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多条河流藏着古董珍宝 民间爱好者凌晨挑灯打捞

背着书包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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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四会在2004年拦坝建水电站之前,每逢冬季枯水期,很多民间河捞爱好者在凌晨三四点来到这里,打着手电筒寻找露出水面的宝贝。”

——广东省文物鉴定专家 许建林
上月,广东省文物鉴定专家许建林和女儿许颖乔把自己收藏的38件河捞文物,放在广州番禺明珠古陶瓷标本博物馆展出。这个展览刚结束没多久,许建林和女儿许颖乔又把其中一件非常珍贵的河捞文物——南汉国“官”字款“春州”铅锭无偿捐赠给了番禺博物馆。河捞文物逐渐走入公众视野,关注出水文物20多年的许建林告诉新快报记者,广东境内多个河段都是文物集中“藏身”的地方。
“河里捡到的”文物成珍贵史料
日前,番禺区博物馆举行了一场很特别的文物捐赠仪式。许建林和女儿许颖乔将一块南汉国“官”字款“春州”铅锭捐赠给了番禺博物馆。经专家鉴定,此铅锭为五代十国南汉时期铸造“乾亨重宝”的原料,它最大的价值在于底部有款“官”字,以及面上、侧面阴刻许多文字,其中上书“春州铅十斤”,从而证实了南汉当时铸造“乾亨通宝”、“乾亨重宝”钱的地方在广东阳春。
“南汉国(917年-971年)存在时间才50多年,遗留下来确定是南汉国的文物很稀少,所以这件文物的发现,为研究南汉国的历史、特别是铸币史,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史料!”广东文物鉴定专家潘鸣皋表示。
这件珍贵的文物就是一件“河捞文物”。许建林关注和研究河里及海里的出水文物20多年了,曾参与过“南海一号”及“南澳一号”出水文物的现场文物鉴定。“在平时的调查工作中,河里也有很多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文物。有陶瓷器、铜器、铁器、金银器、玉石器等。我将这部分河里出水的文物称作‘河捞文物’。”许建林说。
“一脚踢到”南汉国宝物
许建林说,“河捞文物”由于出水时分散零星,没有引起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缺乏专门的收集与研究。所以,自己平时也会收集一些河捞文物便于学习与研究。
“2014年10月,我和女儿利用休息时间去外地做‘河捞文物’调查。发现上述这件文物完全是个意外。当时我们在古董店里,在一堆杂乱无章的烂件旧物之间,我走着走着脚就碰到了一块用报纸包着的硬东西。我问老板‘这是什么宝贝’,老板说是河里捞上来的一块铅锭。他打开给我看,我看到上面的‘官’字时,马上眼前一亮。这说明此出自官造,我觉得它就是一块宝贝。”
许建林买下了这件“宝贝”,又找了几位省里的文物鉴定专家一起研究,确定此铅锭是南汉国留下来的一件非常珍贵的“宝贝”,属国家级馆藏珍贵文物。这是许建林河捞文物研究的一个“小高潮”,他打算将这些年的研究系统地出一本书,如果有合适的地方,他愿意将这些年的研究和收藏全部展出以供公众展览。
绥江曾打捞出大量唐宋瓷器
许建林告诉记者,河水交汇之处往往就是大量河捞文物汇集的地方。比如在广东四会,是西江、北江、绥江、龙江四水交汇的地方,古时异常繁华。“四会在2004年拦坝建水电站之前,每逢冬季枯水期,很多民间河捞爱好者在凌晨三四点来到这里,打着手电筒寻找露出水面的宝贝。”许建林说,“绥江中曾经打捞出大量的唐宋瓷器”。
东江流域的惠州、博罗河段也经常发现文物。许建林说,最早的新石器时代的石凿也是在惠州博罗河段发现的。
而许建林开始关注河捞文化是从增城增江河段开始的,实际上,这也是许建林研究河捞文物的起点。“大概是20多年前吧,我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当时增城博物馆的馆长,是他带我在增江沿岸走访调查河捞文物,也是那个时候我发现了河捞文物的丰富性。”
贺江可能藏着很多兵器文物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西江支流鸳江梧州河段也是文物异常丰富的河段。因为古代相当长一段时间,这里是岭南和中原出入要道,官方以及民间都主要靠这一条河道运输。“当时河水远比现在湍急,古人的船也不大,很多船翻在河里了。这千百年下来,不管是掉落水中,还是沉船,又或者是洪水来袭卷走河边坟墓带走殉葬品,总而言之,河水里有各朝各代的文物。”
