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经济观察报告：经济下行压力对消费增长影响显现

罗油

2016中国经济年中观察-消费篇
总体策划：祝宝良（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主任）
程培松（上海证券报副总编辑）
课题组长：王远鸿（国家信息中心预测部首席经济师）
邹民生（上海证券报首席编辑）
课题组成员：陈强、牛犁、胡少维、李若愚、闫敏、徐平生、
刘玉红、张前荣、魏琪嘉、刘鹏、胡祖铨、
邹蕴涵、范洋
国家信息中心预测部、上海证券报
上半年，我国居民消费平稳增长，但也暴露出若干问题。经济下行压力开始通过就业、收入渠道对消费产生滞后影响。吃、穿、用等基本生活类消费增长稳中略缓；城乡居民消费增速仍在回落；新型消费仍有很大空间，但需寻求新突破；餐饮、汽车和住房相关等消费仍保持较好增长势头。
随着宏观经济下行压力对居民收入的直接影响逐渐显现，开始对消费产生滞后影响效应。从总体上看，市场缺乏新供给、居民就业数量减少、就业质量转差、收入增长困难增多成为当前制约消费潜力释放的主要因素，需引起高度重视。
下半年，就业和收入增长仍是影响消费需求释放的主要因素。建议多渠道促进就业，特别是确保产能过剩行业下岗分流人员再就业；多渠道增加居民收入，特别是促进农民增收，带动我国消费需求平稳增长。
上半年消费市场运行情况
近几年，我国宏观经济进入转型调整期，下行压力逐年增大，外贸需求和投资需求增速回落明显，而消费需求则持续保持平稳增长，成为经济的“稳定器”。今年以来，消费需求增长也逐渐暴露出一些问题，保持稳定增长的不利因素逐渐增多。1-7月数据显示，消费增速基本稳定，农村消费明显放缓；传统消费增速稳中略降，新型消费增速大幅回落；增势较好的主要是汽车及房地产相关消费。
1.消费增速基本稳定，农村消费增速继续回落
消费增速基本稳定。1-7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10.3%，回落0.1个百分点。其中，限额以上单位消费品零售额增长7.5%，同比加快0.2个百分点。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单月实际增速均同比回落，各月实际增速分别为9.6%（为1、2月合计）、9.7%、9.3%、9.7%、10.3%和9.8%，分别同比回落1.4、0.5、0.6、0.5、0.3和0.6个百分点。更能反映短期波动趋势的环比增速月度波动明显，季节调整后，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在波动中呈现下降趋势，与2015年比月环比增速在震荡中趋势下行。
农村消费增速继续回落。1-7月份，城镇消费品零售额同比增长10.2%，增速与去年同期持平；乡村消费品零售额增长10.9%，增速同比回落0.7个百分点。无论是当月增速还是累计增速，城镇消费小幅回落，而农村消费则继续较快回落。无论是城镇消费还是农村消费，同比增速逐步回落态势已经持续超过三年。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城乡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差持续扩大的趋势有所改变。这从一定程度上表明，农村消费更容易受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影响，敏感性更强。
2．传统消费增长稳中略缓，新型消费寻求新突破
基本生活类消费增长稳中略缓。吃、穿、用等传统基本生活消费增速没有延续之前屡屡提高的好势头，均稳中略缓。1-7月，以粮油食品为代表的“吃类必需品”同比增长12.1%，增速同比回落1.1个百分点；而饮料类、烟酒类分别同比增长11%和9.2%，增速明显回落3.2和2.3个百分点，且月度回落幅度略有增加；以服装鞋帽、针纺织品为代表的“穿”类消费同比增长7.3%，增速大幅回落3.3个百分点；以日用品为代表的“用”类消费增长11.5%，增速回落1个百分点。
新型消费寻求新突破。在经历三年爆发式增长后，新型消费也进入了增速回落、寻求新突破点的平台期。1-7月份，全国网上零售额同比增长27.5%，增速回落10.2个百分点。其中，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增长26.1%，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比重为11.6%，增速回落10.9个百分点；在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中，吃、穿和用类商品分别增长30.8%、17.3%和29.4%，增速分别回落13.3、11.4和10.8个百分点。
与网络消费相比，通讯器材消费进入平台期更为明显。前7个月，全国限额以上通讯器材销售额增长14.4%，增速大幅回落21.5个百分点。缺乏新技术带动新需求可能是新型消费面临的主要问题。以手机为例，4G换代逐渐完成，硬件发展放缓，品牌差异化减弱，手机从硬件配置到软件功能趋于同质化，手机的可塑性和创新点也越来越少，行业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期。高基数、缺创新、客户体验问题增多、监管真空漏洞多等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新型消费的增长动能。
