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香村“世界最大太阳能热水系统”沦为摆设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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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香村“世界最大太阳能热水系统”沦为摆设调查

侨香村小区。 南都资料图

侨香村“世界最大太阳能热水系统”沦为摆设调查

侨香村“世界最大太阳能热水系统”沦为摆设调查

深圳读本上周对此事的报道。

今日黑榜单位：
市住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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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香村“世界最大太阳能热水系统”面临改造，南都发挥媒体监督功能，对此事采访报道，并提出了项目失误如何追责等问题，却始终得不到主管部门住建局的正面回应，难免陷入“懒政”的质疑。
作为耗资数千万的重大民生项目的主管单位，市住建局在面临公众质疑时没有及时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让人不得不怀疑立项时该项目风险预估不足或者根本没有应变措施。
此外，耗费巨额资金建设的项目出现问题，却迟迟未启动问责机制，且项目资金突然改口为2000多万，让人不得不怀疑里面暗藏猫腻。
办啥事：侨香村投资4800元的太阳能热水系统才用4年就面临改造废弃
投诉人：小区业主
南都跟办：
记者 刘晨 周伟涵
耗资数千万元打造的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日前饱受质疑。在市住建局向小区发布三条(其中一条不作备选，实为两条)改造方案后，业主质疑住建局方面欲部分或完全废除太阳能系统，数千万投资疑“打水漂”。对此，市住建局5月6日召开媒体通气会表示，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建安费用总计为2368万元（此前曾公布将投资4800万）。而侨香村太阳能热水项目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系推广新技术新产品过程中遇到的挫折和风险，是难以预测的。
事实上，以改革和创新成名的特区深圳，在节能环保这块也走在全国前列。近十年的探索之中，深圳多处安居房项目安装了具有节能环保标志性的太阳能系统。但南都记者日前走访发现，不少安居房太阳能沦为摆设，入伙一两年都迟迟不见使用。“面子”工程的质疑声甚嚣尘上，有市民直斥有了节能环保的面子，却失去了其原有的内核。
最新通报改造方案
本月以来，围绕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出现的种种问题，深圳公众展开了大讨论。一个投资数千万元的政府项目，在使用不到4年后，便出现种种问题，甚至还有“流产”的迹象。“面子”工程的质疑声甚嚣尘上，在一片质疑声中，上周五市住建局紧急召开媒体通气会。而针对南都此前发表的四大追问，市住建局方面截至目前并未给出回应。
据深圳媒体报道，深圳市住建局本着对侨香村业主负责的态度，一方面积极组织开展检测、维修、改造试点，另一方面，迅速委托专业机构深圳市建科院对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进行全面调研、分析、论证，提出三种改造方案。
三种方案分别为，第一种方案为维持现有太阳能热水系统(局部维修改造)；第二种方案为太阳能热水系统+分户燃气(增加分散辅助加热)；第三种方案为传统分户燃气加热。
事实上，市住建局张贴在侨香村的意见方案显示，第一种方案由于系统到期更换费用高，尤其太阳能热水用户减少，每户分摊的更换费用更高，且不能彻底解决噪音大、水温不足的状况，故“该方案不作为本次意见征求的备选方案”。
据了解，该小区太阳能系统最初的运营商为鹏桑普公司，但去年该公司因破产撤离了侨香村。有业主质疑说，有关方面对这家公司资质是如何考察的？对此，市住建局有关负责人解释说，该项目严格按照公开招标程序组织招标，经过评标、定标等一系列法定环节，选定鹏桑普公司为中标单位。该公司曾是深圳市乃至全国知名的太阳能公司，但由于近年来经营不善，于2015年2月破产重整，无法继续承担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运营工作，因此，撤离了侨香村现场。
针对一些业主关心的改造费用问题，该负责人明确表示，市住建局在改造方案征求用户意见表中已说明入户改造水电气管线工作由该局负责，相关费用不需住户承担，由政府出资。