北江芦苞河段是元代的驻军点,许建林在这附近找到了出自元代的青花瓷以及枢府瓷。此外,他特别感兴趣的是贺江。贺江这条古水道上留下的不仅仅是贸易往来的信息,同时也是一条军事要道。在贺江上,也留存着南汉时期的古战场遗址。据史料和地方志记载,五代十国时期的南汉国与楚国在贺江下游汇入西江前,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水战。这是南汉国军事家苏章指挥南汉军以少胜多、出奇制胜的一场著名战役。据说苏章在贺江口两岸,上下河段各拉了一条粗壮的大铁链,3000射手埋伏于岸边万箭齐发,歼灭了楚军3万人的军队。“可以想象,当时河里留下的兵器等各种文物不计其数。”许建林说。
相比于大海,古河道和古代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河捞文物涵盖了各个朝代的生活起居各项用品,非常丰富,这为研究岭南历史文化、海上丝绸之路、旧时岭南和中原的文化经贸往来等方面提供了非常丰富和重要的佐证。”   
“南海一号”文物出水时候,很多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海捞文物,其中绝大部分为瓷器。这是举国家之力进行的大力度的打捞,媒体也异常关注。相对于海捞文物,河捞文物就显得更为零散和不为人知。广东省文物鉴定专家许建林说,其实河捞文物更应该引起政府的关注,因为在古代,河道正如今日的高速公路,战争、运输以及河道改道、洪水都导致河里沉积着各朝各代的各式文物。
河捞文物有助研究“海丝”
“大家都知道海上丝绸之路,但其实运输的过程中,首先是通过河道运至海边码头,广东境内的江河沉淀了各朝各代的各种文物,这对于研究海上丝绸之路是个非常重要的补充。”
为什么河里会有这么多“宝贝”呢?许建林进一步解释道:因为在过去,人们出入主要靠水路,不像今天有汽车有飞机。古人们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最为便利的就是坐船出行。不夸张地说,过去的水路就等同于今天的高速公路。这么千百年来频繁地走动,就会有东西掉下水,也会翻船,发生战役的时候会有大规模的翻船以及武器散落。”
此外,雨季洪水来临时也会卷走岸边民居的器皿,甚至是墓地里的殉葬品,同时也会卷走大量的树木形成珍贵的阴沉木。另外,当时居住在水面的人,有时候会把生活废品丢到江河里,比如说我们发现的大量的不同朝代的碎瓷片。“河里的文物至今天,真是各种各样,啥都能找得到。”许建林笑说。
“直径一米多的大军铁锅”
许建林告诉新快报记者,河捞文物种类繁多:“我见过战国时代的长剑以及匕、戈,还有旧石器时代的石凿等,自汉至明清时代的瓷器就更不用说了,非常多。印象最深刻的一件,是行军打仗用的直径一米多的大军铁锅。”许建林说,“我自己最喜欢的一件是东晋时代的鸡首壶,东晋时代文人的酒器非常精美,鸡首壶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而我收藏的那件恰好还品相非常完整。”
相对于海捞文物,河捞文物虽然比较零散,但在许建林眼里还是相当有价值的:“河捞文物的研究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它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再加上相比于大海,古河道和古代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河捞文物涵盖了各个朝代的生活起居各项用品,非常丰富,这为研究岭南历史文化、海上丝绸之路、旧时岭南和中原的文化经贸往来等方面提供了非常丰富和重要的佐证。”
“希望开一间河捞文物博物馆”
河捞文物既然是零散的,那么它们是怎么出水面世的呢?许建林说:“主要有几个途径,第一是河道在枯水期露出真面目,被一些爱好者捡到并保存下来。另外政府在修大坝疏通河道时,河里的文物也会被找到。很多渔民打鱼的时候也会网到一些文物。房地产突飞猛进的那些年,还经常见到很多施工队捞河沙,不少文物就是和河沙一起被挖出来了。铁价很高的时候,也有渔民绑着大磁石专门吸取水里的铁器,于是也会吸出一些铁器文物。”
河里捞出来的就是“宝贝”吗,怎么判断是河捞文物?许建林解释道:“首先是出处可以溯源。另外,河捞文物表面的附着信息和出土文物的附着信息也是不一样的,这个凭经验就可以看出来了。”目前,许建林收藏的河捞文物众多,用他的话说,“都可以开一间河捞文物主题博物馆了”。“我特别希望能有足够大的场地供无偿使用,那么我会将这些河捞文物都展出来供公众免费参观,因为这是我们岭南历史文化的重要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