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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夜歌 于 2015-5-16 02:19 编辑
第三则:佛家治心
心生困顿,足月有余。进论坛乱逛,浊眼昏花,看得一贴“一月不读书,智商输给猪”,笑笑余竟似有所感,倒记起宋代皇帝老儿的劝学篇: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好象对我无所驱策,不读诗篇岂止一月?早已成猪。但料想“千锺粟”能让我这头猪的智商有所营养,好吧,困顿则不如看书,翻翻烂书柜,把以前遗漏的几辑文章看了,五月的萧萧雨水,浸漫窗台,倒觉读出久违的一点文味来。但欠落“佛家治心”这个论题快成陈年烂谷子,再不萌芽,夜歌对不起人。可悲是脑内残存破笔,该是锈而斑驳,无墨可著,给我猪饲料,亦营养不起来。
佛教自中国民间传播不知几何,皆因“浮屠”一词历史深远,史料经注繁多。然则佛教与中国皇权的勾连却是有所详尽的,史称“大法东来”,东汉明帝夜里一梦,梦见身长一丈金人,竟生无限欢喜之心,而后立白马寺,摩腾始译《四十二章经》。自此世尊(释迦牟尼)这佛身就在这东方古国由下至上生根开叶,繁花并储,佛光普照三世十方。而佛教由民间传播再经王权确立,直达颠峰时期该是四百余年,而前番说道,说道佛相融,相见恨晚,那是衍生于乡间荒野的宗教情结。至得“南朝四百八十寺”,佛家烟火在此大地上熊熊焰烈。梁武帝问达摩:“造寺,写经,有何功德”达摩答:无功德。梁武帝再问“何为圣谛第一义?”达摩答:廓然无圣。帝憎,达摩一苇度江至魏。然而梁武帝事后大悟,竟舍道归佛,期望通过“以佛化治国”,梁武帝把佛教比作月亮,儒道二派权作星星,三者有高下之别,又相互映衬。儒家慎独,道家逍遥,佛家因果,地位一下又颠了个儿,“因果事大”啊。想必,任何一种思想,统归是为王权统治所驱役的。
然而隋开创科举制度,中国便产生了功名社会。一簇簇的儒学士子文人通过科举应试,学而优则仕,成为不同于编户齐民的官与绅。想必平民大多不认字,而佛家的治心,治的却是失意士子文人的失落之心。作为一种权宜的计略,乡间野林,东篱南山下,除了道家的拂尘轻扫,倒亦容得佛家禅的机锋之语慢慢浸透。佛家治心用禅,而禅却紧密地与儒的文学相勾连,浓墨而重彩,田园诗歌里都带着禅性。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纤纤烟雨,与儒佛文化上的相融倒真求仁得仁,佛教讲求因果,小乘主张出世渡已,大乘渡已更注重于入世普渡,而这样的诠释却侧重于行而非所悟,”远看山有色“、“空山不见人”哪,佛与道的自然,归真,相亲相近了。
释迦世尊的拈花微笑开启了不著文字,教外别传证于顿悟,但六祖惠能的“风幡辩”与“菩提本无树”令释迦世尊的拈花微笑由顿悟演化成文化实质上的一种形态,禅与文化上的相融倒真来得妥妥贴贴,而普世绝大莫识字的平民可曾领悟?心思一门是皈依佛,参佛,礼佛,而顾不得佛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以行证得菩提。而六祖确立的中国禅宗正统,禅的思想却在士子文人的文化诗词里层层铬印值得细细玩味。治心当且权宜,官绅地位的优越性诱惑永远存在,科举成名的魅力无以抵抗,所以村乡旅驿题于壁上的诗词格调要么愤世骇俗,要么空远清幽,此反映出在野士子文人的矛盾世相,进仕似是无望,而却心带不甘。此时身是肥遁客,踪迹亦寄予林丘,然那颗腾扑扑的进仕之心,依然想着看风流云动,直当顺势而为,题名金榜上,从政以辅国。身心归于田园总是权宜的,适乎避世,但题诗,作谒,却以空灵清幽的格调存活于语言文化里。道家此时卑谦到尘埃里去,道亦出世,此时当真修身修心,却我自逍遥,只修今生,不求来世。佛亦出世,讲求生死事大,不昧因果。它束心以遁入空门、长案下青灯伴佛、万世皆空。然而当那一袭僧衣涉近烦尘之时却带博爱宏愿--我自渡亦渡人,而这亦都注重于行,修行。“行脚者,谓远离乡曲,脚行天下,脱情捐累,寻访师友,求法证悟也,所以学无常师,遍历为尚。”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筋骨是第一位的,一副臭皮囊该弃,对比儒的身心约束,佛更为严酷,他身心俱灭,以证菩提。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三祖僧璨大师《信心铭》这桩佛家公案很是著名,昔前夜歌身体有恙而看胡兰成的--禅是一枝花,里面就着意释这公案。不思,不想,不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天是天,地是地。无憎亦无爱,无色亦无彩,一切了然。多年前看散文大家张中行的--禅外说禅,亦是窥禅的半脸,然半脸就成佛家的“妄语”沦为“野狐禅”。万世皆空,拈花微笑,唯求顿悟。佛曰:大悟无言,大悲无泪,大笑无声。你悟是不是?不是是?思则相仿如道家哲学的深邃暧昧。
然则三教在后世的浮沉逐渐融于一体。儒里有道,道里带禅,佛禅亦带着儒的礼化,再难还原其本色。唐时明月汉时风,三位一体之佛,道,儒把这千年古国的思想文化层层夯实,耀着皇家庄严的黄褐色而显出异常厚重。而到得儒学颠峰时期-宋,理学名家朱熹一句“月印万川,洒在江湖,则随处可见。”用佛教“月印万川”意解了自然,人生世相上的道家之阴阳,太极,而思想本位却紧尊着国教儒学上的礼。儒家老学究的话说得如此精妙哪。佛何以治心,以束心而毁身,唯求不失意,亦莫拣择,拿眼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清新于自然,赏心而不治心。此最终一回,不如玩弄一回世情:儒家慎独以治心,道家无为以治世,佛家因果以治身。于你说,可曾妥贴?
前番提到“一月不读书,智商输给猪”,现世的繁华喧器,闾阎扑地,而“晨钟暮鼓无时休”的佛寺禅境,现世间人又几处遭得?我说,不遭亦罢,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五月,我倒想起宋朝诗人王淇的《春暮游小园》: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
嗯哪,文载道,诗言志,词言情。此诗清新直白,没有禅意,然而究实实是教人喜欢。五月,荼靡花事已了,心事亦了。治心,不如归乎看旧日诗书。闲笔扯至此,我叹息一声:完了,罪过!去年末因事困顿,我往观山寺走了一遭,心事依旧丢不开,回来依旧无眠,然这个晚上,儒道佛三杂感结乱完成,三篇闲话瞎把这貌似清明的世相秩序活生生颠三倒四了,颠狂而不慎,但我燃一只烟,抬眼看一只蚊在烟光缭绕里翩飞,自带逍遥,我却觉身心都豁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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