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花 于 11-11-4 14:29 编辑
五一九路情事 每一个为爱痴狂的人,都自私而伟大!——题记
一 差不多一对时的颠簸,翌日下午,在北方一个古老小城,我下了车,走出火车站,季节一下子从南方的深秋进入了北方的初冬,披上在广州火车站脱下的红色外套,拖着行李箱,踏入这个陌生的城市,像只火鸟寻找巢穴,鞋跟敲打着青石板路面,滴笃滴笃好似我的心在跳。 我要寻找五一九路。
阻止重生来接我。我喜欢用自己的脚印丈量缘分的距离。南方雾重露湿的气候滋润了我如水情怀,不远千里的追随,只为续那夜与重生的约。
十月的北方边陲,空气中有细密的雨丝,夹着零星的柳絮,飘落我的帽子上,不时还俏皮地撩拔我的脸,皮肤轻微地痒,我记起了重生那夜的手, 是如何一下一下抚弄过我身体的轮廓。我满心欢喜,街道两旁间隔种着桃花树,开得还不算太灿烂,却粉嫩招人,宛若爱情待放。
T字路口拐了角,我终于看到了五一九路的路牌,沿右直上,行到估计是中段的位置,“相由心生”出现在眼前,门牌号152。
相由心生。相馆的名字。重生开的,不大,只是配了些基本设备,没有装潢,生意看起来也冷清。当重生见到我时,店里就他一个人。
相思太浓。两千多公里,二十三小时,换来四目对视后仿如隔世的情生意动,重生拉下卷闸,把一室情欲重重围困,拥着我长久热吻,来不及寻找安躺的温床,借助一张用作摄影动具的缠藤竹椅,以最原始的姿势,共赴巫山沾云雨,洗去我一路扑扑风尘。
有人敲门,老板,今天不做生意?没有回应。 再敲,重生抽空回了一句,东主有喜,改天吧!喉结滑动,典型的京腔,有着金属般的质地,如同我身体厚重的快感,这个男人,让我错觉自己唱了一回青衣,唇齿间,嫣语缭绕。
北方黑得早,五点多的光景,街上店铺逐渐打烊。我随重生回家,同一条路,39号,左边,往回走,不坐车,身边过往行人车辆优悠,人们表情恬静。
男人拖着女人的手,女人拖着她的行囊,红尘暮色中,繁华喧嚣外,脚步从容,走一场即将绚丽的华灯初上。或许,世间爱情再动听的注解,也莫过于此。 重生手心的暖,让我动了白头到老的念想。 二 一梯双户的五层小楼,重生住在三层,对门的老婆儿在第二天早上问我,闺女,你是他妹妹?长得可象了呢。
我扑哧一笑,以为她是说有夫妻相来着。大凡恋爱中的女子,听了这句话,都是心中暗喜的。我说婆婆我是他女朋友。
老婆儿一听,愣了一下,便长长地噢了一声,眼神关注。人说北方人热情,真不假。
来了一周了,白天和重生去开店,有生意时打打下手,没人时落力亲吻,偶尔下起小雨天气清冷便干脆关一时半会的门缠绵尽欢。傍晚打烊。回家饭后,聊一天的细琐,说来日的缱绻,看看毛、片,少不免的春色缭乱。
爱情有时多简单,无非是两个人心甘情愿消磨早出晚归,然后共度一宵延续明日三餐。
楼上的阳台种着蔓陀萝,三两枝攀垂了下来,开白色的花,小喇叭一般,张着嘴巴吟唱爱情,害我看得痴迷。
重生从后面抱着我,呼吸在耳畔均匀,他说负天负地不负我,有负,定当诛,口不能言心,手不能指爱,脚如上枷。
顷刻泪崩,我回头吻向汤热的唇,那里绽放着蔓陀萝天生的毒,教人倒下。
再阔的天荒地老,不敌一辑起誓的咒言。我说重生无论如何你要好好的。 三
有人说过,爱情其实是一种遇见,无法预设,不能强留,来去如花开花谢,有着季节般的宿命,遇不遇得见,守不守得住,看你与花期的情缘深浅。
我与允文缘浅,就算不刻骨铭心,毕竟走过了三年,还是抵不过一次空中飞行,他决定跟那个大屁股平胸脯的留美女学生去大洋彼岸洗盘子。
天知道,他是不是认为我为他洗了三年碗是件神仙般快活的事儿,要不怎会走得那么神往。
