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探寻“象牙女王”案真相 外界猜测或有隐情

武媚娘

杜非发布在朋友圈的照片，是一份报道“象牙女王”案的斯瓦希里语报纸。

【环球时报综合报道】“律师：中国‘象牙女王’是无辜的，将对坦桑尼亚的指控进行辩护”——这是10月12日坦桑尼亚最大城市达累斯萨拉姆的基苏图中级法院庭审后，路透社采访杨凤兰的律师后报道的标题。报道称，路透社记者在杨案法庭文件中看到，检方指控杨凤兰组织、管理和资助了购买、运输、出口、销售总量达1.889吨象牙的犯罪活动。杨凤兰的律师恩合米亚·姆可科表示，对杨凤兰的指控是不成立的，她是无辜的。尽管杨凤兰的律师对将于10月26日举行的最高法院审判表示乐观，但目前还不知道在最高法审判时，他们是否会拿出新的证据，因为据称国际刑警此前对她已跟踪调查达一年多。杨凤兰的女儿杜非18日向《环球时报》记者透露，她正在提前看卷宗，以做到心中有数。

雇员口供致杨凤兰被捕

杨凤兰是9月27日被坦桑尼亚警方以走私象牙的罪名带走的，但坦桑尼亚警方和国际刑警随后在其开的华远卫士保安公司、农场、住所搜查，并未发现象牙。坦桑尼亚中非商会会长丁贤接受《环球时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说，杨凤兰被抓的直接原因是她的名叫马纳赛的当地雇员的口供，后者参与象牙走私。马纳赛利用给杨的汽车加油的机会，开着杨的车去贩象牙，并于2013年被捕。

杨凤兰的女儿杜非告诉《环球时报》记者：“马纳赛最早是因为给我家送狗粮认识妈妈的。妈妈觉得他老实，就(把他)安排在所开的油坊中工作。马纳赛刚来工作时还不错，但后来变了，曾经在给我发货时，明明是两小车的货，他却记了两大车。”

中国驻坦桑使馆领事部史铁丰主任12日在对杨进行领保探视后对记者称，10月8日、9日和12日的3次庭审，最后结果都是证据不足，检方暂时拿不出足够证据，案情无法坐实。所以，她是否有罪，还要等坦桑尼亚最高法院的最后裁定。杜非说，中级法院3次庭审主要讨论的是保释问题，因为被指控的数值较大，中级法院称其无权批准保释。杜非还注意到一个细节，一名会说汉语的当地人在陈述时，法官阻止了他，让他到最高法审判时再说。

66岁的杨凤兰是个“老坦桑”，上世纪70年代作为援建坦赞铁路的斯瓦希里语翻译来到坦桑尼亚，期间与援建坦赞铁路的年轻工程师杜文明恋爱结婚。1997年她利用自己懂斯瓦希里语的优势，来到坦桑经商。《环球时报》记者两年前经由另一位“老坦桑”郝建国介绍，见过杨凤兰。杜非是杨凤兰与杜文明的独生女儿。非，即非洲，本是他们最浪漫和美好的记忆，现在却成了梦魇。在法律上尚未证实杨凤兰是否犯罪前，一顶“象牙女王”的帽子已重重地扣到她头上。

“象牙女王”诨号背后有故事

坦桑尼亚《公民报》9日刊登题为“保护野生动物人士赞赏抓捕中国女商人”的报道，称杨涉嫌在2000年1月1日至2014年5月22日期间，走私了1.9吨、价值251万美元的象牙。10日，《公民报》在一版提要式报道和四版详细报道中，给杨安上了“象牙女王”诨号。随后，英国BBC、美国CNN等跟风炒作，甚至把杨描绘化成一名走私象牙的黑帮老大。但报道所配图片除了8日杨接受庭审的照片，都是此前警方查获的与杨并无关系的走私象牙的图片。在中国国内，一些网络媒体不分青红皂白，也纷纷转载了这些报道。

出现如此局面是有原因的。总部设在美国的“大象行动联盟”、总部设在英国的“环境调查署”等非政府组织一直把非洲象的盗猎归咎于中国等亚洲国家。他们希望通过杨凤兰案揭出更多他们想要的“新发现”。“大象行动联盟”的创始人之一安德雷拉·科罗斯塔称，杨被抓“是近年来东非地区象牙交易最重要的抓捕”，希望以此顺藤摸瓜，抓捕更多交易者和政府内部腐败人士。

据最新统计，坦桑尼亚是大象盗猎最严重的国家之一，其数量已从2009年的约11万头减少到2014年的4万多头。即使从2009年开始大象都不繁育了，也有7万多头的损失。

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11月，坦桑尼亚警察在达累斯萨拉姆郊区一家中国人的院子里查获700多根象牙，重1.8吨。这与此次指控杨凤兰14年走私350头大象象牙(一说706根)，在数量上基本吻合，因此也有人怀疑是把去年已经结案的别人的事移花接木到杨头上。

