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嫖娼》边写边发，请各位老师不吝指教

曾经做过搭客佬

           　　　　　　　　　　　　 22

　　他蹲下来，痛苦的抱着头，哀嚎着——，他像头受伤的野兽，用头拼命撞厕所的墙壁。

　　突然，厕所的门被人踢开了，呯的一声，把他震回了现实中来。他看见了谈判现场中的一个男人。他吃惊地看着这个男人，男人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揪了出来，目光中带着强烈的鄙夷。

　　瘦猴一惊，他心虚的叱道：“干什么——”

　　男子喝道：“走，跟我去公安局——”

　　瘦猴一听，软了下来，哀求道：“别，别，兄弟，我们素无仇怨，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别送我到局子里去。”

　　男子哼了一声道：“你的独木桥挡住了我们的阳关道，你说怎么办？”

　　瘦猴双目无神，疑惑地，可怜兮兮的盯着男子。男子拿出一份协议拍在了他的脸上，道：“你们不签字，影响了我们整个项目的进度，你知道我们要损失多少钱吗？签了它，不仅不送你到公安局，还给你五万块，让你去吸过饱。”

　　瘦猴一惊，他染上了毒瘾，发作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但当注射完之后，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明白签了名字后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沦陷了，枫树街二巷的那一大帮老头也跟着倒下，他们将会变得无家可归，拿着一大笔钱去住养老院。

　　瘦猴看着那份协议，眼里充满了恐惧，像看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几步，直至碰到了墙壁，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子看着瘦猴的样子，冷笑了着说：“不签？以后道上的人谁也不会卖货给你，看你能熬得了多久，早点签少受一点折磨，你放心，这五万块是另外给你的，拆迁款一分也不会少的打到你父亲的账户里。”

　　瘦猴尖叫道：“不，不——”，他爬起来朝着门口夺路而逃了。

　　男子看着瘦猴的背影，眼露出了一丝阴鸷。

　　一天后，瘦猴游荡在街巷里的时候，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他连忙去找到卖家，哀求他们给他一支针管。

　　卖家看着他糜痿的样子，很邪恶地笑了，他拿出一份协议扔在他面前，说道:“有位老板说了，不签协议，谁也不许给你货。”

　　瘦猴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协议，他摇了摇头。

　　瘦猴觉得身上像有成千上成万只蚂蚁在咬着他，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让他觉得快要死掉了，他用颤抖的双手，搜遍了身上的口袋，拿出了一把皱巴巴的小面额纸币，那些十元、二十元面额的钞票像把腌烂了的咸菜，散发着一丝酸臭味。

　　瘦猴把手上的钱递到卖家的面前，哀求道：“我给你钱，求求你快给我一支针管。”

　　卖家像看着马戏团里的猴子，带着鄙夷和得意的笑容：“不是我不想卖给你，那位老板发话了，谁敢不签协议就卖货给你，就是和他作对，他们财大气粗，还有政府在背后给他们撑腰，我可不敢得罪他们。”

　　瘦猴觉得身上的蚂蚁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个，它们尖锐的牙齿在啃噬着他的心脏、他的肺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吼，他双膝慢慢弯下去，跪在了地上，然后又慢慢的倒了下去，身上的水分经泪腺和鼻孔向外狂涌。他在地上打滚着，滚到卖家的脚边，双手抱着他的小腿，眼里露出一股乞讨的味道。

　　卖家饶有兴趣的看着打滚的瘦猴，像看着一条狗。他抬起腿轻轻一抖，抖掉了他的手，说道：“何必呢，签了字，货马上给你，老板还说了，另外给你五万块——”

　　瘦猴紧紧地咬着嘴唇，身体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卖家朝他吐了一口唾液，狠狠的骂道：“犯贱，看你能忍得了多久。”他拿出一支针管在瘦猴的眼前晃了晃，见瘦猴要伸手来抢，便快速的收了回来。

　　瘦猴终于忍不住了，他颤抖的手接过卖家递过来的笔，在协议上歪歪扭扭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卖家拿出一盒印油，拿着他的大拇指沾了一些血红色的印泥，然后在那个歪歪扭扭的名字上按了下去。