3．汽车消费形势较好，住房相关消费有亮色
汽车消费形势较好。
根据中汽协数据，1-7月汽车销售1468.4万辆，比上年同期增长9.8%，高于上年同期9.4个百分点。乘用车销售同比增长11.1%，与1-6月相比，销售增速提高1.9个百分点。其中，轿车降幅继续收窄，SUV、MPV销售继续保持较高速增长。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1-7月汽车消费增长7.9%，增速同比加快3.6个百分点。2015年10月1日“1.6升及以下排量乘用车实施减半征收车辆购置税”的优惠政策对提振汽车市场消费具有重要作用，虽然已经出台超过半年，但是政策余温仍在发挥作用。
新能源汽车仍然保持了100%以上的高速增长势头。根据中汽协数据，1-7月，新能源汽车销量20.7万辆，同比增长122.8%。其中，纯电动汽车销售15.3万辆，比上年同期增长160.9%；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销售完成5.4万辆，比上年同期增长57.6%。不过，在补贴退坡机制开始真正实行之后，新能源汽车销售旺盛的局面还是略有转冷，说明新能源汽车消费的内生增长动力仍有待加强。
住房相关消费有亮色。
今年以来，全国房地产市场继续呈现出销售火爆、拿地火爆的局面，一系列促进住房消费政策的影响力释放导致当前楼市销售回暖力度大于预期。1-7月，全国商品房销售面积同比增长26.4%，其中住宅销售面积增长26.7%，办公楼销售面积增长41.3%。全国商品房销售额增长39.8%，其中住宅销售额增长41.2%，办公楼销售额增长65.3%。在商品房销售回暖的同时，住房相关消费包括家具、建筑装潢等也保持了较快增长，1-7月，家用电器类、家具类、建筑及装潢材料类消费分别累计增长7.9%、15.3%和15.5%。
具体来看，自各地房地产政策调整后，建筑装潢消费需求出现区域性反弹。目前，住宅市场上改善性需求逐步走强，这部分需求对精装修后的成品房认可度比其他购房者更高，带动精装修商品房的增势可期。产业结构升级、销售业态变革、产品结构升级、新效能标准实施以及房地产市场走势成为影响家电消费的主要因素，消费升级将继续成为推动家电业发展的主要动力，“高、大、上”将继续成为家电市场的消费趋势，创新性的产品将继续为小家电开辟更为广阔的市场。
消费平稳增长面临主要困难
随着宏观经济下行压力对居民收入的直接影响逐渐显现，开始对消费产生滞后影响效应。从总体上看，市场缺乏新供给、居民就业数量减少、就业质量转差、收入增长困难增多成为当前制约消费潜力释放的主要因素，需引起高度重视。
1．市场缺乏新供给
在我国消费品市场上，大量处于生命周期衰退期、技术含量低、附加值低的消费品供给过剩，同时假冒伪劣现象也很严重。市场十分缺乏处于生命周期导入期或成长期的、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符合居民消费结构升级方向的新产品、新供给，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消费新需求的释放。特别是在部分消费品细分市场上，供给创新升级速度放慢直接导致消费需求增长放缓，今年的通讯器材市场、网络购物市场都具有这样的特征。
2．就业增长困难增多
从统计数据看，目前我国总体就业形势还比较稳定，上半年全国城镇新增就业717万，同比基本持平，但经济下行压力正在向就业市场传导。
一是就业质量转差。企业经营困难带来的直接减员、变相裁员、“三班并两班”等隐性失业现象增多。
二是产能过剩行业的下岗分流增加。东北、河北、山西、内蒙古等产能过剩行业较多的地区在2016年已经完成和将要完成的下岗分流人员明显增多。
三是传统产业用工能力减弱，部分服务业用工需求减少。在经济结构调整时期，传统产业进入人员裁减、分流时期，而建筑业和部分低端服务业的用工需求也在减少，就业吸纳能力弱于之前。
3．居民增收制约难破
上半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长6.5%，较去年同期和去年全年分别放缓1.1和0.9个百分点；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实际增长5.8%和6.7%，增速同比分别回落1.2和1.9个百分点，其中城镇居民收入增速连续9个季度跑输GDP，农村居民收入增速比一季度回落0.3个百分点。据统计，上半年全国17个省的居民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速慢于GDP 1个多百分点，5个省慢于GDP 2个多百分点，城乡居民增收面临更大困难。
工资性收入（农民工工资）增长势头开始放缓。2015年，农民工人均月收入3072元，比上年增加208元，增长7.2%，增速比2014年回落2.6个百分点，其中制造业、建筑业回落6.7、4.4个百分点，住宿和餐饮业、居民服务和修理及其他服务业农民工月均收入增速分别下降2.2和4.1个百分点。同时，农民工工资被拖欠比例提高。2015年，1%的农民工被拖欠工资，比上年提高0.2个百分点。由于总体宏观形势不好，在外务工不稳定，许多回乡农民再外出打工的意愿下降。
农业经营性收入增长面临“天花板”。2015年，受农业丰产、进口增加、需求偏弱及国际市场价格下跌等影响，我国农产品市场价格总体下跌，主产区农民收入损失较大，作为农民传统支柱收入来源的农业经营性收入增长有限。预计2016年，小麦、稻米最低收购价有望保持稳定，玉米收购价可能下跌，油菜籽因取消临储收购价格明显下跌，农业经营收入缺乏增长基础。
