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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劣性爱奖”:如何写作情色小说?
“拙劣性爱奖”(The Bad Sex Award)代表了英国人对于情色文学所特有的挑剔和调侃态度。但它是否忽略了问题的关键呢?
“拙劣性爱奖”自诩为“英国最可怕的文学奖项”。每年冬天,位于伦敦的《文学评论》杂志(Literary Review)都会把这一奖项颁发给上年度描写性爱场面最为拙劣的作家。该奖项由《文学评论》前主编奥伯龙·沃(Auberon Waugh)创立,旨在引起人们对于现代小说中那种粗糙拙劣、敷衍冗长的性爱场景描写的关注,从而抑制这种现象的存在。“我确定自己不是第一个指出这一荣誉是多么具有英国特色的人:它在坚守“拜托,不要性爱描写,我们可是英国人”这样的传统路线的同时,却纵容英国人在性方面表现出相对淫荡的一面。该奖项的年度庆典精神就体现了这一点。每年的庆典上,入围作品选段都会被兴高采烈地大声朗读出来。”
《文学评论》也许会说它希望剔除小说中那些多余而直白的性爱描写,但我们都知道,性是小说的卖点。只需去看看EL·詹姆斯(EL James)所写的包括《五十度灰》(Fifty Shades of Grey )在内的性爱三部曲。这一系列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自2011年第一部曲问世以来,被译成51种语言,全球卖出1亿多册,这便证明了性的卖点所在。但这几乎不是什么新鲜事了。1960年,戴维·赫伯特·劳伦斯(DH Lawrence)所著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Lady Chatterley’s Lover trial)试发行开始后,企鹅出版社成功地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卖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三百万册这一以往的禁书。该书如今却是声名狼藉。
同许多在英国被禁的书一样,《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在欧洲大陆大量发行,那是假正经的英国政府无权管辖的区域。有一定经济实力的英国读者会前往巴黎购买那些被禁作家的作品,诸如:亨利·米勒(Henry Miller)[1]、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2]、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3]以及雷德克利芙·霍尔(Radclyffe Hall)[4]。霍尔的女同经典情色小说《孤独之井》(The Well of Loneliness)在1928年试发行后遭到了焚烧。该书是对同性恋人同床共枕的公然支持——书中的原话是“那晚,她们没有分开睡”,这在法庭上引起了众人的愤怒情绪。
不同国家对待情色小说的态度
20世纪上半叶,对情色内容进行审查在英国文学界是一种惯例。比如,伊夫林·沃(Evelyn Waugh)[5]写于1930年的小说《邪恶的躯体》(Vile Bodies)。该书的开头部分,非英雄人物亚当从法国回到英格兰。过关的时候,海关问他是否要报备些什么,亚当天真地解释说手提箱里只有一些旧衣服和书籍。“书?”海关狐疑地问道,“请问是什么样的书呢?”
于是,亚当把书从箱子里一本本拿出来,堆在柜台上。但丁的一本书令海关感到特别厌恶。“法国人,嗯?”他说道,“我想也是,真是下流。不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现在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这些下流书——‘他的措辞是多么不屑!’是不是在名单上。内阁尤其抵制这种书。假如国内文学我们禁止不了,那起码还能阻止这些书从外面流进来。”
当然,法国一直以来都以情色文学闻名于世。一些光听名字就叫人心痒的书名包括乔治·巴塔伊(Georges Bataille)《眼的故事》(Story of the Eye,1928年)、波莉娜·雷阿日(Pauline Réage)《O的故事》(Story of O,1954年)、阿娜伊斯·宁(Ana s Nin)作品、维吉妮·德彭特(Virginie Despentes)《操我》(Baise-Moi,1999年),最近期的是凯瑟琳·米丽特(Millet)的自传体小说《凯瑟琳.M的性生活》(The Sexual Life of Catherine M,2002年)。亨利·米勒虽然是美国人,但他的小说《北回归线》和其他一些大胆露骨的情色小说是在法国首次出版的,之后才得以在美国公开发售。
继《操我》之后,一股大胆露骨的性爱小说写作浪潮在法国兴起。——科比斯(Corbis)
众所周知,法国人散发出的强烈而迷人的欲望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法国情色文学也同样如此。《操我》讲述了两个女人参与一起谋杀案及其性放纵的故事,该书被认为是色情版的《末路狂花》(Thelma and Louise),预示着伴随女权主义第三浪潮而来的大胆露骨的性爱写作潮的来临。相较之下,夏洛特·罗什(Charlotte Roche)2008年的情色小说《湿地》(Feuchtgebiete,后被译为英语“Wetlands”)所表现的性爱态度则更有德国风格,更加直白与不羁。
“我想要表现出人体丑陋的部分…我创造出了一个对自己的身体持有非传统态度的女主人公形象。女人双腿间理应是有味道的这样的观点,她从未听说过。她有一颗真正自由的灵魂。” 2009年,罗什接受纽约时报采访,主持人引述了罗什对《湿地》这本书的定位:“一本提倡女权新文学,抵制社会对女性美貌和清洁的压迫性标准的女权主义宣言”。
女权主义思想?
