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上演的副总统猜想

国家公务员

[摘要]如果你在看菲奥莉娜接受克鲁兹副手提名的讲话视频时，感觉到些许不适，甚至开始质疑这个穿普拉达的“女魔头”公开抨击“金钱政治”和高高在上的精英层的诚意，那肯定是颇有既视感的主观体验了。
作者：刁大明（腾讯·大家专栏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我认识两个让我喜爱的小女孩，我很高兴能多见到他们，因为我们整天乘坐大巴旅行。我们一起玩耍……”，61岁前惠普总裁卡莉·菲奥莉娜在众多支持者面前用这么一段口水歌抒发着着对特德·克鲁兹一对女儿的喜爱。4月27日，已毫无希望通过各州初选获得共和党总统提名的克鲁兹竟然历史罕见地宣布选择菲奥莉娜作为副手人选，从而令这位已退选两个多月的共和党唯一女性参选人满血复活地回到了风暴中心。当然，菲奥莉娜的价值显然较为短视，即聚焦在分散其家乡州加利福尼亚172个代表的流向，从而增加唐纳德·特朗普跨国1237个代表支持从而锁定提名的难度。与当天特朗普开始尝试认认真真地阐释外交政策相比，克鲁兹的孤注一掷也算是让共和党选民领略到了追逐白宫梦的癫狂。

提前上演的副总统猜想

克鲁兹称若获总统候选人提名，将选菲奥莉娜为竞选搭档

放出副手人选的试探信号的其实还不只是越选越乱的共和党阵营。最近，在希拉里竞选团队出任总干事的克林顿政府老臣约翰·波德斯塔在接受媒体访问时给出了颇为耐人寻味的答案：“毫无疑问，名单上将会有女性。”真若如此，放眼目前的民主党阵营，足够有人气与希拉里搭档、组成“全女班”的这位“女性”极可能是马萨诸塞州现任国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事实上，如果这位在金融危机期间被奥巴马委以重任、强化金融业监管有功的法学教授在一年之前响应呼声、投身参与初选的话，如今的民主党对决一定是一场两位女性的战争，桑德斯或许连立足之地都难以找到了。
对于特朗普的副手，众多党内政治精英也提出了五花八门的建议，其人选不但包括仍在竞选的克鲁兹和约翰·卡西奇，还提到了已退选的马尔科·鲁比奥或斯考特·沃克。有趣的是，全美现任的三位共和党籍女性州长都被列入了特朗普副手的预备名单，即俄克拉何马的玛丽·法林、南卡罗来纳的妮姬·黑利以及新墨西哥州的苏珊娜·马丁内斯。甚至按照纽约市前市长朱利安尼的设想，小布什政府的外交干将康多莉扎·赖斯完全是能为特朗普提升外事经验的梦幻之选。
目前距离最终确定两党各自唯一总统候选人并由候选人提出副手人选的全国代表大会还有将近三个月，着手讨论甚至提名副手人选的如此之早无疑暴露了目前选情的旷日持久与乏善可陈，僵持状态的确需要不断制造新鲜话题来更新眼球。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本次选举中两党全国代表大会在召开时间上相对于往届明显前置，留给锁定提名人遴选副手的时间原本就相对短一些；又加之当前两党选情如此激烈以至于难以重演以往初选在开始后一两个月就大局已定的戏码，共和党必须等到6月7日才有可能终见分晓，而希拉里至少也要在五月中旬以后才能拥抱胜利，届时留给两方通过极为细密的背景调查与能力测试来挑选高质量副手的时间就更为短促。基于今年如此特殊的时间表，在未达到终点线之前就开始考虑下一程比赛的队友人选也完全称得上是权宜之计。
更为关键的是，副手的选择一般是强化党内整合的关键手段。在过去两个半月的初选中，两党各自内部早已出现了明显裂痕：特朗普遭遇共和党内部所谓“建制派”高层的阻击自不必言，希拉里的提名即便不会有太大争议，但如何整合桑德斯背后的选民盘也将直接波及民主党在总统乃至国会层面的选情表现。正是出于这一考虑，希拉里阵营才有意抛出了沃伦作为副手的可能性，以此向沃伦与桑德斯高度重叠的选民支持群体释出极大的善意。当然，虽然沃伦目前并未公开为希拉里或桑德斯中的任何一位背书，但她的名字被最终印上选票的几率微乎其微：希拉里的“沃伦牌”更像是刻意摆出的一种谋求党内团结的高姿态。在共和党阵营中，公开高调提名菲奥莉娜出任副手，虽然有可能会让克鲁兹看上去更像是唯一具有本党整合能力的总统人选，但事实上却加剧了共和党内部特朗普支持者与反对者之间的裂隙，为任何一位未来的最终提名人留下了更大隐患。

