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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霜接到校党委书记的电话,说请她到他办公室来一下。
赵青霜是理工大科研处的处长,是理工大有名的靓女处长。赵青霜今年虽然四十多岁了,人到中年了,徐娘半老了,但依然是好看的。她的皮肤很好,是那种很白很细的天生的好,而且仍然有光泽。不像这个年龄的大多数女人,皮也枯了,脸也黄了,很随便地就让人联想到“人老珠黄”“黄脸婆”等不恭之词。有话说一白遮百丑,更何况赵青霜眉清目秀,虽然说五官说不上哪儿好看,但组合在她的瓜子脸上,就格外耐看,“微晕潮红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而且是越看越好看,属于那种百看不厌的好看。加上她身材苗条,所以说赵青霜处长还是很漂亮的,也可以说是秀色可餐的。赵青霜处长就凭了她漂亮的脸庞和她充满智慧的脑子,那是真能耐,折冲尊俎,纵横捭阖,无往而不胜。给理工大学争取到了一批又一批的科研项目,从各级政府的钱袋子里捞回来大把大把的银子。这些银子当然是以科研经费的名目拨下来的,至于是不是都用在科研上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理工大学校园里的私家车是越来越多了。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密密麻麻的在理工大的校园里冒得到处都是,挤得自行车都找不着立足之地了。
赵青霜处长虽然不是人老珠黄,虽然不是黄脸婆,但是她仍然跨不过新陈代谢的自然规律,她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更年期。这本来属于很正常的现象,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赵青霜处长跟大多数的更年期妇女一样,脾气见长,因为性格比以前烦躁了,所以脾气就见长了。烦躁的她为一点小事跟部下拍了桌子。
要是她的这个部下是个女的倒也罢了,女的下级被女的上级训上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偏偏这个被她拍桌子训斥的部下是个男的,而且籍贯是山东曲阜,圣人故里,是不是孔夫子的后人说不清楚,但他姓孔倒是真的。
男人被女领导拍着桌子训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儿,一般的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孔孟之乡的男人,而且还有可能是孔夫子的后代。而且被训斥的原因还是一件很小的事,就是这件小事还不是赵青霜处长完全的占理,平心而论,顶多也只占一小半的理。当然这位被她拍着桌子训斥的男士非常的愤慨,正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于是把这件事上告到了学校党委书记那里。并且扬言说有她没我,誓不两立,坚决要求调离科研处。说“苦能受,气不能受,尤其是女人的气”。
理工大学的党委书记姓齐,齐书记是老资格的党政工作者。听了这位男士的申诉,觉得应该找赵青霜处长谈一谈,劝一劝,注意一下工作方法,安抚一下男部属,以后别再发生类似的问题。
党委书记嘛,就是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政治思想工作怎么做呢,那就是谈话。齐书记是很善于跟部下谈话的。他跟女同志谈话,有个习惯,或者说是个特点,就是开门开窗户,办公室的门大敞着,窗户也开着。为什么呢,以此来表示自己是很正大光明的。
一个党委书记,跟自己的下属谈话,还得敞开大门和窗户,有必要吗?有!太有必要了,在理工大学这种高等学府里,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流言飞语,就是飞短流长。男男女女在一起搭配着共事,除了干活不累,干别的也不太累。
齐书记对手下的女同志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一方面,他有老一辈那么多的经验和教训可供借鉴;另一方面,他的夫人(山西人叫婆姨),对他这方面的要求也特别严格。他婆姨现在也处于更年期的阶段,更年期以前就很严格,更年期以后就更严格了。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更年期以前严得还有一点道理,更年期以后就严得一点道理都没有了。