许多英国作家都曾经写过关于那些性开放的现代女性的故事,诸如海伦·沃尔什(Helen Walsh)、佐伊·皮尔格(Zoe Pilger)以及艾玛·简·恩斯沃斯(Emma Jane Unsworth)。沃尔什的首部小说《黄铜》(Brass,2004年)就是一场无拘无束的、以毒品为催化剂的性爱冒险,该书描写了女性之间的强奸场面。沃尔什最近的一部小说《柠檬树林》( The Lemon Grove)则讲述了一位40多岁的母亲与其未成年女儿的男友之间的情事,该书中描写了令人记忆深刻的性爱场面,两位主人公在一个塞满了火腿的冰箱旁边进行前戏,使得该书入围了今年的“拙劣性爱奖”。今年,皮尔格和恩斯沃斯都出版了各自的情色小说,小说主人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两部小说分别叫做《吃了我的心》(Eat My Heart Out )和《动物》(Animals)。
女性作家在描写情色小说的同时不偷偷掺杂女权主义思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许是因为性爱革命的浪潮中充斥着太多反映当时政治局势的性爱小说。1973年,美国作家埃里卡·琼(Erica Jong)出版了半自传体小说《怕飞》(Fear of Flying),她在书中直白地描绘了女性性欲和对短暂而激烈的性行为的幻想——这种性行为不只是完美的一夜情,更是一种单纯的动机。因而,她在女权主义第二浪潮中成为了众多女权主义者的崇拜对象。
“拙劣性爱奖”:如何写作情色小说?
写作情色小说的女性作家常常暗含女权主义思想。——格蒂(Getty)
70年代后期、80年代初期,办公室和私人卧室被垫肩和细高跟装束所席卷,性爱小说也由此兴起。对于很多人来说,雪莉·康兰(Shirley Conran)的《蕾丝》(Lace ,1982年)代表了那个时代,但她告诉BBC文化栏目说这本书一开始的定位是性爱指南。“我认为未成年少女都需要一本性启蒙书籍,”她解释道,“我没办法告诉你在那个年纪需要了解哪些性方面的知识。一般英国人都觉得女性阴蒂是十分神秘的,而女人们则太过羞涩或者害怕,抑或觉得自己不够格去告诉一个男人她们对性的要求。”
有一次,康兰去采访一位“杰出的”性学女博士,这位博士认为阴蒂就是一根导尿管,这令她感到困惑不解,后来促使她写下了这本书。“如果这位‘出色的’性学研究者——一位本该是这方面权威的女性,觉得这就是真理,那么我最好还是自己从头开始摸索吧。”因此,她开始去采访现实中的女性,询问她们的性生活细节——在这之前,这些细节她们从未和女朋友们提起过,更别提陌生人了。这项采访持续了一年半之久。鉴于《蕾丝》中所有的性爱描写都是建立在现实生活中偶然邂逅的基础上的,我直言不讳地说这是本“淫秽小说”,她与我争论起来,对我说:“我觉得这本书非常的坦率直接。”
我问康兰为什么她认为在描写直白的性爱文章方面,女性作家似乎比男性作家获得更多的关注,她坚持说男性作家都是“非常自我的,因此压根不擅长性爱描写”。但美国作家尼科尔森·贝克(Nicholson Baker)可能是一个例外。他非常乐意称自己的作品为“淫秽小说”——详见其2011年短篇故事合集《洞之屋:淫秽之书》(House of Holes: A Book of Raunch)。通过这些互相关联的小故事,他开创了一个只针对成人的幻想式主题公园,那里设置了各种精心设计、富有趣味的娱乐项目。
他的这种愿景在其对待情色作品的态度中得到了充分体现。“旧式的情色文学必须是黑暗阴郁的,为了掩盖其色情的本质,”他对我说,“得把性变得怪诞起来,有趣起来,别藏着掖着。”确实,贝克的情色作品诙谐戏谑,同时充满智慧。