住建局：新产品风险难以预测
据深圳媒体报道，侨香村于2009年12月竣工验收，2012年2月投入使用。该项目共有22栋高层住宅，层高32-35层，3996户。每栋住宅屋面均设置了太阳能集热板，为自顶层起以下(含顶层)18个楼层的住户(共2160户)24小时集中提供热水，其他楼层住宅仍使用燃气热水器供热。据悉，该太阳能热水系统建安费用总计2368万元。
根据该报道，为响应国家关于推进可再生能源建筑应用的有关政策，深圳选择在政府投资工程开展试点工作，侨香村成为第一个高层住宅太阳能热水应用试点项目，这在全国属于首创。
而市住建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在侨香村项目之初，根据当时的国家规范，同时为规模化推广太阳能，该项目当初设计时，采用了“太阳能全集中集热系统+屋顶集中空气源热泵(辅助热源)”的技术路线，未考虑分户热水器接驳。
同时，该项目在试点建设中多次组织专家论证，专家结论也是基于当时的太阳能热水系统技术和认识提出来的。然而，由于当时的技术、选型、经验等各方面确实都不是很成熟，对后续运营考虑不足，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在投入使用后各种问题逐步暴露出来。
“这属于推广新技术新产品过程中遇到的挫折和风险，是难以预测的。”该负责人表示，由于该技术在实际运行当中出现问题，2012年该局在组织编制《深圳市保障性住房建设标准》时明确建议，不推荐住宅建筑采用太阳能全集中集热系统。
上周五住建局方面召集部分媒体介绍最新情况，为何唯独没喊南都？
从本月初开始，就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一事，南都曾连续两天跟进独家报道，并就此事连续两天提出不同层面的质疑，但除了第一天住建局就南都采访函内容作出回应外，其余问题均未有正面回复。
5月6日，市住建局召集部分驻深或深圳媒体介绍最新情况，却唯独没有邀请南都。南都记者也曾在上周五去电并短信联系住建局方面，但截至目前仍未有回应。如此重大的民生项目，媒体作为公权力的监督部门发声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不得不让人产生猜疑。住建局方面究竟因为何事不肯回应？
背景
10年前深圳便鼓励发展绿色建筑
同时对建筑节能予以资金扶持
作为改革创新城市，在环保节能方面，深圳亦走在全国前列。南都记者在深圳市政府网站梳理发现，早在2006年，深圳便发布《深圳经济特区建筑节能条例》，其中第四条规定，鼓励建筑节能技术研究和产品开发，推广应用节能型建筑结构、材料、用能系统、施工工艺和管理技术，促进可再生能源开发利用，发展绿色建筑。政府投资的建设项目应当发挥节能示范作用。同时，该条例第四章对太阳能及其他可再生能源的应用有明确的规定。
据媒体报道，2006年市住建局方面曾表示，“十一五”期间前三年，20%新建居住建筑采用太阳能热水系统，建设10个太阳能并网发电示范项目；后两年内，50%的新建建筑应用太阳能光热系统，20%新建建筑采用太阳能光伏并网系统。到2010年，实现光热———建筑一体化建筑面积200万平方米，光伏(电)———建筑一体化建筑面积100万平方米。“十一五”后两年内，新建建筑20%为绿色建筑。
而在2011年发布的《深圳市保障性住房条例》第十五条显示，建设保障性住房应当符合循环经济的要求，符合安全、环保和节能标准，符合勘察、设计、施工的技术规范。
根据这些资料，不难看出，深圳市近年来一直在大力鼓励发展节能型建筑；而另一方面，深圳政府更是对节能型建筑进行资金上的扶持。
《深圳市建筑节能发展资金管理办法》第十条显示，发展资金主要用于支持建筑节能、绿色建筑、可再生能源建筑应用、建筑废弃物减排与利用、建筑工业化等建设领域节能减排项目或活动。
值得一提的是，不久前，市住建局官网曾发文称，为进一步推进深圳建筑节能、绿色建筑、建筑工业化等建筑领域节能减排工作，根据《深圳市建筑节能资金管理办法》(深建字〔2012〕64号)等有关规定，住建局组织实施了2016年度建筑节能发展资金扶持计划项目(第二批)确定工作。经公开申报、项目初审和专家评审等程序，拟对符合申报条件的19个项目予以扶持。
现场走访
两个安居房小区太阳能系统沦为摆设
事实上，在政策的支持下，深圳多个安居房项目曾积极响应号召，建设太阳能系统。但南都记者日前在走访中发现，不少安居房太阳能沦为摆设，入伙一两年却迟迟不见使用。
福安雅园
入伙一年太阳能还没运作
位于龙华新区观澜街道中心地带的福安雅园安居房是深圳最大的安居房项目。公开资料显示，该项目提供房源4006套，是首个为高端制造业配套的安居房项目。太阳能热水系统便是小区再生资源项目的翘楚。
