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鹿奶粉广告人 自责是“帮凶”投身公益

罗油

【有啥说啥-渭南论坛】[摘要]是广告人，现改行做公益，致力于将公益艺术化、生活化。

三鹿奶粉广告人 自责是“帮凶”投身公益

牛一力
1973年生，山东博兴人，曾是广告人，现改行做公益，致力于将公益艺术化、生活化、正常化。
□专题策划 黄莺
专题撰文 信息时报记者 蒋隽
专题摄影 信息时报记者 徐敏
<p style="TEXT-INDENT: 2em">一个自责为三聚氰胺事件 “从犯”、“帮凶” 的奶粉广告人，来了个人生180度大转身，变身为公益策划人； 一个中专毕业生混迹江湖野蛮生长，在书堆和人群中学习知识，最后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公益达人……
这一系列的人生裂变，在牛一力来看，是一种很自然的人生成长过程，“我的人生总体相当随性，随性地失学、随性地待业、随性地北漂、随性地换职业。能随自己的兴致而生活，是我人生的一大追求，也是我的一种生活状态。”
公益也是商业，是商品，就有好产品和坏产品之分，要有销售渠道、推广者、买单者，就应该有这么多分工的链条，否则就是一个断裂的、不健康的生态。
牛一力说要做一个“杠杆”，一个为公益组织做广告推广的人，“把公益变得没有那么悲情、枯燥、遥远，起到催化剂的作用。”他认定“杀熟”式的公益不能长久持续，“可是大家都喜欢艺术，都喜欢美，没人会拒绝美丽的事物。”所以他致力于让公益美起来，做成好玩好看的商品。
不过做公益人之前，他做了12年广告人，最拿手的是奶粉广告，几大著名客户都曾是证明他江湖地位的客户。但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让他觉得自己“是罪人！是从犯！”从此开始他公益广告人的道路。
现在：公益人
<p style="TEXT-INDENT: 2em">为水环保发声
在琶洲为家乡河办展
苦苦苦、愁愁愁、病痛、穷困、可怜见的……给点钱吧！这样的善心捐助，我们每个人都做过，可你经常做吗？很少，对吗！不是心疼钱，而是那满满的悲情负能量总会让人情绪低落，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谁老上赶着找不开心？诉之于愁苦的公益就跟“宰客杀熟”一样，一两次可以，能长久吗？
牛一力在做的，就是让公益美起来，“没人会拒绝美丽的事物。将公益艺术化、生活化、正常化，成为人生休闲、娱乐、学习的一部分。”
牛一力的苹果电脑原本酷炫的外壳，被他弄得有点“土”。红艳艳的底色，照片是一个个农村孩子茫然的眼神，苹果logo的上方写着公益项目“中国孩子银行”，一串账号似的数字在下方。
3月9~11日，牛一力刚在广州琶洲会展中心做了一个别致的水环保展览&#8212;&#8212;“水美中国”水公益创意展。
说它别致，不仅是因为宣传语：“出来混迟早还！ 不如为家乡河办个展”；还因为其不同于以往“苦大仇深”的环保宣传，好玩好看:
453个美丽水滴，代表珠江流域的面积是45万3千多公里；水滴颜色从蓝到绿，因为酸碱度是水质衡量标准之一，最好的水是弱碱性；“珠江”的泥土边放了很多公益组织的官号二维码，负责检测的、保护的……应有尽有，想关注哪个就扫个码呗；旁边还有跟广州有关的水保护项目，观众喜欢哪个，就扫哪个，捐点钱，完全自愿。
“有教育有常识，还好玩好看，没人会拒绝。”策展人牛一力说，公益组织、公益活动最头痛的是没人知道，没人参与，“这样的展览让公益艺术化、生活化，渠道就建立起来了，就加粉丝了，观众想参与哪种公益，觉得哪个项目好，就扫个码，捐点钱。”
为肢残者出头
芭蕾轮椅行为艺术趴
包括牛一力的小舅子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干嘛，琶洲的水环保展览之后，终于知道了。他把公益艺术化，为公益创造情景，创造渠道，“连我老婆孩子岳母都会喜欢这样的东西，（美丽的公益）能够放在广州的太古汇，北京的三里屯、大悦城……特别具体现实。”
牛一力的职业是为公益组织提供传播推广服务，他的团队为公益组织提供广告、公关、设计等服务，“给几十家公益机构出过主意干过活。”
如果，一位残疾人，想要一辆3万块的可参赛专业马拉松轮椅，这笔钱几乎可以买辆车了，你会怎么做？牛一力的做法是用6天，来一场行为艺术:找来三位芭蕾舞者和需要这辆轮椅的残障人士林文超一起舞蹈轮椅作画，让轮椅与芭蕾共舞。画出的画拍卖，最终筹到了换新轮椅所需的3万块。