“我写作《声音》(Vox——他写于1992年的电话性爱小说)的时候,”他解释道,“产生了想要拓宽文学场景的渴望,想要让那些人物形象变得不确定起来,有希望起来,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敢于承认自身的小癖好。怎样才能让两个正在做爱的人对他们的日常生活进行坦白呢?让他们电话做爱就行了。”
小说的开头是如今被广泛使用的台词:“你正穿着什么呢?”——这是他非常引以为傲的另一种挑逗语言。但是真正坐下来写性爱小说是什么样的呢,把某些我们从小被教育在大多数时候都要保持神秘的话写下来吗?“我在描写性爱场景的时候,”他说,“简直难以想象为什么别的人要写性以外的东西。性有许多可写的。裸体也是十分美妙的。那是基本的事实,写性的乐趣在于你在过程中努力寻找一些全新的、富有表现力的语句,让它们牢牢地依附在你生命之树的枝桠上。”
“真实的性”
获奖小说家莫妮克·罗菲(Monique Roffey)在中年时期写下一部性爱回忆录,名字叫做《他的吻》(With the Kisses of His Mouth,2011年)。她和贝克有着相似的看法。“描写性爱场景和描写其他场景没什么两样,”她这样告诉我,“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再睁开眼睛,把脑中幻想的记下来。谁用什么触碰了你的哪里。根据你真正了解的事实进行写作是问题的关键。我认为性爱描写失败的原因在于它们常常来源于作者脑中那些幼稚而虚幻的春梦或者某部乏味的性爱肥皂剧。”
性爱的真实性似乎成为了问题的关键。“那些令一般人心痒难耐的淫秽场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她继续说道,“我希望读到某些能够令我有所触动、令我为之着迷,甚至能够启发我,使我思考,使我高兴或者难过的东西…对于任何小说而言,性爱场景都是整体叙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之所以对性感兴趣是因为它在人类生活中占了很大比重。我希望读到的性爱描写是温柔笨拙的、性感特别的,是让我看第一眼就觉得熟悉的。”
脱离了小说内容的性爱是滑稽尴尬的,常常难以让人信服。缺乏叙事性是人们对色情文学常有的抱怨。“拙劣性爱奖”每年的颁奖庆典上,每一个入围的性爱场景都会被大声地朗读出来,角逐这一奖项。然而,要是把它们放到小说中去,完整地进行讲述,那就完全变味了。然而,英国人从一开始由于情色小说太过直白而禁止小说出版转变为如今单纯的戏谑,这确实是一种进步,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圆满的结局。
译注:
[1]亨利·米勒(1891年12月26日- 1980年6月7日):美国“垮掉派”作家,是20世纪美国乃至世界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代表作品:《北回归线》、《黑色的春天》、《南回归线》
[2]詹姆斯·乔伊斯(1882-1941年):爱尔兰作家、诗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后现代文学的奠基者之一,其作品及“意识流”思想对世界文坛影响巨大。代表作品:《尤利西斯》、《芬尼根的守灵夜》
[3]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1899年4月23日-- 1977年7月2日):俄裔美籍作家。代表作:《洛丽塔》、《微暗的火》
[4]雷德克利芙·霍尔(1880年8月12日–1943年10月7日):英国著名女诗人和作家。
[5]伊夫林·沃(1903年10月28日—1966年4月10日):英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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