农民转移性和财产性收入增长仍有明显“玻璃墙”。作为农民转移性收入的主要来源，财政收入在宏观经济放缓、企业经营困难的背景下难以保持之前的高速增长状况，受此影响，农民转移性收入将增长乏力。同时，虽然央行已发布农民住房抵押贷款试点通知，但农民财产性收入仍然是微乎其微，仍然面临较大制度障碍。
城镇居民增收两大来源既乏力又缺亮点。
工资收入增长乏力。2015年全国城镇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实际增长7.2%，比2014年回落1.8个百分点。虽然全国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实际增长8.5%、比2014年提高1.4个百分点，但如果扣除2015年公务员、事业单位工资改革调整影响，城镇非私营单位工资增长可能也是同比回落。同时，根据当前经济下行压力较大、企业经营困难的情况，人社部决定在一段时间内将最低工资标准调整的时间，由每两年至少调整一次，改为两至三年至少调整一次，且调整幅度原则上不超过社会平均工资增长幅度。这样，城镇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增长将随之放缓。
财产性收入难有亮点。总体上看，金融市场震荡极大影响了城镇居民财产性收入。股市、债市的波动降低了居民投资的收益，多层次资本市场发展缓慢、上市公司分红制度难落实、债券基金和货币基金等基金产品品种仍不丰富等因素都影响了居民增收渠道。
下半年消费形势与对策
下半年，宏观经济下行压力对消费增长的影响将继续显现，基本生活类消费在去产能下岗分流增多、最低工资标准调整周期延长等因素影响下，消费增速将有所放缓。高基数、缺创新、客户体验问题增多、监管漏洞多等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新型消费的增长动能，不过与传统消费相比仍有很大发展空间。
耐用品消费（汽车、住房相关消费）更多受益于政策刺激效应，仍缺乏持久的内生增长动力。从总体看，消费需求平稳增长的基本趋势仍未改变，在经济下行期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会更明显，预计全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约为10%。
面对今年较大的增长压力，应进一步做好居民就业和增收工作，增强社保托底力度，推动新型消费规范发展，同时加强消费软环境监管，为消费需求释放创造环境、打好基础。
1．大力促进居民就业和增收
一是做好下岗分流员工安置工作。中央专项基金与地方过剩行业减产转型基金对去产能企业再就业员工按照一定比例给予资金奖励和政策倾斜；对下岗分流人员免费提供再就业职业技能培训；配合国有企业改革，将从债务重组中退出的国有资本充实到社保资金账户中来，稳定和适度增加失业人员的社保资金供给。
二是多渠道增加居民收入。加大农民工就业指导和服务力度，适应农村转移劳动力就业本地化趋势，做好辅导、帮助工作；优化农业补贴政策，加快推进农产品目标价格制度建设，加快落实《农民住房财产权抵押贷款试点暂行办法》；进一步推进事业单位绩效工资改革；推进科技成果作价入股、岗位分红权激励等要素分配方式发展。
2．增强社保托底力度
针对养老保险，在现有政策基础上，实现基础养老金全国统筹，坚持精算平衡原则；整合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和基本医疗保险制度，推进城乡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统筹发展。针对医疗保险，取消户籍制度的严格限制，建立国家统一的就医结算平台、解决医保异地结算问题；制定连续参保的激励性措施，将参保时间与医保待遇挂钩；对大病、重病的家庭在使用医保的基础上进行二次补偿。针对失业保险，切实扩大非公企业职工和农民工参保范围，提高非正规就业和流动人口失业保障水平；简化申领手续，特别是敦促用人单位切实履行相应义务，为领取保险提供方便。
3．推动新型消费规范发展
顺应信息消费快速发展的势头，进一步推动降低国内互联网相关收费水平，加大信息消费的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光纤到户小区改造进度，促进信息惠民工程建设，加快全国大中城市政府信息智慧平台建设和推广，提高居民生活信息化渗入水平和程度。抓紧推进电商立法工作，为消费者、供应商、电商平台提供更为切实和周到的法律法规支持；加大对网售假冒伪劣商品等违法行为的惩处力度；出台跨境第三方支付有关的管理办法和实施细则，鼓励跨境电商支付规范发展；严厉打击洗钱和套汇等非法行为。
4．加强消费软环境监管
一是完善立法、强化执法（包括带有预防性、惩戒性的法律、法规、标准、制度的出台），建立信用机制，规范市场秩序，营造良好的消费法制环境。二是从建立“重大假冒伪劣事件官员问责制”和“打假治劣区域责任制”入手，建立包括打假治劣、整顿规范经济秩序在内的科学的干部考核指标体系，以解决行业部门垄断、地方保护和权钱交易的“寻租”现象。
（执笔：邹蕴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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