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婆

郑香兰

       前段时间，在母亲的家，姐姐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提到了八婆，小时候每到学习雷锋时期，她就必到八婆家帮忙。

      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仿佛是童话里的故事，是有这么个人物曾经出现在我们生活中。在我的印象中，这个老女人最喜欢哭哭啼啼，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女人一样，总是有流不尽的眼泪。那时，瞅着那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又肿又红 ，我想到高高挂在墙头的灯笼，却不知道八婆为什么喜欢哭？

      大人们背地里喊她烂哭八婆，我感觉好玩，也当着八婆的面喊：“烂哭八婆！烂哭八婆！”八婆没有生气，也不骂我，两眼迷茫无神，空洞洞的嘴巴倒成为八字，脸上抽搐几下  ，眼泪就从那红肿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没有声音，只是身体随眼泪的不断增加而 颤动。我很害怕，从来没有看见大人这样伤心过，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本来想着这次一定会挨父母的一顿打骂了，当天晚上任凭母亲怎么呼唤，就是不敢回家吃饭，坐家后面的竹林里，望着竹林出神。如果八婆来告状，我就要报仇，我一定挑最大的石头砸她家的屋顶，我愤愤不平地想着。我们这些小孩子没有其他本事，每当遇到自己打不过的大人，我们最好的杀手锏，就是挑选大石头砸在他们家的屋顶。

      后来，八婆没有来我家告状，我也不敢砸八婆家的屋顶，因为我曾经在她家里度过一天。那天是下完大雨后，父亲用家里的木门载着我们，从已经汪洋一片的家，转到八婆的家。八婆的家没有被水淹，两间摇摇欲坠的泥土房子像开了无数洞，屋顶，墙上，四处有光线照进来。地上泥黏着，摆满了碗碗盘盘，这些是用来接天水用的。那时的八婆没哭，她往灰蓝的上衣服里 掏，摸了许久，才拿出一颗湿漉漉的花生糖。后来我吃了这颗糖，母亲还让我向八婆叩头，说她是我们的长辈。

     八婆家的墙壁上挂了一个大大的相片，母亲说是八公的相片，也让我向八公叩头。看着袅袅的香火，笑眯眯的八公也在看着我 ，一种不详的预感驱赶着我，我挣脱母亲的怀抱，像受了惊吓的小牛犊一样，往外狂跑。从此以后，再不敢到八婆家。

      我家门前有一片晒谷场 ，村里的农作物都在这里晒，然后分给每家每户。在分这些农作物时，也是我们村最热闹的时刻，大人们吵吵闹闹，有的在嫌弃自己分到不够好的农作物，或者在舞弄那点着金的称，说这称不对。八婆这时站在他们中间，已经在哭开了，虽然没有眼泪，但那一浪接一浪的哭腔调，我们很熟悉了，每一句后面都有死八公哟！长长地拖着，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这些场面，只有在描写怨妇才写的。

     过后问起母亲，才知道八婆老是感觉我们这村 里人都欺负她，因为她是二嫁，才嫁给我们的八公。八公一生没有什么福气，在村里帮别人理了一辈子的发，结果娶了一个老婆后，不到两年就死了。八公一个人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把唯一的儿子带大，手里也宽松些。五十岁那年，八公花了二十元，买了八婆。可惜半年后，八公丢下八婆走了。自此后，人们就发现八婆每天哭哭啼啼，久而久之，人们也厌恶八婆，看见她苦瓜般的脸，唯恐躲避不快。

     夏天时，村里的小池塘最热闹，老少都聚在这里，泡一会，然后回家，就算洗过澡了。八婆是这里的常客，躲在池塘的角落里泡着，从来不与别人搭话，我们小孩子看见她，也远远闪开，生怕她有毒一样。

      八婆很安静，只有在哭泣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所以，在村里有人说她是说黎话的，也有人说她是说白话，但始终很少人知道她是哪里人。就像她浮在水面一样，也没有人知道她浮在这里有多久？就这样飘荡着。

     现在，在大楼村，再没有人记起八婆。偶尔有几位长者记起来，也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是说那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八婆吧！！！语言之平常，好像是说一头死去的家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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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庭后

想必她是一位有故事的人，所以藏不住苦楚，想通过眼泪来宣泄。

光阴的故事

总有那么一些人，丰富了我们的回忆。

高原上的探戈

一般人都有那个心态，就是对于不是太好的东西和人都敬而远之，只有有心的才懂真正去关心那些人的痛。人太渺小了，无论谁也只是过客，活着痛也要微笑。

哇嘎嘎

八婆，或许很多人想起是个脏话，但是人民往往没想到，八婆真有这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