齐书记的婆姨姓济,比他的齐字多了三点水,这个婆姨被这三点水滋润的,滚瓜溜圆,油光水滑,地主婆似的。这个姓济的婆姨,是山西晋东南一带的人,河东的,而且祖籍就是河东,你知道厉害了吧?河东的。在老家的时候就是个小学老师,还是个民办的。是那种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统统都教的,而且是所有的课程语文算术图画唱歌体育什么都能教的人。她是齐书记大学毕业以后农转非的,类似于随了军的家属。虽然是农转非的,随了军的家属,但人家丝毫也不以此而自卑,相反还挺厉害,在家里把齐书记收拾的,就跟个实习生似的。在家里只有交钱的份儿,没有花钱的份儿。工资全交,剩饭全包。这个婆姨,更年期以前就厉害,更年期以后就更厉害了,变本加厉的厉害,如虎添翼的厉害。突出的症状是疑神疑鬼,总是担心自己的江山不保。对于活动在其丈夫身边的女性,一律怀疑其有篡党夺权的野心,采取的是当年蒋委员长“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的政策。搞得不仅齐书记非常的自律,就连齐书记身边工作的女同志,也是人人自危,重足而立,侧目而视。
有婆姨如此这般的管理和监督,齐书记和女同志谈话,大敞着办公室的门窗,实在是非常明智的。同时,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这个姓济的婆姨为什么怀疑自家的男人会琵琶别抱呢?这主要是两个人的档次不太一样,一个是民办教师,一个高等学府的教授,没有共同的语言嘛。你比如说,姓济的婆姨跟所有的女人一样,喜欢逛街。也是啊,家里请的有保姆,不用买菜做饭,也不用洗衣裳,下了班没事儿干,不逛街干啥。而且她很希望齐书记陪着她一块儿逛。可你说一个高等院校的党委书记,厅局级的干部,又不是普通教师,陪婆姨逛街,你见过吗?齐书记是个惜时如金的人,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陪她逛街吗?就算齐书记有点空闲,还想看看书充充电呢,哪儿能去陪她逛街呀。而且呀,齐书记就是有时间,宁愿去陪她逛逛菜市场也不会陪她逛街,为什么呢?在齐书记看来,逛街和逛菜市场,那是有本质的区别的,逛菜市场近似于官员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而且那菜市场里那姹紫嫣红,那活色生香,人荡漾其间,和菜贩子一问一答讨价还价,还颇有几分诗意,是五柳先生陶渊明“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的意境。齐书记当年是学文的,所以比较讲究意境。但逛街就没意思了,那些店铺,脂粉气,铜臭味,氤氲混沌,堂堂的大学党委书记混杂其中,成何体统?
和靓女处长赵青霜谈谈,齐书记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为什么一直没谈呢?不是没有时间,也不是没有机会,是齐书记觉得这个话,有点儿不太好谈。齐书记是老资格的党政干部,干的就是找人谈话,做人的工作的活,连那种处分的、降级的、甚至于死人的,齐书记都能顺利圆满的谈下来,可唯独到靓女处长赵青霜这里,怎么就不好谈了呢?
前面咱们说过,齐书记家里就有一个更年期的,所以齐书记对更年期有深刻的认识,他清楚地知道靓女处长赵青霜是更年期。更年期是个生理的问题,是一种病,不是思想问题,思想问题可以通过谈话来解决,生理问题就不行啦。你听说过谈话治好病的吗?没有!
一开始齐书记听到有人对靓女处长有意见时,说她脾气见长,他都是一笑置之的。但架不住三人成虎,说的多了,今天又来了一个,并且扬言说誓不两立,火气太大了,齐书记就不能一笑了之了。
两个人一见面,相互开了几句不大不小的玩笑,齐书记就把话拉到正题上。很善意地语重心长地跟赵青霜处长说:“青霜啊,一个女的领导干部,对男部下拍桌子,是一件很要命的事,一般男的都受不了。说实在的,我急眼了,也拍桌子,但我拍桌子,问题就不大,男人对男人拍桌子,充其量就是个工作方法的问题,还能接受。女领导对男人拍桌子,就不但是个工作方法问题了,它还有个尊严的问题,男人的尊严,虽然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但旧的习俗毕竟没有完全根除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靓女处长若有所思,没有回话,齐书记就继续说道:“我家那口子,也跟你是一个年龄段的,所以我非常理解你的苦衷,我知道,你那火也是身不由己而发的。不过,虽然是身体的原因是客观的存在,但也不能放弃了主观能动性的作用。人哪,最难战胜的是自己。一个人啊,不同时期有不同时期的毛病,只有战胜了自己的这些毛病,咱们才能进步。你说对不对啊?”