虽然只是给一个人换轮椅去跑马拉松，但通过行为艺术传递的信息是：让轮椅上的人能出来，有信心去跟社会交流。
为乡村学校筹物
将公益艺术化生活化
“公益无论怎样，还是生活的调剂，是个意外，是个感动，是边缘化的，不主流。如果你已经动员身边的人‘杀熟’筹款，他就怕你了，这是事实。”
牛一力认为，“杀熟”式的公益不能长久持续，“可是大家都喜欢艺术，都喜欢美，没人会拒绝美丽的事物。要将公益艺术化、生活化、正常化，变成行为艺术、装置艺术、视频，传播、好奇、好看，就会变成关注，继而让大家变成志愿者，捐款筹款。”
牛一力立志让公益美起来，做成好玩好看的商品，成为人生休闲、娱乐、学习的一部分。“完全是最主流的朋友圈的玩法，（商品）演绎得好、做得好，就好像街头卖艺，观众可以看了热闹不买，是个商品嘛，但跳得好自然会有人打赏，前提是活儿得好。”
牛一力的手机壳印的是另一个公益项目广告和二维码，“希望微物”。
只要买了房，生了娃，过了五年家里很多东西就开始用不上，扔掉又可惜，也不知道怎么捐。怎么办？如果你扫一下牛一力手机壳上的二维码进入“希望微物”公众号，就可以将不要的东西照片上传，自然有乡村学校的老师带着孩子来认领，按地址快递出去就行。
这个手机壳，是牛一力跟青基会一起研发的一个产品，“界面都是我们设计的，包括logo、公众号上的功能、广告语、插画。消费者可以购买手机壳，销售收入部分用于这个项目。”
公益也是商品
在牛一力看来，公益也是商业，“公益首先是一个产品，公共服务产品，解决政府和商业公司满足不了的功能，既然是产品，就有好产品和坏产品之分，要有销售渠道、推广者、买单者，就应该有这么多分工的链条，否则就是断裂的，就是一个不健康的生态。”
所以，他建设团队，几乎只做公益项目，服务于公益组织的传播、设计、广告、新媒体需求，目前团队的很多项目是免费的。
对于为公益组织提供服务的广告公司的作用，他坦承“确实很难做到雪中送炭，基层工作还是要靠NGO来做”，他把自己比喻成杠杆和放大器，“水要开，还差10℃，我们是可以做到的，那直接关系到能否煮饭泡茶的问题”，甚至是魔术师，“把公益变得没有那么悲情、枯燥、遥远，是个翻译，起到催化剂的作用。”
过去：广告人
转做公益
为三聚氰胺赎罪
43岁的牛一力做公益人只有7年，而之前的12年，他是个广告人，一个追求商业成功的广告人。在广州白马、奥美、盛世长城等中国广告业顶级公司工作过。他的广告人职业生涯巅峰是2005年，进入世界第三大的广告集团的阳狮做创意总监，为招商银行重新定位了金葵花理财等所有品牌（信用卡除外），为神州行做创意尝试……
他特别擅长做奶粉广告，可讽刺的是，就在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爆发了，“很荒谬，我变成一个从犯，正好我的小孩也在慢慢长大，我都已经在做妈妈哺乳情况调查，出的杂志叫《母语》，里面有个栏目叫‘天下父母心’，写很多不发达地区，做妈妈生孩子是多么不容易。可是，竟然会出现这种荒诞的事情，我就觉得我是个罪人，我是个从犯！”
三聚氰胺事件后，2009年年初，牛一力用之前拍奶粉广告剩下的奶粉，在广州做了一个个奶粉坟堆，墓碑上写的都是真在三聚氰胺事件中死掉的宝宝的名字。用这个行为艺术，他告别了广告这个行业。
“干广告搞不好就成了帮凶，这个责任我扛不住。通奸和被强奸是两码事。”另一个原因是，“人不能忘本，原来就是从村里来的，是时候倒回去了”。
公益无论怎样，还是生活的调剂，是个意外，是个感动，是边缘化的，不主流。如果你已经动员身边的人‘杀熟’筹款，他就怕你了，这是事实。
野生样本牛一力
牛一力所说的本，是农村、农民。他是农民的孩子，自己也曾是个农民。他的非正常成长经历很可以为一些成绩不好的孩子，作为励志范本。
化学考4.5分
初中毕业证是走关系拿的
严格说来，牛一力的义务教育只接受到初中二年级。1973年，出生于山东博兴县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庄，牛家村。博兴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颇有些历史文化底蕴，春秋战国时期就被称为千乘之城。
牛一力的爸爸是知青，下放牛家村娶了村里的姑娘，生了三个儿子。造化弄人，政策变了，爸爸落实政策回城，妈妈和两个弟弟跟随爸爸回县城，刚在镇上读初中的牛一力却独自留了下来，“那时候要转学籍很麻烦，住校，就自己留在老家先读书”。
