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布吉羊狗肉私宰点6年屡遭曝光仍不倒

武媚娘

    红晟“三鸟”市场一私宰点，工人正在紧张地给脱了毛的羊进一步剃毛，外面的顾客越来越多。 南都记者 陈文才 摄

　　南都调查

　　时令已过寒露，随着气温的下降市场对羊肉的需求逐渐升温。藏匿于龙岗区布吉红晟“三鸟”市场的一处私宰点开始活跃起来，每天这里都会上演屠羊宰狗的“杀戮盛宴”。而这些屠宰后的羊、狗肉大多流向了市场。

　　实际上，这处私宰点已成为“顽疾”，至少存在了6年之久。早在2009年，媒体曾对该私宰点进行曝光，当地工商部门也将其依法查封。6年间，媒体也多次联合工商部门前往该私宰点查处，但多年来该私宰点仍屹立不倒。

　　暗访

　　私宰点白天堂皇开工

　　红晟“三鸟”市场处在吉华路与秀峰路的交界处，两条大马路的交汇给货物的流通提供了保障。按民间的说法，“三鸟”市场是销售鸡鸭鹅等禽类市场的俗称。但事实上，这里不仅售卖禽类，更藏匿着一处规模颇大的羊狗肉私宰点。

　　家禽市场的喧杂，给位于市场东北角的私宰点提供了天然屏障。在繁如星斗的家禽商铺中，私宰点显得十分不起眼：两座外刷石灰的墙挤出大门，仅容一车通过；门口既无招牌，也无任何异状，外观上与附近的家禽商铺别无二致。但据报料人介绍，这里每天都在上演屠羊宰狗的“杀戮盛宴”。

　　上周六中午，南都记者乔装为搬货的“马仔”，在熟客老梁（化名）的带领下进入该私宰点。这是一片低矮的平房，位于两间家禽商铺的夹角处，门口停着数辆面包车。大门正前方的铁栅栏里圈养着数十头待宰的山羊；左边是牛羊混居栅栏；右边几个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个大型的秤。

　　见有客人过来，其中一名工作人员马上跟老梁打招呼“老板来了，要点什么”。当得知老梁要买两头羊时，该工作人员随即打开圈养山羊的铁闸门让老梁进去挑选。

　　圈羊处是一块大约30平方米的空地，顶上安装着遮雨棚，地上铺了些稻草，走在其上能明显感觉到湿滑。有几十头羊圈养在此，潮湿的环境让羊毛粘上肮脏的污渍。见有人靠近，这些羊本能地缩成一团，四散在各个角落。

　　老梁最终选择了两头羊。一名赤膊的中年男子抓住其中一只的犄角，将羊拖至秤上，用铁锤敲打羊的头部，将其敲晕。按照该私宰点的规则，买羊计算的是毛羊（即带毛的羊）的重量，每斤15.5元。

　　宰羊

　　水成黑色苍蝇成群飞

　　上秤后，赤膊男子将羊丢入栅栏右边的屠宰间中，给老梁一个塑料的号牌，告诉其等号拿货后，便示意老梁在外间等候。南都记者以好奇为由进入屠宰间记录下屠宰的全过程。

　　一间不大的房间，门口的铁杆上悬挂着几只已宰杀好的羊，每只羊的耳朵上都穿着一个号牌。脏兮兮的水泥地板上，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对几只去毛的羊进行处理。

　　房间的左侧是两个直径约1米的锅台，两名工人站在锅台前，将死羊过水去毛。他们戴着橡胶手套，将死羊放置水中泡过后，手动拔毛，拔下的毛全丢在水中。锅台里的水沸腾翻滚，里面全是羊毛，水也已经变成了黑色。在锅台旁边放置着两个塑料桶，里面堆满了羊和狗的内脏，一群苍蝇在上面“嗡嗡”飞舞着。