说实在话,就是齐书记不说,靓女处长赵青霜也知道自己错了,那手掌刚拍到桌子上,赵青霜处长就觉得错了,可拍也拍了,收不回来了,但是心里总觉得对那位男士有所亏欠。这会儿听齐书记这么一说,心头不禁一热,眼眶子里不知怎么就有些湿润了,接着,就热泪盈眶了。
真是响鼓不用重槌啊,齐书记不禁心中赞叹,这个女下属真不愧是受党培养多年的好同志啊,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而且齐书记也不禁赞叹起自己来了,就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几句话就把不让须眉的巾帼说得热泪盈眶,这本事,这口才,这学识,虽古之苏秦、张仪也不过如此吧?就是诸葛武侯也不遑多让呀。
想到这里,齐书记从茶几上纸巾盒里抽出两片面巾纸,亲切地递给女部下。就在这当口儿,不早不晚的,党委办公室的一个小干事来给齐书记送报纸,这狗小子眼睛贼尖,又特别的不懂事,两只眼睛贼忒兮兮的死盯着美目含泪的靓女处长不放。这就很讨厌了,不但靓女处长赵青霜觉得讨厌,齐书记也觉得很讨厌。等那操蛋的小干事一走,齐书记就站起来把敞开的大门给关上了。党委书记的办公室,那门和门框配合得相当的好,严丝合缝的,门一关上,一点缝儿也没有。
齐书记刚把门关上,还没有得及回过身来坐下。只听得“咣当”一声,刚关上的门又擅自打开了,而且动静很大,有一种理直气壮还有点飞扬跋扈的气概。
随着门的打开,紧接着杀进来一个人,谁啊?不是别人,正是齐书记的婆姨济氏夫人。可怜的齐书记,大敞着门窗跟女部下谈了大半辈子的话,他婆姨一次也没撞见过,唯有这平生第一次关门,而且是刚刚关的门,前脚刚关,后脚就被婆姨一脚踹开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真是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唉,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济氏婆姨居高临下地站立在党委书记的办公室,皱着眉头,瞪着眼睛,狐疑满腹地看着坐立不安的丈夫和美目含泪的靓女处长。虎着胖嘟嘟的脸庞,那脸拉的都快掉到脚面子上了,一声不吭。
齐书记关上门,刚要回身坐下,听见门响,回头一看是自家婆姨,嗡的一声,那头就大了,很不自然的问了一句话:“你来干什么?”
济氏婆姨斜着眼,睥睨着自己的丈夫,一语双关地反唇相讥:“怎么,你有什么秘密吗?我不能来吗?”说着还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靓女处长赵青霜。齐书记脑袋都大了,自家的婆姨是什么玩意儿自家知道,平时没事都能找事闹上一场,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她岂能善罢甘休?她要闹起来,可怎么办呢?齐书记头大了。
赵青霜这时候真成了赵清霜了,端庄的脸上挂满了清霜,凛然不可侵犯。这个时候,要说还得是咱们赵处长,不愧是朝廷名官,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就见靓女处长赵青霜抹了一把脸,把眼眶子里的残泪抹干,然后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其实那衣服干干净净的,一点灰也没有。看也不看虎着脸的济氏婆姨,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视若无睹,干巴巴冷冰冰地对齐书记说:“齐书记,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着,正气凛然,旁若无人地从齐书记和济氏婆姨中间,穿行而过,坦然而去。
齐书记和济氏婆姨好像在夹道欢送靓女处长一样,济氏婆姨还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给赵青霜处长让路。
济氏婆姨不由自主的一退,靓女处长正气凛然坦然而去,一退一去,一下子就区分了两个傲慢女人的档次。
靓女处长赵青霜的傲慢,是出于她的气质,是她的学识修养,傲慢得有些道理,令人敬畏。而济氏婆姨的傲慢,是由于老公的地位不断上升而产生的傲慢,有点像老虎屁股后面的狐狸。傲慢得让人有点烦。
齐书记和靓女处长赵青霜的谈话,也就由济氏婆姨的破门而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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