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又十四之夜歌讲鬼故事

依然夜歌

变声

初中之前，我在农村居住，那年月贫穷但纯真。曾记着小学有一哥们，和我念同一乡小学，且同一个班，此生活泼好动，多言语。其实，孩童时代谁不这样呢？活得无忧无虑，犹其是男生。上树淘鸟蛋，下河摸鱼虾，做一弹弓射生产队的南瓜，在村边金黄的沙滩上捡一砣干牛粪烘蕃薯，这些通通都是我们男生们的干活，那是童年时的乐趣。回想着时年的光境，那一幕一幕有如粤语残片般在脑壳里闪映而过，但于他的印象，在二十年当中，我已模糊，又或者是刻意去遗忘。人，总想保存着美好的生活回忆，权且当是一种逃避，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虽俱往矣，但伤痛残存。

然而我终记着他来，然而我终铬着一丝伤痛，我总想把他儿时欢乐的印象永远雕刻在我的脑海里，并随着自己日渐的老去而历久常新。他现状怎么样呢？我不知道，亦没有勇气再去打听。那回悲痛事件发生后，我们一帮小同窗顺利升初中，朝气蓬勃，而他却缀学了，黯黯然地，他爹最后也放弃了监管。他变得沉默寡言，顶着一头几月没洗而凌乱蓬松的头发，裂着一嘴白牙人前人后傻笑，整日夜在村子里游荡……除了下雨打雷的天气他才避进家里那小小的木板床上蜷曲着，目光凝滞，房门紧锁，整一宿不敢下床，他疯了。

事隔好多年好多年，但逢下雨雷声暴烈烈的天气，他干枯的脸面又再浮现出来，他眼里带着惊悚和渴望，没有人能明白，然而在那次事件当中的好几位玩伴们都知道，他思念他姐，他对姐愧欠，内心积储太多，头脑整不过来，最后疯了。我燃一根烟，怅然吐出一口白雾，脑里那一幕开始反刍，而后重影...那是一个暑假时节暴雨过后的黄昏，田溪水暴涨，我们好几个人决定到田溪当中摸鱼儿。他也在，然而他说：啊，不行呢，我姐一个人在家呢，鸡还没喂，这个时候要煮饭了，我得回家帮顾着。大伙儿知道他和姐感情甚笃，其姐对他甚是疼爱。少了一个人就少了一份乐趣，大伙儿都起哄着不让他走，其实大家都知道，晚饭没煮好，家长回来是得挨一顿臭骂或暴打的，而且他爸一直外出务工，妈妈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剩下他姐照顾着清贫的家。最后大伙妥协了，答应他回家照看一下就来，并赌了誓，谁不来不得好死。然而这个约誓多年以后成为我们心中的一个巨痛，一直痛，痛入心房。他跑回家了，果然家里一团乱糟，他姐满头大汗在院子里拌着剩粥喂鸡，灶房里火烧着，一团黑烟直冒。他冲进灶房，竟看到土墙上挂着一块腩肉。那个高兴啊，农村那时吃个肉真不容易。他转头对姐说，姐！今天是什么节日啊，家里有肉吃！姐抹着额头的汗笑了说：听说咱爸明天要回来了，姐去提早买了肉。姐！我就要吃嘛！晚饭就吃，明天爸回来还剩着呢。他高兴着说。姐很疼爱弟弟，拗不过这样的请求。但进灶台一看，酱油却没有了，姐就对他说，姐给你钱，你到村头路口小卖店打支酱油回来吧。他才醒悟到另外几个玩伴的约定，怕时间来不及，他说：姐，我帮着照顾好灶房，我添柴去，酱油你去买吧。姐依然是拗不过，然后进房里拿了钱，然后推着那破旧的单车就出门了，临走时还回头来叮嘱，弟弟，把火烧好了哦，米饭开了要记着揭盖..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姐只比他大两岁，只比我们这帮男的高一个年级，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姐也是这个暑假才学的自行车，骑起来还扭扭歪歪地走不成直线。然而也就那一次，在他姐离开后，他偷偷地溜出来和我们去溪田里摸鱼儿，他姐再也回不来，他姐的身体在村头公路当中犹如那辆破自行车一样让那疾驰而过的东风车碾成了一团血，血水掺和着雨后的泥土肢离破碎……