　　老梁选的两只羊这时也被拖到锅台旁，一名工作人员将屠宰刀割向山羊的喉咙，放血后扔到锅台上。在锅台前的工人马上将羊放入沸水中去毛，然后扔给给羊开膛的工人，如此反复。如同工厂的流水线一样，整个屠宰过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人员间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从老梁挑羊过秤到拿到宰杀好的羊，整个过程仅用时不到20分钟。

　　据老梁介绍，屠宰过程是由十几名工人协作完成的，各人都有明确的分工，“从选羊过秤，到宰杀、去毛、开膛等，每个人只负责自己的事。”该私宰点每天能屠宰上百头羊。

　　宰狗

　　其中逾半数是宠物狗

　　在等待宰羊的期间，私宰点内又涌进几批“熟客”，其中有名“熟客”表示要买狗。

　　在一名身穿白色衬衫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这名“熟客”进入公秤右边的房间里。这是一个用铁门隔开为两层的房间，门口挂着“闲人勿进，违者自负”的标识牌。最里层的房间里养着30多条狗，南都记者看到，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哈士奇、斑点狗等宠物狗。

　　白衬衫工作人员在笼子的拿着狗钳和铁棒，按“熟客”要求钳住一条黑色的土狗。这是一个理应被“消音”的过程：

　　铁棒在水泥地上的拖动声显然给狗群带来了恐慌，它们低着头快步地往墙角走———不时有狗因“领地”问题发生争执，昂起头吠叫着。在黑毛土狗被钳住后，狗群警惕稍有松懈，几条胆大的狗甚至跑到房中铁盆处喝水。

　　黑色的土狗被钳至半空中，它不断地扭动身体试图脱离铁钳，并发出阵阵狂吠。白衬衫工作人员拿起铁棒敲打黑狗的头部，一边打一边咒骂着。敲击声让狗群再次警惕起来，它们的身体随着敲击的节奏微微颤动。

　　在将黑狗敲死后，白衬衫工作人员将黑狗拖入屠宰间，由另一名工人放入脱毛机里，进行后续的工序。

　　南都记者在观看完整个屠宰过程后，白衬衫工作人员告知记者羊已处理好，记者便和老梁拿着羊离开。在私宰点，记者并未看到有任何经营许可、检疫证明等证件，而记者也曾多次询问工作人员羊狗的来源，是否经过检疫等问题，对方均一笑而过。

　　回溯

　　6年前曾遭市监查封

　　根据老梁买羊后，私宰点提供的销售单，南都记者看到，该私宰点名称为“深圳市智坤达农产品有限公司布吉狗羊驴牛批发市场”。按照深圳市的相关规定，深圳市已禁止屠杀犬只。

　　南都记者在深圳市市场监管委官网上查询该公司注册信息得知，该公司注册号为440307104636719，地点位于深圳市龙岗区布吉街道水径社区红晟家禽批发市场壹号档二街31-32号，法定代表人为一名蔡姓老板。该公司成立于2010年4月27日，营业期限自2010年4月27日起至2030年4月27日止。在许可经营项目一栏写着“猪、牛、羊屠宰、批发、配送。”而南都记者从市场监管委官网的公开信息上获悉，目前深圳市仅有四家正规屠宰场（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屠宰场）有屠宰猪牛羊等牲畜的屠宰资质，且狗的屠宰是明文禁止。

　　随后，南都记者在网上搜索获悉，2009年11月6日，媒体记者曾跟随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肉类监督管理所清查市场，结果在龙岗区布吉红晟家禽批发市场旁边的仓库里，发现一家大型私宰窝点，当场查获已屠宰好装袋和正在进行屠宰的狗羊20来头。据了解，该市场为三鸟批发市场，并无屠宰资质，而进行私宰的这一窝点更是污秽不堪。肉监所负责人表示，该窝点确定为私宰。当天下午，工商部门正式立案，将该私宰点进行了查封。

