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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央视发布的猴年春晚吉祥物3D设计图,在网上引爆了一场“猴腮雷”的恶搞狂欢。评论人廖廖认为,这种取悦视觉的设计图案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已经说明这个时代的文化肤浅与庸俗。韩美林的设计只是无功无过的庸常之作,网友的恶搞更多是对生肖文化背后的长期“说教式审美”、“一元化审美”的宣泄,这是互联网赋予大众的表达权利,是文化弱势群体对文化话语权的争夺。不过,虽然互联网让人们有了表达的平台,但是始终没有改变大众文化的快餐本质。流行图像一方面表达我们的意见,一方面也消解了我们对现实的反抗。我们很快会忘记“康康”和“猴腮雷”,新生代每一次对舆论阵地的占据都不过48小时。更遗憾的是,这场对旧图像的恶搞与新图像的狂欢与以往并无两样,只有文化屌丝的热情,没有文化精英的参与。当代文化精英失去了对艺术图像的审美与话语权,文化精英的缺席让这场恶搞的狂欢显得空洞。
[洞见]猴腮雷:互联网时代的生肖狂欢
衡量一个时代的文化,要观察其中自认为重要的东西。在一个有美学素养的时代,人们关注绘画的艺术语言的变化,人们关注绘画背后艺术家的自我精神的投射,人们关注绘画的逸、神、妙、能的境界。如果在一种文化中,装饰画、小品绘画或插图绘画成为观众心中举足轻重的文化符号,取悦视觉的设计图案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那么这个时代的文化的肤浅与庸俗几乎是不用怀疑的。
韩美林绘制的春晚吉祥物与央视的3D设计图,在一个富格调、有审美的时代,是不会引起轰动效应的,只会悄无声息地被淹没。所以只就画面而言,并没多少评价的意义,但是这场设计图引爆的恶搞风潮背后隐藏的文化现象倒是值得探讨一番。对“传统审美图像”的恶搞背后是年轻一代审美心态的变化。“猴腮雷”表情包的刷屏意味着大众审美与表达平台的变化,也是文字时代衰败和图像时代兴起的标志。这一场恶搞游戏也折射出传统生肖文化的式微,以及生肖形象在互联网时代遭遇的窘境。
“恶搞”的动机与平台
中国传统的猴画林林总总,汉代石刻猴画的灵动诙谐、新疆石窟猴画的庄重的宗教色彩、宋代猴画的空灵野逸的院画品味……还有现代的万籁鸣创作的《大闹天宫》里的高度概括性的抽象形象,简直可以媲美毕加索的《牛》和蒙德里安的《树》的艺术语言演变。相比之下,韩美林的猴画也不少,设计风格融合了民间传统艺术和夸张变形的现代装饰风格,色彩线条造型平平,意象境界单薄。此次的吉祥物“康康”,平心而论,比早前的一些大陆和港澳台的写实具象风格的生肖设计图好,算是无功无过的庸常之作。
问题在于,年轻一代看腻了此种传统节庆色彩和正统的说教式审美,民俗元素设计的“红配绿”也让新生代觉得“土得掉渣”。在图像时代和消费时代里,千载不变的猴生肖所传播的机灵、聪明、可爱等文化特征也显得单薄乏味。不仅仅是此次的猴生肖吉祥物,以往的所有生肖的图案都代表着主流的文化和价值观,背后有着意识形态和权力阶层的支持。这些千年不变的生肖文化形象让年轻的新生代感到腻烦和排斥,这一场恶搞不仅是对韩美林原作和央视3D设计图的抗议,更是对长期的“说教式审美”、“一元化审美”的宣泄。
从另一个深受新生代热捧的猴子--《大话西游》的至尊宝--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年轻一代对传统文化形象的审美的变迁。与原著《西游记》的孙悟空生性叛逆、刚直正气和不近女色完全不同,《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胆小贪婪又善良、花心劈腿又深情。悟空不再是一个传统文化界定的叛逆英雄,而是被还原成一个真实而多面的人。从吴承恩的孙猴子到周星驰的至尊宝,可以看出新生代渴望对传统文化精神的重构与转型。
今天网络平台上的恶搞表情包和无厘头段子,与周星驰当年的挑战崇高与正统、无厘头的肆意狂欢、破坏传统伦理秩序一脉相承。但是与周星驰时代不一样的是,在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可以发出声音,哪怕自己没有表达的能力,也可以通过复制和转发来满足表达欲望,从而找到存在感与参与感。
法兰克福学派批评流行文化与大众文化的盲目性、追随性,描绘着大众被资本与权力随意摆弄的情景。大众文化的困境在互联网时代似乎已经被突破,以往没有话语权的弱势群体可以通过互联网平台来凝聚同好,表达意见,挑战主流的文化与价值观。就像我们看到的猴腮雷扔出的手雷,互联网带来的巨变是“信息大爆炸”,之前被专业机构和专业人士垄断的图像、信息、舆论,在互联网平台上呈现出“大规模的业余化”,一言堂变成了茶馆,所有人都可以参与传播和交流。
互联网降低了文字、图像、视频的传播成本,随时随地的“自拍”冲击着传统新闻媒体,博客和论坛等冲击着出版业,非专业的人群威胁着专业机构和权威的生存。互联网带来的信息大爆炸,对于信息的传播是一次不折不扣的革命,不亚于文字、印刷术和电视的发明对于人类传播文明的影响。