正值三月,院子的围墙外不知什么时候匍匐了一只怀春的母猫,每夜每夜地泣诉它饱满的情欲,让人烦躁,我实在睡不踏实,对妈妈说,我要去红磨坊,十天半月不回来。
那是一条回廊式的旧街,石子铺设的小路,迂回如寻梦,两旁满是小酒吧,清吧那种,门口不闪霓虹,挂起灯笼,门楼缠着藤蔓,怀歌情歌绕梁,不喧哗,不宁静,卖各色各样的酒,人间一好去处。
我少点啤酒,爱喝一种韩国烧酒,“千年之约”,1300多年的历史,18度,用桑黄茹发酵,入口甜,有后劲。我一连三晚包了这个酒吧的十点至零辰时段,我对老板解释,实在不想被打扰,钱不是问题。
第四晚想继续,来了一个男人,站在吧台外,和我谈一桩交易,他愿意出钱,分摊我包场的费用,条件是我与他对视8.2秒。
很明显,我不亏,何况,三晚的超度也足够成为我回魂的理由。我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只想知道,随意一些,是否结局会更美好。与允文的过程,我太着意结果,我想要一份执手人生的契约,结果落了空。
男人在第7秒宣布投降,按游戏规则,他付一半钱后就离场。
不忍心他亏得太伤,既然付了酒钱,就不如一起同醉吧。我用食指翘个勾引的姿势,示意他在我左边落座。
酒至微醺,男人说,他叫重生。
我的笑容肯定很轻浮,勾头问他,你死过?
杜丹花下死,为你又重生。
果然是食人间烟火的情色男女,借着酒意,问的居心叵测,答的瓜田李下。
接下来的故事,便有了底蕴。
重生是北方人,鼻子高挺眼睛细长,听说,长成这样的男人情欲旺盛,手段高明。出自他的口,我第一次听说,对视超过8.2秒,男女通常会产生情欲。很遗憾,他在第七秒时起了反应,以此证明我来自南方的身体确实水意充盈,鲜活了他雨后春笋般的雄性激素。
后来,我打趣说,那晚,我们在红磨坊遇见了彼此的荷尔蒙。
重生是跟着朋友来南方的,还有十天就回去。
十天,是另一场《廊桥遗梦》,不同的是,我们还有约定,年半后我追随他而来。
原来,我可以与允文扯平,我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爱他。 四
北方的房子通暖气了,外面温差很大,南方人很难适合那种干燥中飘飞着细沙的天气,我不再常常跟着重生去开店。
看样子,我打算留下来,对面的老婆儿有时会在我开门倒垃圾的当儿聊几句。她似乎不肯相信我是重生的女朋友,倒十分希望我是他妹妹,有点语重心长,闺女,人家说广东人狡猾,你就不像,可惜了。
晚上,和重生复述了老婆儿的话。重生打岔,宝贝用完了,到下面买去。拉着我下楼,有点急促。
药品店门面很小,挂着一幅粘腻的塑料帘子,里面居然有杜蕾丝,一合三个那种。
重生要了三合,神情狡猾,我象个猫儿一样躲到他身后逃避老板娘惊诧的眼光,她的眼睛象两把刷子,从重生的头顶囫囵刷到胸口,那是我的高度。她可能替我的夜里担心。
开门时,我与重生猥琐地调侃老板娘的顾虑,他坏笑两声把我整个人包裹在他宽大的臂弯下掳进了房间。
结果重生没用上一个杜蕾丝,全被我毁了,我拼命鼓起腮帮子把它们吹成气球,一个一个缠在蔓陀萝的九个小喇叭上,然后一边哭一边用手狠命拍打那一股股疯狂的臌涨。
我故意穿着单薄,我只想知道,重生会怎样心痛我。
重生拿张被子,包向我。我象个受惊的小鹿,跳窜开去,然后隔着一米的距离怒视对面的猎人,不共戴天。
重生转身回屋,点一支烟,靠着门时,眼泪落了下来,声音打结,他说那是过去,只是来不及和我说。我抱头痛哭,龇牙裂嘴。
宽衣上床卷在被窝等待重生从浴室出来的当儿,我摆弄了一个他放在挂在床边的相机,一张相片让我目瞪口呆,三个人,女人姿色尚可,小女孩象她,很可爱,男的自然是重生了。看的人都知道是一张全家福。
重生走进房间,解开浴巾雄纠气昂飞扑过来,我却拿起相机砸向他,然后抓起浴袍冲到阳台,顺便拿走装着杜蕾丝的袋子。