　　瘦猴将针管插进静脉血管的时候，两行泪水就滑了下来。

　　几天后，李山和街道办的人将枫树街二巷的几个老头叫到了那间谈判的祠堂里。他们独独忽略了李佩森。

　　李山将一份协议书扔到他们面前，眼神带着婉惜的道：“这是李佩森儿子签的协议，你们还在等什么？”

　　老头们面面相觊，其中一个拿起协议书看了看那个签名，指着李山道：“不可能，李佩森不可能会让他儿子签字的，你拿假的来骗我们。”

　　李山冷冷一笑，他拿起协议书，掸了掸，仿佛被老头拿过的都沾上了不少灰尘。他靠着椅背，把脚放上桌面，得意的摇了起来。

　　李山可怜的看着他们，道：“你们被那瘫子耍了，他也害怕我们减他钱啊，你们也不用脑子想一想，他的公司破产了，欠一大笔债，他给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需要这笔钱，每推迟三天他就少一万多，谁不焦急啊，你们都被他绑架了，表面是他为你们出头，实际上他利用你们来哄抬地价，眼见是不可能的事了，他以为他傻啊，他还不得赶紧签协议啊。”

　　老头们开始骚乱了，像煮开了的水，沸腾了起来。祠堂里响起了骂娘的声音，他们骂起了李佩森，还顺便把他那吸毒的儿子也一起骂了起来。

　　李山和街道办的四眼佬对视了一眼，眼里掠过了一丝笑意。他们将几份协议扔在了桌面。

　　李山点燃了一支烟，悠闲的吸了几口，搁在桌子上的腿有节奏的抖动起来。他手指动了动，一截烟灰像一段陈年往事般脱离了火热的烟头，掉在了地上，又像一个被伤透的心一样摔成了八瓣。

　　李山看着那些六神无主的老头道：“看在你们一把年纪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今天签了，之前说每推迟三天每平方扣一百元的话我收回来，还是按四千五百元每平方，强调一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再拖下去，到时候钱给少了可别怨我哦。”

　　那些老头们心里在盘算着，自己还可以得多少钱，这笔钱可以做点什么，以后养老怎么办？

　　一个头发逢乱的老头一咬牙道：“四千五就四千五吧。”他一伸手拿起了一份协议，翻到了最后的签名处。旁边一个干瘦的老头拦着他说：“等一下，我们还是去问一问李佩森再签。”

　　李山哈哈大笑道：“不用问了，他们家现在乱哄哄的，债主们正在吵着如何分配他的钱呢。”

　　干瘦老头疑惑的盯了他一眼。李山接着说：“我把他不肯签字的事告诉了他的债主们，不肯签字就没有钱，没有钱那些债主的钱就没法收回，不用我去催，那些债主就天天上他家闹，要他签字把钱拿了好还债，哈哈，无奈之下，只好签了。”

　　“你好卑鄙，那为什么他不签要叫儿子签呢，他一向觉得儿子不成器——”

　　“再不成器也是亲儿子，老子的心里有结，下不了手，儿子便代劳签了，这有什么问题吗？哈哈——”

　　干瘦老头的脸色很难看。头发逢乱者一把推开他，骂咧咧的道：“人家的钱都拿到手了，还问个球啊，要问你去问，别拦着我。”

　　头发逢乱者签上了他的名字，后面几个老头一看，犹豫了一下。

曾经做过搭客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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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山一见，催促道：“早做决定，要签早点签，不然我要走了哦，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在这里耗。”

　　老头们叹了一口气，整条街都签上了字，就剩几个老不死的，也起不了什么风浪，罢了，李老板都签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老头们摇着头，一脸愁容的在那空白的地方写上了自已歪歪扭扭的名字。

　　李山看着老头们一笔一画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强忍着心头的狂喜，脸上不显山不露水，等他们都签上了名字之后，一一把协议收了起来，然后笑得非常灿烂，脸上装着一片诚恳的道：“感谢各位的支持与配合，我保证，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所有钱都会打到你们的账户上。”

　　老头们摇着头，先后无奈的离开了祠堂。李山和四眼佬对视一眼，狂笑了起来。他们收好协议，便去了李佩森的家里。

　　李佩森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是他们，一脸的疑惑。四眼佬见他拦着门口，一脸慈祥的问道：“可以让我们进去谈谈吗。”

