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纪霖：如果没有周有光的拼音，汉语难进入人工智能时代

橘梨

1月14日上午，周有光先生112岁生日的次日，部分专家学者在上海大隐书局为他举行了生日座谈会，本次活动由大夏读书会举办。
许纪霖先生追忆了20岁时初见周老的情景，在本次研讨会“正确认识世界与中国”的主题下，他指出，我们今天步入了人工智能的时代，如果没有新文化运动中的白话文运动所取得的巨大成功，汉语很难步入当下的时代，由此观之，周老功不可没。他同时指出，全世界已经形成了对自由民主构成挑战的保守主义回潮，我们往往会为一时之变化所迷惑，但是周老从来没有动摇过，我们应该向他学习，超越一时一事，看的更远。
祝寿会结束后，与会嘉宾们在中午突然得到消息称先生已驾鹤西去，惊愕之余又返回会场，只是下午的主题已经变成了追思会。但就像许纪霖先生所言，“周老在拼音文字上的贡献，实际上才刚刚开始”。

与会嘉宾合影
以下为张马力在上午会上的发言，也成为了亲属对周有光最后时光的描述，凤凰文化特整理于此，与大家一起怀念周有光先生。
可能除了家属之外，我是最早见到周老老的一位。1978年，我有一个中学最好的同学，他叫周老师舅公。所以1978年那次我就和我的同学去看周老，我去年说过了，那年我20岁大学生，他那年72岁。我今年整60，他还健在，这个对我们老人来说蛮励志的，我们要向周老一样活着。
今年再来看，我们世界发生很大，一年之前没想到这么大的变化。英国脱欧，特朗普要做总统，整个世界可能要进入一个新的时代，这个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刚才张教授说周老这一年有一些身体变化，当然大家可以各种理解。一个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了，另外他可能也悟透了很多。鲁迅说过，当你觉得特别想表达的时候，未必是最充实的，可能你充实的时候你就沉默了。可能他达到最高境界，把很多东西都悟透了，沉默本身就是对这个世界的表达。
那么今天我们回过头来看，实际上今年还有一个蛮重要的百年，就是新文学运动一百年。陈独秀、胡适他们提倡文学革命，文学改良也是从1917年，刚好今年100年。实际上一百年前的启蒙运动，今天来看很多方面的目标都没有最后实现。但是有一个不到十年，迅速成功，就是白话文运动。新文化运动最成功的就是白话文运动，不到十年大家都用白话文。但是这个白话文，大家能够说，能够听得懂，用共同的语言。它是需要借助另外一个就是拼音，所以白话文运动，一百年来奠定整个的格局，这和拼音文字是分不开的。你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样的拼音，它很难能够让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的人在讲汉语的时候，是用同样一种语言，那很难学。今天的确已经进入了一个人工智能化的时代。AlphaGo已经把人类最顶尖的围棋手打败，现在已经没人不服。所以有一个说法是，未来就是人工智能。从这样的时代，从语言上来说，如果没有拼音，汉语就很难进入这个时代。所以我想，周老在拼音文字上的贡献，实际上才刚刚开始。以后恐怕会越来越重要，在人工智能的时代。我想这点，我们要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包括技术意义上的世界，这个意义上来理解，周老给我们世界所做的贡献。他留下了这样一个重要的贡献，可能在未来世界，会更加放光芒，会更加重要，这是其一。
其二，周老经历了四朝，四个朝代。这个今天大概已经很少了，至少有名的人，周老几乎是唯一的。我现在想想四朝不去管它，实际上今天世界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变化。这个变化就是随着川普的上台以后，出现了逆全球化的趋势，甚至有担心是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希特勒。主流体制，自由民主主流体制，是否也会构成一个挑战？但是乐观的说不会。昨天还和一个美国来的朋友吃饭，他讲美国总统的权利太大了。他说就权利而言，可以做的事而言超过中国。不管怎么说，大家是明显有点担心的。所以这次全球奖颁奖的时候，梅丽尔·斯特里普说的话，这代表着普遍精英的担忧。
从周老的一生精力来说一致好象有一个两起两起两落的情况，他大学毕业之后后来进入了三十年代。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是所谓的回潮，就是集权主义的回潮。到了四十年代战后是民主化的大潮，之后又是一次回潮，然后到了八十年代全球进入民主化。到了九十年代初甚至一度乐观，历史已经终结。好像觉得方向解决了，大的回潮不可能再出现。但是谁都没想到，也就是冷战结束之后，今天也不过二十年，又是一次新的一次我称为保守主义的大回潮又过来。这个发生在全世界，马上法国就要沦陷了。现在全世界各国里面，能够守着不是保守主义，最后守得住守不住不知道。整个全球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是逆全球化，另外一个也是出现一个保守主义。但是这个保守主义未必是完全反自由民主，但是它会出现一种趋势。这种趋势和我们一般所理解的是有些冲突的，因为我们往往看到世界全球经济发展很快，一旦发生经济危机，或者出现了严重的不平等。要不出现左翼的社会主义反弹，要不出现保守主义反弹。都是出现了一些为世界带来希望的东西。
今天这个题目谈的特别好“正确认识世界与中国”今天中国的命运与世界的命运绑在一起了，包括世界和中国联系在一起。中国发生任何变化，都会影响世界，倒过来世界也会影响中国。所以怎么来看？那么回过来就讲周老，我觉得他经历了这么多，但是他从来没有在任何时期动摇过。我想这个没有动摇是因为，他以他百岁老人的智慧。我们往往会为一时之变化所迷惑，觉得这个能解决问题，那我们走这条路。三十年代钱端升、蒋廷黻这批中国自由批知识分子，都提出要走新时期的路，但是周老没有动摇过。他能够看到历史的大趋势，虽然现在变化太快了，你看二十年差不多就是变化了。但是他不为一时变化所动，他在看大趋势。虽然他不专门做这个研究，但是他内心构成了价值，这个价值构成了人的基本的今年，他就认准了这个东西。特别是在今年，去年还没有这样，今年已经非常明显。全世界已经形成了对自由民主构成挑战的保守主义出现的时候，我们是否也应该不为超越某种一时一事看的更远，有一种信念。
这是我想今天说的，最重要的一个感觉。就是说“正确认识世界与中国”。今天这个主题我觉得比去年定的都要清楚，周老师说的一句话，过去我们从中国看世界，现在我要世界看中国，这句话大概是最核心的。周老留给我们一句最深刻的话，周老是世界公民，但是他和所有人一样是爱国主义者。但是他内心所说的爱国，不是和世界主流发展向背离的，而且是能够顺应那个方向的国。从这点而言，他依然是一个五四的知识分子。

海之声省医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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