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注册登陆,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用户注册
x
自从被父母生到这个世界,我从不识谎言到自己学会说谎,想来倒像是一段无师自通的经历。我从光着屁股,露着小鸡鸡满处跑,到衣冠正襟,我也不记得了被赶出那童年伊甸园的准确时间,总之,我已不再单纯。
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用两天的零花钱买了一只蟋蟀。邻家的孩子说我的蟋蟀罐儿有问题,于是我千恩万谢地请他帮忙给改造一下。第二天,他把改造好的蟋蟀罐儿还给了我。打开来看,在里面一半高的地方多了一层草纸板片,纸板上开着一个小洞。他说上面一层是蟋蟀吃东西的地方,下面那层是蟋蟀休息的地方。蟋蟀平常都在下面,这样你在添食的时候就不会惊动它。蟋蟀在下面黑的地方呆久了,肯定更好斗,更爱叫。我当时真是高兴得不得了。
然而,三天过去了也没听到蟋蟀叫一声。我实在沉不住气了,就把蟋蟀罐儿给拆了。这时我明白了,原来我的会叫的公蟋蟀变成了一只三个尾巴不会叫的母蟋蟀,并且已经死了。我,被他骗了,我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我又怕打不过他,我整整地想了一天一宿,决定要让他把这只死蟋蟀吃进肚子里。我装作无事的样子到他家来玩儿偷偷地把死蟋蟀放进了他家的水壶里。
事过之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激动得不愿回家。黄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我边往家走,边想着那只蟋蟀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忽然想到,蟋蟀会不会有毒?如果他喝了那蟋蟀水,会不会被毒死。即使毒不死,要是被他家告诉我家的大人,一顿暴打肯定是逃不过的了。我开始后怕了起来。我有些不敢回家了。这是我生平中的第一次,心里没有一点的应对经验。当我战战兢兢地走进家门的时候,手脚好像都在发抖;加上肚子又饿,那感觉比真地挨打还可怕。我真地后悔不该做那事。一个蟋蟀算什么,认倒霉就完了,何必遭这份罪。到该睡觉的时候还没有他家告状的消息,我的心收得更紧了!恐惧地想象着被堵在被窝里挨打的滋味。我的心里在害怕,所以显得很乖,大人们还以为我病了。在害怕中睡着是最恐怖的。我做了一宿的噩梦:一会是浑身爬满了虫子,一会又拼命地在逃跑。结果,第二天醒来,我把床尿了。
事情虽然是平安地过去了,但自那以后我再没到他家去过;也没让他来过我家,怕他使坏。不久,我家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和他自那就失去了联系。但是,我会恨他一辈子。因为他是在我的生命中第一个利用我的单纯欺骗我的人,许多年来,每当想起那事,我都难以克制地诅咒他。
家搬到了新的地方,日子变得寂寞而又陌生。新家附近也找不到愿意和我玩的孩子。倒是有几个合起伙来的孩子打算欺负我这个新来的。我只好尽量躲在家里,靠在窗前,数着路上过往的行人。
其实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可能是因为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原因吧,哥哥和姐姐并不把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纳入他们的生活。我象是他们的局外人。大哥长我8岁,刚上高中;姐姐长我5岁正准备考初中。我还没有上学,弟弟小我5岁,还在襁褓中。 所以就是一家人都在家,我还是要自己和自己玩。
终于有一天,我也上学了。于是我不得不每天走出家门,开始了一个既新奇,又使我胆怯的生活。
有了同学,我可以不再一个人自言自语,自说自划地玩儿了。有几个男生,例如大军,文浩和小胖,我们成了几乎每天放学都在一起玩的同伴。
然而,生活却不能像一个一厢情愿的单色球体;它时而鲜艳,时而灰暗;它有时让你欢乐激动;有时让你惊恐沮丧;它给你希望,却也给你尝尽了绝望。上帝似乎也没能把生活解释清楚;既然它是万能的,为什么还把邪恶留在人间。
上学不久,我便遇到了孩提时期,差不多每个男孩子都躲不开的难题——被某些人欺负。
本来,我在班里排队时排到了最后一个,是我们班里的最高个。我想,如果我不去欺负别人,我不必担忧会被别人欺负了。可是生活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直接简单;它是一个没有常量,却被太多太多的变量所左右的函数。
在班里,有个叫魏东的男生,他个子不高,也并不很壮,却充满了攻击性。在上课不到两个星期时间里,他就和我有过4次摩擦。有一天,他竟然和我无缘无故地动起手来。在10分钟的课间休息中,我把他按倒在地3次;可我却始终下不去手揍他。因为我很怕把事情搞大。他好像也看出了我的这一弱点;因此,他每天见我越是变本加厉地和我找麻烦。这一天,他叫来了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堵在了我放学回家的路上。
面对着几个比我高出三分之一个头的大孩子们,我被吓得一阵阵地眼前发黑!他们骂我,推我,打我,我都没有还击,生怕把事情激化,那样我会吃个更大的眼前亏。最后,他们抢走了我的书包。情急之下,我大声地撒了一个谎:“我也有哥哥,他就在对面的中学里上高中”,他们听到我的喊叫,把我的书包扔到地上,走了。
我是有个哥哥,但他不在对面的学校上学,在很远的地方。即使他在对面的学校,我的同父异母哥哥肯来帮我打架吗?其实这次是谎言帮了我。
逢强智取,遇弱强擒!当时我还不懂得兵法,更不知谁是孙膑。我是在绝望的时候被逼出来的。由于我是叫不来人帮我打架的,于是我变得愈加小心不敢惹事了。学校也不再像开始时那样地让我兴奋了。常常因为害怕再碰上那些人,偶尔还有想逃学的念头。上学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生活就要这样一边忧心害怕,一边跟着别人的样子不知所以地‘努力吗?(一边随波逐流地努力吗?)考试了,我的算术成绩还不错,97分;可我的语文成绩只考了61分。回到家里,父母看到我的成绩都很生气,父亲还重重地拍了我俩下头,还说如果下次还这样,就不让我上学了,并把我送到农村老家去种地。
自从考试以后,父亲开始较以前更关心我了;但每天都是一样虎着的脸和生硬的询问也着实让我感到生活的无聊,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每天吃过晚饭,我也和我的哥哥姐姐一样有了一块自己的地方用来写作业和复习功课。但我的心里,总是提不起来积极的兴趣,好像就是为了不挨骂,不挨打才强迫自己去做。生活究竟是为什么呢?