可入伙一年以来，小区的太阳能却迟迟未能运作，有居民质疑太阳能沦为摆设。据业主张先生介绍，小区作为安居房项目，安装了节能型太阳能热水系统，但入伙一年以来却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其提供的购房合同显示，居民楼每栋为34层，23层以上业主可自主选择接入太阳能管道，“但是现在却迟迟不投入使用，打开接太阳能的水龙头，放不出热水。”张先生称，其和一干业主曾就此询问过小区管理处，得到的回答却是“用的人太少了，暂不投入使用。”
对此说法张先生并不认同，他认为：“既然当时安装了太阳能，现在却又不用，是为了套取政府那边的资金补助还是面子工程？”
茗语华苑小区
入伙两年多形同虚设
与福安雅园互为镜像的还有茗语华苑小区。“侨香村的热水系统好歹也是用了4年，我们是从来没有用过”，走访中，茗语华苑小区业主向南都记者介绍，目前小区的确建了太阳能热水热备，但居民入伙两年多来该设备却形同虚设，而香林世纪华府的每栋楼楼顶也都安装了相应的热水系统，但也至今未有业主使用过。
茗语华苑小区的业主也曾就此事咨询物业方面的人，但得到的回应却是因为入住率不高无法启动。在业主们看来，这些安居房小区的入住率还是挺高的，所以物业的“入住率不高”的理由比较牵强，估计茗语华苑开发商做这么多太阳能热水设备而不用，意在从政府有关部门处获取相应的补贴。
7栋业主毛小姐称，现在家里有热水器不能用，还要花一笔钱去买电热水器。
“上楼顶的门是关着的，你也上不去”，业主张小姐称，当初选30楼就想用太阳能，一直都没开通，楼顶全部覆盖了，想晒被子都没地方。
关于太阳能热水器的问题，深圳市新生辉投资有限公司有关负责人谢小光认为，之所太阳能热水设备不启动使用，主要是业主们的意见不统一，“有的要求用，有的不要求用，而且太阳能热水设备使用是有限度的，一般是15层以上才能用”。
争议：
业主意见不一致无法使用
关于节能补贴的问题，谢小光表示要去查实之后才能回复。不过，南都记者在深圳多个安居房走访中获悉，目前政府关于节能补贴这一块根本无从说起，“太阳能热水设备是建了，但根本没有补贴”，宝安西乡一个开发商如是说。太阳能系统是按照规定建了，但开不开放，要大多数业主统一意见才行，“有人就费力不讨好了”。
实际上，关于茗语华苑小区太阳能热水系统空置的问题，深圳市住建局称，茗语华苑太阳能热水系统由原开发单位投资建设，供应每栋21-32层，由深圳市正兆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负责运营维护。
而深圳市住建局调查发现，业主入伙时，物业公司已向业主提供了《太阳能热水器使用告知书》，告知太阳能热水系统使用自愿，使用率低于40%不启用。
然而，深圳市住建局认为，截至目前，仅少数业主提出想使用太阳能热水，远低于40 %，如使用太阳能系统，每户分摊的运营成本较高。“若有业主坚持要使用太阳能热水，也可以开通，但在使用率不高的情况下，存在放冷水时间长造成使用效果差，运营成本高造成分摊费用高等情况”。
更多追问
项目投资从4800万到2368万，为何会有这样的落差？能否对项目资金公示？
据《深圳特区报》报道，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建安费用总计为2368万元。而负责侨香村太阳能工程建设的市建筑工务署项目主任袁源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曾表示，侨香村小区将投资4800万元，在全部住宅的屋顶上装上太阳能热水系统，这个热水系统为全世界最大的太阳能热水系统。该项目建设为何会有2000多万元的落差？主管部门能否对该项目的资金进行公示？
试点项目出问题，为什么还不追责？
根据市住建局介绍，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系试点项目，出现种种问题，系推广新技术新产品过程中遇到的挫折和风险，是难以预测的。此说法有情可谅，但事关数千万的重大民生工程，在立项之前理应做好相应的风险评估。且，此事发生后，数千万“打了水漂”，为什么市住建局还没启动追责程序？
多处安居房项目太阳能未使用，是项目建设方为了套取政府资金扶持还是面子工程？全市究竟还有多少此类“闲置”项目？
南都记者走访时发现，福安雅园及茗语华苑安居房的太阳能系统在入伙一两年的时间里，仍没有进行运作，而针对管理处解释为“用的人太少了”，显然不能打消存在于公众舆论中的质疑。安居房大力兴建太阳能项目，究竟面子工程还是为了套取政府资金扶持？在全市范围内还有多少此类“闲置”项目？
为什么用纳税人的钱为住建局失误买单？
根据住建局回应，按照公示的方案，若需在居民家中设置管道燃气，这部分费用由政府承担。按照住建局方面的说法，侨香村太阳能热水系统系试点，在探索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进行改造，而在改造中由政府出资进行“亡羊补牢”。是否意味着由其他纳税人为政府此前的风险预估不足进行买单？为什么要用纳税人的钱为住建局的失误买单？
统筹：南都记者 刘晨
采写：南都记者 刘晨 周伟涵 陈文才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