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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春节临近,家在农村的人们又哼起了“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借以释放囤积了一年的乡愁。 所谓乡愁,就是一个人内心认可的存放自己心灵的所在。那么,城市人有乡愁吗?老愚认为,城市人不能在当下获得安宁,借由忙碌的脚步来逃避与心灵的对视,家成为了一个停靠点,而走出去却又发现处处都是异乡。信任的淡化,信仰的缺失,生存焦虑等都是因为人和土地的联系被斩断了,谁都离不开城市,但谁都不会把它当作自己的家园。形形色色的城市后花园都只不过是藉以自慰的玻璃暖房,只要城市人不离开混凝土森林,就摆脱不了乡愁的纠缠。
春节临近,空气里都散发出一股兴奋的气氛,混乱而甜蜜,无数倦鸟脸上浮现着归巢的喜悦。家在农村的人们,心里似乎有特别的情意,故乡在等着他们。一年到头,常在心头泛起的乡愁,终于要散去了。
所谓乡愁,就是一个人内心认可的存放自己心灵的所在——从那儿来,又终将回到那儿去。它既是一个形而上的空间,在那儿存放着一个人不能割舍的情感记忆;又是某种实在,确切地说,是与特定的一块土地相关,那是我们生命的源头。对于出身农村的人而言,故乡就是他的乡愁所在:“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那么,城市人有乡愁么?
有。当所有的城市长成一副模样,街上同样塞满陌生的人群时,身处其间的人脸上浮现出的那种茫然若失的表情,或许就是乡愁那玩意儿。
视觉上,城市就是一堆互不相干的建筑物所切割的空间。不论是北京、上海、广州,还是南京、深圳、西安……,看上去都令人窒息,一坨坨各不相干的硬物,胡乱地凑在一起,给予人强烈的不适感。漫步街头,好像撞入密不透风的箱子,不由地生出逃离的冲动。政府机关高耸威严,各色机构恣意放肆,达官贵人隐身之所幽深森严,那些建筑物及其四周的树木花草,都具有神圣不可侵犯的霸道气质。……这一切与你无关。
小区里的老树新花,也是物业公司的装饰,你可以嗅嗅海棠的芬芳,采撷一朵肥厚的红玫瑰,但这一切与你无关。
蜷缩于或昂贵或廉价的空间里,都无法消除你的乡愁,因为七十年使用期决定了你的过客身份。走出寄身其中的鸽子窝般的居住空间,城市人其实一无所有。
城市人不能在当下获得安宁。一切都处于变动不居的状态,为了不确定的明天而奔波。浮躁,疲惫,一颗六神无主的心,假借灯红酒绿而自我麻醉。人们惧怕与自己心灵相处,才生出了无数逃避自由的各色浮华场景。忙忙碌碌,停不下来的脚步,正是自我逃避的方式。他们甚至不能离开视频、电话、烟酒,除此之外,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
在城市里,杂乱的视觉图像让人看不到日出日落,人造灯光让人无法欣赏夜色,许多人不知道新月和满月,也不会对它们有任何感触。“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剩下了古意,风雨霜雪、虹霓雷雹、日月星辰一概与他们无关,至于“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更无从体会,大自然的运行外在于他们,计时器上的时间才是他们的主宰。
无处不在的噪音,随处可见的滚滚人流,这一切都令人烦躁、恐惧。一个人甚至连笑的兴致都很难有,因为举目望去,多为不友善的面孔。一个个居住地皆号称社区,却甚少社区氛围。以财富划分住宅小区,财富的来路又各不相同,官员,商人,小姐,小贩……居住在同一空间的,教养有云泥之别,却被迫进出同一个屋檐。一个个各不相干的人,同呼吸,无交集。流水般变幻的邻居,难有亲近之意,隔在防盗门之外的是一个需要防备的世界,安全本能使人敏感得近乎神经质,在外面绷紧面孔,回到楼宇,同样无法松弛下来。