他疯了，但凡下雨过后的黄昏，他都蜷曲在木板床上，自个喃喃说着话，认不出他爹来。我们怀着悲痛和懊悔的心情去看望他，依然认不出我们来，狗子，狗子，是我呢，依然认不出来，目光在幻变着，一忽儿，然后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冷而熟悉的笑意，那眼光里分明是姐。然后说话，嗓音里出来的是女声，颤颤而带着一股埋怨：狗儿，狗儿，别贪玩，把灶火看好了，姐就回来了……他发出的竟是他姐的声音！我们骇然，听着惊悚而悲痛。那真真切切地是他姐的声音，他还在说：弟，姐姐很冷，很冷，饿哦——呜鸣..我们逃了出来，他爸抱着头，颓然跌坐在门槛上起不来。每逢雨夜，他依然发作，无一例外地是她姐的声音：弟哦，姐冷，饿哦。又或是清脆而凄绝的一声惊叫：弟啊，姐全身都痛。他一直蜷曲着，说着，久而抽泣，如女孩子般的嘤嘤。他爸没法，陪着泪，忍着心痛由村里叫来了屠猪的五伯公，据闻杀生之人大有煞气，五伯公大半生以杀猪为营生。然而他到得门口，他姐的声音嘎然而止，他痴呆的眼神直视着五伯公，不发一言。五伯公无奈相陪到夜深，耐不住才出门去，脚跟刚踏出门槛，背后又传来女声了：王伯公你来作甚，我无毒心，但我痛啊，我想弟弟，呜呜。五伯公飞跑而进大喝一声：你走！离世了就别回来！有冤找那司机去，不得纠缠弟了！声音嘎然而止，五伯公忽手指着门角说：喝喝！不得躲藏！速速出去!到村边三叉路口侯着，我为你烧一柱香！弟就真的安静下来。王伯公果然到村路三叉口处燃了一柱香，还用荷叶包了一碗饭团，散了一地的纸钱。然而事情终不得止，雨夜时节，那弟依然发着女声，其声颤抖凄凉而哀声不绝，五伯公还是再来，事不得已，由别家院子里折一桃枝，折返回来，狠力在那弟的身上抽打，弟依然在惨烈地哭，扭动着身体，其声嘤嘤：痛呀！痛呀！别打我了！我不回来了！五伯公这才止住，狠声说：别怪我狠，是你不该再回来的，答应了我就不打了。弟才收了声，但总得床铺下面压着桃枝才可以安睡。但自此人就变得更痴呆，不认人了，人前就傻笑，裂着一口白牙。伙伴们久不久进他家看他，邀他去玩，清醒时他总爱说：我想姐姐，姐姐再不回来了。

又很多很多年，我回村再没见着他，然后我问我姐，他去哪儿了？姐黯然，作不出回答。其实我姐也不知，他姐和我姐亦是儿时的同窗，我知道姐又想起什么来，我想起这儿时的兄弟，怅然地点支烟，把那誓约之前的快乐时光在脑膜里延展开再狠命地压缩起来。

依然夜歌

七个苹果

待续..

中国制造

好文字，细读了。

可，世上真有鬼吗？一直琢磨揣测～～～

难道，

如鲁迅所言：世上本无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于理同推～～～嘿嘿～～～

依然夜歌

铁路之恋

96年？还是在校混的青葱岁月。自己是个百分百的懒学生，一学期上不到二十节课，除了窝宿舍看小说就是晚间跑各系轮着听讲座，除非其它系的哥们偶尔逃课会请我代劳，我会正儿八经地拿着他的教本去帮听，去应付点名，在我能认着他教室的前提下。本公乐善好施，他人自会投桃报李，反正都同一路货色，自家课堂上常会有点着我名字时，几位哥们齐声为我应到的情景时有发生。我就是不爱上自己的课，毕业多年后同学相聚，大家聊起某个阶梯教室，我就是一直想不起来，某哥们耐不住就开口了：你这懒胚，当年你有去过阶梯教室不？！我嘿嘿地失笑。心内很是懊恼，混最后那么几年，连自己课程上必到的教室都没去全，我人生是多么地失败哪。据闻阶梯教室上的都是公共课，系里几个兄弟班呼啸聚拢而上，美媚多着呢。我懒，我穷，双腿贫贱不能移，全失之交臂，痛惜不已。

