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知名“卖碟人”已转卖服装 传奇故事被拍成电影

王师傅

原文标题：文艺“碟王”变型记
深圳知名“卖碟人”已转卖服装传奇故事被拍成电影碟铺曾是深圳文化地标
杜安娜

深圳知名“卖碟人”已转卖服装 传奇故事被拍成电影

“排骨”的故事被拍成电影。

深圳知名“卖碟人”已转卖服装 传奇故事被拍成电影

卖碟人“排骨”。
不少人建议导演高鸣再拍一个《排骨》的续篇，“要拍‘排骨’的幸福生活吗？”高鸣意味深长地笑着摇了摇头。
“排骨”真名廖爱民，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江西人，初中毕业，十多年前在深圳与朋友合伙卖翻版DVD，不过卖的全是艺术片。然而，江湖传说，没有“排骨”找不到的片子。说起英格玛·伯格曼、奥利维拉、塔可夫斯基、费里尼这些文艺片导演，他如数家珍，称得上一部活动的电影手册。
当时在深圳影迷圈，几乎无人不晓。“排骨”自己说，当年的碟铺，算得上深圳华强北的文化地标之一。2005年，导演高鸣的纪录片《排骨》记录了他的一段历史。
如今，像“排骨”这样的“卖碟人”也逐渐离去。　　文、图/广州日报记者杜安娜
深圳街头再见“排骨”时，中等身材，一身名牌T恤中裤，外加一个时尚单肩挎包，头发用发胶梳得发亮，走路时后背挺得笔直，与深圳任何一个小老板的派头没有两样。不过从他言语中的自嘲劲还能找到当年“排骨”的影子， “你别看我这一身名牌，全是工厂货。”
转行
一夜间销声匿迹
2010年，“排骨”再也不卖翻版碟了。这个在深圳影迷圈中响当当的人物几乎是一夜间销声匿迹。他的店铺关门，手机关机。在那个社交网络还不算特别发达的年代，那些熟客们再也找不到他。“排骨”的故事就成了坊间传说。
这些年，影迷们在网上寻找他的消息，零零碎碎，却从没断过。随着翻版碟市场的走衰，“排骨”甚至成了当年一众淘碟人的集体回忆。文化网站、微博上，一旦有人说到“排骨”的现状，一定会引来众人的围观。
曾经有一个老熟客，2013年在逛街时发现“排骨”开的服装店，马上发微博号召大家去支持他的服装生意。
如今
已在深圳安家落户
说到现在的服装生意，“排骨”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前几年，是闭着眼睛都能挣钱，现在是睁着眼睛都挣不到钱”，如今，他在深圳笋岗仓库附近的一家外贸服装城有三家门店。
这几个月正是服装行业的常规淡季，基本上是亏损的，他算了一下每个月的支出，包括店面租金、工人工资和家庭开支，“三家店每月毛利有100万元，刨去成本，真正赚到的钱没多少，况且不是每月都能挣到100万元。”“排骨”说得很坦诚。
其实，“排骨”已经与过去卖翻版碟的生活告别。那个清瘦、有些玩世不恭、认为自己这种层次的人（农民出身，没文化）没有爱情、追女孩一个都不成功、靠卖一张碟赚两三元钱的“排骨”已经成为过去。
“排骨”的日子过得并不差。他在深圳结了婚，买了房，女儿已经六岁，老婆孩子都已在深圳落户，有生意，有一帮朋友。最近在考虑要把开了四年的车换了，买一辆“宝马”车，“做生意有时候人家就看这个”。
“欲望总是无止境的，其实我已经很知足。”“排骨”说着说着，总会冒出一些词句，好像来自另一个语系。比如，他会说“表现主义手法”、“生离死别”。
过去
曾经只卖文艺片
“排骨”觉得钱虽然赚得多了，但烦恼并没有减少。但在说到当年卖碟的“辉煌”，他眼里顿时亮起来。
“现在生意做得再好，也没人夸你，那时候帮人找到一个碟，特别有成就感。”“排骨”把自己帮助一个客人找到今村昌平《楢山节考》的“战绩”拿出来回味了一番，因为，这个人找这部电影找了二十年，最后在他的店里找到了。
“排骨”从2004年开始在深圳卖翻版碟，而且只卖文艺片。其实这已经过了翻版碟市场的“暴利”时期，不过卖文艺片的不多，“排骨”自己也说，最开始只是跟其他人形成一种差异化竞争。
为了把片子卖好，他特意去买了一本厚厚的电影手册。几年前，“排骨”还能把这本厚册子背得滚瓜烂熟。
他能快速地把电影进行分类，一眼扫过，就能挑出好碟。进货的时候，他能清楚知道每一部片子“是谁的，多少年没出过，能跑多少量”，所以他总能挑到好货。看到英格玛·伯格曼的片子，他会眼前一亮。会吐槽奥利维拉的片子难找，见到立马收起来。