爱情真让人疯狂。那一夜,我从绵羊一下子变成狮子,恶狠狠地叫骂重生是色狼,是骗子,你负了我,我仍要你好好的,但我自诛。我要从这里跳下去,起码比我回走两千多公里容易得多。
重生没了之前的耐性,吼了句“疯啦”,打横抱起我,丢回床上,泰山压顶般的覆盖,硬生生把我的推搡嘶叫辗成一席呻吟。
早上醒来,重生在床上说昨晚我让他害怕。
这句话刺痛了我。我爱,但我不卑微。我说对不起,我想走了。
我不会把泪再流在这里,太冷,凝结了会一直挂在腮上,那是为爱情绯红的位置,我不让它被背叛菲薄。
来前,重生许诺带我去大片大片的桃花。他希望我让他兑现承诺再走。
已是十一月,城郊的桃花林想必是满园关不住的花枝乱颤了。
我说我不去,我宁愿错过也不想辜负。我心落索,会辜负桃花的鲜艳,那是爱情的底色。 五 深冬二月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如愿,没有忘掉千里之外的重生、五一九路、 “相由心生”。
我又去了红磨坊,“千年之约”味道依旧,可没了后劲,于是决定尝试一下“深水炸弹”:一杯韩烧加一杯啤酒的喝法。挺试酒量的,听说后果可能很严重,不错,结果我醉得不轻。
青末找到我时,我几乎不醒人事。她把我扶到附近的旅馆,守候一天一夜,为的就是和我讲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男人叫重生,曾经迷途,用标致的面孔裹夹甜言蜜语,欠下一堆堆情债,那些蒙在鼓里的女人为她一笔又一笔地汇钱,直到他失了踪,才想起报案。
后来,青末来为重生还了债,数目不菲。接着他们结婚,生下女儿。青末是个风尘女子,想从良,却又信不过男人,倒不如找个顺眼的人生个孩子之后远离。她选中了重生,期限七年,希望女儿记得父亲才离开,好给她日后的人生一个清白的出处。
却不想在第五个年头重生反了悔,想结束。青末不强求,只说,还一半的钱吧。明知他没这个能力,出此难题,不过求与他共渡多一些日子,不是只因女儿。
重生说他遇见了一个爱喝18度韩烧的女子,他过分迷恋这种酒的名字与那个女人的眼神,它们都叫“千年之约”,他想和她共百年,求青末成全。
为还青末的钱,重生重操故伎,半年多时间,积下的钱够还青末有余,于是,我来了,青末走了。开一间相馆,起名“相由心生”,记录人面百态,藉以警诫,洗心革面,安静泰然地等待我的到来。
如果不是在我来后不久,重生在街上被一个受过骗的女人认出,我不会看到他的“全家福”。他哄服女人给他些时日,回家前到药店买了些药,每天过量服用,并希望我及早离开。
没有比这更荒诞的故事了,就算醉了的人都不会信,何况我已酒醒。我对叫青末的女子说,你就编吧,两个都是骗子。
青末神情哀伤,你不信可以去看重生,他在精神病院。
又一次两千多公里的为爱奔赴,我真的在精神病院见到了重生,胡言乱语,手脚被缚,认不出任何人来。警察找上门时,重生精神已异常,只能免去刑责,送去治疗。
倘若可以,我不要他当初起誓的咒语成真,口不能言心,手不能指爱,脚如上枷。我心如刀绞。
青末乞求我把照顾重生的机会让给她,就当看在他们女儿的份上,完了给我一个存折,上面的钱可能够我后半生花费。青末说,一半是她的,一半是重生的,不要推却,她爱重生,重生爱我,这是宿命,如同花开花谢,季节来了,接受,就是缘。重生说过,他要让我幸福,却以这样的方式,不是我要的。
终究没人告诉我,我也不打算追问,重生这样做到底是为了逃避责任还是为了兑现他的承诺。他的日记中,最后一页不知被谁撕掉。 2011-10-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