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竞悦：美国大法官过世对中国的影响
[摘要]2013年，中国化石能源燃烧所排放的二氧化碳大约为97亿吨，超过了美国、欧盟和日本三大经济体排放的总和，大体上与OECD34个成员国的排放总和相当。作者：毕竞悦（神华研究院战略研究人员）
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曾经说过，在美国，几乎所有问题都可以转化为法律问题乃至司法问题而得到解决。现在看来，能源和气候问题也是如此。
2016年2月9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以5比4的投票对美国环保署的《清洁电力计划》（Clean Power Plan）发布了禁制令，暂停其实施，等待美国哥伦比亚特区上诉法院的相关判决。尽管只是暂停实施，但这可能意味着《清洁电力计划》最终无法在最高法院通过。
《清洁电力计划》是减少电厂二氧化碳排放的重要举措，由美国总统奥巴马和美国环保署在2015年8月3日公布。2015年10月23日，美国环保署最终签署了该计划。该计划或许会导致美国大量燃煤电厂的关闭，进而改变美国的能源结构，因此遭到了美国主要产煤州和传统能源行业的批评。《清洁电力计划》是根据《清洁空气法》制定的，该法第111条授权美国环保署运用最佳的减排机制规制污染。之前，美国环保署主要运用该条款对具体行业进行规制，但从未发布过覆盖多种技术、多种设施的如此广泛的行业规制方案。行政部门试图越过国会而加快减排和推进清洁能源的进程，美国环保署是否拥有充分的授权制定《清洁电力计划》受到质疑。现在该计划的效力要等待法院裁决了。
然而，有些事情会由于偶然事件而起变化。2016年2月13日，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斯卡利亚去世，享年79岁。美国最高法院由9名大法官组成，其中4人是确定的自由派：金斯伯格、索托马约尔、卡根、布雷耶，4人是确定的保守派：罗伯茨、斯卡利亚、托马斯、阿利托，肯尼迪则手握摇摆票，一般偏向保守派。在这种大法官的组成之下，美国最高法院的许多决定都是以5比4的投票做出的。对《清洁电力计划》的禁制令就是5比4的投票结果，投赞成票的为四位保守派大法官加上中间派肯尼迪。
如今，保守派的斯卡利亚去世，奥巴马总统极可能任命一位自由派大法官，这将会改变美国最高法院的倾向。但是为了防止总统的突击任命，在大选之年不提名和确认大法官，是美国过去80年中的不成文惯例。目前控制参议院的是共和党，奥巴马和民主党怎么做，才能迫使参议院就己方提名的大法官人选进行投票呢？一切还悬而未决。
不管怎样，美国的传统能源行业还有喘息之机。美国哥伦比亚特区上诉法院将在2016年6月2日听审关于挑战《清洁电力计划》的口头辩论。判决预计在6-12个月后产生。在下级法院判决之后，最高法院可能拒绝听审，也可能对下级法院的判决进行审理。如果最高法院进行审理，又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在此期间，美国环保署还会对《清洁电力计划》进行修改，大约还会有一年时间。如果法院认同《清洁电力计划》符合《清洁空气法》第111条的授权，也意味着《清洁电力计划》最早会在2019年实施。《清洁电力计划》还需要州的具体方案予以实施，这至少又是3-6年之后的事。在此期间，美国的传统能源行业，尤其是燃煤电厂、煤炭企业需要考虑的是，继续投资于煤炭等传统能源、进行升级改造，还是转向天然气或可再生能源。
长远看来，即使《清洁电力计划》被法院叫停，也会影响美国能源行业的发展趋势，美国电力领域近年来的变化已不太可能使美国在能源使用上走回头路。目前美国有17个州外加哥伦比亚特区明确表态支持《清洁电力计划》的实施。密歇根州将在2017年前关停9个燃煤电厂，未来5年内，将有25台燃煤机组退役。有关数字显示，2015年是美国能源结构转型的一年，这一年燃煤发电仅占34%，而在2005年这一数字为50%；2015年美国的可再生能源发电占20%，较2008年增加了57%，2016年还有望增加9.5%。对部分煤电企业来说，无论《清洁能源计划》的命运如何，适应能源转型已成必然。美国最大的燃煤电企之一美国电力公司表示，最高法院的裁决不会改变公司原有的计划，“将继续推动公司发电燃料多元化的进程”。该公司认为，未来18年内可再生能源发电领域拥有大约100亿美元的投资机会，即使没有严格的排放监管，公司也将主动向低碳转型。针对光伏的联邦税收优惠(ITC)和针对风电的生产税收优惠(PTC)在未来5-7年将继续刺激美国新能源行业的发展，越早加入新能源投资的州可以享有更多优惠政策。
美国最高法院的暂停只是移除了传统能源企业的一些压力和紧迫感，美国能源结构的重心势必将转移到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也就是说，奥巴马政府的许多气候减排承诺都将会被满足，无论法庭的裁决如何。如果美国能源清洁化的大势已定，那么可以预见，美国未来将在国际气候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这将对全球、尤其是发展中国家接下来的能源利用、甚至经济发展产生深远影响。以节能减排和低碳为内容的绿色贸易壁垒直接影响发展中国家的产业竞争力。
美国最高法院的暂停也是发展中国家能源结构转型甚至经济结构转型的喘息之机。发展中国家需要提前做出战略部署、制定应对措施。对于中国而言，减排和能源清洁化的道路任重道远。2013年，中国化石能源燃烧所排放的二氧化碳大约为97亿吨，超过了美国、欧盟和日本三大经济体排放的总和，大体上与OECD34个成员国的排放总和相当。这迫切需要我国加大工业节能减排力度，提高资源使用效率，降低能源消耗。基于中国能源结构的现状，2014年6月，习近平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六次会议上，提出了中国能源革命的五大任务，即消费革命、生产革命、技术革命、体制革命和国际合作，把能源的清洁化、低碳化发展作为能源转型的首要目标。2015年6月30日，我国政府向《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秘书处提交了中国应对气候变化国家自主贡献文件，确定了到2030年的自主行动目标，即二氧化碳排放2030年左右达到峰值并争取尽早达峰；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60%～65%，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达到20%左右，森林蓄积量比2005年增加45亿立方米左右。中国的能源转型已经在路上，但还必须要有改变的决心、智慧与耐心。 （编辑：李大白 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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