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2008 日本金融危机来了吗？

王师傅

　　在中国春节破五迎财神之（2016年2月12日）时，日本金融迎来了极度震荡。日经平均指数跌破15000点大关，在当天终盘降到14952点。此前的欧洲市场，日元与美元的汇率也出现了突破，由过去最低时1美元兑换124日元，在2月12日升值到了110日元高点。股市汇市同时出现异变。
　　我们看一下此前日本股市的两次大跌：国际金融市场在2008年9月16日因美国雷曼兄弟公司的破产而进入收缩期，在其后的28天内，日经平均股价下降了41.3%；2000年4月13日美国IT泡沫崩溃后的28天内的股价，日经指数下滑22.0%。
　　而与之相比，2016年日本股市开盘至2月12日的28天里，股价下降了21.4%。可以说这次日本金融市场的动荡不如雷曼危机那次强烈，但至少到目前已经和2000年的情况相似。关键问题是，此次日本金融动荡尚未看到终结的迹象。日本评论界普遍认为，安倍经济学已经失去实现的可能，始于日本的金融危机正在向世界扩散。
　　祸起负利率
　　日本在2012年12月安倍晋三入主内阁，推行安倍经济学后，股指汇率发生过一次变动。超发货币、执行宽松的货币政策，安倍成功让日元汇率出现了下滑。在安倍刚刚上台时1美元兑换80日元，到了2015年汇率下滑到了124日元左右（下跌36%）。日本企业在国外的效益并未出现变化的情况下，汇率的下滑，让美元计价的利润折算成日元后，出现了效益增加的假象。股市放大了这种假象，日经平均股价从安倍入主内阁时的8000点，上升到2015年6月24日的20952点（上升率约260%）。
　　但是正如本专栏在过去三年多时间里反复分析过的，日本并未出现消费的上升，也没有投资的增加，即使一直用各种数据为安倍经济学大唱赞歌的《日本经济新闻》也不得不承认，过去三年里日本的对外出口并未出现增长。但是人们看到股价在一个劲的上扬，汇率在拼命下滑，金融市场的“繁荣”，让很多人相信了日本经济就要出现新一轮繁荣的假象。