　　黑幕

　　违反诸多畜禽屠宰规定

　　“熟客”老梁介绍，要进入该私宰点购买羊狗，需要“刷脸”，一般生人前来，私宰点并不会进行交易，“只有熟了后，才可以进入羊圈、狗圈点货，但不能在屠宰间观看太久。选好待宰羊狗后，就会让人在外面拿号牌等，搞完后凭号牌拿货”。

　　老梁说，该私宰点一般早上8点开门，晚上7点关门，私宰的羊狗肉主要提供给附近酒店和餐馆。按照私宰点的规定，毛羊和毛狗的价格均为15 .5元每斤，其中包含屠宰费。

　　南都记者了解到，在宝安石岩二号屠宰场，一斤毛羊的价格为16元，其中每只羊需要加收30元的加工费。有业内人士称，一头羊重量在60斤左右，按照一头羊60斤计算，一头毛羊私宰点比正规屠宰场要便宜60元。

　　该业内人士指出，正规屠宰场的羊有清楚的来源数据，羊只来自正规养殖场所。买入后，专业人员会马上对羊只进行现场抽尿检验，并用机器宰杀，不能堆放湿脏地上。在去毛后，需要用蒸汽清洗，而不是用过很多次的脏锅水。“这样不会交叉感染，在这个过程中，有检疫员在现场检查，发现内脏有问题必须清理现场拉去销毁”。

　　南都记者注意到，该屠宰点也提供送货上门服务。昨日上午，记者跟随该私宰点的一辆车牌号为粤B408Q 2的面包车，从私宰点大门出发，最终该车抵达坂田村的黄金山创意基地内的一家“胜记炭火羊肉火锅”店，将车上宰好的羊肉送至此店。

　　关于畜禽屠宰场的环境卫生、屠宰加工过程和废弃物的处置等，记者翻查发现，该私宰点的做法违反《深圳市食用农产品安全条例》第十二条、《深圳市畜禽屠宰与检疫检验管理条例》第七条、第九条、第十一条等相关规定。

　　追问

　　被查封的私宰点

　　如何获取营业执照？

　　根据2009年媒体的报道，藏匿于布吉红晟三鸟批发市场的私宰点已被相关部门立案，并予以查封。但南都记者根据市场监管委官网查询的信息获悉，该私宰点在2010年4月27日正式注册，拥有“猪、牛、羊屠宰、批发、配送”资质。被查封的私宰点如何“死灰复燃”，获取营业执照？且深圳市目前仅有四家正规屠宰场有宰杀牲畜的资格，该私宰点如何能获取此类执照，是否存在相关的利益勾连？

　　私宰点如何获批

　　进驻“三鸟”批发市场？

　　南都记者了解到，该私宰点门口并无招牌，夹杂在三鸟市场家禽商铺之中。据“熟客”老梁介绍，多年来，该私宰点一直在此处营业，而媒体的公开报道则显示，该私宰点历经相关部门多次查处、封停。这个私宰点是如何获批进驻红晟三鸟批发市场的？在被相关部门查封后，该私宰点为何没有被市场方面驱逐出去？

　　02-03版采写：南都记者刘晨 摄影：南都记者陈文才

　　质问：

　　1

　　被查封的私宰点如何死灰复燃？

　　2009年，藏匿于布吉红晟三鸟批发市场的私宰点已被相关部门立案查封。2010年，该私宰点注册，拥有“猪、牛、羊屠宰、批发、配送”资质。

　　2

　　私宰点如何获批进驻“三鸟”市场？

　　“熟客”老梁介绍，多年来，该私宰点一直在此处营业。

　　在被相关部门查封后，该私宰点为何没有被市场驱逐出去？

　　黑幕：

　　交易要靠“刷脸”

　　一般生人前来，私宰点并不会进行交易，“只有熟了后，才可以进入羊圈、狗圈点货”。

　　一头羊便宜60元

　　毛羊和毛狗的价格均为15.5元每斤，其中包含屠宰费。

　　一头毛羊私宰点比正规屠宰场要便宜60元。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