不上课，窝宿舍，混食终日，自是难得一遇春光。曾于某食堂偶遇一身姿曼妙女子，翩若惊鸿。认定是咱校中文系之女子，对比顿觉自惭形愧。然而终是喜欢上了，课终究是不上的，但饭倒依时上食堂吃，无非就为了偶遇，无非就为了欣赏那一回醉人身影。再一年多的毕业聚餐上，同桌赫然端坐着她，端丽有如出水芙蓉。懊天哪，竟是本系邻班女子..!我倾刻感觉天旋地转，老泪横流...那时课不上吧，周末就外出，除上电脑城玩就是窜校，把华师，华工，华农，甚至乎龙洞那边远的政法学校都逛了个遍，窜校无非就是寡汉假日空虚，没恋爱好谈那我就蹭饭去，轮着学校去，然而到得那批家伙说同时到我这边回访的时候我就犯傻了，虽说伙食最好应是本校，奈何就大多不在本校食堂吃，来的都带到外面大排档上聚，嘬啤酒，聊女人，论狗屁人生，一来二去地，票子日见稀少，钱包开始肝硬化。但见客如云来啊，然后我就恨心归隐了，于门前贴一标贴，老子仙游去了，概不待客！我提了包裹直往肇庆而去。

肇庆那哥们是高中同桌，原是由农村出来上学的一本正经的憨学生，自和我同桌，在我唆使下成了一起逃晚课外出打台球的主。是的，近墨者黑这屁话可能真有历史渊源，班主任为了围堵我这异类学生，把本班最文静的女生编在我前面，把本班最正经的男生编为我的同桌，在她没完全见识到我的破坏力之前，此公最后成为了我逃课最好的玩伴，那文静女生自习课偷偷回头扯醒我和我拉话，英语考为我传纸条，暗下在我桌肚里放一大苹果..

肇庆西江大学比较小，不过周遭环境倒是不错，紧挨着大山，校门前竟有一铁路轨穿校而过，此为那校特色吧，其时那憨同桌竟开始谈恋爱了，那回是忍痛舍命弃红颜而陪我，那时已是晚上，俩人无聊得紧，就在校园里瞎逛，那校园太小了呀，逛着逛着我就说：咱到校外的铁路边坐坐吧，入秋了，咱坐着抽个烟，顺带聊聊你是怎么勾搭上这婆娘的。同桌笑了笑，略迟疑了一下就跟我走了。很快来到校门外的铁路上，我们抽着烟顺着铁路一直走，那时很奇怪的是，同桌也是一男人竟要和我并肩走着，而且紧靠着，我就不自然了，我说，小丁啊，你有女人了，离一刻都不舒服吗？非要和我靠着，当我母的吗？同桌笑笑，底头抽着烟，说：不是这回事的，待回去时我再说吧。我很不耐烦，一下子就跳到前面，他又紧紧地跟了上来，依然在我右边并排着，我一下又跳到他后面，说：你这贱货！我由广州大老远跑肇庆来是逃人情来的，（其实并不远，交通那时很方便了）不是和你这一公的并肩谈恋爱来！要找，我也找一母的！那时入秋还是深夜，天气凉凉的，抬头看前路轨前面一团暗雾笼罩着，同桌说，好了，好了，我们别往前走了，前面路边是一水塘，怪什么的，我们回吧。我就奇怪，问：水塘？水塘什么呀？莫不有大鲨鱼吧？我就一玩笑，谁知同桌一脸严肃答：回吧！你不回我自个走了！说完真折身往回走，我无趣地叼着香烟跟在后面，他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终于到了校道上可以见着灯火的地方，同桌等我行上来然后对我说：好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室，但不许你和别人说，我现在回想起还惊惧着。他眼里闪着光，目光顺着刚才那黑乎乎的铁路轨迷茫着，然后他说了：哥们，我们读的哲学不是说唯物主义吗？世间没有神鬼之说吗？现在我迷茫了……

