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社会不能没政府，但政府不是社会的大脑和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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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底，各地各单位都在做总结报告。不管干的真好假好，成绩肯定都是要列举一大叠的。成绩来自不易，但成绩主要是靠领导，领导有方是首先必须被肯定的。虽然近乎套话，但多少年都这样讲，人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提法，似乎也很有道理。有句说了多少年的老话，是这样说的：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所以，领导摆在第一位，天经地义。当然，如果我们的社会，真的是一列火车的话，无论跑得快还是慢，都得靠车头带，车头如果不生火发动，车就只能停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漫说成绩，估计车上的人连活都活不了。
但是，社会是一列火车吗?如果真是一列火车，那么一个地方的党政领导如果不完活了，那么，这个地方的社会生活就会电厂发电机停止工作一样，全城熄灯灭火。真的会这样吗?前几年我去浙江温岭讲课，听说当地的党政班子已经停摆将近两年，结果，社会生活一点都没受影响，GDP该升还是升。其他地方，估计也差不多，一个单位，就比如大学吧，校长党委书记如果突然消失了，大学会因此停课吗?肯定不会，大家该干嘛还是干嘛。我这个小教师，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书记校长一面，新换的校长书记，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还不是该上课，还是上课。
多少年来，我们总是拿火车头，心脏或者大脑来比喻领导。好像他们须臾不可分离，一旦没有他们，就像朝鲜的一首歌唱的那样：我们就不能活。其实，在市场经济时代，没有了统一的计划指令，人们无非跟着市场走，没有什么人，可以每日每时发号施令。即使在计划经济时代，有人发号施令，有人制定计划，但也不可能全社会是一个巨大的算盘，所有人都是算盘珠，领导不拨就不动。
当然，社会不能没政府，但政府不是社会的大脑和心脏，也不是火车头。它的作用，主要是维持秩序，维护环境。通过税收，提供福利。有的时候，制定一些政策，刺激或者鼓励经济发展。但有这类政策的副作用也相当的大。比如说，一所大学，为了鼓励教师多出科研成果，在SCI期刊上发文章，给予重奖。是可能把文章催出来，但催出来的，也会有浮躁和作假。其实，只要大学里有这样的人才，配备了相应的实验室和设备，不去干扰他们，他们也一样能出成果。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的科技人员获得的诺贝尔奖，是政府奖励出来的呢?经济生活，更是如此，政府要管的，就是经营者别违法，生产假冒伪劣，而不是指导他们如何挣钱，如何经营。每个人都有自己大脑，自己的心脏，离了领导，都能活的。
把领导视为大脑，心脏和火车头，无形之中，抬高了领导，有个人崇拜之嫌，同时，也贬低了自己。把一个个活生生可以自立的人，变成了细胞或者说算盘珠。这对社会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

张鸣：社会不能没政府，但政府不是社会的大脑和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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