　　他们没等他佩森回答，便从门缝里挤了进去。李佩森一声不吭，摇着轮椅就往里走。

　　李山跟在他的后面。他是第一次进这间屋子。他抬头向四周扫视，观察着房子里的装饰风格，他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知道房子是住人的，更是心灵的栖息地，从房子的格局、装饰、和其他一些细微的摆设，便能看出主人是什么性格，该用什么方法去对付他。

　　李佩森将轮椅摇到客厅中央，他朝对面的沙发扬了扬首，示意他们坐下来。

　　李山将目光收了回来，他在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知道这老头是个块茅坑石头，看来得狠狠的打击他，将他完全击溃，虽然那道友签了字，但手段毕竟不太光彩，而且房子是老头的，必须把他摆平了才能算是顺利。

　　李山开门见山，在李佩森的胸间引爆一个炸弹：“李老板，你的儿子已经代你签字了，补偿款明天就能打到你的账户上，希望李老板早点找到搬的地方，别耽误我们的工期了啊。”

　　李佩森一怔，随即怒吼起来：“你放屁——”

　　李山不以为忤，他得意地笑了，然后将那张按了红手印的协议书拿出来，指着那片血红的印泥道：“看仔细了，这可不是伪造的哦。”

　　李佩森看着那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名字，眼里冒出了火花，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晌，喉结上下滑动，将熊熊的火苗随着口腔里的唾液强咽了下去。他指着李山的鼻子，冷哼道：“你们打错算盘了，房子是我的，那畜生签字是无效的，哈哈哈——”

　　李山望着怒极而笑的李佩森，狡黠地笑了。两个人像傻子一样的笑了起来。李佩森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停下来，横了李山一眼道：“你笑什？”

　　李山扼腕道：“我知道他签字是无效的，但是——”“但是什么？”“他拿了我们五万块，我们可以随便找个欺诈或勒索什么的理由，把他送进监狱里。”

　　李佩森的脸一黑，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眼里喷出来的火苗，可以随时将李山化为灰烬，他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们太无耻了——”

　　“无耻，呵呵，你知道这个项目我投入了多少钱吗，不是你们贪得无厌，我用得着使这种手段吗，到底是你无耻还是我无耻？”李山在茶几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上的茶具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李佩森睨着李山他们说：“就算你把我房子拆了，还有好几户呢，我不发话，他们也不会签的，没有六千，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山和街道办的四眼佬相视一笑，他们像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李山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叠协议书扔在了桌面，得意的道：“忘了告诉你，那些老头都给我们摆平了。”

　　李佩森大吃一惊，他连忙拿起那叠协议书快速的翻了起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像针芒一样，刺得他的眼睛生痛。他拿着那叠协议，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他靠在轮椅背上，眼角里流露着一丝痛苦、落寞的表情，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为那帮老头出头，还是把他们拉上垫背。他叹了一口气，看来大势已去。

　　街道办的四眼佬脸上又堆起了慈祥，他的声调暧暧的：“眼光放长远一点，时代在进步的，我们的思想觉悟也应该提高嘛——”

　　李佩森突然像疯了一样，拍着桌子吼道：“滚，你们给我滚——”

　　李山笑了，看来他是崩溃了，自己胜利了。

许荣波

接连更新，好！{: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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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李山带着一大帮人和几台钩机，浩浩荡荡的向着那几幢，像疥疤一屹立在枫树街二巷的破房子进发。

　　王阿猫的儿子办完他父亲的后事便回美国去了，那些领了补偿金的老头也都搬出去了。整条街就剩下翠花和李佩森两父女顽强地抗争着。李山一挥手，那群人如狼似虎的冲进了他们的家，把两父女抬了出来扔在巷口，然后钩机轰隆隆的几下，便把他们的家整掉了半边。

　　翠花和李佩森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像破烂的家俱一样瘫在了巷子的青石板上。

　　机器轰隆隆的鸣叫着，从此枫树街就成为了历史。

　　这一切，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的瘦猴看得真真切切。当看到姐姐和父亲像破败的家俱一样，被扔在巷子里，他的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痛苦地把自己的头发一绺绺地撕扯了下来，他痛恨自己无法忍受毒瘾的折磨，他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

　　翠花说着说着又开始伤心起来，擦干了我身上带的纸巾后，又把两个袖子弄得一塌糊涂。我抚着她的双肩，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有让她尽情的去哭，尽情地发泄，就像早上憋的那泡尿，不泄掉早晚会死人。

