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电影不要为了别人拍 有时马屁会拍到马脚上

致我们逝去的梦

李安：电影不要为了别人拍 有时马屁会拍到马脚上

李安
凤凰娱乐讯（采写/小北）10月1日，李安在台北出席《天下》杂志举办的以“探索与创造”为主题的论坛。现场，他分享了新片《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的幕后故事。对于为何要挑战如此全新的技术李安表示这个决定很值得：“虽然我最不喜欢做决定，但当你做一个决定，不管成功失败，你都很甘愿很值得。要不要做超过60帧的电影，我想了一年，因为60帧是怎么样我知道，120帧我不知道，所以我决定做120帧，为了我会很甘愿被全世界骂或者被同行说你在搞什么。”

李安：电影不要为了别人拍 有时马屁会拍到马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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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阐述《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的背后故事，已经62岁的李安此次在谈话过程中变身萌萌哒大叔，不时抖个冷笑话包袱风趣幽默。说到自己的性格的时候，李安调侃表示，“我是天平座，最不喜欢做决定，连早上起来袜子要穿哪只脚都不能决定”；如果能回到35岁：“除了拍电影，希望家务能做得再好一些，我那时太偷懒”，还开玩笑自嘲，“我样子很可爱，做什么大家都容易原谅”。

李安：电影不要为了别人拍 有时马屁会拍到马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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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论坛现场李安也文艺的谈到了梦想：“有一个梦想很重要，一直坚持一直要求，有些不可能的事情就会发生。现在对我来说，拍困难的电影我没有兴趣，拍不可能的电影才能提起兴趣”，此外他鼓励年轻人不要习惯于失败，失败久了就会有pattern，失败的人会更失败，成功的会更成功。
以下为部分对话实录：
1.问：为什么要做每秒120帧的电影？
李安：高于每秒60帧时，人的视觉就不再觉察到高速运动镜头的扫描感了，电影体验将完全不同于现在，生理上的反应更加细微和强烈，更加接近真实世界。如果行得通，在此基础上，电影的发展会有更大的空间，电影院愈发不可替代。
2.问：拍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过程遇到了如何困难？如何跟剧组、出资方沟通？
李安：那要浑身解数。剧组我需要花很长时间告诉他们不够好，这是蛮困难的事情，对美国人来说这是很难开口的——We are not good enough（我们还不够好）。每个技术都有身份，你说他不行，他会发脾气，我就要去调和沟通。真话会伤害他，就要哄，片场要连哄带骗。我就要用good news和bad news 那套，跟他们说有个好消息是，我们不用拍60帧了；但坏消息是，我们要拍120帧。科学比较简单，怎么样商业发行，工业环境里能做出事情来，要扭转观影习惯很困难。希望大家不喜欢就骂我，不要骂这种新的媒体形式。