结果不难猜，青春期的孩子，没有父母的监管，基本就失控了。“男孩子嘛，喝酒抽烟，河里游泳，鸡笼偷鸡，手电一照鸡就傻了，不会叫也不会逃，偷来吃。河里面抓鱼摸贝壳，一个猛子下去能摸一把小贝壳上来，开水烫一烫吃。”
其实，牛一力爱看书，阅读量大于同龄的孩子，“一年级全校第三考进去，初二下半学期就变成了末流，初三基本完全失控，虽然语文历史没问题，但英语物理化学数学出大问题。”让他记忆犹新的是，一次化学考试只考了4.5分，“我认识那么多人，即便是成绩最差的孩子，也没有个位数的分数。”这对幼年的牛一力打击很大，“无法获得尊重”，他被分到差生班级。
牛一力十几岁就读点海明威、托尔斯泰，天性中很有些傲娇。他天生跟坏孩子很亲近，违反规则，但又不能接受搞不定学习，被归类于差生。后来，是通过姑姑找关系，才勉强拿到初中毕业证。
混图书馆台球室
做过锅炉工的待业青年
当时，虽然跟随爸爸住在县城，但一家人只有爸爸是城市户口，三兄弟跟妈妈都是农村户口，改变命运只有三条路:考学、当兵、考技校或顶替父亲到工厂工作。
但傲娇的牛一力不允许自己变成一个工人，“我决不允许自己只是跟厂花谈谈情说说爱”，他，对远方有好奇，觉得未来在远方，应该去有不同人、不同房子、不同的山川河流的地方。
于是，他就回城变成了一个盲流、待业青年。一个只是在家睡觉吃饭，其他时间都在街上的孩子。熟知那个县城的每一个单位，每一条街道，每一个铁路的岔口。
家里已经不给钱了，要靠自己赚钱。捡废铜烂铁卖了可以换烟钱酒钱，他的时间分给三个地方，“一是娱乐的，录像厅台球室，给录像厅写美术字，编点句子打广告可以免费看录像，台球室帮忙收钱摆球；二是县城里的阅览室图书馆，当时几乎所有主流的文学杂志都看。三是田野，我喜欢庄稼河流树，在树上睡觉，放羊，收集叶子。”
期间，家里托关系把他弄进工厂烧锅炉，让他体验如果不读书去劳动，是多苦多累。“要砸煤，把大的煤用很技巧的方法变成十厘米到十五厘米的小方块，最容易燃烧。我不会用力，不会观察煤，满手泡。”
那时候，牛一力最喜欢的小说是《红与黑》，看了很多遍，“连于连都对未来有各种各样的向往，试图超越自己的阶层，往上走。”
一条消息改变一切
考设计学校进影视公司
混到17岁，弟弟的一条消息救了牛一力:学校有人来办美术班，学画画，还可以考美院。当时正看张大千传的牛一力立马动心，“这是我想成为的，游览天下，跟文化、跟人有关联，又不会那么的不好玩。”
补习之后，终于考上淄博一个商业设计学校，四年制中专，包装与装潢设计专业，农业户口随之改变。1994年冬天，到北京看全国美展的牛一力第一次见到盒饭，“盒子里有菜上面还有鸡蛋饼，好高级啊！”见识过长安街和写字楼的繁华，暗下决心，“大城市，好有意思。我要来这里。”
设计学校毕业前一年多，牛一力就开始工作了，“一个老师去了影视公司，可以拍片、给电视台做片头，需要有人出主意，来写东西。我就去了，变成副导演兼职美术，去电影学院招演员，找工人做背景，拍床垫广告，现学现卖写剧本。”那是1996年，就得到了800元/月的高薪，“我爸工作那么多年也不过400多，一个月怎么使劲折腾也就花三四百。”
两个本能
决定命运走向
从农民打拼到大公司主创、总监，又是多年浸淫于广告这样的行业，牛一力自然舌如莲花、长袖善舞。不过，非正常的成长经历赋予他两个本能，也许正是这两个本能，犹如定住船的锚，决定了他的命运走向。
1997年，已经每月赚800元高薪的牛一力，却果断放弃了这份安稳舒适。因为，那时他生活的环境中，已经出现了妓女，出现了街边做点小买卖会被地痞恶霸欺负收保护费，出现了黄色录像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世界有很多（工作）不应该拿那么多钱，很多人那么辛苦地工作，拿那么少的钱，这肯定是个问题。”于是，他走了，北漂北京，闯荡广告业；犹如多年以后三聚氰胺事件爆发之时，他又觉得有问题，于是离开，转入公益。
另一个本能是对田野和自然的喜爱。幼年的他就喜欢在树上睡觉，采集各种叶子，在水里泡着，“放松，在水面上飘啊飘啊飘，就触摸到那种叫做自由的东西，触摸到你不是个人，其实就是自然界的一种生物，特别美好。”因此，“第一次接触到公益志愿者的时候就懵懵懂懂地觉得，这（公益）跟读书有关，有知识，又跟别人在一起，做的是有意义的事情，很具体，真好”。
他觉得，“人幼年的一些本能，写进你的程序，成为一部分，到一定时候又会发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