　　翠花哭够了以后，守在病房里的警察拿了一张东西来叫翠花签字，大概的意思是，警察把人送到了医院，并交到了家属手上，尽了自己的职责，发生什么情况由家属负责之如此类的。

　　我暗暗的骂了一句，这世道也真够变态的了，个个都是独善其身，难道还怕我们赖上你吗——

　　我陪着翠花在病房守了半天，瘦猴还没有醒过来。我想他应该一时半刻也醒不了，翠花在这里只会徒添伤感，不如出去吃点东西，缓解一下。

　　我对翠花说道：“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吧。”翠花抚了抚瘦猴的额头：“你去吧，我想在这里等他醒来。”我拉着她的胳膊道：“走吧，你现在在这里也没用，等一下他醒了你还要照顾他，哪有时间吃东西？”

　　翠花拗不过我，便跟着我下了楼。医院门口有很多大排档，我和翠花坐在一张靠路边的桌子上，在这里能看到医院病房的窗口。那一排排的铝合金窗，像一个个眼睛，空洞而无神。

　　翠花没有胃口，我点了两样小菜、两碗稀饭，便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

　　我问翠花现在过得如何，住在哪里，接下来怎么办？翠花心情很糟，低着头，她说补偿款用来还清了大部分的债务，现在他跟父亲租住在另一个城中村里，等瘦猴醒了以后，就送他去戒毒所强制戒毒，然后自己找回一份正正经经的工作，希望一家人以后能回到那些开开心心的日子里。

　　我暗暗替翠花高兴，虽然她的房子没有了，但起码她再也不用站在街边做一个人尽可夫的风尘女了。

　　医院那边传来了沸腾的声音，我们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病房的楼下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昂着头大声惊呼着。在五楼的走廊里，一个病房门口的两侧，分别堆了两堆人群，他们像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样，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张开手，挡着后面的人。他们对着爬在栏杆上的那个人高声劝慰着。

　　伏在栏杆上的是个男人，他的身体好像很虚弱，一只手和一只脚露在栏杆外，远远的也能感觉到他在颤抖。细细一看，那个人竟然就是瘦猴。

　　翠花惊叫一声，跄踉着朝住院大楼飞奔过去，她凄厉的嘶叫着：“不要跳啊——”

　　爬在栏杆上的瘦猴看见了惊慌的翠花，他的嘴角咧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双手一张，像个大鸟一样，向着青青的草地滑翔而下——

　　翠花惊叫一声，昏了过去。她倒下的身影像一根被砍倒的甘蔗，凌乱而笔直。

　　“砰”的一声巨响，瘦猴那瘦小的身躯砸起了一大片尘埃，那尘埃以幅射的形状向四周飞溅，每一粒都相当有质感，细看之下像一块块被打碎的玻璃渣子，每个渣子里都有一个模糊的头像，在阳光的反射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茫，在这七彩的光茫里，我看到了翠花、阿寿、黄芸、李山、李佩森、我和王阿猫他们的脸，每一张脸都痛苦或狰狞着，最后这些脸都摔在了地上，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暗红的鲜血从瘦猴的嘴角流了出来，顺着地上雨水涮出的低洼的痕迹，像条小河水一样悄悄地漫延着——

　　那血液渗进了草根里，我看到了一条蚯蚓茁壮地成长——

           　　　　　　　　　　（完）

周旺

完啦！社会低层民众怎能跟奸商贪官抗衡啊？

曾经做过搭客佬

周旺 发表于 2015-7-27 21:09
完啦！社会低层民众怎能跟奸商贪官抗衡啊？

呵呵，作为底层的蝼蚁百姓，只有享受强奸了。
从另一个层面上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妓女，只是嫖的主体不同，有人比生殖器嫖，有人比金钱和权力嫖，有人比社会嫖，甚至自己嫖自己，我们都渴望当嫖客，可是最后发现，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个妓女而已。混乱的社会秩序，将人逼良为娼，然后再给嫖过半死不活。

澧军后裔

提读一下。

曾经做过搭客佬

zimohuan 发表于 2015-9-8 20:52
哎，底层的老百姓，有苦难言啊！搭客佬这文写得真好，扣人心弦，发人深思！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