李安：电影不要为了别人拍 有时马屁会拍到马脚上

李安
大家基本都蛮希望跟我工作，我把想法告诉他们，一起同甘共苦。新的东西很多疑惑，我蛮老实的，到一个限度，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我们打枪都是空包弹，没有后座力，我其实很想用实弹，后来我就要求空包弹里面装小弹簧，来实现实弹的后座力，这样从震动能看到演员的表情。就不时有这种东西，我一直有新的要求去找团队的麻烦。
我希望我的同行能上手试试看。如果大家喜欢这种形式，会有更多的人接受这个挑战。当我们习惯之后，又会有人来做240格，8K。我觉得这个值得我们追蛮久的，我现在拍的是比较写实的题材，来做我的安全网吧，将来我们上手了，什么类型都可以拍。挑战困难是一回事，相对也会产生很多新的精彩的事情，电影现在蛮需要这样的刺激。
3问：已经功成名就，为什么要冒着失败的风险做这样的尝试？
李安： 人过了60，就是疑惑，像处子，每次都像第一次。要复杂说，我需要病床跟心理医生，能讲三个月。真诚很重要，电影拍来拍去就那样一套，就那些东西，大家都在这样做，我就想改变。
比方说，好莱坞拍海浪，荡来荡去像澡盆，好莱坞做过泰坦尼克，你不知道海浪吗？我电影里好莱坞下的雨都没有下好过，但大家不会去怀疑。海的波长是很长的，好莱坞做不出来，我就在台湾自己发明，波长做长一点，还没到涌浪的地步。这个东西很有意思，比人哭一下笑一下有意思。
看电影是一种体验，身体怎么感受，怎么呼吸跟沟通，是电影的本质。喜怒哀乐是一种形式。电影最可贵的是感受，跟拍法跟科技有很大关系，刺激感官。我一再讲说我没有疯，希望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把观众拉进电影院。
4问：如何让一个故事感动全世界不同文化背景的大多数人？
李安：可能我这个人比较普通，我感动的话大家也会感动。以我自己为标准，先感动我自己。当你自己最想做的话，就最有可能感动人。你自己最想表达的东西，观众会感受到，他会随你改变。如果为了别人拍，可能有时候马屁拍到马脚上。不过有时候卖座和不卖座，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有的片子不卖座，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
5.问：拍电影如何选择题材？
李安：我是顺着个人的想法，对孝顺感兴趣的时候，拍了《推手》《喜宴》《饮食男女》；对浪漫感兴趣的时候拍了《断背山》《色戒》；对人和神，即人和未知的关系着迷的时候拍了《少年派》。俗话说四十而不惑，我六十岁了，越来越迷惑。要认真讲这个问题的话，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这段时间我对青春的逝去，纯真的丧失感兴趣，所以拍了《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
6.和电影大师伯格曼有什么接触？
李安：拍《色戒》的时候，我去仓库看伯格曼。他脾气奇怪，隐居在那里，居然接见了。那天是perfect的summer，空气里有一股禅的味道，瑞典黄黄的，看得非常透，灵魂都感染到了。伯格曼在我心里好像父权的象征，他跟父亲一样。他很老了，我抱他那一下，抱的感觉像妈妈。很奇怪，我把他当父亲，拥抱的感觉却像母亲，很温暖，他把我的处子之身拿走了。那时候很想把电影带到他那边，给他看。但很遗憾，他没多久就去世了。
年轻人看我的电影有一种触动，不是讲我的电影多好，伯格曼对我的触动是处子的震动，后来比他更厉害的人也不能唬到我。有时候人年轻时候的影响是一生的。伯格曼的电影教会我，用哲学观念去统御电影，对神的疑问，抽象的东西，要有很崇敬的心去体现。我永远不能跟他比，他是精神导师，永远是我的精神导师。
7.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最想跟35岁的自己说什么？
李安：我希望在家庭的角色里再进步一点，对一般的事物再用心一点。35岁的时候，我快拍片了。我样子很可爱，做什么大家都容易原谅我。摸良心的话，我还能做得更好一点，想跟那时候的自己讲，除了拍电影，不要那么偷懒，现在会能在生活上更好，不光只会拍电影。

李安：电影不要为了别人拍 有时马屁会拍到马脚上

李安与主持人合影
李安现场10大金句：
1.我找到自己钟爱的事业，一开始不是为了追求卓越，而是本能提升虚弱的自己，慢慢就成了领航者。
2.电影不见得让世界更好，可能更乱。它让人心起伏，跟维持世界和平相反，其实是唯恐天下不乱。它是可以演练的冲突，达到彼此的了解，唯恐天下不乱，制造冲突，检验人性，拍电影的人把内心光明跟黑暗都摊出来给观众检验。
3.真诚很重要，电影拍来拍去就那样一套，就那些东西，大家都在这样做，我就想改变。
4.结局，通常会做假。观众需要结局，不然怎么散场，但议题可以认识更深，有你的态度和探讨。
5.人过了60才开始困惑，就像麦当娜的那首歌like a virgin，希望每一次都像第一次。我现在要假装什么越来越容易，但当你发觉进入套路之后，我觉得连方法都要改。
6.我最喜欢工作的人员，是要对电影有梦有看法，如果只是来打工，就很乏味。我不太喜欢只关注自己的专业那一块，其他都不管的，我希望他们跟我讲戏剧、谈文学谈人生，谈什么都比跟我谈本行谈摄影好。
7.伯格曼在我心里好像父权的象征，他跟父亲一样。他很老了，我抱他那一下，抱的感觉像妈妈。很奇怪，我把他当父亲，拥抱的感觉却像母亲，很温暖，他把我的处子之身拿走了。那时候很想把电影带到他那边，给他看。但很遗憾，他没多久就去世了。
8.喜欢这个行业的人，会珍惜工作经验，欢迎善意的折磨，喜欢挑战做不到的东西，失败也是有一点活力。
9.我跟年轻人讲，不要习惯于失败，失败久了就会有pattern，失败的人会更失败，成功的会更成功。
10.有一个梦想很重要，一直坚持一直要求，有些不可能的事情就会发生。现在对我来说，拍困难的电影我没有兴趣，拍不可能的电影才能提起兴趣。做电影就是要拼命，不拼命，做电影好像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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