙的打着花花绿绿的油纸伞正在闲逛,一些个穿着长衫,头挽纶巾的公子哥儿则轻摇纸扇,在细雨中迈开步子正酝酿着情绪,好作出一两首小诗来来吸引那家小姐的注意。这些都只不过是每每想起江南而油然而生的情景,并不是我心里的所想。在心里,想身临其境的则是朦胧和稀缺且单调的:天空下着小雨,一个人走在西湖边,看杨柳随风摇摆,看湖水波波荡漾的涟漪。偶尔抬头远观一下雷锋塔,在沥沥粘人的雨丝下,思绪回塑它坎坷和沉重的过去,追寻它刚建成时的“千尺浮图兀倚空”的雄伟傲姿,顺便问问法海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便破坏了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这几百年来良心可安?呵,可惜这一切都只能化为一声叹息,随着雨丝沉到西湖底下,让它深深的埋藏起来吧。人生,不也像历史一样充满了偶然性和必然性吗?深追过去,当真相浮现于眼前的时候,必然会深深的痛恨和惆怅的无奈。
当一阵鞭炮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不得不将遥远的思绪拉将回来,再次凝神细望被雨丝笼罩只显轮廓的群山,就像一幅浓浓的丑陋泼墨画,但那种朴实的气息扑面而来,朦胧的云烟中能清晰的捕捉每一树每一花每一泥。和婉约,娴静,温柔的江南相比起来,群山仍是那么粗鲁和做作,但在此刻看来,我却深深的喜欢上她。
江南,只能在梦中,而群山在脚下。
十八 写于 201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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