哈贝马斯在《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里说到,现代的公共领域不再有个人反思和批判的空间,不再培养公众的批判意识。大众文化被商业消费所淹没,公共领域被资本与权力合谋所操纵。也许我们不必那么悲观,大众文化自然有其生命力,互联网平台让这种生命力更加茁壮,“猴腮雷”表情包与各种段子的刷屏,就是一直处于文化弱势的群体聚集在一起争夺着文化的话语权。
传统生肖文化的失落
人们在网络上对猴生肖吉祥物的恶搞,背后有对“传统审美”的厌烦,但是并不意味着今天的青少年不认可生肖属相所代表的神秘主义、宿命文化和泛神论。因为青少年对生肖属相无感的同时,近年来对星座的热捧可是一浪接一浪。
当代社会生活的快节奏、社会关系的复杂化、选择的多样化,都让新生代年轻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星座文化的神秘主义、宿命论与占据社会主流的理性主义相对立,给前路茫茫的年轻人提供了另一个看世界的视角--原来个人遭遇的苦痛哀乐的都有存在的理由,一定程度上化解了年轻人的无所适从,缓解了焦虑与紧张(当然也可以说是逃避现实中的挫折与责任)。你可以说这是消极的宿命论,也可以说是一种积极的精神疗法。
对于正在青春期寻求身份认同的少年来说,星座文化中的命理分析还让他们找到精神归属感,性格分析则赋予身份认同感。同时,星座文化也是人际关系的参照体系。
遗憾的是,同样是事关命理、性格的神秘主义传统,生肖文化却在这场与流行文化的约会中缺席了。相比星座文化,生肖属相挖掘出来的文化内涵可谓贫瘠而单调,来来去去不外是“勤劳忠诚勇敢智慧灵活刚猛”的文化象征,更像是一碗过期的鸡汤,不仅无营养,也无诚意。这大概也是猴生肖吉祥物被恶搞的另一个文化因素。
流行图像与大众文化的时代
20世纪,在流行文化和消费文化的裹挟下,图像以感性、直观、生动的特征取代了文字,成为今日世界的主要表征。电视、电影、广告、媒体、卡通、电玩、PC、移动终端……我们无时无刻不湮没在无数的图像当中。我们厌倦了文字的乏味和文章的逻辑,越来越习惯和依赖图像。
文字时代属于精英文化,图像时代则属于大众文化。古代只有精英阶层才有认识文字、学习文化的特权。而图像的认识更加直观,通过网络、影视任何人都能获得图像信息,图像的直观与浅白打破了等级、民族和地域的界线,相比文字,图像更平等、民主、大众化。在文字时代,引领文化现象的多是作家或哲学家,在图像时代,引领文化潮流则是娱乐明星、网络红人和段子手,又或者是黄永玉、丰子恺、老树一类简单显浅又有“哲理和意境”的图像。
图像改变着我们的思维方式。图像没有文字的逻辑与理性,但是更具感染力,图像可以脱离上下文和语境而独立存在,更富感情更有趣味。图像时代不仅仅意味着图像占据生活,而且图像逐渐取代文字所代表的复杂而连贯的思想,我们丧失了文字时代的罗辑思维、长句子的思考方式,思考方式呈碎片化、断裂化、平面化。
无论是在文字时代还是图像时代,人们都需要选择特别的文字或图像来作为自己文化身份的标识。文字时代的通俗读物、精英文学、致富书籍是不同的文化身份标签,同样,图像时代的流行图案、唯美画面、艺术图像也分别给不同阶层的人贴上身份标签。对于互联网时代的新青年来说,表情包和恶搞图像就是自己的身份标签。作为长期被排斥在主流艺术审美之外的文化屌丝,无厘头的“猴腮雷”表情包不仅是发泄与抗议,也是集体共识的烙印和阶层特色的标签。
互联网让人们有了表达的平台,但是始终没有改变大众文化的快餐本质。大众文化的平面化削平了艺术的深度,虽然会挑战陈旧的审美与传统的权威,但是取而代之的只是无深度、无思想的消遣。这种快餐式的的享乐主义实际上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流行图像一方面表达我们的意见,一方面也消解了我们对现实的反抗。我们很快会忘记“康康”和“猴腮雷”,流行图像的价值往往取决于是否“新奇”和“刺激”,在刷屏48小时之后,我们又投入另一场“全国大面积降温”的搞笑图像的狂欢当中。没有人深究生肖吉祥物背后的文化意义,当然也没有人会为此去学习艺术,新生代每一次对舆论阵地的占据都不过48小时,我们从一场狂欢奔向另一场狂欢,只留下满屏过期的表情包与陈旧的段子。
在大众文化止步的地方,应该是精英文化起步的地方。在大众用流行文化的图像破坏了旧审美与旧秩序之后,应该由文化精英来引导新的变革。但遗憾的是,这场对旧图像的恶搞与新图像的狂欢与以往并无两样——只有文化屌丝的热情,没有文化精英的参与。文化精英没有就设计图像的审美分析、设计与绘画的关系等等发言,他们只是任凭流行文化的恶搞图像漫天遍野地蔓延。这不仅仅是缺乏一种文化使命感,也是今天的文化精英对于图像艺术的无感。
当代的文化精英失去了对艺术图像的审美与话语权,文化精英的缺席让这场恶搞的狂欢显得空洞。无厘头的恶搞可以挑战庙堂的权威和传统的庄严,但是也容易陷入只有解构而没有建构的虚无与浅薄当中,这是屌丝文化的局限与宿命。
廖廖,独立艺术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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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见]猴腮雷:互联网时代的生肖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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