快过年了,我有了一身新衣服。元旦这天,我穿上了新衣服,但是晚饭前我就被要求脱了下来,说是要等到过大年春节才能正式开始穿。生活的变数真是何其多!
在从元旦到过大年的一个月多几天的日子里,我把新衣服拿出来看了好几次;有一次趁家里没人,我还偷偷地试穿了一会儿。现在想起来真觉得好笑,这是为什么呢?
终于过大年了,终于穿上了新衣服。爸爸的脸也似乎不再总是虎着了。生活好像有了点盼望——吃年饭,好多好多好吃的。
在我的童年时期,平常的日子里能够吃饱似乎比能够吃好更为重要!起码在我的记忆中是这样。所以在过年这段即能吃饱,还能吃好的特殊日子里,人们的脸上大都显得是喜气洋洋。即使有些烦心事,也都将其藏在心里,不愿破了这一年伊始的喜悦气氛。
我也高兴,但我也深知,过不了几天又该过那种窝头大白菜的日子了;甚至有时还不能吃饱。想到这些,越发地感觉不到生活的甘甜!
妈妈是不爱交朋友的人,过年都没人请她或请些人来家里吃饭。爸爸就不一样;过年期间,他经常被人请或请人到家来。喝过酒,他还总爱自吹自己是个文化人,其实他只是个报社印刷车间的排字工。
正月十五,我和妈妈一起去排队买元宵。这是我印象当中她第一次带我出来买东西,可能是因为我长大上学了吧?我心里莫名地很兴奋,于是我尽量装得乖巧听话。
正当我们排着队,一个邻居凑了过来说是她也要买元宵,妈妈说好哇,我儿子刚好为你占了一个位子。于是她就站到了我们后面。
天气仍然很冷,等买到元宵,我已被冻得鼻涕邋遢,手脚都冰了。看着我的可怜相,邻居说这月跟我家用粗粮票换细粮票时多给我们半斤——二斤换一斤,原先是一斤半换一斤。
妈妈非常感激她的仁慈。因为在那个时期,每人的口粮是由国家按月限量供应的,其中只有30%可以买白面,称作细粮。其余的只能买玉米面,秫米面等难吃的粗粮。每月的定量不够吃,即使有钱也买不到高价粮食,何况我家还没有钱。当有一天邻居看到我家用南瓜加一些粮食煮粥权做晚饭吃时,便和我妈妈商定了换粮票的事。可能是因为她家有香港亲戚的关系吧,比较有钱,可以多买肉吃代替粮食,所以她家只吃细粮。靠她家多给的粗粮票,我一天一天不知所以地跟着大人生活着。
有一天,学校宣布考试可以看书了。我心里一直悬着的怕被送到老家种地的心落了下来。因为考数学我不怕,就是语文里的生字太多。可以看书问题就解决了。
父亲对考试可以看书很不以为然;说这是把革命接班人推向文盲的愚蠢决定。这是他请朋友在家喝酒时说的,还说要是他自己当教育部长,一定让那个提议考试可以看书的人去农村种地。自此他对我的学习关心的更多了,并且要我每天必须多抄10个生字20遍。我不理解,心里恨他,可还要去抄,因为他是父亲。
不久,生活的方式好像发生了不寻常的变化。父亲,哥哥都带上了红袖标。那天,他们还大声吵了一架。转天,哥哥就不见了。听妈妈说,哥哥去革命大串联,去参加文化大革命了。接着,姐姐也走了。父亲的脾气变得很坏,总是骂我,有时还打。
记得那年最后一次语文棵是全校一起在操场上的。学校请来了一位旧社会的穷人给我们上了一堂‘忆苦思甜课。课后,我们被要求结合课本上的《半夜鸡叫》写出10 个革命口号。诸如 不忘过去苦,牢记血泪仇! 打倒地富反坏右!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等等......交完了作业,我们也被宣布停课闹革命了。
“革命”,对于我这个初涉人世,只有七年生活经验的小孩来说,好像就是把富人家的财富拿来分给穷人,富人如果不愿给,穷人还可以把富人枪毙。
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生在一个富人的家庭里,因此不必恐惧被红卫兵闯进来抄家;不必害怕被人拿走心爱的玩具(其实我也没什么玩具,唯一心爱的宝贝就是开学时妈妈给买的转笔刀);不必不敢抬起头到街上玩。(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