提前上演的副总统猜想

从美国总统政治的逻辑出发，遴选副手往往是一种即便“同床异梦”也被期待能够平衡总统候选人潜在欠缺的政治抉择。近年来的平衡如：奥巴马与拜登或者小布什与切尼的“经验”平衡、麦凯恩与佩林的“性别”及“代际”平衡、克林顿与戈尔的“州与联邦经历”平衡乃至肯尼迪与约翰逊的“地域”平衡，等等。但即便可以事后总结出众多平衡之道，但也有经验研究证明，好的副手人选未必有明显的加分效果，但糟糕的人选却很可能引发毁掉整场竞选的核弹效应。就历史上的实例看，最具戏剧性的当属1972年民主党候选人乔治·麦考文（George McGovern）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名患有严重精神抑郁的密苏里州国会参议员托马斯·英格尔顿（Thomas Eagleton）。其结果是英格尔顿因身心状况难以担负接任总统的可能责任而被临时换掉，麦考文本人的判断力也和1972年民主党选情一样遭遇了民意的否定。
在希拉里的众多短板中，的确可以有一些因素能够通过副手人选得到平衡，比如69岁的年龄、引发怀疑的健康状况、“建制派”身份以及对桑德斯“平民派”的吸引力。按图索骥的话，最好的人选是相对年轻、具有“平民主义”色彩的新面孔。目前被讨论较多的符合条件者当属朱利安·卡斯特罗（Julian Castro）或者托马斯·佩雷斯（Thomas Perez）。前者41岁，曾任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市市长，现为联邦政府住房与城市发展部部长，后者54岁，现为联邦政府劳工部部长。更为重要的是，两个人选皆为拉美裔，这一身份标签也完全迎合预计将有31%即历史性规模少数裔注册选民的本次大选风向。
如果考虑到各州在短周期内较为固化政党趋向所决定的选举人团分布的话，目前已基本可以拿下247票的民主党人，只需要再斩获18票的俄亥俄以及艾奥瓦或者科罗拉多等任意一个5票以上的摇摆州就可以把白宫留在手中。从这个算计出发，俄亥俄州现任的民主党籍国会参议员、63岁的谢罗德·布朗（Sherrod Brown）没准也是能与希拉里搭档的“福将”。
与希拉里的“求新”不同，已经足够“新”的特朗普或因通过副手人选来展现“稳”的一面。如果获得提名，这位以70岁高龄超过里根的最年长总统候选人能搭配一位40岁到60岁左右、政治经验较为丰富、且立场相对温和——至少不要比特朗普还偏执——的所谓“建制派”人选，就基本符合传统政治审美了。依照这个路线，62岁的俄亥俄州州长卡西奇也算勉强合格，48岁的沃克、45岁的鲁比奥甚至46岁的克鲁兹都可被纳入考虑范围。
如果再次回到选举人团分布的角度，大概有206票入账的共和党必须拿下29票的佛罗里达才有希望重返白宫，而如果也同时拿下18票俄亥俄则胜算会增大一些。为了稳住关键州，分别来自佛、俄两州的鲁比奥和卡西奇应该被列为前两位的首选。虽然鲁比奥退选后曾多次睚眦必报地呛声特朗普，但面对因为参与总统初选而同时无法谋求国会参议员连任、2017年之后将远离政治一线的残酷前景，他也完全有理由因势利导起来。
对于希拉里本身的性别以及其潜在搭档的拉美裔身份，特朗普应该着重回应后者，因为拉美裔在两党政治中的分布依然漂移，其在阶层意义上的多元存在以及天主教信仰导致的在社会议题上的保守态度也并没有给共和党关上大门。相比之下，即便有克鲁兹提名菲奥莉娜的事实存在，特朗普也不必再犯2008年麦凯恩的错误，即不必为“打破天花板”而遴选一位女性副手。
长期以来，两党在众多公共政策议题上已形成了较为固定的政党归属，属于民主党的平等权益、社会福利、教育、环保等议题天然地动员着女性选民，这个事实甚至导致了目前初选中女性选民更加青睐“平民主义”的桑德斯而非同为女性的希拉里，当然也更不因为共和党的女性面孔而发生太多改变。反而，共和党传统上在财经、安全、防务及社会议题上的极端宗教化立场，如果交由一位女性政治人物代言的话，很可能会凸显政治立场与性别定位之间的人格分裂。2008年竞选期间萨拉·佩林即便能力与表现不佳，但客观上的确遭受了媒体过分的冷嘲热讽，其原因之一也是这种分裂及其带来的滑稽效果。同样，如果你在看菲奥莉娜接受克鲁兹副手提名的讲话视频时，感觉到些许不适，甚至开始质疑这个穿普拉达的“女魔头”公开抨击“金钱政治”和高高在上的精英层的诚意，那肯定是颇有“既视感”的主观体验了。

提前上演的副总统猜想

无论何种考量，希拉里或者特朗普的副手人选都大概率地是一位在年龄甚至代际上年轻于他们的政治人物。这就意味着，在2024年甚至是2020年大选中，重演2008年或者2016年正副总统均不参选从而引发“开放式选举”特殊场面的可能性将略低。而新世纪以来正副总统“少老配”的“老骥伏枥”模式将被“老少配”的“梯队建设”模式所取代。如此模式变化不但被寄希望有助于提高美国总统政治及其内外政策的延续性，还有可能推进两党生态意义上的新陈代谢。
克鲁兹的仓促选择太过权谋，但他在那超长开场介绍中的几句还是对的，“这场选举关于未来，关于我们的子孙”。只能期待，希拉里或者特朗普的副总统提名并不仅仅是政治性的，更是为美国的未来做出了选择。那谁会成为现实中的弗兰克·安德伍德或者赛琳娜·梅耶尔呢？
…………………………
本文系腾讯《大家》独家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关注《大家》微信ipress，每日阅读精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