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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卷芸舒 于 2015-6-9 19:49 编辑
《记忆里曾有一只船》
记忆里曾有一只船,是所有的船无法替代的。
它用了坚实的木头做成,船不算很大,船身刷了棕色与褐色两种颜色的漆,船的中间用一条竹竿系着一块布在上空,看起来就像一艘正在航行的帆船一样。这只船有多么重要,不在于它是否有金子般华贵,珠宝般耀眼,也不在于它多么的独特之处。而在于,它和你一起经历了许多真实的故事,而这些故事被岁月洗礼后,比当初更美,忽然想起时,心中充满了感激。
许多时候,它闲空着时与别的船一样,不十分整齐地排着队系着竹竿,日复一日地躺在河面上,静听潮起潮落,静看人来人往。我每次路过,没有特别的留意它,许是知道,河在,它就在。只有临近收割时节,它才被我们想起,因为那时我们需要它运载稻谷。它们是知道的,总会等到一个晴朗天,有熟悉的人坐上来,然后带着它去熟悉的岸边。
又要收割了。天刚亮,还在熟睡的我被母亲叫醒,迷糊中洗漱完毕,穿上陈旧的花布衣,背上布袋,戴上草帽。父母抬着收割机,快而沉地走向河边,我不快不慢地跟着,落下一段路。到了河边,大步一跨,就上了咱家的船。我和母亲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有时一起坐在船中间,有时她坐船头,我坐船尾。父亲用力一拔竹竿,竹竿就听话地向上伸。父亲把竹竿斜斜抬起,然后插进水底,弯腰用力一推,船就前进了。父亲重复着娴熟的动作,船缓缓前行,微微摇荡。
这是一个摇篮吧。父亲一下一下地摇,我眼睛一闭一合地睡。隐约听见妇女们在河边一边甩衣服一边吱吱喳喳地谈论着村里的事儿,我像一只失灵的收录器,收一部分,丢一部分,收到的,都成了美妙的鸟鸣,在我耳边轻轻唱。忽然听见那个卖糕的女人,扯高嗓门喊:“芋头糕、红糖糕、发糕、豆腐花……”妈妈站起身,对着堤岸喊:“卖糕的,给我两斤芋头糕。”“好的,马上来。”船停下,不一会儿,一双胖胖的手捧着一袋芋头糕,从堤岸边递过来,母亲扎着马步,稳在船头上,两只手指伸进裤头内袋里,夹出一些钱来交给女人,接过糕点。
过了河尾,进入海,视线突然宽了。我总是想不明白,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大人们是怎样把握方向的?我不知道海有多深有多宽,我只知道,入海后,父亲不能再用竹竿了,改用桨。船上有两支桨,父亲和母亲各执一支,一左一右,用相同的速度划着,那么大的海,他们可以不偏不离地驶至目的地。
在我脑海里,有一个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唯美。 海风微凉,我们的衣服向着同一个方向扇动着,好像被船牵着的风筝,得意地飘,头上偶有几只晨归的夜游鸟飞过。一层薄薄的晨光,微红,洒在水面上,抹在我们的脸上。我在父母背后,一边吃着芋头糕一边看他们摆动的双臂和船两边泛起的浪花,看着看着就醉了。他们像是在玩一个默契的游戏,不用对看,不用猜测,你动我动,你停我停。是否每划一下桨,他们的心就互相呼应一下?如果这样能划出永恒的爱情,我也愿意。
到岸了,船系在竹竿上。岸边是茂盛的芦苇,我知道芦苇丛里有鸟蛋,因为我看见水鸟细小的足印印在软泥上。但此时正事是收割,我不敢耽误上田的时间,只是眼睛不时地往芦苇丛里搜,搜到鸟蛋后,悄悄记住了位置。
收割的过程是累人的,但现在想来,那些过程似重却轻。最重要的是每次辛苦过后,都能看见一袋袋稻谷整齐地堆在船里,像一座厚实的小山,爬上去,躺着,特别舒服。此时,一家人心里填满了收获的喜悦,只有生活有了真实依靠,才是踏实的幸福吧。
午后,芦苇的影子俯伏在软泥上,海水泛着白花。我卷起裤脚,钻进芦苇丛,迅速拾起来时见到的鸟蛋,然后跑向准备启动的船,泥浆溅了我一身。上了船,来回数着鸟蛋。回头,看见零乱的脚印一深一浅地笑着,我也一深一浅地笑着……
一只船,一堆谷,一家人,从彼岸返回此岸,船沉了几分,幸福就多了几分。
人上岸了,谷上岸了,船又静静地躺在河面上,如今,它又突然浮在我的眼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