《环球时报》记者注意到，现在正是坦桑尼亚大选前夕，选举日的25日与杨案在最高法审理的26日只差一天。在案情没有大白前，先将杨凤兰妖魔化成“象牙女王”，并且选择这样一个微妙的时机，显然是有复杂背景的。透过西方媒体跟风炒作的不遗余力，以及“大象行动联盟”等非政府组织的幸灾乐祸，不难看出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也许是为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此次媒体报道中还编造了一些离奇故事，例如说杨凤兰被捕前一直躲藏在乌干达等。杨凤兰的女儿杜非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她在5月刚生了二胎，这一年多来妈妈一直在坦桑陪着她。她还给记者提供了母亲今年在坦桑出席各种活动的录像。刚卸任回国的中国使馆文化参赞刘东义愤填膺地对记者说，“杨凤兰在我回国前还一直说要为我送行呢，说她躲藏在乌干达纯属编造。”

保护大象，中国在积极努力

抛开杨凤兰案件不说，非洲大象被盗猎的现状确实触目惊心。有统计称，每年有2.5万至3万头非洲大象被盗猎者杀害。“保护大象网”称，每15分钟就有一头大象被猎杀。据估计，现今非洲象约为50万头左右，大多集中在博茨瓦纳、坦桑尼亚和津巴布韦等东南部非洲国家，盗猎者在这些国家特别猖獗。

津巴布韦万基国家公园的护林员日前在公园内两处地点发现26具大象尸体，这些大象被氰化物毒死，并割走了象牙，现场惨不忍睹。在非洲，这样的新闻屡见不鲜。就在这一新闻爆出前几天，一个名叫戈纳雷若的德国人在国家公园猎杀了一头象牙重约55公斤的象王，引起世界公愤。

为保护非洲大象，早在1989年，《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就全面禁止了全球象牙交易，但非法走私象牙活动猖獗。另一方面，由于非洲部分国家囤积了大量象牙，包含从自然死亡的大象而得，1997年和2002年，博茨瓦纳等非洲数国获准销售库存象牙。当时日本是唯一有资格利用非洲“库存象牙”的国家。

2008年，经CITES常务委员会投票，中国成为继日本之后第二个象牙合法进口国。由于CITES缔约国大会再次允许博茨瓦纳等4国一次性出口近108吨库存象牙，在年底的拍卖中，中国获准进口了62吨象牙。有说法认为，这几次公开允许象牙出口刺激了对大象的盗猎。而中国人在非洲走私象牙虽是个案，但影响非常恶劣。

不过，中国政府这些年一直在积极努力。中国早在1980年12月25日就加入CITES，并一直遵守公约，坚决反对盗猎和非法走私象牙。在习近平主席今年9月访美期间，中美联合承诺“采取明显且及时的步骤停止各自国内象牙的商业性贸易”。

去年，《环球时报》记者亲自聆听李克强总理在世界经济论坛非洲峰会上宣布，将“严厉打击走私红木、象牙等违法行为”。李克强在访非期间还与肯尼亚总统肯雅塔共同参观内罗毕国家公园焚烧象牙纪念地，表达了与非方共同打击非法盗猎和走私象牙行为的诚意和决心。

今年2月26日，国家林业局发布公告，临时禁止进口CITES生效后所获的非洲象牙雕刻品，实施期限为一年。10月15日，国家林业局再次发布公告称，从公告发布之日起至2016年10月15日止，我国临时禁止进口在非洲进行狩猎后获得的狩猎纪念物象牙。

《环球时报》记者一名在南非从事钻石生意的朋友说，回中国要带一块米粒大小的象牙在过海关时也会很麻烦，所以不能有侥幸心理。而且，在坦桑尼亚的华人华侨证实，由于当地警察盯上了华人，带一个象牙手镯也会被抓。一名香港客人戴了一件从香港带来的象牙首饰，结果在坦桑尼亚被没收了。

西方象牙市场，披着古董外衣

其实，并非只有中国、日本等亚洲人喜欢象牙。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象牙加工和消费市场之一。根据美国鱼类与野生动物管理局资料，美国境内象牙加工销售企业超过3.5万家，2007-2012年间，美国出口了申报价值5亿美元的6000多件象牙制品。

今年1月27日，法国生态与可持续发展部长罗亚尔表示，禁止从法国出口原料象牙。法国这一做法效仿了德国和英国。但1947年6月之前的许多象牙商品依旧在市场上流通和出口。事实上，法国并没有完全禁止象牙销售。法国法律明确指出，象牙物品(雕像、雕塑等)、含有象牙的物品(钢琴键、家具等)的贸易都是明令禁止的，但有些贸易仍然披着“古董”的外衣进行。由于法国与非洲渊源颇深，在法国存在大量含象牙的物品，因为这些象牙物品早在公约出现之前便进入法国了。而拥有者想变卖这些物品时，就需要搜集各种资料证明这是古董。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南非朋友对记者表示，中国人大量进入非洲，并有能力购买象牙只是近20多年的事。然而，非洲象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500多万头减至80年代的120多万头，那些数以百万头计的损失应该由谁负责呢？

【本报驻南非特派记者蒋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