他能随口说出自己经手过的每一部影片，也能根据不同人的口味推荐影片。
他称赞《石榴的颜色》会说：“这个导演（谢尔盖·帕拉杰诺夫）多牛啊，（拍得）太好了，非常经典的作品。”
他推荐《邪恶》会说：“现在俗称瑞典版的《猜火车》，那部片子也非常好。”
他点评《意志的胜利》时说：“就是希特勒那个御用女导演，逝世了。很棒的片子，没有可看性，但有价值。”
当时在江湖上有个说法：“没有‘排骨’找不到的碟。”
未来
人生总有很多种可能
“排骨”卖碟名气大当时有不少文化圈里的名人到他店里去淘碟。2005年，他的生活被拍摄成纪录片《排骨》，该片曾在多个国际电影节展映，也成为当年深圳的文化事件。
“排骨”的生活依然如他的性格一样坦率。他说，自己并不喜欢看这些艺术片，他卖片的喜悦在于，帮别人完成了自己的需要。
他虽然卖的是翻版碟，但也有严格的底线，再难找的片子，质量不行，是要退货的。直到现在，他常常用“品质”这个词来把自己的东西和别人的区别开来。
他批评自己的妹妹，来深圳后就把自己的理想抛诸脑后。
一次相亲后，尽管对方不谈感情只谈物质，但他还是很认真地一个月给女孩打了上千元的电话费。为了省钱，他回老家没坐过一次卧铺。
同时，“排骨”也会认真赚钱，会一边数钱一边吐槽为钱劳心劳力的生活。
五年的卖碟生涯，并没有改变他的人生。却让“排骨”看到了一个“更开阔的世界”。
在“排骨”“消失”的这些日子里，他曾经有这样一个期望：生活仍在继续，也许有一天，“排骨”真的做上了正版商人。那又会成为广大影迷的福音。
还有人说，也许排骨可以开一个公众号，给大家荐碟，或者写影评。
也许，现在卖服装的“排骨”会有更多种可能。
对话：
一张文艺碟可赚两元
从裁缝到卖碟人
广州日报：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卖碟的？
排骨：我是1978年生人，在我们老家农村，父母大字不识一个。初中毕业后，先去学裁缝。20岁出来到制衣厂打工，觉得太辛苦了，经常打一阵子工就回家了。
在家也待不住，又出来跟人学中医洗脚按摩，打了一段时间工之后，有朋友说，这样不行，推荐我去卖服装。
在卖服装的时候，我看见整座楼里只有一家卖文艺片翻版碟，其他都是卖商业大片的。我觉得很有意思，也有钱赚，就开始跟着做。
广州日报：你当时一张碟赚多少钱？
排骨：一般拿货7元多，卖10元，一张碟赚2元多。而其他卖商业片的，可能进货价1元，卖5元。
广州日报：那你为什么不卖商业大片，坚持卖文艺片？
排骨：卖商业大片的太多了。而且一般买的话，就买一两张。文艺片虽然看的人少，但一次可能会买很多。
对于生活我已经知足了
广州日报：怎么看待自己的卖碟生涯？
排骨：我如果不去卖碟，可能我接触的朋友都是跟我一样，都是农村出来的， 都没什么大背景，都是普普通通的。卖碟我还能接触到一些层次高一点的人。
这五年，我还是有很多进步的。我自己会慢慢改变一些东西，改掉一些坏习惯，比如爆粗口。有时间还会去看电影，每个月会带老婆孩子去看两次。
广州日报：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排骨：其实我已经满足了。说得土一点，现在只需要身体健康，一家人很好，做点小生意就可以了。车有条件我就换一下，没条件就算了。
梦想是孩子好好读书
广州日报：现在实现了当初的梦想吗？
排骨：我们当时出来没什么特别的梦想，只要有工作，有地方住就行了。
广州日报：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没继续读书？
排骨：当然后悔。初中的时候正是变坏的时候，当时也没有谁引导，就放弃读书了。还好当时学了一门做服装的手艺。不过当时也没有学好。
我希望将来我的孩子能好好读书。
广州日报：也许当时学好做服装，现在生活又不一样了？
排骨：如果当时学好了，可能我就跟其他学好的人一样，在家里做了师傅，开店收徒弟。结婚，生两个娃。我看他们现在还是走的这条路。
我现在回去，买了车，在深圳也有了房，他们还是骑着自行车。
当然，我的那些师傅们，自己觉得挺开心的，所以这事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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