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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带着魂魄散散步 于 2014-4-18 09:08 编辑
张老板
我家在城郊,最早,这儿是这座城市最后一片未改造的棚户区。
现在回头想想,那么大的城市,却有着近乎与世隔绝的一块儿区域,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仿佛是空间中硬生生嵌进去的异次元,生活在这里的我们,抬头是遮天蔽日的山脉,低头是清澈见底的河水,家家户户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当市政府惊异地发现还有这样一个仿佛时光凝滞的穷山村后,便很快开始并加大了棚户区的改造,计划五年内推倒这里所有的建筑,建造起钢铁怪兽般的大楼。
张家的生意就是从那时又好起来的。
张家现任老板单名一个齐字,看上去五十有余,没有老婆,只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村里的人都唤他老张头,有求于他时,便违心地叫他一声“张老板”。
老张头的确是老板,即便他跑了老婆又把自己和儿子养得像烧火棍。
听村里的老人说,老张家的名声在明清乃至民国时期,在东北这一片都叫得响当当。富家老爷也好,民国军阀也罢,他们死后,身边的亲人朋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张家”。
为什么会想到“张家”呢,因为老张家祖传七世都是卖棺材的。
张记棺材。
以下这则故事是外婆吓唬夜晚在外野跑的我时常说的。
据说,张家在卖棺材前是要饭的。后来不知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还是终于积够了德,偶然用半块儿窝窝头救下了一个风水先生。后来这风水先生对张家祖宗传授了风水阵,两年后“张记棺材”就在我家屋后的那片院子里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张家的生意红火得让人眼红又毛骨悚然。仿佛那时所有的大人物死后都被葬在了张家出产的棺材里。
那些棺材漆黑油亮,一排排整齐地立在院中,不知吓退了多少有心或无意的墙上君子。
张家的生意一直红火到老张头爷爷那一辈,便一夜间败落了。
那是在鬼月的一天夜里,月牙挂在漆黑的夜幕里,好像一个人微笑着露出惨白的牙。北风夹杂着碎石,吹得门窗“啪啪”作响。老张头的爷爷坐在炕头,和村里一个关系不错的邻居喝酒闲扯,不知不觉他们俩都喝得晕晕乎乎的。老张头的爷爷喝得耳根发酥,眼睛发胀,舌头发麻,突然嘿嘿笑起来,冲对面也喝得烂醉的酒友勾了勾手指。
“老四,你想知道哥哥我是怎么发得这财的么?”
“哪止是我,全村的人都琢磨疯了。不过您这财啊,我看一般人可发不起。”
“啧,你这话算说对了。你老哥这财啊,命不硬发不起,运不顺发不起,气不正发不起。”
“那您倒是给说说,怎么个发不起法?”
“嘿嘿,真想知道?”老张头又呷了一口酒,“那我就跟你说说。你瞧见那院里的棺材没?那其实早就被人订好了。”
“订好了?死前就给自己订好棺材了?”
老四听得晕头转向。
“傻老四,谁活得好好的给自己订棺材啊?那都是死后订好的!”
“死,死后?”
“对,就是死后。你哥哥我啊,这四十几年就没睡过安生觉。鸡叫之前,你就躺在炕头上仔细听,叹息声,脚步声……然后,还有推棺材盖儿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扒在你的心坎儿上挠一样。等所有的声音都静下来,我就戴着这祖传的宝玉,下炕查看是哪口棺材被订主挪了口,心里默念三声佛号,再将棺材盖儿推回原位,这便算定了协议。第二天这棺材必被买走。唉,就三天前老钱家的那场大火,烧死了一家十三口人,可让你老哥我忙乎了一宿……”
老张头爷爷话音未落便沉沉睡去,老四的酒都被吓醒了,腿肚子直转筋。这时,他果然听见窗外响起了人推动木头的声音。
吱,吱,吱。
老四傻了,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沁出。
是的,谁不嫉妒老张家的邪财呢?如今老四知道了这个秘密,说不定是老天在帮他改命呢。
他一把扯下老张头爷爷脖子上的老玉套在自己脖子上,推开门走出去。
风好大,吹得夜幕都起了褶皱。老四和着北风的哭号,向那口被移了盖儿的棺材走去。他念了三声南无阿弥陀佛,便颤巍巍地伸手按住了漆黑的棺盖。
用劲,再用劲……
据太姥告诉外婆说,那晚老四的惨叫声把全村人都惊醒了。更诡异的是,平日村子里最凶的狗,都被吓傻了似的躲在窝里瑟瑟发抖。
第二天,老四被发现死在张家的棺材里。他的眼睛、舌头、双耳都不翼而飞,满脸血糊糊的。
从那以后,老张家的生意便败落了。
而故事,也就成了故事。
凤儿妈
张家的这根独苗苗叫张狗。你可能会问,那大号呢?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就叫张狗,户口本上也是这两个字。张。狗。
提起张狗就不得不说他那孱弱枯瘦的身材,和那双大得如夜猫一样的瞳仁。
他除了长得有点瘆人以外也没有什么惹人厌的地方。
平时村里的小鬼们出去疯跑,我便透过我家后窗唤他一嗓子。他若来,就带他一起,若不来,我也不会去他家那充满死灰味儿的院子里叫他。
但大多时候,他都会屁颠儿屁颠儿地甩着鼻涕奔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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