堪比2008 日本金融危机来了吗？

安倍上台2012年12月

之后，三年来的日经指数走势

　　日银总裁黑田东彦当然十分清楚，三驾马车（消费、投资、出口）无一给力，日本的所谓繁荣是建立在沙丘上的高楼，随时有可能倾倒。他必须想方设法让这座大厦屹立在那里，把能用的金融政策手段都用上，在其他国家金融同样不够稳定的时候，“坚持就是胜利”。在今年1月29日，黑田用上了日本有史以来从未使用过的“负利率”政策，逼民众、企业去花钱。
　　事与愿违的是，负利率政策出台后，黑田设想的日本与国外的利率差迟迟没有出现，日元也因此并未发生贬值。在日本国内，由于银行效益开始变差，银行更不愿意将资金借给信用度不高的中小企业，日本金融开始收缩。
　　同时，银行因为把钱存入央行需要交费（负利率），转移亏损的办法就是降低提供给储户的利率、提高使用银行服务时的各种手续费，这一结果让普通储户不愿意将钱存入银行，也不愿意使用银行的服务。银行最重要的日常活动也开始变得不活跃了。
　　在日本，人们还找不到类似于微信支付、支付宝等免费的电子支付手段，消费者更多地选用现金支付方法后，用日本庆应大学金融学教授池尾和人的解释是，“日本金融业因推行负利率政策而开始退化。”
　　“金融政策没有底线。”黑田在多个场合这样说，言外之意是有可能再度扩大负利率空间。从金融学角度看，黑田确实能拿出更为激烈的政策手段来，但市场是有底线的。中小企业拿不到融资，普通市民开始将现金存入自家保险柜中，日常生活中缴纳的各种费用，如果去银行缴纳需要交手续费的话，人们只能选用现金支付。金融业退化后，股市中金融企业股价大跌。此次日本股价激烈下滑，发挥引领作用的正是金融股。负利率政策让日本金融企业哀鸿遍野。
　　外资的逃离
　　日本是个资本进出自由化的国家，股市泡沫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崩溃后，散户直接参与股市的情况不多，在资本市场从事股票业务的投资者70%是外资，剩下的也主要是人寿保险等机构投资者。保证股市交易的透明公正，企业效益好，股市就能维持稳定。
　　安倍执掌日本内阁后，宽松的货币政策，央银与媒体的互动，日本民众希望国家经济振兴的强烈愿望等等，首先给了外国投资者巨大的信心。加上日元的贬值，让外资投到日本的资金也比原计划多出了数成，一个好的循环形成后，带来了更好更大的循环条件。日本平均股价在过去三年里翻番后，依旧让人觉得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外资在获得巨大盈利后，并未立即逃离日本。
　　但是随着石油价格跌破30美元一桶后，中东等地的石油资本为解燃眉之急，不得不从日本股市上撤资。加之美国提升利率后，国际资产更看好美国市场，需要将资本集中到美国，这也部分需要从日本撤资。
　　如果日本没有因为推行负利率政策出现金融退化现象，国际资本也能在日本再坚持一段时间。但眼看着这里的金融系统就要成为死结，大量资本只好提前从日本撤出。
　　从日本方面公开的信息看，从去年5月底到今年2月11日的9个多月时间里，日本股市市值减少了130万亿日元。2015年东京证券交易所的市价总值为522万亿日元，130万亿日元是总值的近四分之一。日本股价从最高时的2万点，退缩到目前的15000点，同样缩减了四分之一。这两个四分之一的出现，造成了日本股市的巨震。
　　从目前的国际经济状况看，实体经济的恢复需要较长一段时间，原油价格的回升同样需要时间。今后涌入到日本的资本增加的可能不大，而外资从日本证券市场撤出的几率则会增加不少。外资出走后，日本股市2016年重现2008年雷曼危机，并非不可想象。安倍经济学炒作出来的股市高升，最终有可能让日本回归到安倍出发时的起点上。
　　雷曼危机前车之鉴
　　本次由日本央行执行负利率政策而导致的国际金融动荡，将会出现何种结局？目前国际金融界议论较多。从上次雷曼危机的情况看，尽管2016年新年发生危机后已经过去了28天，但危机刚刚开始，震荡将会持续一段时间。
　　世界证券交易所联合会（World Federation of Exchanges）最近给出了一组数字。2008年发生发生雷曼危机后，6个月时间内世界主要交易所的股票市价总额中，有18万亿美元不翼而飞。而今年2月上旬的世界股票市价总额，比2015年5月底已经少了14万亿美元。这应该是收缩的开始，从本次危机的范围、对能源资源的影响看，危机本身将要大大超过2008年。
　　下面具体看一下日本的情况。2008年雷曼危机到来前，6月日本平均股价为1万4000点，危机到来后股价随即腰折。汇市从2007年的1美元兑换125日元，上升到危机时的90日元左右。套用2008年的情况，2016年的日本股市还将继续下滑，汇率也将持续上调。
　　危机到来后，股价的下滑很容易理解，汇率为何发生上扬？
　　原因在于国际市场上，发生金融危机后，除美元之外，资本逃逸的主要去向为黄金、欧元及日元。黄金在进入2016年以后，价格的上升已经超过10%。国际舆论普遍认为，俄国等资源能源生产国，由于资源能源价格的下滑，维持国内经济需要在今后不断抛售黄金，这让黄金价格在今后继续上升的空间可能不是很大。欧元则因为由于欧洲目前动荡不安，随时有可能再度发生类似于希腊危机的恐慌，加上难民问题在困扰欧洲的政局，欧洲作为资本逃避的主要方向开始受到限制。
　　剩下的也只有日元了。尽管日本实行了负利率，在本该出现日元贬值的时候，由于国际资本失去了其他可以逃避的方向，大量资产也只有拿日本当做避风险的主要去处。日元处于继续升值的状态。
　　日元的升值，日本股价的下滑，让安倍经济学2%的通胀目标失去了实现的可能，安倍经济学更加虚无缥缈，日本政治也开始动摇起来。而日本的动荡更加加速了国际金融进入收缩期的进程。在2008年雷曼危机、2011～2012年欧洲危机之后，本次危机在日本被称之为“第三次危机”。
　　2016年2月26日、27日在上海召开的G20财政部长·央行行长会议上，为了防备第三次危机的扩大，日本愈发需要对自己的金融政策作出明确的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