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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颠簸,青云终于在黄昏时候到达了大家所指定的茶楼。
茶楼外面的广告很耀眼,聚贤茶楼!很不错,果然是文友,连选择会面的地址都带有那么一点点的诗意。再看那规规矩矩的几个广告隶书,写得像模像样,比我写得还要好!一向喜欢书法的青云禁不住研究起来。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在指手画脚,引来了很多异样的眼光。
也难怪青云,平常呆在农村里,见树叶多,见人少,现在看见自己喜欢的书法,一下子难以抗制欢欣的情怀。几十年了,一直反反复复地练习那本面目全非的字帖。那还是少年时代好不容易买的颜真卿真迹。现在,这本书又给小儿子撕去了半边,等于要了他的命。青云为此狠狠地刮了小儿子几个巴掌。老婆抱起儿子,连哭带骂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还整天写什么破书!写什么破文章!我们离婚算了!”
这一招很灵,自此村里人很少再看见 青云写毛笔字了,只是时不时会隐隐约约听见青云咿咿呀呀的背诵声音。村里人说青云快疯了,都四十几的人,还在学小学生那些。青云不理会他们,仍然我行我素,甚至忙完农活后,站在屋后的山上,对着水库大声吟唱,摇头晃脑的,倒有几分穷秀才的味道。
这几年, 青云手头宽松了,也跟上潮流,买了电脑,从此在夜深人静时,他就会对着电脑敲呀敲的。偶尔有几次,青云收到些红彤彤的证书,还有几张带有香味的人民币。青云抓着这些钱在老婆的眼前来回摇晃。老婆高兴地在青云粗糙的脸上啃了几口,保证以后再也不干预青云敲文章。
得到老婆的允许,青云像草原上脱了缰绳的马,自由奔放。渐渐的,青云在网络上出了名,省内外论坛的网友都熟悉他的名字,青云成为网络红人了!这消息一出,在不到一百人的小农村顿时像炸开了锅,提起青云,乡亲们的脸上都像开了花。
前几天,一个论坛向青云发出邀请函,邀请他来参加文人聚会。呵呵!文人哟!大家都是斯文人,.青云 激动地吩咐老婆,一定把去年那套放在柜底的灰白色衣服洗干净。这可是他出席重大场面才穿的衣服,像中山装一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整个人特别精神。只少了上面两个口袋,但也不失文人的风度。青云把头发尽量向光秃秃的头顶上围绕,稀稀拉拉的几条黑白头发能够证明他的岁月,也可以显示出他的文学气质。
青云在茶楼下面,看了看手机,正是大家约好见面的时间。他小心翼翼地踩在闪闪发光的楼梯上,爬到了二楼。他探头往室内看。黑乎乎的一大片人。有个胸前横挂着布条的小姑娘问他:“大叔!你找谁?”“我!我!....”青云满面涨红,一向口齿伶俐的他说不出所以然来。
“大叔!这里是东方论坛的文人聚会场所,如果你要找人,请到别的地方去吧!”小姑娘礼貌地说。“我不找人!我来参加聚会的!”青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子把话说完。这是他的习惯,每当感到自己受到不公平的的待遇,脖子上的青根裸露了出来,这次也不例外。
小姑娘一听,马上堆起笑脸,递给 青云一支笔,让他在上面签名。青云大大方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小姑娘惊讶地望着他,嘴巴像一个大大的"O"。“你就是青云?!”小姑娘满面狐疑,拉过旁边的伙伴,嘀嘀咕咕地,时不时朝青云看过来。
会场里面很多人,红男绿女, 乱糟糟的。他们在谈笑风生,没有人理会青云。青云在靠墙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发现很多人手臂上的名字是如此的熟悉。他看到旁边坐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青云喊了一声中年妇女手臂上的名字。中年妇女奇怪地瞄了一眼他的手臂。“你就是赫赫有名的青云?!"中年妇女的叫声,引来不少视线,像一道道放射线。青云的脸火烧般的疼。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像在看小丑。
网友们中有几个向他点头含笑,算是打过招呼,之后,再没有人理会他。会场的气氛很活跃,有网友手里抓着手机在拍,他们热情高涨地背诵自己的诗歌。煽情的音乐,闪烁迷离的灯光。这一切与呆在角落里的青云无关。他迷茫地看着,情绪突然低落,脑海里飘过一串串的文字。他想写些东西。他要发泄现在的心情。
时间是晚上九点,青云在这里呆了整整一个小时。他坐不住了。他撕开手臂上的名字,默默地走出会场。外面已是一片繁华的景象。有小贩在吆喝卖衣服。青云摸了摸口袋,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大袋衣服。我得给婆娘打扮打扮,否则不是人!青云想起刚才中年妇女看自己的眼光,心里有些恨恨的。不就是穿一件漂亮衣服吗!我也有钱买!青云提起了衣服,心里感到解恨了。
“老板!买字画吗?”有人喊住青云。 青云迟疑了一下,他放慢了脚步。他没有看字画。面上露出胜利的笑容。什么破字画文章!见他妈鬼去吧!!青云自讽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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