故而,家只是一个停靠点。一有机会,便要出行,奔赴陌生之地透口气,或许有短暂的迷醉,但那终究不是故乡——失去家园的人,处处都是异乡。
置身一幢幢混凝土森林里,人们的情绪在两极之间徘徊:炫耀又自卑,放荡又压抑。因信任基础微弱,导致人类共同体意识的丧失,成为互不相干的一群:陌生,疏离,敌意,恐惧,紧张,狐疑,焦虑,……僵硬的肢体,封闭的心灵。对许多人来说,手机和烟酒才是他们的精神伴侣。冬日的一个黄昏,一个手捏香烟的中年男人走在我前头,身体晃荡着寻找平衡,凌厉的风将烟雾拨拉到天上。此人眼神呆滞,步履迟缓,躯干紧裹在皮夹克里,一手捂紧挎在腰间的皮包,周围的事物与他无关,吐一口痰,吸一口烟,自我封闭地踯躅街头。这样的情景令我悲哀。
麻木又孤独。一个个孤零零的原子,在布朗运动的气场里翻滚。
朗月高挂天穹,从车公庄大街路边老槐树密匝匝的枝杈间望去,伊白净、清亮、温润。无云的月下,有橘子般的路灯,有汽车的前灯后灯,有闪烁“红色江山”的猩红霓虹灯,还有刺耳的鸣笛声,……人们既看不抬头看月,也不观察周围景色,他们或喧嚣打闹,或埋头盯视手机,从路上匆匆掠过。从歌厅歪斜而出的一伙青年人,沉浸于酒精的快感里,他们醉眼朦胧,依偎着朝塞满汽车的街道深处走去。
身在城市,人们失去了自己的根。浮萍般漂荡,却以为这就是生命常态。中国社会近三十年剧烈的演变,就是人的绝对异化。许多人因为没有信仰,生存焦虑令其丧失了人性,变成冷酷无情的敛财动物。在他们眼里,物质财富的多寡才是人生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他们不择手段地追逐金钱和权力,当官也是为了更方便地攫取财富,已经完全违背了生命的本义,他们是一种全新的物种,无道德包袱,无人之常情,瞳孔里射出的只有冰冷的贪婪之光。
你从何处来?许多人只剩下了祖籍,他们生在城市,长在城市,也许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探亲寻租,但已经无法认同自己的身份,再浓的血缘关系,经过几代的稀释,也会黯然褪色。故乡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几张面孔、几种美食、几句方言罢了,最后成为若有若无的背景罢了。斩断了与土地的联系,他们跟自然的关系发生了蜕变,他们无从体会生命的艰辛与依存,以及让人安静的自然秩序——城市人就成了寄居动物,在可怜的小天地里能做成什么样的道场呢?
当越来越多的异乡人涌入城市,原本有身份认同感的城市,逐渐变成了陌生之地:谁都离不开,但谁都不会把它当作自己的家园。如今,“北京人”“上海人”“广州人”一概暧昧不清,谁也说不清何为北京人何为上海人,准确的界定恐怕是“在北京”“在上海”。三十多年前,身在他乡,遇到同一地域的,你会有发自内心的亲切之感,“咱们是老乡!”而今,还会有几个人内心会激起一丝涟漪?
匍匐于体量庞大的建筑物之下,人们内心的言辞通过涂鸦倾诉给同类。栖息在墙壁上的各种怪异的形象,活像能听懂人语的精灵,不经意间看见他们,人们紧张的心立马就放松下来。
一些城市陆续有了自己的后花园,比如,崇明之于上海,承德之于北京,高淳之于南京等等,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虚幻的安慰,那仅仅是身心临时休憩之所,每个人渴望的后花园在那里,恐怕只有自己知道。城市人,只要他们不离开那片枯燥乏味的混凝土森林,说不清道不明的乡愁就如影随形,纠缠着他们脆弱的灵魂。
过年:纠缠在乡愁和水泥城市之间的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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