多年后无聊时想起，我依然记着他那晚对我说过的话，并也因此而迷茫着，他那晚上说，就在我来肇庆的早一个星期，他才从家里上来，而事情的发生竟就是更加早一星期的事，他谈了一个女友，本班的，两人都是由农村出来的，而且经认识后才得知还是一老乡，且相互住在领近的村子，所以好得不行，认识后，恋爱过程也很简单，因为学校原本就小，而且身处市郊区，平时晚上自然是没啥地方好待，只得晚晚压马路（铁路）就在我来的前两个星期，他俩又沿着铁路按我们的路线往前走了，然后直达到我未到达的那个水塘旁边，然后俩人就紧挨着坐下了，情话是少不免了，就一直聊着，入秋时节天色很凉，同桌最后叼着根烟无意地抬头看了看天色，但见天色突觉阴沉，一团黑云近压着他头顶悬着，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凉意，急忙把头低下来，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得水塘中间的水中央冒起一巨大水泡，然后砰地一声响（事后他女友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任何事）一团似雾似烟碎絮般的水汽往上升腾，他惊呆了，当时更令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突然地他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另外的时光里，就在他的身边传来了牛哞哞的呼唤，还夹带着汪汪的狗吠，有一苍老的男音在叫卖着豆腐，有婴孩的啼哭，有手推车吱吱碾过地面的响声，有打铁铺里砰砰作响的打铁声，有妇女抱着婴孩的娇笑……他仿如置身于一集市，一片车水马龙，然后他耳边突然地感觉着一阵凉气，象是有人在他耳边近挨着呼气，一呼一吸地，而气息是
凉阵阵地，掺杂着瞌齿的声音，同桌不敢回头，女友若无其事地紧挨在身边，他完全感受不到两个人的存在，再抬头看天，乌云已盖月，那团暗影还在，而天上的云层就象电影里拉快的情节，一族族云层飞快地在天上旋动翻滚而过，同桌脸色都变了，依然不敢回头，突然地站起身来，拉着女孩的手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快走，快走，不要回头，完全不顾女友惊骇莫明的神态（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事后说起，拉着她的手冰冷如霜，凉湛湛的汗水浸过了她的整个掌面....

同桌直到今天依然不敢把那晚事件对今天的她（老婆）说，但让我知道了这个秘密，他说，回来的路上他不发一言，完全不顾女友惊异莫明的表情和质问，直接回到宿舍他就睡倒了，连着发高烧了两天，第三天醒来传递室就收到了家里来的急电，说平日好端端的父亲突然病倒，而且病得很厉害，来势很突然，他急得就直接截车回家了，连女朋友都没告诉。而他刚走，女友也直接回了家，回家去奔姥姥的发丧，事情也发生得很突然，一夜间健康硬朗的老人就不行了。

那回我知道了那个秘室，在第三个星期再逃课到西大的时候，静静地一个人叼着烟沿着那铁路轨直往水塘边上去，坐下来默默地抽着烟。那时天气已日显凉浸，我坐着但见水塘水气氤氲，雾色渐浓，头上朗月仍在，我抬头看天，也不回头，我在等着那鸡鸣狗吠，那婴孩啼哭，那妇人的婴婴娇笑，那叫卖豆腐的苍老男音....

依然夜歌

雷神

待续..

依然夜歌

中国制造 发表于 2012-8-27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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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茂领导，你想说啥？

雯雯

懒学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吗{:soso_e113:}

中国制造

依然夜歌 发表于 2012-8-27 23:24
大茂领导，你想说啥？

难道～～～～

真有～～～～～～？！

依然夜歌

雯雯 发表于 2012-8-28 00:23
懒学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吗

就一闲文，谁都能写，就是打字累些。

富艺信

文字哆哆嗦嗦如同暮年的老太婆将知道自己离平凡人一样终归还是尘归尘土归土没啥两样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