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中国人回答不了的一个问题

掐死你的温柔

[摘要]前段时间美国华人游行，微信圈里面串联的口号之一：中国人要帮中国人。这难道不是很矛盾，一方面觉得美国社会看不起自己，一方面又自己把自己从美国社会中割裂出来？大家难道不都是美国人？
作者：闾丘露薇（腾讯·大家专栏作者，著名记者、主持人）
这些日子，因为做研究的关系，采访了不少美国华人，其中一个问题，就是第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
答案非常的多元：
“既然拿了美国公民身份，自然是美国人。”
“中国人，毕竟是第一代移民，相信其他第一代移民，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会告诉别人，我出生在中国，哪一年入籍美国，然后让对方自己判断。”
事后细想一层，其实我的问题本身，就不太精准。
在我的问题中，“中国人”对应的是国民身份的“美国人”，还是种族意义上的美国人？如果是前者，被采访者回答自己是美国人一点都没有问题，因为入籍美国的时候需要宣誓效忠美国，加上如果以公民身份来界定一个人的身份的话。而如果是种族意义上的美国人，那其实这样的提问同样也存在问题，因为种族意义上的美国人包括了不同种族，中国人是其中的一部分，尽管非常的小。
不精准的理解哪里人这个问题，就会产生身份认同的困扰，或者拿着身份认同这个问题去要求别人。
在纽约听一场讲座，提问的中国留学生咄咄逼人地质问来自香港的讲者：“你是不是中国人？”
对于这样的质问，我只能理解，这个学生是在质问对方，是否承认自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不然，这样的提问毫无意义，甚至反映出自己对于中国人的狭义理解：中国人只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很遗憾，我并不认为这个提问的学生，有能力区分国民和种族，而把国民身份和种族身份混为一谈，是相当普遍的事情。
前段时间美国华人游行，微信圈里面串联的口号之一：中国人要帮中国人。
问了一些当地华人的反应，有些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有些则指出这样一个问题：这难道不是很矛盾，一方面觉得美国社会看不起自己，一方面又自己把自己从美国社会中割裂出来？大家难道不都是美国人？

海外中国人回答不了的一个问题

但是即便是持有这种疑问的华人，言谈之间，偶尔也会流露出这样的字眼：“他们美国人”，他们的潜意识里面，还是只有白种人才能代表美国人。
如果存在这样的想法，而不是用公民身份来区分的话，那我的提问似乎又很有意义，因为可以从文化和心理的层面，来看一个外来移民，融入一个新的国家的程度。
90年代关于美国亚裔的研究已经指出，亚裔在美国社会中有一种刻板印象，那就是“永远的外国人”。20多年过去了，虽然没有再有大规模针对亚裔的调查，但是如果仅仅凭借这些访谈，还有不同的美国中文网络中的留言和社交媒体中的留言，这样的结果，至少在华人群体内，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而说到“华人”这个词，有趣的是，虽然几乎每个人都喜欢用“我们华人”来指代一个群体，但是这个被代表的华人群体，在这些来自大陆的华人语境中，并没有包括来自香港、台湾，还有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中国人。不要说华人和其他亚裔之间，华人之内的隔离也相当的严重。
但是如果看看第二代和第三代，这样隔离显然要小得多，而对于这一点，和这些一代移民们聊，大部分又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自己的孩子就是美国人。只是听到这样的答案，我会有点疑惑，是公民身份意义上，还是文化和心理意义上？或许，在自己的下一代身上，这些一代父母们对于身份认同的理解，对于美国社会构成的理解，又清晰了许多。
之所以谈这个话题，是看到最近有不少时间，到最后都归结为“你认不认自己是中国人”，甚至有些人会拿出充满了种族歧视色彩的言论来支撑自己的这种质疑：就算你拿了外国护照，也改变不了你是中国人的事实，别人是不会接纳你的。
每每此时，我更加疑惑：
如果说，这段逻辑的前半部分，从种族的角度来说没有错，因为这和性别还有外貌不一样，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但是最后一句到底是怎样的逻辑？这到底是为拿了外国护照的中国人，生活在一个充满歧视的社会中鸣不平呢？还是在孤立外国人歧视中国人呢？
就好像，总是有人来批评我：你这个大陆出生装啥香港人，本地土生土长的香港人是不会看得起你的？我所理解的背后逻辑，除了产生和上面一样的疑惑之外，还有这样一种观感：这些人难道不是潜意识觉得香港人要高人一等，所以内地人凭啥高攀？这难道不是一种自卑？
现在这个时代，至少人口可以自由流动，也多了人可以选择自己停留的城市，甚至国家。我在想，那个质疑讲者的留学生，如果有一天，她决定留在美国，甚至加入美国国籍，当别人问她同样的问题的时候，她会怎样回答。

海外中国人回答不了的一个问题

原标题：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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