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古剑和酒——茂名个别草根的理想与信仰
在一年之前,阿乌不认识什么晓音,什么北窗。在三年前,阿乌也不认识什么三少爷、阿傻、曾经做过搭客佬、叶夜星 。别以为我孤陋寡闻或者态度嚣张,其实,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我甚至不认识什么叫做我。记得小时候很少能够吃上方便面,因为很长时间才能吃上一次,所以觉得特别可口。每次吃心里就会想:以后长大我一定要天天都吃。现在为了生存,天天在单位加班,经常吃上了方便面。原来在我众多的理想之中,竟然就只有这个理想变成了现实,实在是悲催。所以所谓理想,所谓信仰,是不好把握拿捏的东西。又再如青少年时期,叛逆张扬的个性没法释放,就会疯狂做着摇滚歌手的梦,一首唐朝乐队的《梦回唐朝》至今仍百听不厌。但过去的摇滚就是摇滚,可以追溯到精神,而现在只能摇着肚腩,滚着床单。理想与信仰,个人觉得始终抓不着摸不到。一个人在四十岁前,为了生存会去迎合着现实,而不惑将至,总应该把什么飞行员科学家诸如此类不可及的理想抛弃,去再找一些除了吃上方便面外能够实现的理想,或者把一些旁人视为脑残二逼的理想去实现。当我在三十几岁时第一次看晓音的现代诗《我会看到透明的狐狸长袖飞舞》,我才体会过去一段时间为什么总感到莫名的无助与孤独。她写道:我早该这样,低下头来,与黑暗中那些泛着微光的事物说话。这是中年人的生活,用内心包裹着自己的世界,像织茧的蚕,把世界分隔在那边。这简直就是我进入中年人生活后的真实写照。
为什么要提起理想信仰愤怒摇滚这些呢?因为今晚某个机缘,实现了“菊花古剑和酒,被咖啡泡入喧嚣的亭院”。三少爷,阿傻,曾经做过搭客佬,叶夜星和阿乌这几个番薯蛋挞,为何被称为菊花党,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出处,但肯定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自得没有关联,更和黄巢“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雄赳赳没有一毛钱关系。菊花党的来由虽则显得无厘头,但并不妨碍他们确实是一群如菊花般有傲骨有理想的人。他们以诗文为剑,在饭桌与咖啡屋间舞剑长啸,喝着搭客佬远方带回的烈酒,吃着搭客佬反客为主备好的饭菜,甚至啖着搭客佬带来的自家荔枝,就差没有集体爆了搭客佬的菊花。菊花古剑和酒,都带着一股离骚楚风的豪气,但在今晚,只剩下姣骚,还有抽风。他们在一起姣骚,还有抽风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他们开始要将除了方便面之外的另外一些自认为不可能的理想变成现实——居然自费去出一本草根文集,甚至为了一个书名争得面红耳赤,喝得死去活来。我的偶像叶夜星答应给这本书写一个序言,我很期待他会继续写出“隔坑夜市的NIKE15元一双,可以穿一年,专卖店里的NIKE,寿命只有3个月”这种草根屌丝秒杀高富帅的味道。我们这几个的文字和这些文字引发的理想,与体制内专业作家相比,那确实是摆在街边的大路货,上不得台面。而草根对于理想的感受,就如阿傻在《黑夜》所描述那样,“我就这样独坐到天亮,眼看着很多人睡去,留下影子和梦魇在世上繁殖。灯光微弱,漆黑无边无际,失眠者在路上,从暗门闪过,不留痕迹。是什么让我精神抖擞?是什么让我孤单寂寞?每个清晨,无数露珠闪闪发光。”此一刻,邹记饭店一公里方圆的时空和文字和思想都在流动,我简直可以见到菊花党们的思想在流动中从蕾到花,从茧化蝶的生命绽放画面。
在开车返家的路上我突然发觉茂名这个城市开始变得像三少爷所说的“我在稍纵即逝间去欣赏这座城市,它在夜色下显得分外美丽”。虽然我在苦逼的现实中依然需要继续去搬砖谋生,但将文字变成铅字这种看是飘渺的理想仍存,存在于那些“其实上帝曾经给我打开过了另一扇窗,尽管有些东西只能埋藏在时间的尘埃里,止于唇齿,而掩于岁月”里。
回家后今晚像昨晚一样歪躺在床上,眼前又浮现起我们几个一起吃饭喝酒,一起讨论出本书,然后一起在咖啡屋里“被咖啡泡入喧嚣的亭院”的那些场景。我们几个其实萍水相逢,来自不同的搬砖门派,各自活在世上,没谁能真的理解谁,甚至仅仅各取所需,偶尔见面会称兄道弟,草根的骨子里可能就会透着猪朋狗友的味道,而见不着面,也就各奔各的生计,各自谈情说爱聚散离合少青中老,除了记忆根本没剩下什么。回到自己,一样会在夜深中醒来,一样像过去再难入睡,一样瞪大双眼看天花板,任由满目一点点挤进黑暗,一样内心会突然就恐惧得不行,每当回忆自己写过的心路,内心才会渐渐平静,这才恍悟,原来那么些年,网络中记下的几粒文字一直扮演着自己安眠药的角色。
“原来大家都相信一点,觉得地上的每一点亮儿都是那个梦想照下来的,都仰着脖子去接光,脖子晒热了,就觉得温暖;晒黑了,就觉得健康;烫皮儿了,梦更近了;起泡了,已经在梦里了,痛并快乐着;泡破了,露肉了,肉熟了,肉糊了,肉疼了,鼻子哭了,这都没走!走多不牛逼呀!走,多不爷们儿呀!必须死扛——必须的!聚光灯关了,爷们儿闪着了,爷们儿拧巴了,爷们儿生命不能承受之没东西扛。爷们儿玩火柴,爷们儿攒烟头,爷们儿屁暖床,爷们儿晒月亮,爷们儿管什么也瞧不见还站在那儿瞧,仰着脖子,瞪着白内障,叫信仰。”
王朔在《梦想照进现实》中讲过的这么一段话,在我们几朵菊花以文为剑疯狂喝酒而决定出书后的凌晨,在世界杯巴西对阵墨西哥打平输盘的凌晨,突然毫无预兆地进入到我的脑海,让我觉得如梗在咽,直至让我躺在床上像精神病人般开始低声哭泣。
2013-6-18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